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完成的事
在實驗室里，與母親朝夕相處的三天時光，沈孝全是無比幸福的。他甚至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母親是健康的，日子是充實的，自己是快樂的。
這三天，仿佛是一場夢——一場美麗的，讓他不願醒來的夢。
「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把藥做出來。只要有了這種藥，從此以後這樣幸福的日子就是常態了。」
在製作新藥的過程中，他一次次這樣對自己說。
可進行到第三天，沈孝全卻遇到了困難。
「我需要兩種酶。媽，你能幫我想想從哪裡可以提取嗎？」沈孝全只得向母親求助。
「哪兩種酶？很重要嗎？」陳婉華問。
「tMhm逆轉錄酶和tMhm整合酶。tMhm-719病毒屬於逆轉錄RNA病毒，而tMhm逆轉錄酶則是存在於部分RNA病毒中能以單鏈RNA為模板合成DNA的酶。tMhm整合酶則是幫助逆轉錄病毒把攜帶病毒遺傳信息的RNA整合到宿主細胞的酶。」
「它們的分子結構是什麼？」
沈孝全在紙上寫出了這兩種酶的分子結構，遞給了陳婉華。陳婉華拿著那張紙，卻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眸望向沈孝全，問道：「我從沒見過這兩種酶。你之前是怎麼提取的？」
沈孝全回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來了！是李伯伯給我的！」
「李伯伯？你是說李海江？」
陳婉華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李海江也是這所大學的醫藥學教授，比陳婉華大兩歲。在沈孝全的記憶里，李伯伯是父親一般的存在。他博學多識，又細心體貼，不論是在學業上，還是在生活上，都給了沈孝全無微不至的照顧。
而這位李伯伯的心思，沈孝全在成年之後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他年過不惑仍然未婚，卻對他們這對孤兒寡母細心呵護，照顧周全。顯然，他是深愛著母親的。
但陳婉華對李海江的態度卻是冷淡的。或者，應該說她對沈孝全和實驗室以外的人和事都是冷淡的。在沈孝全的記憶里，母親從沒給過李海江任何回應，對於他的付出也總是有意迴避。
其實，沈孝全是希望母親身邊有個可靠的人陪伴的。尤其在他出國之後，他更希望母親能夠跟李海江走到一起。他也由衷想喊李海江一聲「爸爸」。
可當他跟陳婉華開玩笑似的提起這件事時，母親的回答卻是——「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沒有精力顧及其他。」
母親沒有告訴他，這件「未完成的事」到底是什麼。但他明白，這件事對母親來說至關重要，或許是要傾其一生為之付出努力的。
所以，在母親的墓碑前，沈孝全曾問過李海江——那件事，母親完成了嗎？
李海江沒有回答，只默默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封閉的試管，遞給沈孝全，然後跟他說，他想跟他母親單獨呆一會兒，就不再說什麼了。最後，沈孝全離開了。李海江就這樣一個人坐在陳婉華的墓碑前，不知道坐了多久……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此刻的沈孝全，非常肯定地點頭：「對，李伯伯給了我一些細胞。我就是從那些細胞里提取出這種酶的。」
「細胞？」陳婉華皺起了眉。
「媽，李伯伯現在應該也在學校吧？我們……不，你去問問他吧！知道了那些細胞是從哪裡來的，我就可以提取出那種酶了！」
「好。」
陳婉華拿著那張寫著分子結構的紙走出了實驗室。可十分鐘之後，她回來時的臉上明顯寫著「失望」。
「怎麼樣？李伯伯怎麼說？」沈孝全急切地問母親。
陳婉華搖搖頭：「他很詫異，說他也沒見過這兩種酶，更不知道是從什麼細胞中提取的。」
「不對呀！不對呀！明明是他給我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沈孝全有點激動了。
