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男孩本色
日上三竿，牛犇睡眼惺忪才從俯懶的星期六的晨光中醒來，明媚的陽光早已灑滿了大地。
海娃已趕著羊群上了山，像往日一樣看書、練嗩吶或吉他，朝斯夕斯抓住黃金時間學習。海娃是個熱愛學習的孩子，現在在安然的幫助和指導下，更是手不釋卷勤學苦練。他牢牢記住了老師的一句話：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一生之計在於勤。自從聽了這句話後，海娃每天早睡早起現已養成了習慣，把一個勤字牢牢刻在了心板上。向陽而生，逆風飛翔。自己是這個樣子，若想不落在同學們後面，若想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若想逆風飛翔開創自己的未來，他必須先把勤字刻在心板上，然後再付出比他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行。
小波起來沒事幹，聽到海娃在山上拉二胡，就來叫牛犇一起去找海娃玩。由於上次放屁的事，小波不敢走近他家大門口，帶著初八從幾十米處喊。他又吹口哨又喊著，眼睛直盯著他家的門，怕牛家輝操著刀出來，想起他殺豬宰羊的樣子就不寒而慄。牛家輝一大早出去送肉了，家裡只有牛犇和他媽媽葛玉梅。吃過早飯，葛玉梅讓牛犇在臥室里寫作業，自己洗完鍋坐在沙發上看起了《宮心計》，看得她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歇斯底里，淚眼汪汪哭個不停……
牛犇百懶洋洋打開書，拿著筆裝作在寫作業的樣子，其實是在玩《王者榮耀》，專心致志全身心投入。聽到暗號，牛犇坐不住了，沒有心思玩遊戲了，仿佛一塊被吸引的鐵跟住了磁石，可此時，媽媽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牛犇清楚，媽媽只要坐下看電視一時半會兒不會罷休，快考試了今天特意守著他學習，所以想出去玩根本不可能。窗外的口哨聲越來越急促了，可媽媽還坐在門外紋絲不動，牛犇的心裡貓爪子抓一般急，要是再不出去的話小波就走了。情急之下，牛犇靈機一動從窗口爬了出去，院子裡曬著他的尿褥子，上面一圈一圈滿是自己的大作，一股濃烈的尿騷味撲鼻而來。他偷偷看了看媽媽，隨即躡手躡腳悄悄溜出了大門。
從巷道出來，沒跑幾步就上了田埂，他們的小腳在窄窄的田埂上如履平地邁得特別輕快。隨著他們跑來，田埂上草色、土色的螞蚱紛紛向深草里飛濺，像看到鍾馗逃竄的小鬼。兩旁的油菜花開得金黃，黃澄澄一片緊接著一片，在陽光里金光燦燦，叫人有些睜不開眼，蜜蜂嗡嗡叫著飛來飛去。初八追著兩隻蝴蝶，恨不得長了翅膀把它們消滅掉，可它們忽上忽下就欺負它沒有翅膀。見初八沒跟上，聶小波用歡快的口哨呼喚自己的夥伴，初八一聽主人的口哨就像一匹小白馬，從後面飛快地跑到了小波的身邊，吐著舌頭滿臉的歡喜和渾身的舒爽。
來到山上，三個人先是玩了一陣子，然後坐在一起看《笑話大全》。他們邊看邊哈哈大笑，感覺自由自在的日子太爽了，藍天白雲下鳥兒飛來飛去，山坡上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一簇簇白色的饅頭花美不勝收，蝴蝶們穿著花衣翩翩起舞，忽遠忽近。看了一回兒笑話，小波疊了一架紙飛機，輕輕放飛了出去。從山上放飛機再理想不過了，有時候紙飛機能乘風飛很遠，看了叫人既興奮又有成就感，然後再下去放飛兩三次，那感覺比玩什麼都開心。看著飛機越飛越遠，漸漸消失想眼前，然後站在山頂呆呆地望著山外，小波的心裡又一次酸酸地。
