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兒時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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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日本同學,賀健好像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聲音變得有點猶豫,望向林逸明,頓了頓,撓著頭遲疑地道:「嗯,不過......不過,哎,或許日本人里也有好人吧,比如,比如......」

  「比如什麼呀?」見賀健忽然開始吞吞吐吐,遲疑不定,林逸明不禁疑惑,皺眉問道:「難道你認識的日本人中也有好人?」

  賀健神色猶豫不定,看著林逸明,應道:「你忘了?純子,純子應該是個好人吧?」

  「純子?」林逸明訝然道:「哪個純子?」

  「哎~你忘了,小時候和我們一起念書的純子啊,小泉純子,她不就是個日本人嘛。」賀健應道。

  「哦,是她呀!」聽到賀健的話,林逸明腦子裡隨即浮現起一個纖細嬌弱的身影和一張清秀的小臉蛋,幾年沒見了,林逸明還能憶起她那雙一笑起來就彎彎的,宛如一鉤新月的眼睛,還有嘴角邊若隱若現的兩個小酒窩,隱約可見的兩個小虎牙,嬌俏可愛,讓人生憐的臉龐。

  一想到純子的笑臉,林逸明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揚,臉露微笑,笑道:「說得也是,純子應該是好人吧,嗨,日本有那麼多人,總也會有幾個是好人的。」

  見林逸明和賀健一提到純子,原先臉上蕭殺的神情都變得一臉溫柔,田佳美心裡不禁大為好奇,同時又莫名地有些妒忌,插口問道:「純子?純子是誰呀?我怎麼不知道?」心裡暗暗納悶,自己與他們同學兩年多了,幾乎天天在一起,無話不談,怎麼從沒聽他們說起過有一個叫純子的人。

  「嗨,是我們小時候的一個同學。」聽田佳美發問,賀健應道:「是個日本小姑娘。」

  「哦。」田佳美嘴裡哦了一聲,道:「我怎麼從沒聽你們說過呀?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呀?」

  「小學還沒畢業,就回日本去了,都過去很久了。」林逸明笑著應道。

  「哼,都這麼久了,你們還念念不忘,一定是長得特別好看了。」田佳美不無嫉妒地說道。

  聽田佳美別的不問,卻一再追問純子的長相,林逸明側頭看向田佳美,見她小嘴微微嘟著,似乎有點不忿又有點委屈,心裡微詫,心想:「女孩子怎麼這麼奇怪,一上來就問別人長得好不好看,她長得好看不好看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嘴裡卻道:「也不算特別好看,是吧?」說著望向賀健,似乎心裡也不太確定。

  「要說漂亮啊,還是我們的佳美漂亮。」賀健畢竟是官宦子弟,年齡雖小,卻頗懂人情世故,對女人的心思也略知一二,嘴巴又甜,一見田佳美的神情,一聽她的話語,立馬便臉色一轉,笑嘻嘻地討好說道。

  「哼,就你會說話。」田佳美對自己的容貌一向自負,又剛與林逸明共過生死、同過患難,還肌膚相親過,心裡頭對林逸明的情愫正不斷滋生,正是患得患失,最為敏感的時候,一聽到賀健的讚美,不由得心花綻放,儘管依然板著臉,眼角眉梢卻已經盪起了笑意,側頭瞟了林逸明一眼,雙頰抹著一層淡紅,嘴角微翹,俏臉含春。

  林逸明正望向田佳美,被她媚眼含春地瞟了一眼,禁不住心裡一盪,見她臉上寫滿著嬌俏和嫵媚,心裡暗自點頭,深以賀健的話為然,暗道:「要說好看,佳美可真是天下無雙了。」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只聽門外傳來梁嬸的叫門音,卻是梁嬸見家裡來了客人,老爺、太太、管家和其他傭人又都不在,便沖了一壺茶,端著一盤點心,送到林逸明的房間。

  進得門來,梁嬸一眼就看到田佳美,心裡不禁一愣,大為奇怪,心道:「不知道少爺什麼時候回來也就罷了,怎麼屋裡還多出一個女孩子,小時候倒是有個長著兩顆小虎牙的女同學經常來玩,近些年少爺可從沒帶女孩子來過家裡。」心裡想著,雙眼卻上下打量著田佳美,笑道:「少爺,家裡什麼時候來客人呀?嘖嘖嘖,長得可真是俊。」