陳婉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然後問道：「李海江給你細胞，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在……葬禮結束之後。」
沈孝全低下頭。他實在沒有辦法當著母親的面說出「在你的葬禮」。
而陳婉華自然明白兒子所說的葬禮指的是什麼。她蹙眉思索了一下，冷靜地分析道：「李海江是不會對我說謊的。他剛剛說不知道，就一定是不知道。但現在不知道，不等於以後不知道。」
沈孝全目光一滯，馬上也明白問題出在哪了。
「對，一定是李伯伯現在還沒發現那種細胞！不過這難不倒我！」他激動地用雙手扶住母親的肩膀，「只要我再穿越到葬禮的那天，跟他問個清楚就什麼都知道了！媽，你等我，我一定會找到細胞救你的！」
說完，他大步跑出了實驗樓。
「邱醫生！邱醫生！」
沈孝全站在銀杏樹下，大聲呼喚著邱今。他這才意識到，在實驗室跟母親朝夕相處的三天時間，他竟然把這位帶著他時間旅行的心理醫生完全忽略了。
他開始慌了——沒有邱今，他就沒有辦法穿越到母親葬禮的那天！
「邱醫生，你在哪啊！」沈孝全大聲呼喚著。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語氣里明顯帶著怨氣。
「哎呦，你終於想起我啦？」
沈孝全趕緊轉身，看到邱今就站在那裡，心裡頓時安穩了。
邱今走過來，口裡還在抱怨：「這三天，你們是母子團聚其樂融融了。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未來的錢，不能在這個時代用。我連找到地方住宿都不行，只能露宿街頭。從來沒這麼慘過！」
「邱醫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沈孝全趕忙誠懇地道歉，「我再次見到我媽，太激動了，就、就把您給忘了。哎呀，您真的露宿街頭？我……」
見到沈孝全一副內疚的模樣，邱今忽然笑了：「好啦，逗你玩的！我既然可以帶著你時間旅行，當自己也可以了。在我的時間跨度里，上一分鐘，你剛剛進入實驗室。」
「哦，原來是這樣。」沈孝全放下心來，馬上就轉入了正題，「對了，邱醫生，我想再去一次我媽葬禮的那天。」
「嗯，我知道，去找你那位李伯伯問問那種細胞是從哪裡來的，是吧？」
沈孝全點點頭——看來，他什麼都知道。
「好，那我們就去三個月之後。」
這三天，仿佛是一場夢——一場美麗的，讓他不願醒來的夢。
「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把藥做出來。只要有了這種藥，從此以後這樣幸福的日子就是常態了。」
在製作新藥的過程中，他一次次這樣對自己說。
可進行到第三天，沈孝全卻遇到了困難。
「我需要兩種酶。媽，你能幫我想想從哪裡可以提取嗎？」沈孝全只得向母親求助。
「哪兩種酶？很重要嗎？」陳婉華問。
「tMhm逆轉錄酶和tMhm整合酶。tMhm-719病毒屬於逆轉錄RNA病毒，而tMhm逆轉錄酶則是存在於部分RNA病毒中能以單鏈RNA為模板合成DNA的酶。tMhm整合酶則是幫助逆轉錄病毒把攜帶病毒遺傳信息的RNA整合到宿主細胞的酶。」
「它們的分子結構是什麼？」
沈孝全在紙上寫出了這兩種酶的分子結構，遞給了陳婉華。陳婉華拿著那張紙，卻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眸望向沈孝全，問道：「我從沒見過這兩種酶。你之前是怎麼提取的？」
沈孝全回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來了！是李伯伯給我的！」
「李伯伯？你是說李海江？」
陳婉華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李海江也是這所大學的醫藥學教授，比陳婉華大兩歲。在沈孝全的記憶里，李伯伯是父親一般的存在。他博學多識，又細心體貼，不論是在學業上，還是在生活上，都給了沈孝全無微不至的照顧。
而這位李伯伯的心思，沈孝全在成年之後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他年過不惑仍然未婚，卻對他們這對孤兒寡母細心呵護，照顧周全。顯然，他是深愛著母親的。
但陳婉華對李海江的態度卻是冷淡的。或者，應該說她對沈孝全和實驗室以外的人和事都是冷淡的。在沈孝全的記憶里，母親從沒給過李海江任何回應，對於他的付出也總是有意迴避。