他眼睛眺望著遠方，雙唇微微開啟。看著、看著，兩隻眼睛漸漸濕潤了，用雙手做成了喇叭形狀罩在嘴巴上，放聲大喊道：「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啊？你們到底啥時候才能回來啊？……」聽他這麼大喊，海娃和牛犇心裡很不是滋味，耳邊聲聲山谷里響亮的回聲。
隨後，三個人打起了王牌，兩隻小鳥落在樹上，小波拿出了彈弓。放了彈子，瞄準一隻用力拉滿，海娃和牛犇仰著頭等獵物掉下來了，可不知怎麼了半天沒有射。原來，他是開弓不放箭——虛張聲勢。海娃和牛犇有點奇怪，問為啥不打，他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然後把彈子射向了一方。牛犇跑去辦大事（拉野屎），海娃和聶小波過去趕牛羊，不能讓它們跑得太遠了，更不能讓它們禍害莊稼。沒一會兒，牛犇哭天抹淚過來了，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捂著屁股。海娃和小波一頭霧水，以為他被沙柳村的孩子們欺負了，問他們在哪裡這就過去給他報仇雪恨。可牛犇哭喪著說，不是人而且馬蜂叮了他的屁股，一聽兩個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剛才，牛犇在一個土崖下拉野屎時，飛來一隻馬蜂在他屁股上叮了一下，這親切的問候讓他受不了。他疼得彈簧般一下子跳了起來，連屁股都沒擦提著褲子跑了回來，邊跑邊哭受了多大傷似的。牛犇脫下褲子，讓他倆看看叮成啥樣了嚴不嚴重，可他倆一看捏著鼻子跑開了。過去一看，他們發現了一個馬蜂窩。有仇不報非君子。三個人一商量，決定把這個馬蜂窩給掏了，把所有的馬蜂統統消滅掉，學日本鬼子來個三光政策。一拍即合，隨即他們就開始行動了起來，海娃和聶小波下山找滅它們的武器，讓牛犇邊看牛羊邊撿一些柴，越多越好。
二人風一般地去了，又風一般地回來。海娃和小波帶了一些油毛氈，還有泡沫板之類的，牛犇也撿了一點干柳條什麼的。海娃過去把牛縻在一旁，讓它先湊合著隨便吃一點，又把羊群趕上去一些。萬事俱備，只等點火和它們開戰了，熱血沸騰，像準備要打一場戰役似的。
「好了吧？我要點火了！」聽小波這麼一問，牛犇雙腿哆嗦起來，感覺尿憋了。
「我……我先辦件大事兒！」說著，往後跑開幾步解開褲帶要尿尿。
海娃和小波相互看了看，搖著頭感嘆：「真沒出息，這還沒開始呢，尿就嚇出來了。」說完，小波撇了撇嘴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管得真多，管天管地，管得了拉屎放屁嗎？我這不是害怕，是做好一切準備，投入戰鬥。不消滅了它們，難解我心頭之恨！……」牛犇半天沒尿出來一滴尿，只是屁股火辣辣疼。
柴火堆在馬蜂窩洞口下，三人手中拿著兩片不大不小的油毛氈，各個把T恤拉上來套在頭上，心裡緊張的像大戰在即的士兵。隨著把柴和油毛氈點著，三個少年和一窩馬蜂的大戰開始了。火苗升了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小波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從馬蜂窩洞口狠狠捅了幾下，然後轉身就跑出八九米遠。火勢比較大，可燒死的馬蜂寥寥無幾沒有幾個，就在他們幸災樂禍時馬蜂沖了過去。見馬蜂們飛過來，牛犇臉色煞白渾身哆嗦，海娃和小波拿起燃燒的油毛氈開始作戰，三人一邊燒一邊跑又一邊喊，初八興奮地「汪、汪、汪……」叫個不停。驟然間，風一般撲過來的馬蜂越來越多了，看著好像有成千上萬到處都是。「哎喲！我的胳膊、我的臉……」牛犇被上了刑似的大喊了起來，洪亮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啊！我的鼻子……快跑！……」小波一聲令下，三人健步如飛跑得一個比一個快，初八如箭一般緊跟在後。海娃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去，黑壓壓漫天是馬蜂，緊隨其後有些在頭頂。
