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陸家仙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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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赤紅的殘陽下,陸承鑫走在一望無際的水原中,遠處的天空像是燒了。

  水原像是鏡子映射天空,腳落處泛起絲絲漣漪。

  遠處的地面有巨大的裂縫,一塊一塊,其中幽黑無比,水面到那裡無聲的流了進去,宛若世界的傷口。

  他覺得自己就仿佛無垠海面上的一隻小船,沒有盡頭,沒有方向,沒有風。

  好熱,這片天地也熱,到處都是蒙蒙的熱氣,讓人很想找個涼快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但陸承鑫做不到,腳下停不了,仿佛有人在背後推動,自己就是架子上的鴨子,不可避免的向前。

  但走了許久,天空盡頭的殘陽依舊如血,陸承鑫實在撐不住了,「撲通」一聲倒在水原中,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耳邊隱隱響起了蹄聲和嘶鳴聲,正在逐漸靠近。

  熱......

  陸承鑫閉上眼睛,再睜開。

  「欸,小鑫,小鑫你終於醒了,你嚇死奶奶了。」奶奶眼眶泛紅,緊緊握著孫子的手。

  模糊的視線中只有奶奶關切的身影。

  「奶奶......我看到......好大的水,天空......紅紅的,還有馬在叫呢。」

  聽聞此言,奶奶的臉上閃過一抹震驚。

  孩子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時外面傳來電話鈴聲。

  陳爺進門的時候,看見客廳里的奶奶正在嘆氣。

  奶奶手中捏著香,朝牌位三拜,然後搬來凳子把香插了上去。

  「小孩醒了?」

  奶奶點頭。

  陳爺說道:「承鑫現在身子虛,多休息下也是正常。」

  「不是因為這件事。」奶奶嘆道,「他,進到那個空間了。」

  陳爺意識到隱情:「老嫂子,你是說孩子入門了?」

  「應該是吧,這些老祖宗啊,應該是推了一把。」

  「既然如此,靈竅開,門已入,就可以開始正式修行了,可孩子才7歲。」陳爺手指點撥,半晌後嘆了口氣,「也不能全怪老祖宗,這是沒有辦法,傷到了根本,不入門,就得死。」

  奶奶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沉默了好一會兒,走進了廚房,響起了切菜聲。

  陳爺上樓來到房間內,陸承鑫正閉著眼睛。

  陳爺靜靜的站著,看著孩子秀氣稚嫩的小臉。

  陸承鑫睜開眼。

  「睡不著嗎?」陳爺在床邊坐下。

  陸承鑫輕輕的搖頭,「身體裡面熱熱的,一睡著,就會做夢。」

  「不用擔心,這是你的身體在進行自我療傷,所以會熱。」

  陸承鑫點點頭:「我知道了,陳爺爺。」

  「......」

  「陳爺爺,昨晚的事情,我忘了好多......對了,老三!老三他現在怎麼樣了?我昨晚看見他在小路裡面,他說......」一陣蜂鳴聲響起,陸承鑫捂住額頭,閉上眼,頭腦裡面有一種撕裂的疼痛。

  「承鑫啊,你現在身子還弱,好好休息吧。那個老三,玩得太晚被家裡訓了一頓,只不過下手重了點。」

  「那......」

  「他現在在醫院。」

  「醫院?」陸承鑫驚訝道,「被打進醫院了?」

  陳爺點頭。

  ......

  夜風吹拂,孩子順著小路奔跑,臉上淚如雨下。

  身後的大人嘴上叫罵著,卻逐漸拉遠。

  下坡路時,腳下一崴,孩子頭朝下,撞在路邊的磚頭上。

  此時一陣黑煙飄來。

  ......

  「他爸爸下手還真是重啊。」陸承鑫擔心道。

  「住一段時間就可以出來了。」陳爺寬慰道,「承鑫啊,現在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以後,有很多的東西在等著你啊。」

  本來心底就滿是疑惑,現在聽到這話後,那種預感更加強烈了。

  陸承鑫緩緩說道:「陳爺爺,我知道,你和以前來家裡的那些叔叔爺爺不一樣,我感受得到的。」


  陳爺看著孩子清澈的眼神。

  陸承鑫猶豫一番,還是說了出來:「我從很小就能看到它們,是因為......我爺爺嗎?」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我奶奶她平常不說,偶爾早上的時候,她會一個人在客廳說話,我雖然聽不懂所有的壯話,但是部分我還是能聽懂的。」陸承鑫眼神透過蚊帳望著天花板,

