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生而為人（一）
洛聞星睜開眼睛。
她看到韋林像條落水狗絕望地匍匐在地上，她看到身邊躺著依然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孩，她看到……
巨大的觸鬚沖天而上，肆意生長的黑紅色綻開，教堂淪為血肉的溫床，放眼望去只能看見蠕動顫抖的肉苞和軟膩的生物質地面。
在教堂中央，琳倒懸在神像前。匯聚的黑光自她的胸口刺出，密布的絲線和大理石柱交織纏繞，勾勒成繭的形狀。
她知道，事情大條了。
「完啦！」
洛聞星一手拎著小女孩一手扛著面如死灰的韋林，拼命朝教堂外狂奔。
「不是哥們兒，你到底把琳怎麼了？」
韋林怔怔地望向教堂，張大嘴阿巴阿巴支吾了幾句。
「啊唔，我，她……」
啪。
洛聞星順手扇在韋林的臉上，低頭躲過襲來黑光尖刺。
「你說句話啊，她這突然失控自爆世界都要完蛋了。」
「她……你……」
韋林一時語塞，嗆了半天也沒憋出有條理的話。
「她救了你倆，釋放了那種怪物……」
「……好吧，等逃出去再說。」
【姐姐，車會投放到在左手五米處，我幫你弄了個儲物空間好塞人。】
「謝啦，回去帶你吃冰激凌。」
洛聞星向左閃身，堪堪躲過身後蠕動蔓延而來的觸鬚，跨上摩托車，把手上的倆累贅塞進……呃，三輪車？
「你管這玩意兒叫儲物空間？這不就是讓我開摩托車拉三輪兒嗎！」
【哼哼哼，這可是我出門買早點最新發現的前沿科技。】
「那不就是早餐鋪老大爺喜歡蹬三輪兒賣油條嗎……」
一隻高大的人形怪物嘶吼著撲上車，對著她揮出巨爪。
「哇誒，救命啊！」
在怪叫聲中，韋林抓住爪尖，死死抵住怪物僵持在原地，肌肉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死死地咬著牙，一點一點把怪物往回推。
「你再撐會兒嗷，座椅太高了我夠不著檔……」
「你……他媽的快點！」
「哎好嘞，要開始加速咯！」
引擎發動，車燈亮起，銀白色哈雷呼嘯著留下黑煙，驟然加速的摩托車低吼著，韋林順勢一腳踹在怪物身上，俯身護住昏迷的小女孩。
或許是脫離了黑光母巢的範圍，怪物追了幾步，就被遠遠的甩開了。
一直到開回之前落腳的酒店，洛聞星才舒了口氣，看向驚魂未定的韋林。
「大哥，現在能好好說了不，你說你到底圖個啥啊……」
【你昏迷的那段時間裡……反正相當精彩，一想到你們三方信息完全不對等鬧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就覺得更精彩了。】
韋林摘下墨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緩緩開口: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那就長話短說。」
「……我是蒼穹公司終慶研究所的總負責人，一級研究員，前的。」
「職位相當高，怎麼被開除了。」
「研究項目太有價值，公司不希望有人泄密，因此要求研究員簽保密協議——買我們命的那種。」
「你不樂意，鬧翻了？」
「……五更天，旅館的前台，他在我手下幹活，不希望進行人體實驗。」
「所以你為了包庇他，和公司鬧翻了？」
「他只是誘因，給了我順理成章的藉口——公司讓終慶的普通人水深火熱，而我會讓公司付出代價。」
「看來你也是可憐人啊。」
「……我的妹妹，她——」
「但我不感興趣。」洛聞星站起身，打斷韋林的話，「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目的，你對琳做了什麼。」
「看來你自始至終沒相信我說的話。」
「反派的話有什麼好聽的，無非就是避重就輕的瞎扯。」
「你當時的表情相當精彩。」
「呃，那個嘛……」洛聞星摸了摸鼻子，她從洛姬那兒聽說琳沒死的時候心哀莫大於死，她本以為可以名正言順地撕卡再也不用見到白毛少女的臉……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好吧，就當你有自己的想法。」韋林嘆氣，聳聳肩，「我很早就盯上了琳，從她飛機落地的那一刻。」
