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要攻打的不是我，是那些可愛的下屬們。
這封信是西州回鶻領袖安寧寫的。
但並不是從他那遞來的。
而是張議潮派李明政送來的。
這封信是寫給張議潮的。
在信中，西州回鶻領袖安寧首先對於沙州起義軍成功攻取伊州表示了祝賀。
同時向與吐蕃軍隊英勇作戰的起義軍將士表達了敬意。
西州回鶻作為西州的主人，能夠和沙州起義軍配合，共抗吐蕃。
不過條件是，安寧還期望張議潮配合他隱瞞安西回鶻大汗龐特勤的消息。
因為起義軍按照現在的架勢，和東土大唐聯繫上是遲早的事。
雖然大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大唐，但回鶻也不是當年那個回鶻了。
如今西域回鶻勢力繁雜。
誰能率先得到大唐的冊封，誰就有可能占據法理上的優勢，搞不好可以成為天下回鶻共主。
安寧原本就不是王族，對外更是只敢稱個葉護，於是便更看重這個。
至於郭定邊攻占伊州、殺滅納職回鶻的事情，安寧是一個字都沒提。
「張使君什麼意思？」
郭定邊將信放在了茶案上，看向坐在他對面正在喝茶的李明振。
「張使君的意思，是起義軍暫無精力西顧，如果西州回鶻能幫著對付吐蕃，那是再好不過。」
李明振慢條斯理地將茶碗放回茶案上，不緊不慢地說著。
「不過，他也想看看你的想法。」
郭定邊哪裡能不明白張議潮的意思。
如果只是簡單的和西州回鶻結盟，那只需要派個信史傳個命令過來就可以了。
哪用得著讓李明振親自跑一趟。
要知道，起義軍此時正在積極籌備著攻打肅州呢。
作為張議潮的左膀右臂，瓜州副使，李明振可沒有這麼閒。
他張議潮更不是什麼額善男信女。
「這樣吧，九臬兄，明日議事，我來問問下面人的意見，如何？」
郭定邊又替李明振打了一碗茶。
李明振點了點頭，接過茶碗，吹拂著沸水，慢慢品了起來。
正事商議完畢，兩人開始聊起了家常，相談甚歡。
「可惜啊，定邊兄，原本你我可為連襟。」
李明振指了指自己和郭定邊，哈哈大笑起來。
郭定邊的表情變得很古怪：
「連襟？什麼意思？」
「張使君原本打算將他的小女兒張月牙許配給你，不過後來這事兒沒了下文。」
李明振一臉遺憾。
「哦？為何啊?」郭定邊突然好奇了起來。
「嗨，先前，那月牙一直說自己有了意中人，我和岳丈都以為是沙州哪家的俊彥，結果問了一圈都不是。」
「可月牙一直都說她的意中人眼睛像星星一樣亮，身材像石雕一般精美。」
「你看看，這都是什麼詞？」
「她相信她的意中人總有一天騎著駿馬去接她，她非這個意中人不嫁。」
李明振搖了搖頭。
「這不是失心瘋了麼？」
「岳丈他們都斷定月牙是患了癔症，或者是撞上了什麼妖怪，還請和尚們念了經，施了法。」
「女孩子嘛，估計是多看了幾本傳奇（小說），總有些幻想，世間哪有那的人呢？」
郭定邊也笑了起來。
他又焚了一炷香。
「晚點我帶你去看看我們新建的鹽交易市場。」
第二天，城中宮殿的議事大廳里。
郭定邊坐在正中央那張原本屬於烏特勒可汗的寬大坐床上。
李明振坐在他的左前方。
伊州的軍政官員都坐在下面。
郭定邊簡單將西州回鶻的事情向大家說了下。
「各位意下如何呢？」
他的話剛說完，獨眼老漢楊不平已經哼了一聲。
「楊指揮使，可有話說？」
郭定邊料到第一個發難的必然是他。
他和西州回鶻有一筆帳要算。
楊不平的爺爺，最後一任北庭大都護楊襲古，就是死在了當時的回鶻大相頡干迦斯的手上。
而西州的這支回鶻，便是頡干迦斯的勢力。
頡干迦斯死後，便傳到了安寧的手裡。
既然前任領導者死了，那這筆帳自然要算到後面的人身上。
「西州回鶻狡詐，毫無信譽可言，不可輕信。」
楊不平如是說道。
「在下願提一千騎軍奔襲，攻下高昌，復西州！」
郭定邊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仆固俊。
