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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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奕寧神色不安地踱步在屋子中,濃濃的擔憂鋪滿了她精緻的眉眼。

  窗棱半開透進絲絲涼意,濕重的寒氣惱的人不禁打了個顫慄,姜奕寧卻絲毫沒有在意,眼神只一個勁地往窗外看去。

  清芷拿起置於榻間的狐裘,移步向前披在姜奕寧的細肩,神色憂慮地道,「殿下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姜奕寧只是蹙起好看的眉宇,聲音不咸不淡的,可隱隱卻帶了些許慌亂,「清芷,月桐回來了嗎?」

  可曾帶回來謝琰的消息,他現在如何了。

  饒是把所有的話語都咽下肚子裡,視線卻仍舊沒有收回來些許。焦急神情溢於言表,姜奕寧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羨安!可讓四哥好找,如何了?謝琰他有沒有弄傷你?」

  謝昱桉抖落掉殘留在袖側的雨珠,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院子內。

  謝昱桉將她轉了兩轉,而後仔仔細細地檢查著她周身上下,生怕遺漏掉任何一處角落。

  姜奕寧望著他周密謹慎的動作,心裡不禁湧入一股暖流。白軟乖巧的少女輕眨了下眼,細白漂亮的指尖輕攥著他的衣角。

  「四哥,你明知道皇兄他根本就不會傷害我。縱使他有再多的不是,可他在羨安心中,確實是對我極好的。」

  謝昱桉關切的神情在四處打量著,直到確認姜奕寧無甚受傷之處才放下心來。

  他敲了敲她的腦袋,鼻腔中溢出了一聲冷哼,佯裝嗔怒地,「你倒是滿不在乎,為何還要與他開脫?」

  卻似是憶起了什麼,垂眼凝向地面,微微嘆息道,「也不知道我那一招於他身體是否加重了強勢?」

  「那敗家子自渠城一戰之後便傷了元氣,整個人都與之前大相逕庭,他原來從不是這幅模樣。」

  姜奕寧不禁有些恍惚,渠城之戰謝琰九死一生回朝,少年將軍因此聲名大噪。

  他封狼居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與記憶中的白衣裹身的她不斷畫面重合。

  「元氣大傷?」

  謝昱桉神情複雜,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戰報傳回宮中,南域妖兵以邪術迷了他五感,放回來時已是腿骨盡裂,性情大變。其實…」

  姜奕寧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心頭不好的預兆一閃而過,「其實他爭軍功是為了保全你。你說的對,他確實一直對你是極好的。」

  腿骨盡裂?她的眼尾漸漸地染上了紅色,這些事謝琰從來沒有對她說過。

  屋內氣氛出奇的安靜,安靜到連雨幕滑落在半開的窗棱上面的聲響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殿下!殿下不好了,陛下正罰跪在太后娘娘的寢殿呢。」

  小姑娘看起來是片刻也沒閒著,青絲濕漉漉地沾染在鬢角兩側,露出的眼睛雖是明亮亮的,此刻卻也染滿了焦急。

  謝昱桉猛地起身,俊朗的面容上陰鬱布滿,「你說什麼?他的腿怎可在寒雨中長跪,太后是不是瘋了?」

  「月桐,外面雨下得可是極大?」

  姜奕寧指節無意識地收緊,心中忐忑不安,卻又不自覺地鬆開再收緊。

  萬一謝琰這個瘋子沒有按著太后的旨意在罰跪呢?

  萬一他早已經安然回到了自己的寢殿,萬一不過是他頑劣的手段呢。

  可若是沒有這個萬一性呢,她不敢再想。

  她波瀾不驚的神色里起了一絲漣漪,再也控住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她不敢賭。

  「羨安!」

  再也不顧謝昱桉的呼喊聲,姜奕寧一把抓起放於窗邊的油紙傘,迫不及待地便趕了出去。

  …

  「陛下,您的腿傷下雨天最是忌諱了,您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方南半跪在他身側,素來堅硬的臉龐之上布滿憂慮神色,主子從來都不在意自己。

  謝琰卻不以為然,眸色陰沉,細看之下卻划過一抹殘忍之色,「滾開,你去辦正事,回來做何?」

  膝蓋因長時間的跪伏而有些隱隱泛痛,以至於他欲起身時險些趔趄跌倒。

  方南神色愕然並迅速張開手掌,恰在這時一隻纖細的手在謝琰面前攤開,女子身上的清香盈滿於他鼻間。

  謝琰抬眼望過去,是一張眉目清絕的臉。


  秋風中帶著些許濕意,可卻不偏不倚地在他平靜的心波中打下了一個旋。

  謝琰定定地望著她,他的臉色因為受涼而有些蒼白,眼角泛起倦色。

  天色逐漸暗沉,烏黑的雲海布滿澄澈天空,男子一動不動地僵持著,雨幕慢慢地開始大了。

  他卻借力倚在她細肩,斂起眉眼,上唇散漫地勾起,「孤腿疼。」

  眼中明明滿是狡黠神色,姜奕寧執傘的手卻是極快地偏向於他一側,軟若無骨的柔夷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

  一束傲然屹立的寒梅活靈活現地刺繡在上面,她仔細地將帕子覆蓋上他額頭,擦拭地細緻又認真。

  「哪裡疼?」

  像是得逞了一般,他撫上她的手,曖昧地輕輕摩挲,眼下不再掩藏克制的愛意與欲望,不忍再逗她。

  「哪裡都不疼,只不過是也想要你也心疼我罷了。」

  謝琰喉結暗動,清冷的視線與她因疼惜而駐足的目光點點交匯,鬼使神差地,心臟的某個角落莫名地抽動了一下。

  「羨安,只是也想讓你平等地待我,只是一點點,就夠了。」

  姜奕寧動作微怔,濕氣濃寒,清涼的風順著門縫陡然灌入,她身上緊著單薄的衣衫也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炙骨之冷。

  姜奕寧解開繫於腕側的玉帶,暗自裹了裹寬鬆覆身的衣袍,拴於衣角的細軟流蘇也閃爍著柔和的細芒。

  謝琰再也顧不得其他,不動聲色地將點綴在腰間的墨玉捋至一側,解下雪白色的皮氅,圍領上雪白的狐狸毛夾雜著雨絲迎風飛舞。

  他俯下身去湊近,拿捏著掌中皮氅所帶來的溫熱之感,緩緩地兜住了她,一如既往。

  晶瑩剔透的翠墨低垂著流轉仿佛在幽瞳深處,散發出泠泠的聲響,與謝琰緊緊攝入的眼神共同定格。

  她莫名走了神,那日也如現在一般,夜雨聲煩,夾雜著潮濕滴落的雨珠。他執起骨傘,近乎執意地將狐氅罩住她,由不得人拒絕。

  「我不冷。」

  雨下的越來越茂密,素手輕撫平了衣角,實在是不忍心這雨沁入他的身體分毫,謝琰回神之際猛然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近。

  「嘴硬。」

  清秋的風泛著涼意,冷濕的寒氣一陣陣地往她的袖中灌,昏涌冷冽。

  姜奕寧嘆了一口氣,眼神掠過他冷峻的眉眼,「為何?」,

  他凝眉嗤了聲,頗為無奈地,「為著我這不成器的兒子。」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費盡心思得到的位置,現在卻如此的不加珍惜。」

  「謝琰,你為何變了這麼多?當年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姜奕寧語氣清冷,明媚的臉龐滿含薄怒。

  謝琰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眸色卻佯作平靜無波,是啊,終究是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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