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靈魂碾碎靈魂
「我以靈魂發誓，這本書完全是憑空出現。先不說裡面的插圖怪異，從它出現開始，我的身體裡面就住著別人，談論著我聽不懂的名詞：網絡、電腦、手機……」
「絕不是因為寫畢業論文壓力過大而導致的幻聽幻覺，那群醫生簡直鬼話連篇。什麼？我當然嘗試過扔掉這書，可它每晚都沿著牆壁溜回來！」
「我的病情確實越發嚴重，記憶和靈魂仿佛被碾碎、被蠶食，甚至是被吞噬。請務必相信我，這不是玩笑。」
「你的目的是要奪走我的肉體。哼，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
「我是一條看不清命運的可憐蟲，阻止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錯誤。我已走投無路，請給我機會祈求你的原諒，別對我僅剩的唯一親人出手。」
「如果可以的話，請抽空去看看我爺爺，他實在太老了。算了，請把這當作我最後的胡言亂語。」
「——真正的羅夏親筆。」
望著越發潦草的字跡如小蛇般在書面上蜿蜒盤旋，現在的羅夏大致了解真相：是自己不受控制的穿越占據了這具身體，導致對方靈魂走向死亡。
將桌上這本原主人所說的憑空出現的書本合上，其封面鋪滿亂七八糟的圖案線條，小字書名藏匿其中。羅夏費了好大功夫才認清寫著的是《安全旅行指南》。
名字普通，且沒有任何惡意。
羅夏捂著額頭喘氣，心中萬千無奈卻只能化作長長嘆息，在狹小房間內撞出陣陣回聲，「放心吧，我會如約去探望爺爺的。」
對於原主人的請求，於情於理他都該答應下來。
話畢瞬間，整本《安全旅行指南》無風自動。在快速翻頁的同時，裡頭的插畫文字像是變成活生生的跳水員，在片刻間全部跳入書頁，沒入紙張內，眨眼便消失不見。
整本書，就這麼在羅夏的眼皮底下變得空白，每一頁均如出廠白紙般嶄新。
「……這書，有點邪門。」
但凡是個智力健全之人，都不會以普通書籍來定義它。
待書本自行合起重歸安靜，羅夏才敢將它從桌上拿起，異樣的沉重瞬間從掌心通過手臂傳入大腦神經。在手上小心翼翼擺弄一番後，羅夏又發現該書超越常理的部分。
在沒有打開之前，書本看起來非常地薄，像是只有幾頁紙一般。但只要打開，裡頭的紙張自己卻無論如何都數不完，甚至可以用無窮無盡來形容。
但除此之外，似乎再無其他神奇地方。
「不會就真的沒有其他功能了吧？」羅夏用指關節輕敲書本，順便將耳朵湊近，「你，能說話嗎？」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的呼呼風聲。
很顯然，這本《安全旅行指南》並不具備想像中的那種人工智慧。
反覆檢查再無收穫，羅夏只好將書本放回原本位置，重新審視自己所在的房間：
破舊落灰的天花板、壁紙剝落的牆壁、無法合上的衣櫃，表面坑窪的書桌，昏黃煤油燈無風搖晃、髒黃色被子亂糟糟堆在床上、大大小小的藥片灑落滿地……
「這是……」
椅子腳旁邊，一張學生證引起他的注意。這證件仿佛是某個開關，成功打開本來封鎖的閥門，從中緩緩流淌出如小溪般的記憶。
更多信息融入腦海：
蒸汽世界，我是羅夏，克拉夫特第三學院的學生，繪畫專業，勉強稱得上是一名畫手。
只不過，因為最近缺課實在太多，學校準備單方面將羅夏退學。
至於被退學的後果，羅夏還沒想明白，門外便響起一陣急促且巨大的敲門聲。
啪啪啪！
極其響亮！
比敲門聲更大的是，一個女人尖銳的喊叫。
