第63章 王崇古
「噔噔噔~」
北京城廣安門外，一隊馬車緩慢在官道依次行進，很快便來到西安門外，還不等守備的士卒上前查問，一名老僕便走了過來，拿出一個名刺遞到了守備隊正面前。
那隊正打開一看，臉色驟變，當即一合名刺對著老僕就是躬身行禮，當即派人清理出道路，給車隊放行。
一旁的士卒見狀不明所以，忍不住道：「頭，這究竟是什麼官，惹得如此興師動眾。」
那個隊正搖搖頭，望著行進的車隊，不禁喃喃自語道：「是宣大總督王崇古的車隊，不過他宣大總督嘛，聽聞他進京是要總督京營，這麼大的官，進京怎麼如此低調，不走永定門，居然走廣安門。」
王崇古的車隊一進京城，城門裡的街道旁，早就有人候著，見狀立馬上前道：
「可是王總督的車隊，我們是楊老爺府上的人，老爺半月前得信，於是讓我等這幾日在此地等候，說見到王總督後，定要讓他先到府上說話。」
老僕聞言不敢怠慢，當即回到最中間的馬車，輕聲稟報導：「老爺，是內閣楊博楊大人府上的人，說請您暫且去他府上說話。」
沒過一會，馬車簾幕拉開，露出一個清瘦的面容，面無表情道：
「知道了，謙兒帶夫人先去宅邸，我們先去楊大人那邊。」
「明白！」
很快王崇古便到了楊博府邸，雖然楊博還在文淵閣當值，並未在府中。
可他卻早有準備，王崇古一進府中，就被請進了書房之中，更有僕人遞上了一疊文書。
「啟稟大人，這是老爺這幾日準備的邸報文書，說您久不在京城，來後可暫且看這些邸報，這幾日在京城可發生不少大事哩。」
王崇古則能不知道京城發生了大事。
前段時間內廷李文進等人謀逆，被皇帝盡數誅殺的消息，他在路上早有耳聞。
更別說關於這件事的種種傳聞。
如此讓他一路上心情難安，感覺現在京城波詭雲譎。
而他來此的目的更是要整頓京營，他不用想都知道此事會得罪許多勛貴。
因此哪怕進北京城也不敢聲張，想著先了解情況再做打算。
「知道了，放在這即可~」王崇古接過文書打開看了起來。
文書內容十分詳盡，從前段時間的內廷動亂，到朝廷推行的考成法、開海、試行海運的新政，讓王崇古對如今的朝堂局勢有了一個簡單的了解。
只不過他越看心越覺得如今這步子是不是邁的太大了。
內廷懲治貪墨、朝廷新政改革，如果他再如皇帝詔書所說那般，在京營嚴行改革，裁汰老弱兵卒將官，哪怕是會弄出更大的亂子來。
就在此刻，一道爽朗之聲從門外傳來，「咯吱」一聲，房門推開，楊博一臉興奮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人。
「學甫（王崇古的字），你終於來了。」
王崇古聞言當即起身，拱手笑道：「惟約，好久不見啊。」
其身後二人上前接話道：「舅父~」「岳丈~」
這二人並不是外人，一人是楊博之子，太僕少卿楊俊民，其是王崇古的女婿；另一人則是吏部侍郎張四維，其乃王崇古的外甥。
如今見到二人，王崇古並不意外，當即頷首道：「嗯，入座吧。」
「肅卿（高拱的字）今日還問我，說陛下這幾日還念叨你呢，問你什麼時候抵京，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日接到陛下詔書，我正好在邊塞巡視，因此耽誤了些日子。如今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到了，明日我就去見高閣老，並且入宮面聖。」
楊博默然點頭，經過簡單寒暄後，他也不再廢話，直接步入正題。
「我這麼迫切地叫你來，就是為的此事。你可能也知道了，這段時間，京城並不太平，聽聞南北鎮撫司的牢獄都快塞滿了。
甚至還要借用刑部大牢呢。西四牌樓每天都有人頭落地，內廷謀逆宦官被處死者有數十人，判罪、流放、清退的宦官有將近三成之多，追繳的贓銀更是不計其數。」
王崇古聽著這個數字，不禁後脊發涼，忍不住道：「自古以來法不責眾，陛下這未免太過了吧。」
