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見錢眼開
天鈞大陸，弓月城，城北天柱崖。
午時三刻。
「猴子，你他娘地讓石頭割了卵子不成，爬地這麼慢，沒瞧黃精都耷拉葉子了？敢壞了爺地買賣，仔細你的皮！」
只見崖下一個人，滿臉地兇相，正對著眼前的山崖，大聲的喝罵。
這天柱崖，是一座高達四百多丈的孤峰，如擎天巨柱般矗立在地上。整個崖壁光滑無比，除了一些裂縫或者偶爾的凸起，根本無法借力攀援，就算是猴子，恐怕也是難以攀爬到頂峰的。
可偏偏有一個瘦小地身形，正用手摳住了一道道縫隙，身形極為矯健地向上攀爬，此時已然爬到了二百餘丈地高度，從管事大爺這邊看來，可不就是一隻猴子正在爬麼。
被罵的時候，「猴子」正用健壯地腳趾摳住了一塊突出地石頭，略作喘息。他的臉上滿是汗水，有的浸入到了眼睛，他也只能甩甩頭，將汗水甩開。一雙眸子裡，則顯露出少年人罕有的老成與堅毅。
聽到了那人在罵自己，他也權當對方在放屁，並不理睬，眼睛始終盯著上面的懸崖。
見猴子裝作聽不見他的話，那人正要再罵，卻被身後一個管事攔住，只聽這人笑罵道：
「老竿兒，少在爺面前抖威風。說說，哪裡尋來的小子，恁好的身手。這株黃精爺在十年前就注意到了，飛檐走壁地好漢，採藥為生的藥戶，爺也曾經找過，沒有二十也有十五六個了，沒一個能爬到百丈高。否則我何必費事尋你來摻和一腳。這一個好容易爬到兩百丈，若是被你一驚，也掉下來摔死，爺的黃精豈不是又要泡湯？」
罵人的那個，極為瘦弱，嘴上兩撇鼠須，見管事大爺相問，立馬換了一副諂媚的笑容道：
「爺，這小崽子是醉仙樓的夥計，名字叫做寒齊，有幾分機靈勁。不過，也是個見錢眼開的貨，只要給他錢，命都可以不要。」
「醉仙樓啊」，管事心中浮現出一座六層高的酒樓，不由嘆了口氣。要說這醉仙樓，可是弓月城裡數一數二的酒樓，富麗堂皇，極盡奢華，進出的都是達官貴人，是城中有名的銷金窟。就算是他，每次去也只能在外頭候著，他自己是沒資格進去的。
「既然能在醉仙樓里當夥計，賺得銀錢也當不少，怎麼還來做這等危險事……」
「老竿兒」笑道：「要不說這臭小子見錢眼開呢，不過，這小子也篤定我沒他不行，訛了我二兩銀子……」
「行了，少在爺面前賣慘裝可憐，只要黃精能夠順利採下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哎呀呀，多謝爺體諒小的，爺，現在正是最熱的時候，小的給你扇扇……」
叫做寒齊的年輕人，此刻聽不到兩個人正對自己品頭論足，他已然爬到了三百丈地高度，算是爬過了最危險的一段，剩下的一百丈，就能見到許多老樹、凸石和裂縫，爬起來要容易得多了。
雖然感覺身體酸疼，但是此時時辰不早了，他還是決定快些爬到上面，將黃精采了，然後給「老竿兒」交差。畢竟下午還要回醉仙樓當差，掌柜的可不是心慈的主兒，晚了的話，他又有藉口扣自己的工錢了。
於是他一鼓作氣，爬到了崖頂，將那株黃精采了下來，然後猴子一樣回到了地面。由於太過著急，腳上、手上、臉上被劃破了好多道口子。
見他下來，那管事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黃精。只見這株黃精根莖竟有盤子那麼大，通體金黃，十分奪目。一根長達三丈的藤蔓上，七枚葉片輪生，也呈現透亮地紫黑色，一見便知年份很久了。
「老竿兒」對黃精並不關心，他的眼睛緊緊盯著管事大爺的神色變化，見他滿意地很，便放下心來，湊上前去，想要拍幾句馬屁。
