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外人走後，阿寞看出姑娘們都無心再練下去，索性便放她們回去休息。
這群十幾歲的小丫頭，估摸著今夜都要睡不好了。
阿寞自己出銀子請膳房做了些甜湯給她們送去。
那廂顧珺璟頂替了其中一個力工，混入了隊伍之中，在王府一眾侍衛的看管下將一個個大箱子運出了書房。
若是王爺還清醒著，必會下達直接銷毀的命令。可陳浩再得臉也是個下人，怎敢做出這樣的決定。只能先將東西運到暫時安全的地方，他人守著康王寸步不離，這些事便全交給了自己的死對頭姜其然做。
姜其然當然不願，誰不知道現在王爺的安危最重要，可陳浩那個狗娘養的仗著搶先一步抱住了王爺，都敢對他姜爺爺發號施令了。
煩躁地碾斷了幾根枯草，姜其然嚷嚷道：「動作快著點，都沒吃飯啊！王府里可不養閒人。」
幹活兒的被他一吼，肉眼可見的有了慌亂。
顧珺璟見狀，手下彈出不起眼的一枚圓石，被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腳踩上去滑倒在地，後面的躲閃不及，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一片。
好幾口箱子都摔爛了，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姜其然本來有一搭無一搭地瞅上一眼，聽見巨響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起來，都給我起來。」他挨個兒踢上一腳，「要是丟了東西，你們搭上命都賠不起。」
這破差事他要是再辦砸了，王爺醒來後最先饒不了的就是他了。
力夫們忍著疼痛，互相攙扶著起來，姜其然仍嫌他們動作慢，滿口不饒人。
「姜爺，還是先把東西都收攏了吧，要不然小的們也不好搬啊。」有人被攔著依舊管不住自個兒的嘴。
這話倒點醒了姜其然，「誰都不許動，哪個敢碰地上的東西，老子剁了他的爪子。」
此語一出，原本還在忙著撿東西的幾個人，頓時像揣了燙手山芋一般，撇手便扔了。
姜其然讓手下就近去扛了幾口箱子過來，他帶著人親自收拾的，一通忙活下也不知道究竟裝了多少進去，反正現在地上再無這些東西了。
偌大的康王府自然少不了能藏重要東西的地方，它們被放到隱蔽的地下暗室繼續封存。
力工們離開的時侯，被連著搜了三遍身，連一張紙片都別想帶走。
而顧珺璟的鞋子比來時厚了幾分，倒是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
御醫看過，康王那裡並無大礙。只是不知誤服了什麼藥物，才導致人昏迷不醒。陳浩想請他施針，可御醫斷定康王半個時辰之內就能醒轉過來，直說沒有這個必要。何況貿然喚醒，反而對王爺身子不利。
陳浩再是著急，也只能繼續等下去了。
好在康王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聽見陳浩如是說，居然半點不訝異，反而有些可怖地笑了起來，結果牽扯到傷口，敷好藥的地方又滲出了血跡。
「取面鏡子來。」皇族男子的容貌雖不必太出眾，可也不能有礙觀瞻，否則便是徹底絕了日後繼承大統的可能。
康王嫌棄臉上塗的氣味噁心的藥膏，舉袖將它們一把抹掉，露出下面還未癒合的傷口。雖然看著猙獰，可這種傷有個半日工夫就能結痂，好了之後也不會留下疤痕的。
無妨。
康王拒絕了陳浩要為他重新上藥的提議，卻在舉鏡說話時瞥到了令他心驚的事物——一顆奇形怪狀的牙齒。
殘缺的門牙在嘴裡顯得尤為突兀，讓人想忽視都難。
手中鏡子「鐺咣」一聲反扣在榻上，康王做出一個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舉動。
已經鬆動的剩下半截牙齒，叫他一個用力，連根拔了出來。
陳浩忍不住驚呼出聲，忙端了清茶服侍康王漱口，看著一口又一口的血水被吐出，不過片刻工夫就接了小半盆。
等再流出來的水裡只混雜了少量的血絲時，陳浩抓住時機請示道：「王爺，屬下去把韓老御醫請過來？」
康王不願張口，便敲了下杯壁表示允可。
而已經順利拿到東西的顧珺璟在半途甩開其他人，換了自己一早藏好的衣物，若無其事地回到客院裡。
阿寞一直守在外面，見他來了忙問：「如何？可有得手？」
「進去說。」她的力氣實在太大，顧珺璟費了好大功夫才將扒在身上的人拉開。