這是另一個和西州回鶻有帳要算的人。
「仆固指揮使，你覺得呢？」
仆固俊猛地被從記憶中喚醒。
他方才滿腦子都是自己的部族被趕出西州時的情形。
跌跌撞撞，老幼相扶，哭嚎遍野。
「那安寧排除異己，只為自己部族在西州的一己私利，實在是不配領導回鶻。」
仆固俊恨恨地說道。
「我也贊同楊指揮使的意見。」
郭定邊手指尖敲了敲桌子，看上去有些無奈：
「我追隨張使君從沙州起義，目的就是驅逐吐蕃。」
「那安寧縱是有千萬般不是，可總歸和我們是一條戰線上的人，此時討伐，不仁義啊。」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
不仁義？
這個從郭定邊的嘴裡說出來，讓人有些不太理解。
他滅納職回鶻首領全族的時候，可從沒談過什麼仁義啊。
王景翼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對著郭定邊和李明振各行了一禮：
「西州乃是西域交通要地，往北可取庭州，物產豐富，北有黠嘎斯虎視眈眈，西有龐特勤窺伺，南邊吐蕃新敗，隨時準備捲土重來。」
「強敵環伺，可那安寧昏庸無能，亦無名分，決然守不住。」
「倘若郭使君不取，他日必落入其他人之手。」
「就是，西州回鶻有什麼資格跟我們討價還價？」
郭定邊聽完，看了李明振一眼。
你看，這不是我想打西州，是我下面的人都想打西州。
「若是明年肅州戰事吃緊，需要郭防禦史率豆盧軍馳援，該當如何？」
李明振欠了欠身子，讓側身有一半朝著郭定邊，提出了自己今天的第一個問題。
「不需等到明年，我今年便解決了西州的問題。」
郭定邊敲著桌子的手指停了下來。
李明振得到了答案。
他這次的任務，完成了。
「沒什麼事大家就先散了吧，另外讓康佑希來見我。」郭定邊吩咐道。
不一會兒，康佑希便站在了郭定邊的面前。
郭定邊從衣服里將那封信抽了出來，然後遞給了康佑希：
「把這張信交給龐特勤，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但並不是從他那遞來的。
而是張議潮派李明政送來的。
這封信是寫給張議潮的。
在信中，西州回鶻領袖安寧首先對於沙州起義軍成功攻取伊州表示了祝賀。
同時向與吐蕃軍隊英勇作戰的起義軍將士表達了敬意。
西州回鶻作為西州的主人，能夠和沙州起義軍配合，共抗吐蕃。
不過條件是，安寧還期望張議潮配合他隱瞞安西回鶻大汗龐特勤的消息。
因為起義軍按照現在的架勢，和東土大唐聯繫上是遲早的事。
雖然大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大唐，但回鶻也不是當年那個回鶻了。
如今西域回鶻勢力繁雜。
誰能率先得到大唐的冊封，誰就有可能占據法理上的優勢，搞不好可以成為天下回鶻共主。
安寧原本就不是王族，對外更是只敢稱個葉護，於是便更看重這個。
至於郭定邊攻占伊州、殺滅納職回鶻的事情，安寧是一個字都沒提。
「張使君什麼意思？」
郭定邊將信放在了茶案上，看向坐在他對面正在喝茶的李明振。
「張使君的意思，是起義軍暫無精力西顧，如果西州回鶻能幫著對付吐蕃，那是再好不過。」
李明振慢條斯理地將茶碗放回茶案上，不緊不慢地說著。
「不過，他也想看看你的想法。」
郭定邊哪裡能不明白張議潮的意思。
如果只是簡單的和西州回鶻結盟，那只需要派個信史傳個命令過來就可以了。
哪用得著讓李明振親自跑一趟。
要知道，起義軍此時正在積極籌備著攻打肅州呢。
作為張議潮的左膀右臂，瓜州副使，李明振可沒有這麼閒。
他張議潮更不是什麼額善男信女。
「這樣吧，九臬兄，明日議事，我來問問下面人的意見，如何？」
郭定邊又替李明振打了一碗茶。
李明振點了點頭，接過茶碗，吹拂著沸水，慢慢品了起來。
正事商議完畢，兩人開始聊起了家常，相談甚歡。
「可惜啊，定邊兄，原本你我可為連襟。」
李明振指了指自己和郭定邊，哈哈大笑起來。