不料那管事立即退後幾步，並且將黃精趕緊收好，一臉的嫌棄，似乎怕他碰到了黃精，就把黃精污染了。
「老竿兒」神色一僵，顯得很是尷尬。這個時候，就見那管事從袖子裡掏出兩錠銀子，像給狗肉包子一樣，拋給了他，隨後轉身就走。
兩錠銀子沉甸甸的，每錠十兩，一共二十兩。
「老竿兒」臉色驟變，喜笑顏開，對著管事離開地背影躬身施禮道：
「恭送秦爺。秦爺慢走，秦爺再有這樣的差事，儘管吩咐小的……」
「竿爺，秦爺走遠了……」寒齊見老竿兒一直躬著身子，而那管事早已走得不見了人影，忍不住提醒道。
「老竿兒」臉色一變，罵了一句道：
「竿爺也是你叫的，哼，你個小叫花子，這是工錢……」說罷，他從袖子裡掏出幾塊碎銀子，像是給狗扔骨頭一般，拋給了寒齊。
寒齊接過，在手裡輕輕顛了顛，便立刻察覺到分量不足。不過，他沒有說什麼，而是躬身朝著對方施禮道：
「恭送竿爺。竿爺慢走，竿爺再有這樣的差事，儘管吩咐小的……」
對方聽他又叫「竿爺」，剛要動怒，想起自己這一次不但賺了錢，又占了這小子好大便宜，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冷哼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寒齊卻沒有對方的那股奴才勁，對方一轉身，他便直起了身子。直到對方的身影在山路上消失不見了，他的眼睛卻再次望向了天柱崖，眼珠子轉了轉，終是怕耽誤了下午的差事，趕緊回到了醉仙樓中。
醉仙樓中，胖胖地掌柜正在櫃檯里眯縫著眼，緊緊盯著從門外透進來的光線。就在地上，他特意用長凳的腿劃了一道淺痕。
只要那道光線與淺痕重合，就是開工的最後時間，如果晚了，哪怕只是點一點，哼哼，扣錢！
眼看時辰就要到了，那個臭小子的人影還沒到，胖掌柜的眼睛眯縫地更厲害了，臉上的橫肉都開心地顫動起來。
一，二，三……
一道瘦小的身影竄了進來，由於跑得有些匆忙，將那張木凳都帶倒了，發出「嘩啦」一聲。
胖掌柜惋惜地閉上了眼睛——不用看，他就知道寒齊回來了。
每次都是在最後的一刻，哼！
「趕著投胎啊，毛毛躁躁地，趕緊的，收拾好了，去穿戴好，馬上要上人了。都是達官貴人，你可得給我伺候好了，不然……」
「掌柜的放心，時辰還早著呢，昨日在咱們這裡預定席位的幾個貴客里，王大人新得了一門小妾，每天從衙門回府之後，總要待上至少一個時辰，所以一時半會過不來；李員外雖然喜歡喝花酒，可是第一場一定會在富樂院那邊，等到了咱們這裡，怕也快要半夜了；至於趙將軍，他生性謹慎，一定不會在人最多的時候過來，怎麼著也要亥時才能過來；不過，掌柜的，曹相公剛因為捉拿叛逆，立了大功，被擢升了大官，這幾日風頭正盛，咱們要小心伺候著……」
胖掌柜的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得意之色，這寒齊雖然只是在醉仙樓做個「半工」，但是為人機靈，八面玲瓏，伺候起人來頗有幾分手段，因此讓來往的主顧們稱讚不已，給他的打賞讓他這個掌柜地看了都眼紅。
那日他來應聘夥計的時候，非要做半工，胖掌柜還不想要，直到對方說工錢也要一半的時候，他才覺得便宜，勉強收下了。
雖然是半工，但也只是上午不來當差。反正上午來的客人不多，也沒什麼影響。
