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上兵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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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州郡治高昌,意為「地勢高敞,人庶昌盛「。

  坐落於吐魯番盆地的核心位置,地處絲綢之路要衝。

  水草豐美,氣候宜人,乃是沙漠戈壁中的一塊寶地。

  自西漢屯田戍邊以來,便長期由漢人經營。

  五胡十六國時,這裡收容了大量由內地逃荒而來的漢民,成為一方世外桃源。

  後建高昌國,以佛教治國,推崇漢文化。

  直到唐貞觀年間,這裡仍有漢民三萬餘人,耕於綠洲之上,欣欣向榮。

  只不過其君主麴文泰有點膨脹,勾結西突厥,被李二鳳派大將侯君集滅了國,成為了安西都護府的一部分。

  而在後續吐蕃進攻西域期間,這裡也並未遭受多大的破壞。

  一有說若不是當年楊襲古執意與回鶻聯合反攻庭州,最後落得全軍覆沒,自己也遭回鶻誘殺,

  憑藉西州地利和上千軍隊,抵抗個十年八載完全不成問題。

  西州有這樣的資本,可供養上萬的軍隊。

  郭定邊不想把西州,或者說高昌打爛。

  西州、庭州、伊州,皆是本州,以漢民為主。

  但同樣的,他也必須儘快從回鶻手中搶過西州和庭州的主導權。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既然安寧認為自己有資格和周邊的強鄰們平起平坐,那郭定邊就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感受一下被鄰居們關注是什麼感覺。

  龐特勤可汗收到信之後,暴跳如雷。

  差一點將裝滿了果盤的桌子給掀了。

  他原本覺得安寧在西州自稱葉護,低眉順眼的很是老實。

  誰知道竟然如此包藏禍心。

  難怪自己每次派人東去大唐都杳無音訊。

  難怪自己每次想要見上安寧一面,對方都扭扭捏捏,不是病了就是軍政事務繁忙。

  合著打算就不想讓其他回鶻知道安西這裡還有回鶻的皇族在唄。

  混帳!混帳至極!

  龐特勤大汗決定御駕親征,討伐一下安寧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就在安西的龐特勤可汗收到信時,西邊的黠嘎斯可汗,也收到了一封信。

  郭定邊讓王和清寫的。

  大體意思是伊州的鹽得漲價。

  主要原因是西州回鶻在庭州路上又多設了一道卡,多收了一筆稅。

  伊州的鹽價本來就低,這麼搞下來鐵虧,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漲一點。

  黠嘎斯可汗看信的時候,手裡正拿著水煮的羊肉蘸著鹽吃。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羊肉蘸鹽吃,乃是美味,之前在靈州那邊買鹽,貴的連可汗自己都捨不得多蘸。

  現在好不容易買到了便宜的,哪能說漲價就漲價。

  黠嘎斯人生下來也就三件事。

  放牧,睡覺,打回鶻。

  九年前他們連回鶻王廷都給端了。

  不就是西州回鶻在庭州搗鬼麼,那我來解決這個問題。

  「發兵!庭州!」

  在兩封信都發出去之後,郭定邊把安承慶喊進了自己的寢宮。

  放在安承慶面前的,是兩個精美的大箱子,裡面的珠寶串子都已經露了出來。

  「都是烏特勒可汗的貼己玩意兒。」

  郭定邊打開箱子,裡面珠光寶氣,五顏六色。

  安承慶琢磨著郭定邊這麼快就缺錢了嗎?自己前不久剛替他從庫中出一批絲絹,換了不少物資。

  「急著賣嗎?」

  安承慶走到箱子邊上,開始檢查這些珠寶的品質來。

  「這些東西是好,不過要換的話可能需要一些時間,要不然賣不出價。」

  誰知郭定邊不置可否,倒是湊了上來,一副八卦的樣子:

  「安寧也姓安,跟你們安家有關係不?」

  安承慶不知道郭定邊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便如實回答道:


  「倒是沒有。」

  「他們家是回鶻大族,原是突厥那邊的,硬要說的話,可能一兩百年前有點血親。」

  「不過他們對我們倒是挺客氣,畢竟都姓安嘛。」

  郭定邊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想了下之後,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高昌城中的回鶻高官,你熟不?」

  「之前家父帶我去過很多次高昌,倒是認識了不少。他們和安家的關係都不錯。」

  安承慶回憶了下,回答道。

  「那有沒有那種特別貪財的重臣?」郭定邊眯起了眼睛。

  「有,我們之前在高昌經商,一直走的安慶琦的關係。」

  「他是安寧的弟弟,現任西州回鶻左丞相。」

  「不過他更認我父親一點。」

  郭定邊走到屏風後面,出來之後手上多了一串瑪瑙手串。

  安承慶認得這串手串。

  這是他爹的。

  「你現在就代表你爹。」

  郭定邊將那串手串塞到了安承慶的手中。

  「去趟高昌,買通安慶琦,然後......」

  郭定邊在安承慶的耳邊悄悄說了一長串。

  「明白了沒?」

  說完之後,郭定邊還特地確認了下。

  「定不辱使命。」安承慶一拱手。

  「另外,這次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郭定邊拍了拍手。

  達昂等幾個原先是殺手的踏白軍從大廳外走了進來。

  「這些人原先都河西赫赫有名的殺手,你到了高昌城,可便宜靈活行事。」

  安承慶和達昂幾人領命而出,回去準備了。

  安排好了這一路商人。

  郭定邊從坐床上站了起來。

  他走出了會客廳,慢慢向大殿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思索。

  硬的,軟的,好像都安排了。

  還差什麼呢?

  想著想著,郭定邊的腳正好邁進了大殿的門。

  大殿裡面已然用木頭搭滿了腳手架。

  郭定邊抬起頭。

  一個人高馬大的光頭正站在架子的最頂端,認真地在穹頂上繪畫。

  是悟心大師。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大師繼承了洪辯禪師的衣缽,一筆一畫,都頗具匠心。

  那裡原來都是摩尼教的壁畫。

  最先兩個月大家都沒空。

  這幾天好了一點,悟心便按照郭定邊的吩咐,著手更替起殿裡的壁畫來。

  郭定邊仰起頭。

  悟心現在正在畫的一副畫,講的是玄奘禪師在高昌講經的故事。

  彼時玄奘西行,途徑高昌國。

  崇尚佛法的高昌國王鞠文泰苦苦挽留。

  玄奘無奈,最終答應講經一個月。

  每次講經說法之前,麴文泰都要親手捧著香爐在前面做引導,玄奘登上講台時,麴文泰便跪下為玄奘當台階。

  高昌,高昌,嗯......

  郭定邊突然想到了什麼,仰著脖子喊道:

  「悟心大師!」

  悟心正在專心繪畫,突然聽見有人在喊他,往下一瞧,見是郭定邊,便收了畫具,三步並作兩步,從梯子上飛快地躍下,站在了郭定邊的面前。

  「防禦使,有什麼吩咐嗎?」悟心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問道。

  郭定邊二話不說,拉起悟心的手往會客廳的方向走:

  「這壁畫先不急著畫了,我想讓您去趟高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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