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如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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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子越問道:「大人,眼下局勢,您真的不打算博上一博嗎?」

  「有什麼好博的?」范閒立指攜起桌上的白玉杯道:「這幾年裡的戲還不夠多嗎?你方唱罷我登場,到頭來都是什麼結果?」

  見范建微微側目,鄧子越也只好收起了這份心思。

  「可是……」范閒倏然變色,掌中的杯子瞬間被捏得粉碎,眼底慍色漸濃道:「可若昭昭真有任何意外,那他們一個個可就都別活了!」

  鄧子越被范閒的這股內力嚇得噤聲,范建驚道:「范閒……你不是說對武姑娘沒那種意思嗎?」

  范閒沒好氣道:「爹,這天下並不是所有事都只源於男歡女愛,是思想,我和武昭陽的關係不是你們想的那種,武昭陽就像另一個我,我只有看到她才會踏實,我喜歡和她鬥嘴,我喜歡和她撒氣,我喜歡她在我身邊的感覺,我甚至喜歡看她和李承澤在一起的樣子。」

  鄧子越和范建都滿是不解,像看另類的怪物一樣盯著他,仿佛是在說:你范閒就是喜歡李承澤的老婆,你就是死鴨子嘴硬,還不承認。

  范閒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道:「算了,我說了你們也不懂,我不管武昭陽是誰的妻子,我只要她活著,只有她活著,我才感覺自己也活著,有許許多多的心裡話我只能和她說,這天底下除了她,沒人能懂我,自她走後,我很孤獨!」

  見范閒垂頭喪氣的窩在了椅子裡,鄧子越不忍道:「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加緊人手去找,一定把魏宸妃找回來,您一定要有信心!」

  鄧子越的鼓勵原本讓范閒很是感激,可一抬頭見鄧子越和范建那神情,似乎又在說:范閒,你放心,你就是喜歡別人的老婆,我們也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弄到手的!

  范閒尷尬一笑,自覺再說下去,就更扯不清了,於是道:「老鄧,你去芙蓉武園找王啟年,他找人最在行,更何況是找他的主子,他會答應的。」

  「是。」鄧子越道:「還有一事,聽聞大殿下出宮後,便備了厚禮,親自拜府薛家,可薛清以患了麻風病為由,堅持閉門不出,怕是不合呀!」

  范建道:「薛清這個人你們不用擔心,他始終只忠於陛下,是絕對不會向大殿下屈服的,當然,除非陛下死了……」

  范閒眼中掠過一絲意外,范建拍了拍范閒的肩膀道:「你不如親自去探探他的底,至於武姑娘,我覺得以她的本事,鑿船這種行徑不至於會有大事,可是范閒,你要清醒一點,她可是二殿下明媒正娶的人,又和二殿下有兩個孩子……」

  「爹,我說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范閒自覺無力解釋,只好轉身承認道:「好吧!我就是喜歡武昭陽,不過我答應你,我肯定不會和李承澤搶老婆,而且永遠把她當師傅對待,行了吧?」

  范建每每見范閒憂愁的樣子,也很是心疼,因此權衡之下,也緩了心緒道:「你若是真的喜歡成了那樣……爹也支持你,但是要適可而止!」

  鄧子越也是意味深長的看著范閒,至少在絕大多數的人眼裡,范閒當初那麼瀟灑的和林婉兒和離,就是為了和武昭陽在一起,而且武昭陽一離京,范閒就大病不起,種種湊巧的行徑,讓范閒已是百口莫辯。

  午夜時分,伴隨著高熱驚厥,慶帝原本就微弱的氣息越發輕薄,神情恍惚得分不清現實與幻境,他又夢到了葉輕眉,嘴裡喃喃自語道:「為何不接朕給你的冊封旨意?……朕知道了,你並不是想要和朕在一起,你只不過是需要個孩子來延續你的夢想,而朕的條件剛好合適而已……你看不起朕,即便朕是皇帝了,你依然只是把朕當作一個工具!」

  淑貴妃一邊安撫著夢魘的慶帝,一邊給他擦拭著身體道:「沒有人看不起陛下,陛下是天底下最英明的君主。」

  「不,你不是真心的……你只是需要一個權位足夠的男人,來襯托你孩子將來的地位!」慶帝將淑貴妃看成了葉輕眉,他滿眼憎恨道:「你別做夢了,朕不會讓你得逞的,不會……朕怎麼一開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想法,朕不是你可以擺布的傀儡……」