現在他就越發佩服自己識人的眼光，因為，自從寒齊來了之後，這裡的貴客不但來得多了，評價也好了起來。甚至一些平日裡喜歡到富樂院鬼混的人，也換了胃口，喜歡到這裡點上幾個菜，然後聽聽寒齊的奉承，再聽他唱幾句「十八摸」地浪調。
這小子哪裡都好，就是鑽錢眼裡去了。被打賞了那麼多銀子，就不知道孝敬孝敬他，因此，他總是想著法子去扣他的工錢。
此時聽寒齊將幾個大主顧預約的席面都安排好了，他也就放下了心，哼了幾聲，便要催他趕緊去換衣服。
就見寒齊從懷中掏出七片葉子，遞給了胖掌柜。
胖掌柜看著那葉子有些眼熟，像是黃精，不過這葉子卻是紫黑色的，油光發亮，再聞聞，一股濃濃地藥香撲鼻而來，讓他精神一振。
「掌柜的，我知道我嬸嬸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爽利，這是好東西，是上了年份的黃精的葉子，回去給我嬸嬸煮點水喝，你也喝一點嘗嘗，到時候龍精虎猛，說不得你跟我嬸嬸還能再生幾個娃出來……」
「去去去」，胖掌柜早就將七片葉子抓在了手裡，嘴裡笑罵著，心裡到底熨帖不少，「快去換衣服去，咦，你這身上的傷……」
難得掌柜地終於看見了，寒齊卻不想多說，裝作漫不經心地道：
「嗨，上山採藥的時候，被藤蔓割的，掌柜地，那我就先去了。」
胖掌柜想了想，不禁搖了搖頭，繼續翻他的帳本去了。
這天晚上，醉仙樓燈火通明，達官貴人來往不絕，寒齊一直伺候到了子時，將李員外送走，這才算是圓滿，然後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子。
回到院中的寒齊，並沒有洗漱，而是將今天賺到的銀子都取出來，仔細數了數。
老竿兒那裡大約賺到了一兩五錢銀子，醉仙樓的打賞也有一兩多，加起來大約能有個三兩。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股難得的笑容。
他爬到屋頂，望了望四周，確認無人，這才揭開一片瓦，一個比拳頭大一些的木盒露了出來。
打開木盒，便見到其中碎銀子、大錢裝的慢慢地。他從懷中取出新得的三兩銀子，放了進去，又數了數，臉上的笑容更盛。
可是，當他的手碰到那面古怪的銅鏡之後，他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這面鏡子，是他在天柱崖采那株黃精的時候，在黃精下面挖出來的。
說是鏡子也不全對。因為這面銅鏡是被鑲嵌在一個木盤上，更奇特的是，木盤有七個角，木質雖然看不出是何材質，但是古色古香，也是上了年份的。
寒齊想了想，便把這面銅鏡也放在了瓦片下面。
隨後他又從身上取出一個黑布口袋，在鼻子前深深地聞了一口後，也將其放了進去。
遠處傳來了幾聲犬吠，寒齊眉頭皺了皺，趕緊將木盒放好，又仔細地蓋上瓦片，這才溜回了屋子，然後和衣而眠。
一直睡到了五更天，伴隨著院外的梆子聲和敲門聲，他換上了一套粗製的麻衣，隨後出了屋子。
外面，早有幾個人在等他，這些人推著小車，車上拉著些木桶，從木桶中不時傳出一股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這些是夜香，而寒齊此時要做的，就是跟他們一齊，走街串巷去收集夜香，然後推著小車將夜香賣給城外的農戶。
一直忙活了兩個時辰，日上三竿的時候，他一共推了八車，換了二十個大錢，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將自己洗漱乾淨，換上了粗布短衣，去到了西市，看看能否再遇到昨日那樣的美差。
