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鏡側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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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怎講?」黎吞腐也饒有興趣地盯著繩子。

  「居士,你應該注意到了,」盔白解釋起自己的想法,「這繩子既有韌性,又有彈性,昨天晚上我差點把另一個人彈出去了。」

  「那又怎樣?」

  「如果這繩子夠長,我就能把它拉得更開,最後彈得更遠。」年輕的侍從又彈了一下繩子。

  「你想做個彈弓,」黎除塵盯著他,「把自己像石子一樣,射到鏡子的最高點是嗎?」

  盔白點點頭:「我曾在靈王堡的無底地窟里嘗試過這種方法逃離,雖然失敗了,但也不算完全沒有經驗。」

  「王侍,你給我一種又穩又瘋的感覺,」居士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點了點頭,「這無疑是自殺,不過想法的確很有意思,眼下別無他法,我們只能試著做一做。」

  二人一拍即合,第二天早上,盔白向長老表示他們需要這條繩子,後者對尼亞一事十分感激,欣然同意。

  盔白又找人要了幾個吸盤,將壁掛繩固定在鏡面上,準備嘗試人體彈弓。

  不過兩人在確定誰來當那個石子這個問題上發生了爭執。

  年輕的侍從本想自己來當,理由是計劃由自己提出,理應他先來嘗試,但很快一系列的難題就來了。

  首先是落點,因為二人都不是那種計算能力超群的重力操作者,只能憑感覺簡單預測軌跡,不可能預料到人會在哪裡降落,這個必須進行反覆試驗。

  但鏡面過於光滑,一旦落得太遠,必然會掉下鏡面,救援也是鞭長莫及。

  盔白提出的解決方案是,在人的腰上系條長繩,繩子的另一端則掛在鏡面上,這樣人即使掉下去也能拉回來。

  話雖簡單,但足夠長的繩子實在不好找。不過三絕居士卻表示自己有辦法,他拿出拳頭大的一捆線團。

  「這是索路繩,」居士掂了掂手裡的線團,「我三歲誕辰時一個親戚送的賀禮。此繩長度無限、永不斷裂,正適合眼下這個情況使用。」

  「什麼親戚能送這種東西?」

  「忘了,三歲的事哪裡記得,況且我家這種小玩具太多了,每年都會收到不少,記不得來源。」黎除塵隨手揮了揮小線團。

  「果然是富家公子啊。」盔白感嘆了一句。

  二人量出一大段繩子,目測有幾千米長,層層疊疊地堆在鏡子上,把截出來的一段綁上吸盤。

  「三個吸盤不夠啊,掉下來的時候能拉住嗎?」王侍拉了拉繩子。

  「夠了。」黎除塵點點頭。

  「我很重的。」盔白搖頭。

  居士一邊把繩子的另一端往自己身上纏,一邊解釋:「我會使些輕身之術,讓我來吧。」

  二人又爭執了一會,最終盔白還是同意了讓黎除塵來。

  三絕居士手捏劍訣,口中念念有詞,隨後大喝一聲:「輕!」,一道光芒便籠罩住了他,隨後他跳了兩下,身體像氣球般在空中漂浮了起來,緩緩落下。

  王侍拍手大笑。

  綁好了安全繩,盔白喚出堤豐抓住用來當作彈弓的繩子,利用它巨大的體重將長繩向下拉,很快就拉出了一個看上去極其恐怖的距離,那長繩繃得筆直,中間的黎除塵看上去極為渺小。

  見長繩已經形變到極限,盔白立刻收回堤豐,只聽「嗖」一聲,居士離弦之箭般順著鏡面向上方衝去。

  安全繩急速縮短,二十圈、十九圈、十八圈……堆疊的圈數不斷減少著,黎除塵的身影也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年輕的王侍緊張地盯著居士消失的方向,眼下只有騰空而起的安全繩能告訴他居士的位置。