一旁的張四維心中早有不滿，當即接話道：「確實如此，此事在朝臣中也頗有非議，雖說李文進等人賊首已然伏誅，可牽連太多，也讓京城中一時間人人自危，唯恐被此案波及。」
楊博聞言瞥了張四維一眼。
張四維的話不僅僅是他的意思，其實朝中許多人跟他有一樣的看法。
都覺得皇帝做得太過了，如此牽連太多，於國不利。
於是他們一邊不斷上書，一邊則向他、高拱張居正等人建言，希望他們能勸說皇帝了結此事。
如果放到之前，他肯定會覺得張四維等人說得甚對。
可經歷過半個月前的事情，以及高拱等人的解釋後，他已經半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既然皇帝有此等手段，既然大明已經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那還不如猛藥去疴、刮骨療毒呢！
「嗯，此事內閣也知曉，不過不用過多擔憂，此事陛下盯得緊，這一兩日就會結案了。不過我要說的不是此事。」
楊博說著便望向王崇古：「我說的是你總督京營，革除時弊一事！」
王崇古哪裡知道楊博的心思，見他說起此事，還以為是想勸自己三思了，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欣喜之心。
「對，我也在擔憂此事。皇帝詔書言明讓我徹底整頓京營，凡是考校不過者，無論勛貴、將官還是士卒都一律淘汰。我每每想到此事，就覺得有些過了。
京營數萬將官兵卒，如果按照此法裁汰，被裁汰者少則五成，多則七成，更別說如今內廷謀逆之事，讓整個京城人心惶惶，到時候這些人一旦鬧起來，那可如何是好。」
王崇古此話說到張四維的心窩上了，他也是這麼想的。
如今京城局勢如此，如果還要如之前那般整頓京營，那真的會出大亂子的。
「此言甚是！」
北京城廣安門外，一隊馬車緩慢在官道依次行進，很快便來到西安門外，還不等守備的士卒上前查問，一名老僕便走了過來，拿出一個名刺遞到了守備隊正面前。
那隊正打開一看，臉色驟變，當即一合名刺對著老僕就是躬身行禮，當即派人清理出道路，給車隊放行。
一旁的士卒見狀不明所以，忍不住道：「頭，這究竟是什麼官，惹得如此興師動眾。」
那個隊正搖搖頭，望著行進的車隊，不禁喃喃自語道：「是宣大總督王崇古的車隊，不過他宣大總督嘛，聽聞他進京是要總督京營，這麼大的官，進京怎麼如此低調，不走永定門，居然走廣安門。」
王崇古的車隊一進京城，城門裡的街道旁，早就有人候著，見狀立馬上前道：
「可是王總督的車隊，我們是楊老爺府上的人，老爺半月前得信，於是讓我等這幾日在此地等候，說見到王總督後，定要讓他先到府上說話。」
老僕聞言不敢怠慢，當即回到最中間的馬車，輕聲稟報導：「老爺，是內閣楊博楊大人府上的人，說請您暫且去他府上說話。」
沒過一會，馬車簾幕拉開，露出一個清瘦的面容，面無表情道：
「知道了，謙兒帶夫人先去宅邸，我們先去楊大人那邊。」
「明白！」
很快王崇古便到了楊博府邸，雖然楊博還在文淵閣當值，並未在府中。
可他卻早有準備，王崇古一進府中，就被請進了書房之中，更有僕人遞上了一疊文書。
「啟稟大人，這是老爺這幾日準備的邸報文書，說您久不在京城，來後可暫且看這些邸報，這幾日在京城可發生不少大事哩。」
王崇古則能不知道京城發生了大事。
前段時間內廷李文進等人謀逆，被皇帝盡數誅殺的消息，他在路上早有耳聞。
更別說關於這件事的種種傳聞。
如此讓他一路上心情難安，感覺現在京城波詭雲譎。
而他來此的目的更是要整頓京營，他不用想都知道此事會得罪許多勛貴。
因此哪怕進北京城也不敢聲張，想著先了解情況再做打算。
「知道了，放在這即可~」王崇古接過文書打開看了起來。