「見鬼，怎麼會起這麼大的霧！羅夏，快給老娘開門！我知道你就在裡面，開門！」
根據這個嗓音，羅夏清楚來人的身份——奈特太太，這個房子的房東。
他甚至猜出來者深夜造訪的原因：收取房租。
因為今天是四月一日，合同規定的收租日。只有每月的第一天，奈特太太才會主動上門和租客接觸交流，其內容自然是只與錢方面有關的事情。
為了防止耳膜被震碎，羅夏趕緊小跑過去開門。打開門的瞬間，一個龐然巨物就直挺挺立在門外，將街道景色全然遮擋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這個月的房租！」奈特太太眼角餘光輕蔑瞥了瞥羅夏，然後低頭對著左手的七個寶石戒指哈氣，右手攤出，示意將錢交到手上。
此情此景，羅夏才回憶起一個嚴重的情況：
在前幾個月，原主人為了治療瘋狂，到處尋醫問藥早已將錢揮霍一空，甚至為此還欠下相當龐大的一筆債款。
現在的羅夏是一個負債纍纍的人，口袋裡僅剩兩三天的飯錢，根本不能交出足額房租。
這下麻煩了！
羅夏嘴上的沉默和僵硬的軀體很敏感地引起奈特太太的懷疑，後者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做出準確無誤的判斷，「沒錢？」
「工資要再過兩天才能發到手。」這只是臨時杜撰的理由，為了不被趕出。
「按照合同，每延遲多一天都要多算一筆利息，你清楚的。」奈特太太眼神眯起，目光如刀般銳利，「確定能在三天內還上？」
硬頂著對方那近乎剮人的實質性視線，羅夏咽了咽口水，咬牙答道：「我保證，三天之內還上。」
至於用什麼辦法賺錢，羅夏其實沒有任何頭緒。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只剩「走一步算一步」這條路。
奈特太太重重哼了一聲，像是選擇相信，然後話鋒一轉，將藥瓶甩到羅夏手上。
「現在幫我把這藥拿給弗蘭克老頭。真是要命，那老頭和你患上同種怪病，整日自言自語，興奮到甚至有點瘋瘋癲癲。」
「還有，順便把他欠我的賭錢20鎊拿回來。放心，我打過招呼了。等等，閉上你那準備張口的嘴巴，交不上房租的蛀蟲沒有拒絕的餘地。」
羅夏無法反駁，只能將鎮定藥緊緊握在手中。
見羅夏默認同意，奈特太太頭也不回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補充一句，「我在13號房子等你，記住，是20鎊！」
此時，羅夏看清街道景色：
街道被濃濃大霧籠罩，道路兩旁煤油路燈數量極少，那散發出的微弱燈光閃閃爍爍，仿佛隨時會在黑夜熄滅一般。
街道盡頭，便是弗蘭克的房子。也許是距離過遠，加上燈光在霧氣中折射，那房子本來規矩筆直的外牆仿佛扭曲起來，甚至像是在左右搖晃。
羅夏揉揉眼睛，視野之內的景色又變得正常，只是那霧氣又似乎濃重幾分。
「得抓緊時間送去才行。」
這個世界的晚上並不安全，羅夏得找些防身之物。
在房間快速翻找後，在既沒有手槍也沒有短刀匕首情況下，羅夏的視線最終落在角落的黑傘上。
「只能是你了，老夥計。」
這是一把從兒時便陪伴他的老傘。
拿起黑傘同時，羅夏順手抄起旁邊的暗藍色提燈。兩樣東西均是身為古董愛好者的爺爺親自撿漏而得。
至於是不是真的撿漏，羅夏認為大概率是假的。畢竟當初這兩樣東西是隨意丟給自己，完全不像是值錢的樣子。
就在邁步出門的剎那，那本《安全旅行指南》像是受到召喚一般，沿著牆壁就跑了過來，穩穩噹噹落在羅夏手上。