午時三刻。
「猴子，你他娘地讓石頭割了卵子不成，爬地這麼慢，沒瞧黃精都耷拉葉子了？敢壞了爺地買賣，仔細你的皮！」
只見崖下一個人，滿臉地兇相，正對著眼前的山崖，大聲的喝罵。
這天柱崖，是一座高達四百多丈的孤峰，如擎天巨柱般矗立在地上。整個崖壁光滑無比，除了一些裂縫或者偶爾的凸起，根本無法借力攀援，就算是猴子，恐怕也是難以攀爬到頂峰的。
可偏偏有一個瘦小地身形，正用手摳住了一道道縫隙，身形極為矯健地向上攀爬，此時已然爬到了二百餘丈地高度，從管事大爺這邊看來，可不就是一隻猴子正在爬麼。
被罵的時候，「猴子」正用健壯地腳趾摳住了一塊突出地石頭，略作喘息。他的臉上滿是汗水，有的浸入到了眼睛，他也只能甩甩頭，將汗水甩開。一雙眸子裡，則顯露出少年人罕有的老成與堅毅。
聽到了那人在罵自己，他也權當對方在放屁，並不理睬，眼睛始終盯著上面的懸崖。
見猴子裝作聽不見他的話，那人正要再罵，卻被身後一個管事攔住，只聽這人笑罵道：
「老竿兒，少在爺面前抖威風。說說，哪裡尋來的小子，恁好的身手。這株黃精爺在十年前就注意到了，飛檐走壁地好漢，採藥為生的藥戶，爺也曾經找過，沒有二十也有十五六個了，沒一個能爬到百丈高。否則我何必費事尋你來摻和一腳。這一個好容易爬到兩百丈，若是被你一驚，也掉下來摔死，爺的黃精豈不是又要泡湯？」
罵人的那個，極為瘦弱，嘴上兩撇鼠須，見管事大爺相問，立馬換了一副諂媚的笑容道：
「爺，這小崽子是醉仙樓的夥計，名字叫做寒齊，有幾分機靈勁。不過，也是個見錢眼開的貨，只要給他錢，命都可以不要。」
「醉仙樓啊」，管事心中浮現出一座六層高的酒樓，不由嘆了口氣。要說這醉仙樓，可是弓月城裡數一數二的酒樓，富麗堂皇，極盡奢華，進出的都是達官貴人，是城中有名的銷金窟。就算是他，每次去也只能在外頭候著，他自己是沒資格進去的。
「既然能在醉仙樓里當夥計，賺得銀錢也當不少，怎麼還來做這等危險事……」
「老竿兒」笑道：「要不說這臭小子見錢眼開呢，不過，這小子也篤定我沒他不行，訛了我二兩銀子……」
「行了，少在爺面前賣慘裝可憐，只要黃精能夠順利採下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哎呀呀，多謝爺體諒小的，爺，現在正是最熱的時候，小的給你扇扇……」
叫做寒齊的年輕人，此刻聽不到兩個人正對自己品頭論足，他已然爬到了三百丈地高度，算是爬過了最危險的一段，剩下的一百丈，就能見到許多老樹、凸石和裂縫，爬起來要容易得多了。
雖然感覺身體酸疼，但是此時時辰不早了，他還是決定快些爬到上面，將黃精采了，然後給「老竿兒」交差。畢竟下午還要回醉仙樓當差，掌柜的可不是心慈的主兒，晚了的話，他又有藉口扣自己的工錢了。
於是他一鼓作氣，爬到了崖頂，將那株黃精采了下來，然後猴子一樣回到了地面。由於太過著急，腳上、手上、臉上被劃破了好多道口子。
見他下來，那管事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黃精。只見這株黃精根莖竟有盤子那麼大，通體金黃，十分奪目。一根長達三丈的藤蔓上，七枚葉片輪生，也呈現透亮地紫黑色，一見便知年份很久了。
「老竿兒」對黃精並不關心，他的眼睛緊緊盯著管事大爺的神色變化，見他滿意地很，便放下心來，湊上前去，想要拍幾句馬屁。
不料那管事立即退後幾步，並且將黃精趕緊收好，一臉的嫌棄，似乎怕他碰到了黃精，就把黃精污染了。