「對政府調查團感興趣？」
「是對一位反抗強權的鬥士感興趣。」
他托著下巴，陷入回憶。
「我當時剛好在趙氏旅館附近……我擔心五更天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惹麻煩上身，公司的手段你也清楚，他只是普通人，沒有反抗的餘地。」
洛聞星張了張嘴，對普通人這三個字明顯有異議，但她決定不要告訴韋林。
「然後我就遇見了那位白色的少女。」
「一見鍾情？」
「是同類的惺惺相惜，只是她……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讓我很不舒服。」
韋林瞥了眼洛聞星，搖搖頭。
「說實話，你這個朋友當的很不稱職，琳小姐身上的那股驅之不散的孤寂，隔著顯示屏我都能注意到。」
「說你的目的。」
「我打算拉她入伙。」韋林抬起頭，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但在這之前，我得確認她不是公司的走狗。」
「這和她的個性有什麼關係，她喜歡高高在上就由她去。」
「不，這很重要。」韋林看向洛聞星，食指抬起又放下，「她很不穩定，這對計劃是致命的，我必須確保一切按照計劃進——」
「現在你滿意啦？」
「……我怎麼想得到她是，她是……」
韋林支支吾吾了半天，但始終想不到合適的詞語去形容。
「怪物，對吧。」洛聞星聳聳肩，倚在沙發靠背上，「你說她這麼做是為了救我？」
「她很自責，我看得出來。」
「那你他媽還拿這種事要挾她？」她狠狠地踹在椅背上，把正要喝水的韋林踢到地上，「拜你所賜，現在要對付的不只是黑霧，還得外加個完全體黑光，此消彼長，大伙兒乾脆多吃點好的，當個飽死鬼。」
洛聞星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琳的死算在你身上。」
洛姬告訴她，琳的意識被黑光徹底吞沒，為了從二選一的選擇題中找到第三個選項。
明明才認識不到三天，明明還在明爭暗鬥地利益鬥爭，為什麼要做到這地步……
「……洛姬，有辦法救她嗎。」
【有是有，但很難實現。】
她看到韋林像條落水狗絕望地匍匐在地上，她看到身邊躺著依然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孩，她看到……
巨大的觸鬚沖天而上，肆意生長的黑紅色綻開，教堂淪為血肉的溫床，放眼望去只能看見蠕動顫抖的肉苞和軟膩的生物質地面。
在教堂中央，琳倒懸在神像前。匯聚的黑光自她的胸口刺出，密布的絲線和大理石柱交織纏繞，勾勒成繭的形狀。
她知道，事情大條了。
「完啦！」
洛聞星一手拎著小女孩一手扛著面如死灰的韋林，拼命朝教堂外狂奔。
「不是哥們兒，你到底把琳怎麼了？」
韋林怔怔地望向教堂，張大嘴阿巴阿巴支吾了幾句。
「啊唔，我，她……」
啪。
洛聞星順手扇在韋林的臉上，低頭躲過襲來黑光尖刺。
「你說句話啊，她這突然失控自爆世界都要完蛋了。」
「她……你……」
韋林一時語塞，嗆了半天也沒憋出有條理的話。
「她救了你倆，釋放了那種怪物……」
「……好吧，等逃出去再說。」
【姐姐，車會投放到在左手五米處，我幫你弄了個儲物空間好塞人。】
「謝啦，回去帶你吃冰激凌。」
洛聞星向左閃身，堪堪躲過身後蠕動蔓延而來的觸鬚，跨上摩托車，把手上的倆累贅塞進……呃，三輪車？
「你管這玩意兒叫儲物空間？這不就是讓我開摩托車拉三輪兒嗎！」
【哼哼哼，這可是我出門買早點最新發現的前沿科技。】
「那不就是早餐鋪老大爺喜歡蹬三輪兒賣油條嗎……」
一隻高大的人形怪物嘶吼著撲上車，對著她揮出巨爪。
「哇誒，救命啊！」
在怪叫聲中，韋林抓住爪尖，死死抵住怪物僵持在原地，肌肉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死死地咬著牙，一點一點把怪物往回推。
「你再撐會兒嗷，座椅太高了我夠不著檔……」
「你……他媽的快點！」
「哎好嘞，要開始加速咯！」
引擎發動，車燈亮起，銀白色哈雷呼嘯著留下黑煙，驟然加速的摩托車低吼著，韋林順勢一腳踹在怪物身上，俯身護住昏迷的小女孩。
或許是脫離了黑光母巢的範圍，怪物追了幾步，就被遠遠的甩開了。