  「我見過那本書。」

  「什麼書?」

  「紅色的書,好像叫......」陸承鑫艱難的回想,「火什麼錄。」

  「你自己翻出來的?」

  「不是,它們帶我看的。」

  「它們?」

  「就是影子,有白的,黑的,黃的,紫色的,還會說話。」

  陳爺祥和的笑,點頭:「你知道它們是誰嗎?」

  陸承鑫搖頭:「它們,一般不是壞人。他們是,家裡的祖先嗎?」

  陸承鑫渴望的看著陳爺。

  陳爺露出欣慰的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陳爺爺,你能不能先回答我。」

  「......」

  「也許吧。」

  陸承鑫的眼睛閃爍了下,收回了目光,「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呢。」

  這回反倒是陳爺揚了揚眉,「它們和你說什麼嗎?」

  陸承鑫點頭,「就是昨天陳爺爺你做法那一次,它們和我說了,我們家祖上仙傳,是驚奇六術之一,我是第11代。」

  「......」

  飯桌上,奶奶夾菜放在陸承鑫碗裡。

  「小鑫,累了就早點上床休息,你現在身子還沒有恢復過來。」

  「我不喜歡在床上吃飯。」

  孫子的精神雖然有些萎靡,但還是堅持著自己動筷。奶奶對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慈祥關切的注視。

  而另一邊的陳爺面色依舊如常。

  奶奶的笑聲里有些勉強的意味:「小鑫啊,你爸爸媽媽明天就要回來了哦。」

  陸承鑫疑惑的抬起頭:「為什麼?」

  「他們在外面的工作忙完了,就想回來看看你。」

  「哦。」

  孫子沒有多話,一個勁的埋頭吃飯。

  而奶奶眼中,卻是逐漸泛紅起來。

  下午暖陽,陸承鑫坐在家門前,手拿著蒲扇扇風。

  每天這個時候奶奶都會出門上街買菜,那個陳爺爺不住家裡,也出去了。

  隔壁的門口開了,陰影中先是探出一個可愛嬌小的腦袋,隨著轉動,一頭黑絲柔順搖擺。

  韋雅月,比陸承鑫大一歲,額前劉海,眉毛彎長,小臉蛋雖然沒有那麼精緻,但已經開始有了雅氣,正所謂女大十八變,也是一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嗨,陸承鑫。」她友好的打招呼。

  「早上好啊。」

  「現在是下午啦,你剛睡醒啊?」韋雅月站在門前和男孩聊天。

  陸承鑫撓了撓頭:「嗯,昨晚睡得晚。」

  「你有沒有聽說老三他住院了?」

  「你怎麼知道的?」

  「昨天半夜啊,你沒聽到嗎?老三的爸爸媽媽哭的很厲害,周圍好多人都出去看了,還來了救護車,聽說老三滿臉都是血,腦袋上還有一個窟窿!」

  陸承鑫扶著額頭,蜂鳴聲又開始出現了,腦海撕裂的疼痛中,有無數個畫面在閃過,黑暗的小路、哭泣的聲音、還有那詭異的笑臉......

  「只可惜當時我媽不讓我出門。」她注意到男孩不好的臉色,「你怎麼了?」

  「我......我有點頭暈。」

  「你沒事吧?你奶奶呢?我幫你叫她。」

  女孩站在男孩身邊擔心的問道,就要開口喊人。

  陸承鑫忽然抓住韋雅月的手。

  「不用了。」

  「真的?你的臉都青了。」


  陸承鑫的目光看向正對面牆上的祖宗牌位。

  「我現在,沒事的。」

  「那......好吧,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陸承鑫耳朵一紅,鬆開了手。

  女孩也有些不好意思。

  陸承鑫問道:「韋雅月,你昨晚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有啊,除了半夜老三他們家的哭聲吵醒我,就沒有什麼其他的聲音了。你聽到什麼聲音了?」

  「我......沒有。」陸承鑫看著女孩滿是好奇的目光,話還是收了回去。

  「我怎麼感覺你今天像是有心事一樣。」

  「我就是,也沒什麼。」

  女孩不明所以的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呀?話都說得怪怪的。」

  但低頭時,看見男孩單純平靜的目光,她莫名的笑不出來了,總覺得這個眼神和昨天那個眼神之間,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三樓雜物間的門上有一把銀色的大鎖,鑰匙只在奶奶身上。以前陸承鑫還覺得奇怪,為什麼要在雜物間上一把這麼大的鎖。

  陸承鑫把手放在銀鎖表面,輕輕一拉,鎖就開了,他推開門進去。

  雜物間裡的空氣里飄著一層淡淡的灰塵,在夏天,裡面的溫度比外面還要冷上幾分。

  陸承鑫宛若輕車熟路的來到房間角落,移開滿是灰塵的箱子,動作仿若機械。

  牆角空了,陸承鑫蹲下身,牆壁處有一處細小的裂縫,乍看上去只是簡單的牆皮開裂,連修補都沒必要。但陸承鑫的手觸摸上去,那道細小的裂縫延伸擴大......