三個人丟了油毛氈，驚魂失魄大喊著很悲慘，像被淨了身的驢一樣橫衝直撞，初八跑在最前不時回過頭來看看他們，不知道在它眼裡他們是什麼樣。他們惶恐至極拼命飛跑，幾乎一口氣就跑到了山腳，這時候看不到馬蜂再追來了，可是三個人被叮得可憐兮兮，特別狼狽。
三個人一屁股沉沉坐在了地上，冒著汗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前的頭髮濕漉漉地粘成一團，臉、胳膊、肚皮、後背上直疼得叫爹喊娘……海娃臉上被叮了兩下，兩隻胳膊和雙手上有四五處，後背和肚皮上少說也有五六處，小波和牛犇的情況跟海娃差不多。海娃和小波哈哈大笑了起來，而牛犇捂捂臉，又捂捂胳膊，流著淚喊這裡疼那裡也疼，渾身疼得要命。
須臾，他們的臉和胳膊還有肚皮腫了起來。海娃說小波的鼻子又紅又大，像按了一個胡蘿蔔一樣可笑。小波說海娃額頭上的兩個疙瘩，看著像要長出兩個犄角來。扭過頭來，他倆笑牛犇左邊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了，臉和雙手吹了氣般鼓了起來，似乎要滲出一滴滴油來。每年夏天，他們都要掏一兩個馬蜂窩，所以對馬蜂蟄也很有經驗：抹一些牙膏，或蜂蜜很管用，有人說抹一些鼻涕也管用。今天，他們想抹牙膏和蜂蜜眼前沒有，因此抹了一些自己的鼻涕。牛犇打算回家抹蜂蜜或牙膏，卻被海娃和小波按住抹了他倆的鼻涕，讓胖子一陣陣噁心。
隨後，海娃提議再去戰一場把它們消滅掉，小波也說不能白被它們叮了得報仇，可牛犇說逃出來已經阿彌陀佛了，別再去了。海娃和小波聽了罵他是膽小鬼，說傷疤是男子漢的胸章，作為男子漢就得勇敢要有英雄本色，區區一群馬蜂怕個鳥。無奈，牛犇只能跟著他倆再冒一次險了，說好了這次去他要躲在他們後面。經過簡單準備，三個人又帶著一些油毛氈之類的上了山。他們無比緊張，感覺從來沒這麼緊張過，心直突突跳個不停，就像在做賊一樣。
定眼看去，馬蜂們好像偃旗息鼓了。隨後他們找了很多柴，用尿和了一堆泥，上前先用泥把洞口封住，用細柳條捅了一個小口，然後點著柴開始宣戰了。辦法是海娃和小波想出來的，說這次不能硬來必須智取，不然還是會一敗塗地，輸得更慘。熊熊烈火高過了洞口，而馬蜂只能一個一個往外出，一出來就被火焰吞噬了。雖然大多馬蜂都在蜂巢里，但是外面還有一些巡邏的，飛來飛去。因此，海娃和小波被叮了好幾下。剛開始牛犇躲在20米開外處，看到他倆拍著大腿連連叫好，高興地像打了勝仗的將軍時，他才如履薄冰一寸一寸挪了過來。
出來一隻燒一個，出來兩個滅一雙。就這樣，大約半個小時後，可能裡面的馬蜂出得差不多了，不再見有馬蜂出來送死，寥寥無幾。隨即，小波打開洞口和海娃用尖尖的木棍用力別了起來，牛犇怕裡面還有馬蜂躲到了一棵樹後面。兩個人沒幾下，就挖到了蜂巢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蜂蛹和又肥又大的蜂王。此時，還有幾隻馬蜂飛來但已經不足為懼了，完全不把它們幾隻放在眼裡。他們三個俘虜了蜂王，取出蜂巢和裡面金黃的蜂蜜，用食指颳了點舔了舔，瞬間滿嘴又甜又香。牛犇喊著要多吃一些，好補補元氣恢復一下體力，隨後三個人坐在土坎上吃起了蜂蜜。他們的頭腫得像柳斗，眼睛腫成了一條細縫，不知回去家裡人能否認出來。
太陽西下了，三個傷兵趕著牛羊下了山，威風凜凜像電影裡的小馬哥。他們的臉被蟄得面目全非，蜂毒在身體裡發作，讓頭重腳輕的他們一陣一陣打著寒戰，可一個比一個開心……