「原來，你還真的會在牆壁上溜走。」
他將《安全旅行指南》夾到外套與襯衫之間，隨後走入霧中。
「絕不是因為寫畢業論文壓力過大而導致的幻聽幻覺，那群醫生簡直鬼話連篇。什麼？我當然嘗試過扔掉這書，可它每晚都沿著牆壁溜回來！」
「我的病情確實越發嚴重，記憶和靈魂仿佛被碾碎、被蠶食，甚至是被吞噬。請務必相信我，這不是玩笑。」
「你的目的是要奪走我的肉體。哼，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
「我是一條看不清命運的可憐蟲，阻止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錯誤。我已走投無路，請給我機會祈求你的原諒，別對我僅剩的唯一親人出手。」
「如果可以的話，請抽空去看看我爺爺，他實在太老了。算了，請把這當作我最後的胡言亂語。」
「——真正的羅夏親筆。」
望著越發潦草的字跡如小蛇般在書面上蜿蜒盤旋，現在的羅夏大致了解真相：是自己不受控制的穿越占據了這具身體，導致對方靈魂走向死亡。
將桌上這本原主人所說的憑空出現的書本合上，其封面鋪滿亂七八糟的圖案線條，小字書名藏匿其中。羅夏費了好大功夫才認清寫著的是《安全旅行指南》。
名字普通，且沒有任何惡意。
羅夏捂著額頭喘氣，心中萬千無奈卻只能化作長長嘆息，在狹小房間內撞出陣陣回聲，「放心吧，我會如約去探望爺爺的。」
對於原主人的請求，於情於理他都該答應下來。
話畢瞬間，整本《安全旅行指南》無風自動。在快速翻頁的同時，裡頭的插畫文字像是變成活生生的跳水員，在片刻間全部跳入書頁，沒入紙張內，眨眼便消失不見。
整本書，就這麼在羅夏的眼皮底下變得空白，每一頁均如出廠白紙般嶄新。
「……這書，有點邪門。」
但凡是個智力健全之人，都不會以普通書籍來定義它。
待書本自行合起重歸安靜，羅夏才敢將它從桌上拿起，異樣的沉重瞬間從掌心通過手臂傳入大腦神經。在手上小心翼翼擺弄一番後，羅夏又發現該書超越常理的部分。
在沒有打開之前，書本看起來非常地薄，像是只有幾頁紙一般。但只要打開，裡頭的紙張自己卻無論如何都數不完，甚至可以用無窮無盡來形容。
但除此之外，似乎再無其他神奇地方。
「不會就真的沒有其他功能了吧？」羅夏用指關節輕敲書本，順便將耳朵湊近，「你，能說話嗎？」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的呼呼風聲。
很顯然，這本《安全旅行指南》並不具備想像中的那種人工智慧。
反覆檢查再無收穫，羅夏只好將書本放回原本位置，重新審視自己所在的房間：
破舊落灰的天花板、壁紙剝落的牆壁、無法合上的衣櫃，表面坑窪的書桌，昏黃煤油燈無風搖晃、髒黃色被子亂糟糟堆在床上、大大小小的藥片灑落滿地……
「這是……」
椅子腳旁邊，一張學生證引起他的注意。這證件仿佛是某個開關，成功打開本來封鎖的閥門，從中緩緩流淌出如小溪般的記憶。
更多信息融入腦海：
蒸汽世界，我是羅夏，克拉夫特第三學院的學生，繪畫專業，勉強稱得上是一名畫手。
只不過，因為最近缺課實在太多，學校準備單方面將羅夏退學。
至於被退學的後果，羅夏還沒想明白，門外便響起一陣急促且巨大的敲門聲。
啪啪啪！
極其響亮！
比敲門聲更大的是，一個女人尖銳的喊叫。
「見鬼，怎麼會起這麼大的霧！羅夏，快給老娘開門！我知道你就在裡面，開門！」
根據這個嗓音，羅夏清楚來人的身份——奈特太太，這個房子的房東。
他甚至猜出來者深夜造訪的原因：收取房租。