  淑貴妃耐心的安撫道:「對,陛下只是做噩夢了,陛下快點醒來吧!醒來就沒事了。」

  「朕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都是形勢所迫……」慶帝痛苦的不只是從骨髓外溢的疼痛,還有往昔歲月里的人,他們一個個從腦中閃過,「事從眼下,朕不信還有誰能比朕做得更好,你們都恨朕,若你們到了這個位置上,未必比朕做得更好!」

  淑貴妃抱著痛哭流涕的慶帝道:「陛下別怕,臣妾在這,綰綰在這……」

  隨著五更琉璃宮鈴響起,意識漸漸淡漠的慶帝忽然好轉了起來,他撫摸著疲憊睡去的淑貴妃,死燼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道:「清揚婉兮適我願,初見驚鴻照影來,這一生,至少蕭綰和李雲潛是情投意合的。」


  淑貴妃撐不住的手臂搖搖下滑,驚醒的第一瞬間,便急忙去探慶帝的額頭,慶帝卻伸手抱住了她,笑問道:「綰綰,你喜歡的是朕,還是誠王府里的李雲潛啊?」

  淑貴妃見慶帝精神尚好,心中無比歡喜,溫柔一笑道:「陛下還是第一次問臣妾這種問題,不過臣妾可以如實的告知陛下,其實無論陛下是世子,還是皇帝,或者只是一個平頭百姓,臣妾心裡喜歡的,從始至終都只是您這個人,當然,臣妾曾經私心裡想過,如果雲潛身邊只有我蕭綰,那該多好啊!」

  慶帝抱起淑貴妃,在梳妝檯前坐下道:「綰綰,朕還想再見見我們的承澤,言之,昭兒,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孫兒,可是朕恐怕是撐不住了,你要答應朕,不許做傻事,要等到他們回來,好不好?」

  淑貴妃驚愕的打量著慶帝,心中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猛地搖頭道:「不,陛下,臣妾這是要頭一回抗旨了,臣妾可以沒有陛下,可是蕭綰不能沒有雲潛,失去雲潛的蕭綰,她是一刻也活不下去的。」

  慶帝去拿梳子的手滯了一下,忍著胸口的疼痛笑道:「說什麼傻話?還記得你初入王府時,日日與朕梳頭,今夜就再給朕梳一次吧?」

  淑貴妃起身接過梳子,對著鏡子給慶帝對比了幾支髮簪,最終挑了一隻玉龍問道:「就戴它吧?」

  慶帝滿意的點頭道:「好。」

  淑貴妃的動作與三十餘年前一般柔順,慶帝的丹田正在緩緩潰散,他努力的呼吸了一聲道:「綰綰,這些年裡你從不爭寵,是因為恨朕嗎?」

  「綰綰從來沒有恨過任何人。」淑貴妃沾了沾髮油,順著慶帝的長髮梳下道:「能嫁與陛下,是還在閨閣中的臣妾向蒼天求來的,後來綰綰成了陛下的貴妃,知道陛下志在天下,只可惜綰綰沒有什麼能助力的,綰綰私心裡縱有諸多不願,也只好不得已的賢惠大度,將陛下需要的人照顧好,便也是一種幫襯。」

  「你真傻!」慶帝閉目感受著髮絲被慢慢挽起,玉龍簪穿過皇冠的那一霎,他忐忑的問道:「那朕後來利用承澤,你可有怨?」

  淑貴妃看著鏡子裡清瘦發紫的男人,伸手握住慶帝的手道:「臣妾知道陛下是很喜歡承澤的,只可惜他生於臣妾腹中,是臣妾對不住他,沒有給他一個好的出身,如果他是皇后娘娘的兒子,陛下一定待他比承乾還好,對嗎?」

  慶帝點頭道:「是,天下最懂朕的女人非綰綰莫屬,你總是這麼以德報怨……」慶帝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順勢依靠在淑貴妃的懷中,朝廣袖中嘔了口血道:「綰綰,你該是朕中意的妻子,可是朕只能給你貴妃之位……朕見不到言之,死而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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