  過了幾分鐘,安全繩的縮圈速度開始變慢,盔白知道居士已經飛到這條壁掛彈力繩所能彈射的極限高度了。

  繩子在鏡子上停留了一段時間,開始向下滑落。

  過了一會,盔白看見上面一個綠胖子咕嚕咕嚕沿著鏡面滾下來,於是趕緊收繩,把根部的繩子往吸盤上掛。

  終於居士掉到了繩子的最底端,盔白趕緊把他拉了上來,扶他重新站在鏡子上。

  黎除塵彎下腰,痛苦地嘔吐起來,幾乎要把胃給吐出來,看來滾下來的過程確實暈得厲害。

  「怎麼樣,看得見頂嗎?」盔白問。


  居士緩了好大一會兒,終於才勉強開口:「看不到頂,但看得見側,鏡側應該是個橢圓。還需要更長的繩子,體感得上有現在這條的三倍才行。」

  兩人休息了一會,整理好東西,趕緊去追霍藍的大部隊了。不過好在他們兩人速度快,馬上就趕上了。

  「霍藍長老,請問在哪裡能找到其他拾荒隊?」王侍問霍藍。

  長老思考了一會兒:「拾荒者的進度應該都是差不多的,你們在鏡子上斜著走應該就能找到別的隊伍。」

  盔白道了謝,立刻決定和黎除塵離開隊伍,前往別處尋找其他拾荒者。

  「兩位老師,請等一等。」一個怯生生的女聲響了起來,原來是悅藍,她正和另一個拾荒者一頭一尾地橫向抬著尼亞前行,「請問尼亞要多久才能康復。」

  「她身體健康,防水保暖做足,照這樣兩周內就能活動,三個月就能拆線,」黎除塵看了看受傷的女孩。

  「你們放心地離開吧,」霍藍點點頭,「我會拆線。」

  二人轉身準備離開,可又一次被叫住了,還是阿悅,她抬著尼亞往這邊緩緩靠近,盔白趕忙迎上去聽她說話。

  「盔白老師,我還有一件事想求您和黎大師,我知道這樣很任性,但這可能是我們這一生唯一的機會了,」阿悅壓低聲音,「能帶上我和尼亞一起離開鏡側岩嗎?」

  王侍愣住了。

  「她想當歌手,我則給她伴奏,」阿悅目光炯炯,「我們想成立一個音樂組合,去長階遊歷,讓更多的人聽見我們的聲音。我知道你們二位都是坐單人小艇來的,但求求您想想辦法吧。」

  盔白看向黎除塵,後者也處於沉默,摸著下巴思索著。

  「求求兩位老師了,想想辦法吧!」阿悅十分焦急,眼中含淚,「尼亞和我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我們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不想永遠留在這個地方。

  我們曾經撿到過一個小蛋糕盒,雖然那裡面只剩一小塊了,上面也只沾了一點點奶油。但那是我和尼亞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我們想真真正正地吃掉一整塊蛋糕。

  我們只有一支短笛和一個小鼓,但我曾在一卷GG上看見過很長的笛子和很大的鼓,還有許多有趣的樂器,我們真的很想學習更多。

  爺爺說,他在一次拾荒中撿到了我和尼亞,我們自記事起就在鏡子上行走了,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但我們知道白薇九境的名字,因為爺爺給我們講過,是春蟲、夏野、秋收、冬原、冒險、童話、潰爛、雪境和天悼山,我們還知道長階有疾行溪和海澤兩階。

  爺爺年紀大了,他說過自己不會再離開鏡側岩,但我和尼亞還很年輕,想去那些地方看一看。

  所以求求你們了,我們真的很想看看這個世界。」

  長時間的沉默,阿悅緊張地看著兩人,尼亞則仍在熟睡,後面抬著她腳的那人雖然沒聽清這邊在說什麼,但顯然已經很不耐煩了。

  「好。」盔白點點頭。

  阿悅愣了一下,隨即激動地要跳起來,尼亞很不舒服地哼哼了一聲。

  「謝謝您!」她高興地眼淚都要飛出來。

  「王侍,不要意氣用事。」黎除塵出聲提醒,「我坐的小艇,你坐的搖籃,我們帶不了兩個人。」

  「我有辦法,」盔白笑了笑,「還記得我從艇上拿的熱氣球嗎?」

  居士恍然大悟。

  「阿悅,你先繼續跟著大部隊前進,」盔白向阿悅安排,「我們到了鏡子頂端後,會在那裡找個偏僻的地方,放一個很大的旅行熱氣球。你們到了之後仔細找一找,準備好食物和水,坐熱氣球離開。」