他取出藏在鞋底的東西——這一手還是從崔九曦那兒學來的，他一直掌握得不太好，這次還是趁亂才敢一試的。
費了這麼大勁才拿到的東西，顧珺璟不僅不急著去翻看，反而流露出不小的疑惑來。似乎是對於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而有些困惑。
這裡面只有兩頁與崔九曦有關，不過這就足夠了。
阿寞無意間用了快要將它捏碎的力道，只挑揀著裡面與夫君有關的字眼去看。她嫁人以後才開始學認字，一本《增廣賢文》都沒讀完崔九曦就出了事，所以如今她書寫和理解方面還是欠缺了不少。
不過她倒是很快發現了線索，興沖沖地指給顧珺璟看，卻見他不知在思索什麼，神情中帶有了一絲緊張之色。
「這紙不對。」顧珺璟捻著紙張，放到鼻子底下又聞了許久，「這是今年才出產的一種澄心堂紙，裡面添加了徽州的青檀皮。還有上面的墨，因為兌入了新鮮的葛巾紫花汁子，所以寫出來的字並非全黑。此乃慶寶齋在今年六月推出的輕煙花墨，攏共只賣了那一個月。」
供應王府的東西都是最新最好的，所以偽造舊物時，還是順手用了這些東西，不經意留下了破綻。
阿寞瞧著那紙微微泛黃，上面的墨也沒有什麼花樣，很是不明白他的話。她興奮的神情還停留在臉上，更是沒有心思去仔細分辨。
可惜顧珺璟即便發現了這些，也已經太遲了。
外面不知何時已被十幾條大狗圍住了，它們正吐著猩紅拉絲的舌頭在那兒虎視眈眈。
對方早就設好了圈套，只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一會兒我沖他們灑藥，你就往西南邊那片林子跑，有位葉姑娘能夠幫到你。」顧珺璟趁機囑咐，他的輕功帶著人根本走不了多遠，只好先為寞娘子謀劃一條逃生路線。
事到臨頭，阿寞反而比他還要鎮定。
「我逃不掉的，你只管保住自己就行。」支撐阿寞的信念已然轟塌，逃與不逃對她來說並無分別。
顧珺璟有些急切道：「娘子不還要繼續尋找崔狀元的下落，怎麼能在此時輕言放棄？」
「都這個時侯了，你也不必再騙我了。」阿寞本是機敏之人，想要自欺也是困難。
顧珺璟露出一抹苦笑，崔九曦以鍛鍊他為由拿走了他的蠱蟲，這下可真是求告無門了。
索性便將門打開，自投羅網。
這群十幾歲的小丫頭，估摸著今夜都要睡不好了。
阿寞自己出銀子請膳房做了些甜湯給她們送去。
那廂顧珺璟頂替了其中一個力工，混入了隊伍之中，在王府一眾侍衛的看管下將一個個大箱子運出了書房。
若是王爺還清醒著，必會下達直接銷毀的命令。可陳浩再得臉也是個下人，怎敢做出這樣的決定。只能先將東西運到暫時安全的地方，他人守著康王寸步不離，這些事便全交給了自己的死對頭姜其然做。
姜其然當然不願，誰不知道現在王爺的安危最重要，可陳浩那個狗娘養的仗著搶先一步抱住了王爺，都敢對他姜爺爺發號施令了。
煩躁地碾斷了幾根枯草，姜其然嚷嚷道：「動作快著點，都沒吃飯啊！王府里可不養閒人。」
幹活兒的被他一吼，肉眼可見的有了慌亂。
顧珺璟見狀，手下彈出不起眼的一枚圓石，被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腳踩上去滑倒在地，後面的躲閃不及，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一片。
好幾口箱子都摔爛了，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姜其然本來有一搭無一搭地瞅上一眼，聽見巨響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起來，都給我起來。」他挨個兒踢上一腳，「要是丟了東西，你們搭上命都賠不起。」
這破差事他要是再辦砸了，王爺醒來後最先饒不了的就是他了。
力夫們忍著疼痛，互相攙扶著起來，姜其然仍嫌他們動作慢，滿口不饒人。
「姜爺，還是先把東西都收攏了吧，要不然小的們也不好搬啊。」有人被攔著依舊管不住自個兒的嘴。
這話倒點醒了姜其然，「誰都不許動，哪個敢碰地上的東西，老子剁了他的爪子。」
此語一出，原本還在忙著撿東西的幾個人，頓時像揣了燙手山芋一般，撇手便扔了。
姜其然讓手下就近去扛了幾口箱子過來，他帶著人親自收拾的，一通忙活下也不知道究竟裝了多少進去，反正現在地上再無這些東西了。
偌大的康王府自然少不了能藏重要東西的地方，它們被放到隱蔽的地下暗室繼續封存。