文書內容十分詳盡，從前段時間的內廷動亂，到朝廷推行的考成法、開海、試行海運的新政，讓王崇古對如今的朝堂局勢有了一個簡單的了解。
只不過他越看心越覺得如今這步子是不是邁的太大了。
內廷懲治貪墨、朝廷新政改革，如果他再如皇帝詔書所說那般，在京營嚴行改革，裁汰老弱兵卒將官，哪怕是會弄出更大的亂子來。
就在此刻，一道爽朗之聲從門外傳來，「咯吱」一聲，房門推開，楊博一臉興奮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人。
「學甫（王崇古的字），你終於來了。」
王崇古聞言當即起身，拱手笑道：「惟約，好久不見啊。」
其身後二人上前接話道：「舅父~」「岳丈~」
這二人並不是外人，一人是楊博之子，太僕少卿楊俊民，其是王崇古的女婿；另一人則是吏部侍郎張四維，其乃王崇古的外甥。
如今見到二人，王崇古並不意外，當即頷首道：「嗯，入座吧。」
「肅卿（高拱的字）今日還問我，說陛下這幾日還念叨你呢，問你什麼時候抵京，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日接到陛下詔書，我正好在邊塞巡視，因此耽誤了些日子。如今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到了，明日我就去見高閣老，並且入宮面聖。」
楊博默然點頭，經過簡單寒暄後，他也不再廢話，直接步入正題。
「我這麼迫切地叫你來，就是為的此事。你可能也知道了，這段時間，京城並不太平，聽聞南北鎮撫司的牢獄都快塞滿了。
甚至還要借用刑部大牢呢。西四牌樓每天都有人頭落地，內廷謀逆宦官被處死者有數十人，判罪、流放、清退的宦官有將近三成之多，追繳的贓銀更是不計其數。」
王崇古聽著這個數字，不禁後脊發涼，忍不住道：「自古以來法不責眾，陛下這未免太過了吧。」
一旁的張四維心中早有不滿，當即接話道：「確實如此，此事在朝臣中也頗有非議，雖說李文進等人賊首已然伏誅，可牽連太多，也讓京城中一時間人人自危，唯恐被此案波及。」
楊博聞言瞥了張四維一眼。
張四維的話不僅僅是他的意思，其實朝中許多人跟他有一樣的看法。
都覺得皇帝做得太過了，如此牽連太多，於國不利。
於是他們一邊不斷上書，一邊則向他、高拱張居正等人建言，希望他們能勸說皇帝了結此事。
如果放到之前，他肯定會覺得張四維等人說得甚對。
可經歷過半個月前的事情，以及高拱等人的解釋後，他已經半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既然皇帝有此等手段，既然大明已經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那還不如猛藥去疴、刮骨療毒呢！
「嗯，此事內閣也知曉，不過不用過多擔憂，此事陛下盯得緊，這一兩日就會結案了。不過我要說的不是此事。」
楊博說著便望向王崇古：「我說的是你總督京營，革除時弊一事！」
王崇古哪裡知道楊博的心思，見他說起此事，還以為是想勸自己三思了，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欣喜之心。
「對，我也在擔憂此事。皇帝詔書言明讓我徹底整頓京營，凡是考校不過者，無論勛貴、將官還是士卒都一律淘汰。我每每想到此事，就覺得有些過了。
京營數萬將官兵卒，如果按照此法裁汰，被裁汰者少則五成，多則七成，更別說如今內廷謀逆之事，讓整個京城人心惶惶，到時候這些人一旦鬧起來，那可如何是好。」
王崇古此話說到張四維的心窩上了，他也是這麼想的。
如今京城局勢如此，如果還要如之前那般整頓京營，那真的會出大亂子的。
「此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