  牆壁,裂開了。

  灰塵中,有事物在等待,這不是比喻詞,這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感覺。

  那東西因被發現而開心!

  背後的窗戶透進樓頂天光,雜物間裡本就偏暗,陸承鑫的背後眼看著無人,卻又仿佛站了許多人。

  在無數道不可視的視線下,陸承鑫把那事物拿出來,是一本被粗糙皮質完全包裹的書本,又像是一塊滿是灰塵的磚頭。

  側面有紐扣,陸承鑫的手放在紐扣上。

  他的動作在此停滯,像是一個凝固的雕像。

  有冷風吹在耳邊,隱約有人在輕聲說話,

  「打開它。」

  陸承鑫的呼吸變重了,手開始顫抖。

  他輕輕搖頭道:「我......」

  「打開它......」輕靈的聲音中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陸承鑫的手解開紐扣,搖頭更加猛烈了。

  「不要害怕,睜開眼睛,有我們在。」

  陸承鑫緊緊閉著眼睛,大喊出聲:「我還不行!」

  「這是你的命!」

  像是一瞬間恢復神智,仿佛扔出一塊燙手的山芋,孩子以最快的速度把書放回去,拔腿跑出了房子。

  灰暗的房間角落,打開的牆皮又逐漸合上了。有風在走廊上吹,房門自動關上,那道銀鎖在空曠的房子裡「嗒」的一聲。

  鎖上了。

  ————

  夜風吹拂,陳爺站在廣闊河邊,身後是幽幽樹林。

  身上的寬袍獵獵作響,他捏起一團白光放在掌心,對著河面施法,手指的撥轉中,白光忽然一震,射進了河面。

  不一會兒,河底下傳來陣陣動盪,仿佛有暗流在相衝,河水的流速變快了,隨著沉渾的震動從河面下逼近,水面在一瞬間暴起,巨柱般的水花中,跳出一個渾身黝黑披頭散髮臃腫如巨人觀的水鬼。

  它雖然在嚎叫,但聲音中卻透出一股恐懼。

  陳爺眼中亮起白色的光,表情依舊淡然:「昨天事出突然,不然你以為,你真能從我手上逃掉?」

  晚睡前,奶奶如往常把護身符放在床頭。

  陸承鑫摸著這個心形的皮革小包,問道:「奶奶,裡面包著什麼呀?」

  「香灰。」

  「是家裡的香灰嗎?」

  「對。」奶奶笑著點頭,摸了摸孫子的頭,下床關燈。


  黑暗中,陸承鑫側身面向牆壁,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他又來到這片水天相接的世界。這個空間中時間似乎是凝固的,天邊始終有一顆太陽,雲朵飄動把陽光切碎,絲絲縷縷迸射金紅色的光芒。

  水原上的裂縫小了很多,依舊幽黑可怖,陸承鑫路過的時候,身體裡都會有種感應似的痛寒。

  這也讓陸承鑫越來越好奇,這個地方到底是哪?

  這時陸承鑫看到了什麼,停下腳步。

  不遠處的水原上立著一扇門,孤孤寂寂。

  這片空間本就灰暗,上下映射,這門就這麼突兀的立在中間,讓人感覺很不協調。

  陸承鑫繞著這扇門觀察,沒什麼特別的,古樸無華的原木色,只是有歲月的痕跡。

  一切的存在都有原因。

  陸承鑫做好心理準備,剛把手放在門把上,腦海中忽然閃過難以理解的畫面,耳邊也出現幻聽......浩蕩的駿馬風暴般奔馳,口中吐氣磅礴,火焰燃燒的馬蹄飛快,它們昂首嘶鳴!

  陸承鑫急切間回頭,四下里水天一片,寂寂寥寥。

  心臟沒來由的急跳起來,從小到大他是聽話的孩子,至少在外人眼裡,奶奶眼裡是這樣......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門沒鎖,陸承鑫輕輕一推就開了,

  撲面而來的,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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