「老竿兒」神色一僵，顯得很是尷尬。這個時候，就見那管事從袖子裡掏出兩錠銀子，像給狗肉包子一樣，拋給了他，隨後轉身就走。
兩錠銀子沉甸甸的，每錠十兩，一共二十兩。
「老竿兒」臉色驟變，喜笑顏開，對著管事離開地背影躬身施禮道：
「恭送秦爺。秦爺慢走，秦爺再有這樣的差事，儘管吩咐小的……」
「竿爺，秦爺走遠了……」寒齊見老竿兒一直躬著身子，而那管事早已走得不見了人影，忍不住提醒道。
「老竿兒」臉色一變，罵了一句道：
「竿爺也是你叫的，哼，你個小叫花子，這是工錢……」說罷，他從袖子裡掏出幾塊碎銀子，像是給狗扔骨頭一般，拋給了寒齊。
寒齊接過，在手裡輕輕顛了顛，便立刻察覺到分量不足。不過，他沒有說什麼，而是躬身朝著對方施禮道：
「恭送竿爺。竿爺慢走，竿爺再有這樣的差事，儘管吩咐小的……」
對方聽他又叫「竿爺」，剛要動怒，想起自己這一次不但賺了錢，又占了這小子好大便宜，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冷哼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寒齊卻沒有對方的那股奴才勁，對方一轉身，他便直起了身子。直到對方的身影在山路上消失不見了，他的眼睛卻再次望向了天柱崖，眼珠子轉了轉，終是怕耽誤了下午的差事，趕緊回到了醉仙樓中。
醉仙樓中，胖胖地掌柜正在櫃檯里眯縫著眼，緊緊盯著從門外透進來的光線。就在地上，他特意用長凳的腿劃了一道淺痕。
只要那道光線與淺痕重合，就是開工的最後時間，如果晚了，哪怕只是點一點，哼哼，扣錢！
眼看時辰就要到了，那個臭小子的人影還沒到，胖掌柜的眼睛眯縫地更厲害了，臉上的橫肉都開心地顫動起來。
一，二，三……
一道瘦小的身影竄了進來，由於跑得有些匆忙，將那張木凳都帶倒了，發出「嘩啦」一聲。
胖掌柜惋惜地閉上了眼睛——不用看，他就知道寒齊回來了。
每次都是在最後的一刻，哼！
「趕著投胎啊，毛毛躁躁地，趕緊的，收拾好了，去穿戴好，馬上要上人了。都是達官貴人，你可得給我伺候好了，不然……」
「掌柜的放心，時辰還早著呢，昨日在咱們這裡預定席位的幾個貴客里，王大人新得了一門小妾，每天從衙門回府之後，總要待上至少一個時辰，所以一時半會過不來；李員外雖然喜歡喝花酒，可是第一場一定會在富樂院那邊，等到了咱們這裡，怕也快要半夜了；至於趙將軍，他生性謹慎，一定不會在人最多的時候過來，怎麼著也要亥時才能過來；不過，掌柜的，曹相公剛因為捉拿叛逆，立了大功，被擢升了大官，這幾日風頭正盛，咱們要小心伺候著……」
胖掌柜的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得意之色，這寒齊雖然只是在醉仙樓做個「半工」，但是為人機靈，八面玲瓏，伺候起人來頗有幾分手段，因此讓來往的主顧們稱讚不已，給他的打賞讓他這個掌柜地看了都眼紅。
那日他來應聘夥計的時候，非要做半工，胖掌柜還不想要，直到對方說工錢也要一半的時候，他才覺得便宜，勉強收下了。
雖然是半工，但也只是上午不來當差。反正上午來的客人不多，也沒什麼影響。
現在他就越發佩服自己識人的眼光，因為，自從寒齊來了之後，這裡的貴客不但來得多了，評價也好了起來。甚至一些平日裡喜歡到富樂院鬼混的人，也換了胃口，喜歡到這裡點上幾個菜，然後聽聽寒齊的奉承，再聽他唱幾句「十八摸」地浪調。