郭定邊的表情變得很古怪：
「連襟？什麼意思？」
「張使君原本打算將他的小女兒張月牙許配給你，不過後來這事兒沒了下文。」
李明振一臉遺憾。
「哦？為何啊?」郭定邊突然好奇了起來。
「嗨，先前，那月牙一直說自己有了意中人，我和岳丈都以為是沙州哪家的俊彥，結果問了一圈都不是。」
「可月牙一直都說她的意中人眼睛像星星一樣亮，身材像石雕一般精美。」
「你看看，這都是什麼詞？」
「她相信她的意中人總有一天騎著駿馬去接她，她非這個意中人不嫁。」
李明振搖了搖頭。
「這不是失心瘋了麼？」
「岳丈他們都斷定月牙是患了癔症，或者是撞上了什麼妖怪，還請和尚們念了經，施了法。」
「女孩子嘛，估計是多看了幾本傳奇（小說），總有些幻想，世間哪有那的人呢？」
郭定邊也笑了起來。
他又焚了一炷香。
「晚點我帶你去看看我們新建的鹽交易市場。」
第二天，城中宮殿的議事大廳里。
郭定邊坐在正中央那張原本屬於烏特勒可汗的寬大坐床上。
李明振坐在他的左前方。
伊州的軍政官員都坐在下面。
郭定邊簡單將西州回鶻的事情向大家說了下。
「各位意下如何呢？」
他的話剛說完，獨眼老漢楊不平已經哼了一聲。
「楊指揮使，可有話說？」
郭定邊料到第一個發難的必然是他。
他和西州回鶻有一筆帳要算。
楊不平的爺爺，最後一任北庭大都護楊襲古，就是死在了當時的回鶻大相頡干迦斯的手上。
而西州的這支回鶻，便是頡干迦斯的勢力。
頡干迦斯死後，便傳到了安寧的手裡。
既然前任領導者死了，那這筆帳自然要算到後面的人身上。
「西州回鶻狡詐，毫無信譽可言，不可輕信。」
楊不平如是說道。
「在下願提一千騎軍奔襲，攻下高昌，復西州！」
郭定邊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仆固俊。
這是另一個和西州回鶻有帳要算的人。
「仆固指揮使，你覺得呢？」
仆固俊猛地被從記憶中喚醒。
他方才滿腦子都是自己的部族被趕出西州時的情形。
跌跌撞撞，老幼相扶，哭嚎遍野。
「那安寧排除異己，只為自己部族在西州的一己私利，實在是不配領導回鶻。」
仆固俊恨恨地說道。
「我也贊同楊指揮使的意見。」
郭定邊手指尖敲了敲桌子，看上去有些無奈：
「我追隨張使君從沙州起義，目的就是驅逐吐蕃。」
「那安寧縱是有千萬般不是，可總歸和我們是一條戰線上的人，此時討伐，不仁義啊。」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
不仁義？
這個從郭定邊的嘴裡說出來，讓人有些不太理解。
他滅納職回鶻首領全族的時候，可從沒談過什麼仁義啊。
王景翼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對著郭定邊和李明振各行了一禮：
「西州乃是西域交通要地，往北可取庭州，物產豐富，北有黠嘎斯虎視眈眈，西有龐特勤窺伺，南邊吐蕃新敗，隨時準備捲土重來。」
「強敵環伺，可那安寧昏庸無能，亦無名分，決然守不住。」
「倘若郭使君不取，他日必落入其他人之手。」
「就是，西州回鶻有什麼資格跟我們討價還價？」
郭定邊聽完，看了李明振一眼。
你看，這不是我想打西州，是我下面的人都想打西州。
「若是明年肅州戰事吃緊，需要郭防禦史率豆盧軍馳援，該當如何？」
李明振欠了欠身子，讓側身有一半朝著郭定邊，提出了自己今天的第一個問題。
「不需等到明年，我今年便解決了西州的問題。」
郭定邊敲著桌子的手指停了下來。
李明振得到了答案。
他這次的任務，完成了。
「沒什麼事大家就先散了吧，另外讓康佑希來見我。」郭定邊吩咐道。
不一會兒，康佑希便站在了郭定邊的面前。
郭定邊從衣服里將那封信抽了出來，然後遞給了康佑希：
「把這張信交給龐特勤，看看他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