因為今天是四月一日，合同規定的收租日。只有每月的第一天，奈特太太才會主動上門和租客接觸交流，其內容自然是只與錢方面有關的事情。
為了防止耳膜被震碎，羅夏趕緊小跑過去開門。打開門的瞬間，一個龐然巨物就直挺挺立在門外，將街道景色全然遮擋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這個月的房租！」奈特太太眼角餘光輕蔑瞥了瞥羅夏，然後低頭對著左手的七個寶石戒指哈氣，右手攤出，示意將錢交到手上。
此情此景，羅夏才回憶起一個嚴重的情況：
在前幾個月，原主人為了治療瘋狂，到處尋醫問藥早已將錢揮霍一空，甚至為此還欠下相當龐大的一筆債款。
現在的羅夏是一個負債纍纍的人，口袋裡僅剩兩三天的飯錢，根本不能交出足額房租。
這下麻煩了！
羅夏嘴上的沉默和僵硬的軀體很敏感地引起奈特太太的懷疑，後者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做出準確無誤的判斷，「沒錢？」
「工資要再過兩天才能發到手。」這只是臨時杜撰的理由，為了不被趕出。
「按照合同，每延遲多一天都要多算一筆利息，你清楚的。」奈特太太眼神眯起，目光如刀般銳利，「確定能在三天內還上？」
硬頂著對方那近乎剮人的實質性視線，羅夏咽了咽口水，咬牙答道：「我保證，三天之內還上。」
至於用什麼辦法賺錢，羅夏其實沒有任何頭緒。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只剩「走一步算一步」這條路。
奈特太太重重哼了一聲，像是選擇相信，然後話鋒一轉，將藥瓶甩到羅夏手上。
「現在幫我把這藥拿給弗蘭克老頭。真是要命，那老頭和你患上同種怪病，整日自言自語，興奮到甚至有點瘋瘋癲癲。」
「還有，順便把他欠我的賭錢20鎊拿回來。放心，我打過招呼了。等等，閉上你那準備張口的嘴巴，交不上房租的蛀蟲沒有拒絕的餘地。」
羅夏無法反駁，只能將鎮定藥緊緊握在手中。
見羅夏默認同意，奈特太太頭也不回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補充一句，「我在13號房子等你，記住，是20鎊！」
此時，羅夏看清街道景色：
街道被濃濃大霧籠罩，道路兩旁煤油路燈數量極少，那散發出的微弱燈光閃閃爍爍，仿佛隨時會在黑夜熄滅一般。
街道盡頭，便是弗蘭克的房子。也許是距離過遠，加上燈光在霧氣中折射，那房子本來規矩筆直的外牆仿佛扭曲起來，甚至像是在左右搖晃。
羅夏揉揉眼睛，視野之內的景色又變得正常，只是那霧氣又似乎濃重幾分。
「得抓緊時間送去才行。」
這個世界的晚上並不安全，羅夏得找些防身之物。
在房間快速翻找後，在既沒有手槍也沒有短刀匕首情況下，羅夏的視線最終落在角落的黑傘上。
「只能是你了，老夥計。」
這是一把從兒時便陪伴他的老傘。
拿起黑傘同時，羅夏順手抄起旁邊的暗藍色提燈。兩樣東西均是身為古董愛好者的爺爺親自撿漏而得。
至於是不是真的撿漏，羅夏認為大概率是假的。畢竟當初這兩樣東西是隨意丟給自己，完全不像是值錢的樣子。
就在邁步出門的剎那，那本《安全旅行指南》像是受到召喚一般，沿著牆壁就跑了過來，穩穩噹噹落在羅夏手上。
「原來，你還真的會在牆壁上溜走。」
他將《安全旅行指南》夾到外套與襯衫之間，隨後走入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