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處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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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兵蟻·去疾在半小時後,終於找到了一處安全的房屋,稍作布置,安頓下來。

  ·

  希望,是人生最美好的東西之一。

  比希望更美好的,是不落空的希望。

  無盡黑暗中,韓去疾看著頭頂那三本《太史公書》,上面明黃色光彩流溢,愈發厚重凝實,顯然是快要恢復『元氣』了。

  雖然實在無法揣測《太史公書》會給自己什麼『見面禮』,但作為一套能讓爛西瓜似的腦瓜子恢復如初的『神書』,怎麼也不可能給自己太拉胯的『禮物』。

  「比如,一個被轟爆了永遠能再次長好的腦瓜子?」

  韓去疾給自己開了個半真半假的玩笑。

  他又自己笑了笑,然後,美美的期待著。

  哪怕嘴裡的壓縮餅乾味道實在一般,哪怕窗外景色難尋半分賞心悅目之處,哪怕隔壁房間還有兩副殘骸白骨躺著,也絲毫不影響他愉悅的心情。

  這世界,根本上是唯物的。

  但在不涉及根本時,它唯心的不能再唯心了。

  而在絕大多時候,根本涉及不到根本。

  所以,此刻的韓去疾,就是心情美麗。

  ·

  在韓去疾耐心期待之時,亦有他人,也在等待。

  韓去疾所在小區,處於雍縣縣城的邊緣地帶。

  小區東南方三十里,即是駱駝山,太平傘公司的金礦所在地,也是莊健原本的戍守之處。

  在『魂雨金芒』出現的前兩天時間裡,駱駝山境況非常,一直很是詭異:

  山腳下,樹木蔥鬱,可不見其他野獸,唯余老鼠隨處可見。

  家貓般大小的紅眼黑耗子,二三十隻聚成一小群,放眼望去,數百米的範圍里就有五六群之多。

  它們並非窩在某處,固定不動,而是來回遊盪,如同一隊隊巡邏的士兵。

  若仔細觀察片刻,便會發覺,每一小群紅眼老鼠的遊蕩路線都是固定的,大約百米,往復折返,絕不亂跑。

  而每一群里老鼠里,又有一隻明顯個頭大一點,如半大的黑狗,應是『領頭鼠』,它引領在前,統領其他老師。

  這一群群仿佛衛兵的老鼠,將占地範圍不大的駱駝山腳整個圍了起來。

  往山腰上走,樹林愈發茂密,而老鼠也愈多。

  一兩百隻扎堆在一塊,黑壓壓一片,或是呼呼大睡,或是圍聚進食——食物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米麵糧油,野果子,野豬、豺狼貓蛇狐狸等野獸,甚至,還有不少具人的屍體。

  它們統統不挑,葷素不急,只是埋頭猛吃,兩顆大門牙啃得骨頭咯吱作響。

  看到這一幕,怕不是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一頭老鼠妖王占據了這裡,讓這四百米高的駱駝山,成了老鼠的快樂王國。

  但再往山上走,這懷疑就站不住腳了。

  山頂附近,再無老鼠痕跡,數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封鎖了山頂。

  他們兩人一組,黑色作戰服和武器,與『例子哥』身上的一模一樣,顯然是制式裝備,不過,作戰服上並無任何說明身份的徽記,看不出屬於哪方勢力。

  山頂南側,有一處哨所。

  哨所牆上刻畫著一把撐開的寶傘,傘上綴滿了瓔珞珠玉,這是太平傘公司的徽記,但哨所中早就不見了哨兵,估計已經葬身鼠腹。

  哨所觀察室里,一個瘦小黝黑的老頭正盤腿坐在床上,大口啃著油膩膩的燒雞,肥油蹭在小鬍子上他不管,滴在身上他也不顧,只偶爾抬起袖子,抹一把嘴,剔一剔黑黃牙縫裡的肉絲,然後繼續大啃大嚼。

  他那身料子昂貴的衣裳,新油湯覆蓋舊污漬,變得邋裡邋遢,配上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像個老耗子精,惹人生厭。

  倒是那位侍立在牆角的年輕僕從,雖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個頭不高,相貌也說不上好看,可他臉龐雙手都還算乾乾淨淨,身上也沒有污漬,讓人看著比那老頭順眼太多。