  聽梁嬸連聲讚美,田佳美不但不見怪,心裡反而樂滋滋的,嫣然一笑,賀健卻一眼看到盤子裡的點心,高叫一聲:「啊哈,梁嬸,怎麼才拿這麼些點心?我可還沒吃飯呢。」

  聽賀健這麼一嚷嚷,林逸明和田佳美猛然醒起還沒吃午飯,頓覺飢腸轆轆,林逸明趕緊揮手,吩咐梁嬸再去弄些點心來。

  梁嬸在林逸明家裡服侍多年,一直待在林家,是林家的老家人了,一直幫著太太照看著林逸明,對林逸明最是疼愛,自然也就親昵多過謙恭,說話也就不太像其他傭人般謙卑,聽到林逸明還沒吃午飯,緊忙放下茶水、點心,轉身出門,一路還不停地心疼嘟囔著:「這孩子,這孩子,怎麼也不知吃飯呢,真是的,可別餓壞了。」還好梁嬸不知道林逸明背上、肩上均受了重傷,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如何叫得驚天動地了。


  賀健與林逸明是好友,又是林家常客,自然不會客氣,抓過梁嬸送來的點心就往嘴裡塞,一邊大口嚼著,一邊嘴裡含糊地大讚林家的點心好吃;田佳美卻吃相斯文,吃幾口點心就細啜一口茶,自從被梁嬸的誇獎後她心裡一直甜滋滋的,臉上始終笑意盈盈,林逸明看一眼田佳美,又看一眼賀健,笑道:「賀大公子什麼好吃東西沒吃過呀?恐怕真是餓壞了吧。」心裡卻不禁又想起了小泉純子這個可愛的日本小姑娘,想到她當年也曾到家裡來玩過,吃過家裡的點心。

  兒時的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三個人一起念書、一起玩耍的種種情景一一在腦海浮現,當時純子最喜歡玩的是一種跳方格的遊戲,林逸明至今還清晰地記得他們興高采烈地玩遊戲時的情景,純子在方格上蹦蹦跳跳,垂在胸前的兩根辮子左右晃動的嬌俏樣子,一邊歡叫著一邊得意地看著他們的淘氣神情。

  小泉純子,一個名如其實、聰明伶俐,純真可愛的日本小姑娘,其父是個有名的醫生,受聘於天津一家美國人開的高級醫院,舉家來到TJ市,由於當時TJ市沒有專門的日本人學校,於是在林逸明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入學到聖約翰國際學校,並插班到了林逸明的班級,與林逸明、賀健同窗念書。純子初到中國,漢語自然不太靈光,英語授課時還好,漢語授課的時候,因為聽不懂老師所講,好幾次都急得快要哭了出來,有一次課後,林逸明見純子呆坐在教室里,手捧著書本,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心裡不忍,一問才知道原委,於是便叫上賀健一起教她漢語,久而久之,三個人自然就經常一起玩耍、嬉戲,感情日深,作為回報,純子也執意地教他們說日本話,林逸明和賀健本不想學,卻拗不過純子,只好勉為其難地跟著她學,後來賀健實在沒有耐心,堅決不學,而林逸明卻心腸極軟,不忍心讓純子失望,咬牙堅持了下來,幾年下來,竟也像模像樣地學了一口流利的日本話。

  林逸明清楚地記得,當純子得知父親因故不得不提前回國,自己也將離開中國回日本時,特意約了他和賀健到學校附近,他們三個經常玩耍的公園裡,正式向他們告別。事出突然,林逸明和賀健乍聽之下,不禁愕然,心裡都是千般的不舍,純子更是萬般的留戀,最後三個人都依依不捨,在公園裡哭得昏天暗地。

  在他們小小的心靈里,自從相識之日起,就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彼此分開,他們三人都出生在優裕的家庭,從小就無憂無慮、單純快樂,仿佛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集中在他們身上,均以為世間一切美好的事情都會無限延續,直到永遠,不料童年純真的友誼卻就此戛然而止,小小年紀就開始嘗受到離別的痛苦,感受到命運的無奈。

  林逸明還記得當時分別時純子分別給他們準備了禮物,送給賀健的是一方手帕,給自己的是一把梳子,都是純子平日自己所用的貼身之物,當時他和賀健都不知道純子要走,都沒什麼準備,接過純子的禮物時,心裡既難過又尷尬,掏遍全身口袋,也沒什麼東西可給純子作為留念的。最後林逸明摸到掛在胸口的玉墜,略一猶豫便摘下玉墜,塞到純子的手中。