力工們離開的時侯，被連著搜了三遍身，連一張紙片都別想帶走。
而顧珺璟的鞋子比來時厚了幾分，倒是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
御醫看過，康王那裡並無大礙。只是不知誤服了什麼藥物，才導致人昏迷不醒。陳浩想請他施針，可御醫斷定康王半個時辰之內就能醒轉過來，直說沒有這個必要。何況貿然喚醒，反而對王爺身子不利。
陳浩再是著急，也只能繼續等下去了。
好在康王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聽見陳浩如是說，居然半點不訝異，反而有些可怖地笑了起來，結果牽扯到傷口，敷好藥的地方又滲出了血跡。
「取面鏡子來。」皇族男子的容貌雖不必太出眾，可也不能有礙觀瞻，否則便是徹底絕了日後繼承大統的可能。
康王嫌棄臉上塗的氣味噁心的藥膏，舉袖將它們一把抹掉，露出下面還未癒合的傷口。雖然看著猙獰，可這種傷有個半日工夫就能結痂，好了之後也不會留下疤痕的。
無妨。
康王拒絕了陳浩要為他重新上藥的提議，卻在舉鏡說話時瞥到了令他心驚的事物——一顆奇形怪狀的牙齒。
殘缺的門牙在嘴裡顯得尤為突兀，讓人想忽視都難。
手中鏡子「鐺咣」一聲反扣在榻上，康王做出一個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舉動。
已經鬆動的剩下半截牙齒，叫他一個用力，連根拔了出來。
陳浩忍不住驚呼出聲，忙端了清茶服侍康王漱口，看著一口又一口的血水被吐出，不過片刻工夫就接了小半盆。
等再流出來的水裡只混雜了少量的血絲時，陳浩抓住時機請示道：「王爺，屬下去把韓老御醫請過來？」
康王不願張口，便敲了下杯壁表示允可。
而已經順利拿到東西的顧珺璟在半途甩開其他人，換了自己一早藏好的衣物，若無其事地回到客院裡。
阿寞一直守在外面，見他來了忙問：「如何？可有得手？」
「進去說。」她的力氣實在太大，顧珺璟費了好大功夫才將扒在身上的人拉開。
他取出藏在鞋底的東西——這一手還是從崔九曦那兒學來的，他一直掌握得不太好，這次還是趁亂才敢一試的。
費了這麼大勁才拿到的東西，顧珺璟不僅不急著去翻看，反而流露出不小的疑惑來。似乎是對於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而有些困惑。
這裡面只有兩頁與崔九曦有關，不過這就足夠了。
阿寞無意間用了快要將它捏碎的力道，只挑揀著裡面與夫君有關的字眼去看。她嫁人以後才開始學認字，一本《增廣賢文》都沒讀完崔九曦就出了事，所以如今她書寫和理解方面還是欠缺了不少。
不過她倒是很快發現了線索，興沖沖地指給顧珺璟看，卻見他不知在思索什麼，神情中帶有了一絲緊張之色。
「這紙不對。」顧珺璟捻著紙張，放到鼻子底下又聞了許久，「這是今年才出產的一種澄心堂紙，裡面添加了徽州的青檀皮。還有上面的墨，因為兌入了新鮮的葛巾紫花汁子，所以寫出來的字並非全黑。此乃慶寶齋在今年六月推出的輕煙花墨，攏共只賣了那一個月。」
供應王府的東西都是最新最好的，所以偽造舊物時，還是順手用了這些東西，不經意留下了破綻。
阿寞瞧著那紙微微泛黃，上面的墨也沒有什麼花樣，很是不明白他的話。她興奮的神情還停留在臉上，更是沒有心思去仔細分辨。
可惜顧珺璟即便發現了這些，也已經太遲了。
外面不知何時已被十幾條大狗圍住了，它們正吐著猩紅拉絲的舌頭在那兒虎視眈眈。
對方早就設好了圈套，只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一會兒我沖他們灑藥，你就往西南邊那片林子跑，有位葉姑娘能夠幫到你。」顧珺璟趁機囑咐，他的輕功帶著人根本走不了多遠，只好先為寞娘子謀劃一條逃生路線。
事到臨頭，阿寞反而比他還要鎮定。
「我逃不掉的，你只管保住自己就行。」支撐阿寞的信念已然轟塌，逃與不逃對她來說並無分別。
顧珺璟有些急切道：「娘子不還要繼續尋找崔狀元的下落，怎麼能在此時輕言放棄？」
「都這個時侯了，你也不必再騙我了。」阿寞本是機敏之人，想要自欺也是困難。
顧珺璟露出一抹苦笑，崔九曦以鍛鍊他為由拿走了他的蠱蟲，這下可真是求告無門了。
索性便將門打開，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