海娃已趕著羊群上了山，像往日一樣看書、練嗩吶或吉他，朝斯夕斯抓住黃金時間學習。海娃是個熱愛學習的孩子，現在在安然的幫助和指導下，更是手不釋卷勤學苦練。他牢牢記住了老師的一句話：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一生之計在於勤。自從聽了這句話後，海娃每天早睡早起現已養成了習慣，把一個勤字牢牢刻在了心板上。向陽而生，逆風飛翔。自己是這個樣子，若想不落在同學們後面，若想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若想逆風飛翔開創自己的未來，他必須先把勤字刻在心板上，然後再付出比他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行。
小波起來沒事幹，聽到海娃在山上拉二胡，就來叫牛犇一起去找海娃玩。由於上次放屁的事，小波不敢走近他家大門口，帶著初八從幾十米處喊。他又吹口哨又喊著，眼睛直盯著他家的門，怕牛家輝操著刀出來，想起他殺豬宰羊的樣子就不寒而慄。牛家輝一大早出去送肉了，家裡只有牛犇和他媽媽葛玉梅。吃過早飯，葛玉梅讓牛犇在臥室里寫作業，自己洗完鍋坐在沙發上看起了《宮心計》，看得她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歇斯底里，淚眼汪汪哭個不停……
牛犇百懶洋洋打開書，拿著筆裝作在寫作業的樣子，其實是在玩《王者榮耀》，專心致志全身心投入。聽到暗號，牛犇坐不住了，沒有心思玩遊戲了，仿佛一塊被吸引的鐵跟住了磁石，可此時，媽媽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牛犇清楚，媽媽只要坐下看電視一時半會兒不會罷休，快考試了今天特意守著他學習，所以想出去玩根本不可能。窗外的口哨聲越來越急促了，可媽媽還坐在門外紋絲不動，牛犇的心裡貓爪子抓一般急，要是再不出去的話小波就走了。情急之下，牛犇靈機一動從窗口爬了出去，院子裡曬著他的尿褥子，上面一圈一圈滿是自己的大作，一股濃烈的尿騷味撲鼻而來。他偷偷看了看媽媽，隨即躡手躡腳悄悄溜出了大門。
從巷道出來，沒跑幾步就上了田埂，他們的小腳在窄窄的田埂上如履平地邁得特別輕快。隨著他們跑來，田埂上草色、土色的螞蚱紛紛向深草里飛濺，像看到鍾馗逃竄的小鬼。兩旁的油菜花開得金黃，黃澄澄一片緊接著一片，在陽光里金光燦燦，叫人有些睜不開眼，蜜蜂嗡嗡叫著飛來飛去。初八追著兩隻蝴蝶，恨不得長了翅膀把它們消滅掉，可它們忽上忽下就欺負它沒有翅膀。見初八沒跟上，聶小波用歡快的口哨呼喚自己的夥伴，初八一聽主人的口哨就像一匹小白馬，從後面飛快地跑到了小波的身邊，吐著舌頭滿臉的歡喜和渾身的舒爽。
來到山上，三個人先是玩了一陣子，然後坐在一起看《笑話大全》。他們邊看邊哈哈大笑，感覺自由自在的日子太爽了，藍天白雲下鳥兒飛來飛去，山坡上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一簇簇白色的饅頭花美不勝收，蝴蝶們穿著花衣翩翩起舞，忽遠忽近。看了一回兒笑話，小波疊了一架紙飛機，輕輕放飛了出去。從山上放飛機再理想不過了，有時候紙飛機能乘風飛很遠，看了叫人既興奮又有成就感，然後再下去放飛兩三次，那感覺比玩什麼都開心。看著飛機越飛越遠，漸漸消失想眼前，然後站在山頂呆呆地望著山外，小波的心裡又一次酸酸地。
他眼睛眺望著遠方，雙唇微微開啟。看著、看著，兩隻眼睛漸漸濕潤了，用雙手做成了喇叭形狀罩在嘴巴上，放聲大喊道：「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啊？你們到底啥時候才能回來啊？……」聽他這麼大喊，海娃和牛犇心裡很不是滋味，耳邊聲聲山谷里響亮的回聲。