  嬌小的姑娘使勁點了點頭。

  「我們走了。」

  「嗯!」兩行清淚自姑娘臉上滾滾而下,「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

  盔白哈哈一笑,擺擺手,和黎除塵離開了隊伍,向側方進發了。

  橫著走了一段時間,長老一行人消失在了視野里。二人坐下休息了一會,黎除塵拿出一些食物和盔白分享。

  王侍吃了兩口饢,感覺好吃極了,一連吃了三個還要吃,居士趕緊護住自己那份。

  晚上兩人掛好壁繩,舒舒服服躺在上面睡了一覺,盔白還久違地脫了次鞋。第二天發現繩子矮了些,原來是居士跑到繩子盡頭睡去了。

  醒來後二人再次出發,走了幾個小時,在這一天下午時看見了一隊拾荒者,大概十五個人左右。

  盔白大喊了一聲,引起對方的注意:「各位,我們想做點生意,用物資換你們的一部分壁掛繩!」

  但那隊拾荒者見他們只有兩人,立刻抄起武器想要劫殺他們奪取物資。

  黎除塵和盔白各對視一眼,各自迎戰一半。

  少了大部隊,兩人可以放開手腳廝殺了,不用再擔心誤傷的問題。

  居士劍光一出,為自己上好輕身術,飛進人群中翩翩起舞,劍法凌厲優美,好似書法一般,疾畫橫豎撇捺折,拾荒者們連他的衣角都不能碰到一下就當場身首異處。

  王侍雖然沒有那麼優美,但勝在效率奇高,堤豐像一個大石墩般在鏡面上碾來碾去。

  經過不斷地學習和總結,盔白已經能夠在周圍二十米內隨心所欲地召喚眷族了,不一會就清空了自己周圍,所有想要加害他的拾荒者無一倖免。

  很快強壯的拾荒者就死亡殆盡,只剩下一些後方的女人和老人,害怕得瑟瑟發抖,伏在地上求饒。

  黎除塵劍鋒寒光一閃,準備斬草除根,可堤豐卻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擋住了他。

  「夠了,居士,」盔白喊,「沒必要趕盡殺絕。」

  綠衣劍客冷笑一聲,收回劍。

  「有人知道霍藍長老嗎?」年輕的王侍面向剩下的人問。

  一些拾荒者點了點頭。

  「去加入他的隊伍,他不會加害於你們。」

  眾人趕緊道謝,紛紛逃走了。

  拿到新的壁掛繩後,盔白嘆了口氣。

  「怎麼了王侍,」黎除塵問,「拿到了繩子,為何嘆氣?」

  「我在想,我們為了一部分人,殺了另一部分人,」盔白盯著繩子,「雖然是他們先出手,但畢竟是我們主動找上門,心中總有些不是滋味。」

  居士大笑著搖了搖頭:「立場不同,各自為戰罷了,他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又何必憐憫,何況你已放過那些不能作戰者。」

  王侍又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二人再度前進,次日中午又發現了一隊拾荒者,這次兩人學聰明了,上來一個先拔劍,一個丟眷族,亮完武器再提生意的事。

  對方首領是個中年婦人,隊伍里也是女性占多數,在看見二人的動作後非常害怕,直到盔白提出和平交易才安下心來。

  首領表示同意,於是他們又成功拿到了一截壁掛繩,決定再度嘗試飛往鏡子頂端。黎除塵提前先吃了點抗頭暈的藥。

  這次居士飛上去的時間更久,不過盔白看見安全繩一下繃得很直,過了一會又看見居士拿袖子包住手,貼著鏡子慢慢滑下來。

  站起來後,他揉了揉腰,掀起衣服看了看,發現白白胖胖的肚子上多了條鮮紅的繩印。

  「安全繩放得不夠長,差點把我勒斷。」居士摸摸印子,隨後嘶地吸一口涼氣。

  「看見頂了嗎。」

  「我已經快摸到側面邊緣,要不是安全繩綁住我就飛出鏡面了,」黎除塵肯定地點點頭,「現在這個彈力足夠我們到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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