  那是林逸明小時候,因為體弱多病,母親帶他到道觀向一得道道士苦求而得的一塊碧玉,整體一寸見方,呈橢圓形,通體翠綠,晶瑩剔透,林逸明母親求得碧玉之後,按照道士吩咐,請巧匠在正面刻上「慧明「;背面刻上「雋逸「,掛於林逸明胸前,作為護身符,並叮囑他時刻不得離身。

  當林逸明摸到胸口的玉墜時,想到了母親的叮囑,心裡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一把拽下玉墜,鄭而重之地塞到純子手裡。純子微微一愣,她聽林逸明講過這塊玉墜的來歷,心知這塊玉墜對林逸明的意義,在之前他們三個玩耍時,純子有一次無意中發現林逸明胸前掛著一塊玉墜,心裡好奇,湊到林逸明胸前仔細端詳,見玉墜綠幽幽的,晶瑩通透,甚是喜愛,便向林逸明討要。林逸明當時心裡為難,倒不是不捨得,只是母親千叮嚀萬囑咐,不得讓這玉墜離身,只能告訴純子這玉墜的來歷和母親的囑咐,婉拒了純子的請求。

  此刻,見林逸明將如此貴重的東西送給自己,純子心裡感動不已,欲待推辭,卻見林逸明雙手緊握著自己的手,不肯放鬆,眼光灼灼,面色堅毅,心想:「也好,既然是你的護身玉墜,那就由我來替你保管,用我一生來保佑你的平安吧。」

  賀健卻搜遍全身,也找不到一樣東西可送給純子,急得他連連頓足,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口裡嚷著:「純子,你等著我,我這就回家給你拿禮物去。」

  丟下林逸明和純子,賀健一路跑回家裡,翻箱倒櫃地折騰了半天,卻始終找不出一件有意義的禮物可送給純子,心想:「逸明將護身玉墜這麼重要的東西作為禮物,我可沒有什麼護身寶物,該送給純子什麼東西才有特別的意義呢?家裡寶貴的東西倒是不少,但都沒什麼特殊的意義,根本就送不出手啊。」


  賀健左思右想,均不得要領,忽然想到母親有一條藍寶石項鍊,母親寶貝得不得了,據說還是母親的隨嫁品,是姥姥家的傳家寶物之一,意義非凡,正好送給純子做個留念。當下直接跑到父母的臥室,卻遍尋不到那條藍寶石項鍊,一問傭人才知道母親當天參加一個聚會,一早就盛裝出門了。

  賀健心想一定是母親佩帶出去參加聚會了,心裡有了目標,眼珠一轉,已經有了主意,當下心裡倒也不急,第二天早上,佯裝上學,半途又偷偷折回家裡,潛入父母房間,趁著父母外出,輕而易舉地悄悄順走那條藍寶石項鍊,心裡暗自得意,興沖沖地地趕到學校。

  不曾料到的是,到了學校,還未進課室,便遠遠發現原來純子的座位上已經不見了純子的蹤影,賀健一愣,張大了嘴,心裡驀地升起一股不祥之感,當即呆住在課室門口。

  聽到課室外邊的動靜,見賀健呆立在課室門外,林逸明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顧一臉愕然的老師,衝到課室外,拉住賀健就走,邊走邊埋怨賀健:「你怎麼回事?怎麼這時候才來呀?」

  賀健不答,急聲問道:「純子呢?怎麼不見純子了?」

  「我也不知道啊。」林逸明應道:「今天一直都沒見到她。」

  原來林逸明當日和平常一樣到學校上課,心裡暗忖:「純子雖然說將要回國,也在公園裡和自己和賀健正式道別了,但總不會立即就走,總得再過些日子吧。」哪知到了上課的時候,卻左等右等也不見純子的影子,就連賀健也遲遲不到,正當他坐立不安,心裡越來越焦慮的時候,好不容易見到珊珊而至的賀健,便一衝而出。

  兩個人在課室外走廊里嘀咕了一番,均感不妙,跑到校長辦公室一問,才知道純子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不由得當場楞住。

  林逸明和賀健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就跑,到了純子一家租住的國際公寓,卻被告知當日一早,純子一家已經帶著大大小小的行李,雇了幾輛黃包車,朝碼頭去了。

  當下兩人二話沒說,各上一台黃包車直奔碼頭,一路催促,心裡暗暗祈禱在純子登船之前能夠及時趕到,可以和純子做最後的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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