這小子哪裡都好，就是鑽錢眼裡去了。被打賞了那麼多銀子，就不知道孝敬孝敬他，因此，他總是想著法子去扣他的工錢。
此時聽寒齊將幾個大主顧預約的席面都安排好了，他也就放下了心，哼了幾聲，便要催他趕緊去換衣服。
就見寒齊從懷中掏出七片葉子，遞給了胖掌柜。
胖掌柜看著那葉子有些眼熟，像是黃精，不過這葉子卻是紫黑色的，油光發亮，再聞聞，一股濃濃地藥香撲鼻而來，讓他精神一振。
「掌柜的，我知道我嬸嬸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爽利，這是好東西，是上了年份的黃精的葉子，回去給我嬸嬸煮點水喝，你也喝一點嘗嘗，到時候龍精虎猛，說不得你跟我嬸嬸還能再生幾個娃出來……」
「去去去」，胖掌柜早就將七片葉子抓在了手裡，嘴裡笑罵著，心裡到底熨帖不少，「快去換衣服去，咦，你這身上的傷……」
難得掌柜地終於看見了，寒齊卻不想多說，裝作漫不經心地道：
「嗨，上山採藥的時候，被藤蔓割的，掌柜地，那我就先去了。」
胖掌柜想了想，不禁搖了搖頭，繼續翻他的帳本去了。
這天晚上，醉仙樓燈火通明，達官貴人來往不絕，寒齊一直伺候到了子時，將李員外送走，這才算是圓滿，然後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子。
回到院中的寒齊，並沒有洗漱，而是將今天賺到的銀子都取出來，仔細數了數。
老竿兒那裡大約賺到了一兩五錢銀子，醉仙樓的打賞也有一兩多，加起來大約能有個三兩。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股難得的笑容。
他爬到屋頂，望了望四周，確認無人，這才揭開一片瓦，一個比拳頭大一些的木盒露了出來。
打開木盒，便見到其中碎銀子、大錢裝的慢慢地。他從懷中取出新得的三兩銀子，放了進去，又數了數，臉上的笑容更盛。
可是，當他的手碰到那面古怪的銅鏡之後，他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這面鏡子，是他在天柱崖采那株黃精的時候，在黃精下面挖出來的。
說是鏡子也不全對。因為這面銅鏡是被鑲嵌在一個木盤上，更奇特的是，木盤有七個角，木質雖然看不出是何材質，但是古色古香，也是上了年份的。
寒齊想了想，便把這面銅鏡也放在了瓦片下面。
隨後他又從身上取出一個黑布口袋，在鼻子前深深地聞了一口後，也將其放了進去。
遠處傳來了幾聲犬吠，寒齊眉頭皺了皺，趕緊將木盒放好，又仔細地蓋上瓦片，這才溜回了屋子，然後和衣而眠。
一直睡到了五更天，伴隨著院外的梆子聲和敲門聲，他換上了一套粗製的麻衣，隨後出了屋子。
外面，早有幾個人在等他，這些人推著小車，車上拉著些木桶，從木桶中不時傳出一股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這些是夜香，而寒齊此時要做的，就是跟他們一齊，走街串巷去收集夜香，然後推著小車將夜香賣給城外的農戶。
一直忙活了兩個時辰，日上三竿的時候，他一共推了八車，換了二十個大錢，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將自己洗漱乾淨，換上了粗布短衣，去到了西市，看看能否再遇到昨日那樣的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