其實，沈孝全是希望母親身邊有個可靠的人陪伴的。尤其在他出國之後，他更希望母親能夠跟李海江走到一起。他也由衷想喊李海江一聲「爸爸」。
可當他跟陳婉華開玩笑似的提起這件事時，母親的回答卻是——「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沒有精力顧及其他。」
母親沒有告訴他，這件「未完成的事」到底是什麼。但他明白，這件事對母親來說至關重要，或許是要傾其一生為之付出努力的。
所以，在母親的墓碑前，沈孝全曾問過李海江——那件事，母親完成了嗎？
李海江沒有回答，只默默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封閉的試管，遞給沈孝全，然後跟他說，他想跟他母親單獨呆一會兒，就不再說什麼了。最後，沈孝全離開了。李海江就這樣一個人坐在陳婉華的墓碑前，不知道坐了多久……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此刻的沈孝全，非常肯定地點頭：「對，李伯伯給了我一些細胞。我就是從那些細胞里提取出這種酶的。」
「細胞？」陳婉華皺起了眉。
「媽，李伯伯現在應該也在學校吧？我們……不，你去問問他吧！知道了那些細胞是從哪裡來的，我就可以提取出那種酶了！」
「好。」
陳婉華拿著那張寫著分子結構的紙走出了實驗室。可十分鐘之後，她回來時的臉上明顯寫著「失望」。
「怎麼樣？李伯伯怎麼說？」沈孝全急切地問母親。
陳婉華搖搖頭：「他很詫異，說他也沒見過這兩種酶，更不知道是從什麼細胞中提取的。」
「不對呀！不對呀！明明是他給我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沈孝全有點激動了。
陳婉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然後問道：「李海江給你細胞，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在……葬禮結束之後。」
沈孝全低下頭。他實在沒有辦法當著母親的面說出「在你的葬禮」。
而陳婉華自然明白兒子所說的葬禮指的是什麼。她蹙眉思索了一下，冷靜地分析道：「李海江是不會對我說謊的。他剛剛說不知道，就一定是不知道。但現在不知道，不等於以後不知道。」
沈孝全目光一滯，馬上也明白問題出在哪了。
「對，一定是李伯伯現在還沒發現那種細胞！不過這難不倒我！」他激動地用雙手扶住母親的肩膀，「只要我再穿越到葬禮的那天，跟他問個清楚就什麼都知道了！媽，你等我，我一定會找到細胞救你的！」
說完，他大步跑出了實驗樓。
「邱醫生！邱醫生！」
沈孝全站在銀杏樹下，大聲呼喚著邱今。他這才意識到，在實驗室跟母親朝夕相處的三天時間，他竟然把這位帶著他時間旅行的心理醫生完全忽略了。
他開始慌了——沒有邱今，他就沒有辦法穿越到母親葬禮的那天！
「邱醫生，你在哪啊！」沈孝全大聲呼喚著。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語氣里明顯帶著怨氣。
「哎呦，你終於想起我啦？」
沈孝全趕緊轉身，看到邱今就站在那裡，心裡頓時安穩了。
邱今走過來，口裡還在抱怨：「這三天，你們是母子團聚其樂融融了。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未來的錢，不能在這個時代用。我連找到地方住宿都不行，只能露宿街頭。從來沒這麼慘過！」
「邱醫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沈孝全趕忙誠懇地道歉，「我再次見到我媽，太激動了，就、就把您給忘了。哎呀，您真的露宿街頭？我……」
見到沈孝全一副內疚的模樣，邱今忽然笑了：「好啦，逗你玩的！我既然可以帶著你時間旅行，當自己也可以了。在我的時間跨度里，上一分鐘，你剛剛進入實驗室。」
「哦，原來是這樣。」沈孝全放下心來，馬上就轉入了正題，「對了，邱醫生，我想再去一次我媽葬禮的那天。」
「嗯，我知道，去找你那位李伯伯問問那種細胞是從哪裡來的，是吧？」
沈孝全點點頭——看來，他什麼都知道。
「好，那我們就去三個月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