一直到開回之前落腳的酒店，洛聞星才舒了口氣，看向驚魂未定的韋林。
「大哥，現在能好好說了不，你說你到底圖個啥啊……」
【你昏迷的那段時間裡……反正相當精彩，一想到你們三方信息完全不對等鬧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就覺得更精彩了。】
韋林摘下墨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緩緩開口: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那就長話短說。」
「……我是蒼穹公司終慶研究所的總負責人，一級研究員，前的。」
「職位相當高，怎麼被開除了。」
「研究項目太有價值，公司不希望有人泄密，因此要求研究員簽保密協議——買我們命的那種。」
「你不樂意，鬧翻了？」
「……五更天，旅館的前台，他在我手下幹活，不希望進行人體實驗。」
「所以你為了包庇他，和公司鬧翻了？」
「他只是誘因，給了我順理成章的藉口——公司讓終慶的普通人水深火熱，而我會讓公司付出代價。」
「看來你也是可憐人啊。」
「……我的妹妹，她——」
「但我不感興趣。」洛聞星站起身，打斷韋林的話，「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目的，你對琳做了什麼。」
「看來你自始至終沒相信我說的話。」
「反派的話有什麼好聽的，無非就是避重就輕的瞎扯。」
「你當時的表情相當精彩。」
「呃，那個嘛……」洛聞星摸了摸鼻子，她從洛姬那兒聽說琳沒死的時候心哀莫大於死，她本以為可以名正言順地撕卡再也不用見到白毛少女的臉……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好吧，就當你有自己的想法。」韋林嘆氣，聳聳肩，「我很早就盯上了琳，從她飛機落地的那一刻。」
「對政府調查團感興趣？」
「是對一位反抗強權的鬥士感興趣。」
他托著下巴，陷入回憶。
「我當時剛好在趙氏旅館附近……我擔心五更天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惹麻煩上身，公司的手段你也清楚，他只是普通人，沒有反抗的餘地。」
洛聞星張了張嘴，對普通人這三個字明顯有異議，但她決定不要告訴韋林。
「然後我就遇見了那位白色的少女。」
「一見鍾情？」
「是同類的惺惺相惜，只是她……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讓我很不舒服。」
韋林瞥了眼洛聞星，搖搖頭。
「說實話，你這個朋友當的很不稱職，琳小姐身上的那股驅之不散的孤寂，隔著顯示屏我都能注意到。」
「說你的目的。」
「我打算拉她入伙。」韋林抬起頭，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但在這之前，我得確認她不是公司的走狗。」
「這和她的個性有什麼關係，她喜歡高高在上就由她去。」
「不，這很重要。」韋林看向洛聞星，食指抬起又放下，「她很不穩定，這對計劃是致命的，我必須確保一切按照計劃進——」
「現在你滿意啦？」
「……我怎麼想得到她是，她是……」
韋林支支吾吾了半天，但始終想不到合適的詞語去形容。
「怪物，對吧。」洛聞星聳聳肩，倚在沙發靠背上，「你說她這麼做是為了救我？」
「她很自責，我看得出來。」
「那你他媽還拿這種事要挾她？」她狠狠地踹在椅背上，把正要喝水的韋林踢到地上，「拜你所賜，現在要對付的不只是黑霧，還得外加個完全體黑光，此消彼長，大伙兒乾脆多吃點好的，當個飽死鬼。」
洛聞星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琳的死算在你身上。」
洛姬告訴她，琳的意識被黑光徹底吞沒，為了從二選一的選擇題中找到第三個選項。
明明才認識不到三天，明明還在明爭暗鬥地利益鬥爭，為什麼要做到這地步……
「……洛姬，有辦法救她嗎。」
【有是有，但很難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