隨後，三個人打起了王牌，兩隻小鳥落在樹上，小波拿出了彈弓。放了彈子，瞄準一隻用力拉滿，海娃和牛犇仰著頭等獵物掉下來了，可不知怎麼了半天沒有射。原來，他是開弓不放箭——虛張聲勢。海娃和牛犇有點奇怪，問為啥不打，他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然後把彈子射向了一方。牛犇跑去辦大事（拉野屎），海娃和聶小波過去趕牛羊，不能讓它們跑得太遠了，更不能讓它們禍害莊稼。沒一會兒，牛犇哭天抹淚過來了，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捂著屁股。海娃和小波一頭霧水，以為他被沙柳村的孩子們欺負了，問他們在哪裡這就過去給他報仇雪恨。可牛犇哭喪著說，不是人而且馬蜂叮了他的屁股，一聽兩個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剛才，牛犇在一個土崖下拉野屎時，飛來一隻馬蜂在他屁股上叮了一下，這親切的問候讓他受不了。他疼得彈簧般一下子跳了起來，連屁股都沒擦提著褲子跑了回來，邊跑邊哭受了多大傷似的。牛犇脫下褲子，讓他倆看看叮成啥樣了嚴不嚴重，可他倆一看捏著鼻子跑開了。過去一看，他們發現了一個馬蜂窩。有仇不報非君子。三個人一商量，決定把這個馬蜂窩給掏了，把所有的馬蜂統統消滅掉，學日本鬼子來個三光政策。一拍即合，隨即他們就開始行動了起來，海娃和聶小波下山找滅它們的武器，讓牛犇邊看牛羊邊撿一些柴，越多越好。
二人風一般地去了，又風一般地回來。海娃和小波帶了一些油毛氈，還有泡沫板之類的，牛犇也撿了一點干柳條什麼的。海娃過去把牛縻在一旁，讓它先湊合著隨便吃一點，又把羊群趕上去一些。萬事俱備，只等點火和它們開戰了，熱血沸騰，像準備要打一場戰役似的。
「好了吧？我要點火了！」聽小波這麼一問，牛犇雙腿哆嗦起來，感覺尿憋了。
「我……我先辦件大事兒！」說著，往後跑開幾步解開褲帶要尿尿。
海娃和小波相互看了看，搖著頭感嘆：「真沒出息，這還沒開始呢，尿就嚇出來了。」說完，小波撇了撇嘴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管得真多，管天管地，管得了拉屎放屁嗎？我這不是害怕，是做好一切準備，投入戰鬥。不消滅了它們，難解我心頭之恨！……」牛犇半天沒尿出來一滴尿，只是屁股火辣辣疼。
柴火堆在馬蜂窩洞口下，三人手中拿著兩片不大不小的油毛氈，各個把T恤拉上來套在頭上，心裡緊張的像大戰在即的士兵。隨著把柴和油毛氈點著，三個少年和一窩馬蜂的大戰開始了。火苗升了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小波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從馬蜂窩洞口狠狠捅了幾下，然後轉身就跑出八九米遠。火勢比較大，可燒死的馬蜂寥寥無幾沒有幾個，就在他們幸災樂禍時馬蜂沖了過去。見馬蜂們飛過來，牛犇臉色煞白渾身哆嗦，海娃和小波拿起燃燒的油毛氈開始作戰，三人一邊燒一邊跑又一邊喊，初八興奮地「汪、汪、汪……」叫個不停。驟然間，風一般撲過來的馬蜂越來越多了，看著好像有成千上萬到處都是。「哎喲！我的胳膊、我的臉……」牛犇被上了刑似的大喊了起來，洪亮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啊！我的鼻子……快跑！……」小波一聲令下，三人健步如飛跑得一個比一個快，初八如箭一般緊跟在後。海娃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去，黑壓壓漫天是馬蜂，緊隨其後有些在頭頂。