  可惜,這世道誰過得更好,不在這個。

  邋遢老頭坐著吃肉,年輕人站著喝風。

  ·

  哨所往東四十米,大小樹木全被砍倒拖走,清理出了一塊方圓二十米的空地。


  空地上,深不過十厘米的細小壟溝縱橫交叉,壟溝里是鮮血和各色粉末,交叉處為一粒粒墨黑色石頭,似玉非玉。

  空地中央的樹墩上,擺著一尊青銅材質的金銀錯『博山爐』,通體鏤空,紋路細膩。

  爐子頂端是一仙人騎鶴的雕飾,爐底是一條蟠龍襯托,龍首揚起,口中銜著一支半開的蓮花。

  博山爐里,燃著薰香,煙氣裊裊升騰,卻並不因風而散,反而聚攏在香爐上方一尺處,匯成一團,如雲似霧。

  旁邊,一老一少,一站一坐。

  坐著的,是那十幾歲的少年郎。

  「魏爺爺,這陣法用料是不是品質低了點,不過二三階的妖獸精血和骨粉,中下品的鎮魂石,再加上幾件靈器壓陣,當真能拘禁『魂雨金芒』?」

  一襲青黑色長袍的少年開口問道。

  他面容柔和清俊,如秀美女子,唯有一雙眼睛細窄狹長,眼角微微上挑,似有鋒芒隱匿其中。

  旁邊鬚髮皆是花白的魁梧老人立刻俯首幾分,面帶笑意的應答:

  「世子殿下放心,這些材料品質確實不高,但這陣法是張老天師親授的,以殿下身負的濃郁龍氣為引,最為吸引和克制魂雨金芒這類殘魂。而老奴還不算太廢物,有我坐鎮在此主持法陣,方圓二十里,哪怕是最高品階的『陽魂』都得乖乖入此彀中。」

  「魏爺爺的本事,我自然是信得過。」

  被稱作世子殿下的少年點點頭,稱讚道:「就如之前那隻劫境狐妖,與你交手短短半刻,就倉皇退走,遠不是魏爺爺的對手。」

  魁梧老人聞言,輕蔑一笑:「一隻剛剛踏入劫境的小狐狸,本事實在稀鬆,老奴出全力,兩拳就能讓她現出原形,三拳就能把她打成狐皮小襖。」

  「若不是老奴看她模樣還湊活,想著生擒她,給殿下當個粗使丫頭,沒出全力,她哪裡有機會逃跑!」

  那少年世子聞言搖了搖頭,沒理會老人的話,哪怕他身份尊貴,也沒有把劫境高手只當個粗使丫頭的道理。

  起碼現在是不能。

  世子殿下清俊面龐肅然,說道:「我們此行最重要的是『魂雨金芒』,必須確保成功。在那之前,不要節外生枝,以免意外。」

  「是,殿下,老奴知道輕重,稍後一定全力出手。」

  說到這裡,魏姓老人頓了頓,看了一眼那博山爐,繼續說道:

  「哪怕老奴真的一時不慎,罪該萬死的失了手,還有這陛下親賜的博山爐在,這距離法寶品階只差一線的上品靈器,鎮住那些殘魂,綽綽有餘。」

  少年世子聞言,目光也轉向了那博山爐,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

  大順帝國,皇孫、皇孫女加起來近三十位,他那皇爺爺連孫輩的名字都記不全,卻一直對自己寵愛有加。

  此次得知自己的北方之行後,更是親自召見,特地賜下這尊『博山爐』,偏愛之意,再明顯不過。

  魏姓老人看到少年的笑意,心中瞭然,適時插話道:「說起來,這博山爐絕不是陛下隨手賜予,一定是陛下親自費心挑選的寶物,這寶物只該歸屬世子殿下。香爐底座那兩句詩,便是明證。」

  「哦?」

  世子殿下轉過頭,笑問道:「魏爺爺不是說自己從小兒一翻書就打瞌睡,也最討厭滿口詩詞歌賦的文人書生們麼,現在竟然還記得那兩句詩?」

  魁梧老人哈哈一笑,說道:

  「別的詩詞,老奴看都不看一眼,只當做屁,念叨一百遍也背不過半句。可這兩句詩,也怪,老奴只看了兩遍,就死死記住了。」

  「上鏤秦王子,駕鶴乘紫煙。下刻蟠龍勢,矯首半銜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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