三個人丟了油毛氈，驚魂失魄大喊著很悲慘，像被淨了身的驢一樣橫衝直撞，初八跑在最前不時回過頭來看看他們，不知道在它眼裡他們是什麼樣。他們惶恐至極拼命飛跑，幾乎一口氣就跑到了山腳，這時候看不到馬蜂再追來了，可是三個人被叮得可憐兮兮，特別狼狽。
三個人一屁股沉沉坐在了地上，冒著汗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前的頭髮濕漉漉地粘成一團，臉、胳膊、肚皮、後背上直疼得叫爹喊娘……海娃臉上被叮了兩下，兩隻胳膊和雙手上有四五處，後背和肚皮上少說也有五六處，小波和牛犇的情況跟海娃差不多。海娃和小波哈哈大笑了起來，而牛犇捂捂臉，又捂捂胳膊，流著淚喊這裡疼那裡也疼，渾身疼得要命。
須臾，他們的臉和胳膊還有肚皮腫了起來。海娃說小波的鼻子又紅又大，像按了一個胡蘿蔔一樣可笑。小波說海娃額頭上的兩個疙瘩，看著像要長出兩個犄角來。扭過頭來，他倆笑牛犇左邊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了，臉和雙手吹了氣般鼓了起來，似乎要滲出一滴滴油來。每年夏天，他們都要掏一兩個馬蜂窩，所以對馬蜂蟄也很有經驗：抹一些牙膏，或蜂蜜很管用，有人說抹一些鼻涕也管用。今天，他們想抹牙膏和蜂蜜眼前沒有，因此抹了一些自己的鼻涕。牛犇打算回家抹蜂蜜或牙膏，卻被海娃和小波按住抹了他倆的鼻涕，讓胖子一陣陣噁心。
隨後，海娃提議再去戰一場把它們消滅掉，小波也說不能白被它們叮了得報仇，可牛犇說逃出來已經阿彌陀佛了，別再去了。海娃和小波聽了罵他是膽小鬼，說傷疤是男子漢的胸章，作為男子漢就得勇敢要有英雄本色，區區一群馬蜂怕個鳥。無奈，牛犇只能跟著他倆再冒一次險了，說好了這次去他要躲在他們後面。經過簡單準備，三個人又帶著一些油毛氈之類的上了山。他們無比緊張，感覺從來沒這麼緊張過，心直突突跳個不停，就像在做賊一樣。
定眼看去，馬蜂們好像偃旗息鼓了。隨後他們找了很多柴，用尿和了一堆泥，上前先用泥把洞口封住，用細柳條捅了一個小口，然後點著柴開始宣戰了。辦法是海娃和小波想出來的，說這次不能硬來必須智取，不然還是會一敗塗地，輸得更慘。熊熊烈火高過了洞口，而馬蜂只能一個一個往外出，一出來就被火焰吞噬了。雖然大多馬蜂都在蜂巢里，但是外面還有一些巡邏的，飛來飛去。因此，海娃和小波被叮了好幾下。剛開始牛犇躲在20米開外處，看到他倆拍著大腿連連叫好，高興地像打了勝仗的將軍時，他才如履薄冰一寸一寸挪了過來。
出來一隻燒一個，出來兩個滅一雙。就這樣，大約半個小時後，可能裡面的馬蜂出得差不多了，不再見有馬蜂出來送死，寥寥無幾。隨即，小波打開洞口和海娃用尖尖的木棍用力別了起來，牛犇怕裡面還有馬蜂躲到了一棵樹後面。兩個人沒幾下，就挖到了蜂巢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蜂蛹和又肥又大的蜂王。此時，還有幾隻馬蜂飛來但已經不足為懼了，完全不把它們幾隻放在眼裡。他們三個俘虜了蜂王，取出蜂巢和裡面金黃的蜂蜜，用食指颳了點舔了舔，瞬間滿嘴又甜又香。牛犇喊著要多吃一些，好補補元氣恢復一下體力，隨後三個人坐在土坎上吃起了蜂蜜。他們的頭腫得像柳斗，眼睛腫成了一條細縫，不知回去家裡人能否認出來。
太陽西下了，三個傷兵趕著牛羊下了山，威風凜凜像電影裡的小馬哥。他們的臉被蟄得面目全非，蜂毒在身體裡發作，讓頭重腳輕的他們一陣一陣打著寒戰，可一個比一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