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她的孩子啊,最怕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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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花貓自一旁躍上辦公桌,緊跟著就被何舟渡的視線鎖定了。

  局長辦公室此刻沒有其他人,只有一貓一人在其中。

  「有時候你比我想的更極端,」貓沒有在意何舟渡的注視,轉而邁步走近那雙無感情的金眼,「這麼久以來,你是第二個把情感和理智剝離開來的同步者。」

  「那麼,我們談談。」

  三花貓在代理局長眼前坐下,一雙貓瞳掃過對方遮掩在衣物下的狼狽——他本身不怎麼曬太陽,膚色偏白之下,那勒痕太明顯不過了。

  要不是對方進來那會狼人和溫迪戈的壓迫感太強,以至於沒什麼職員敢看過來,估計這會已經被七手八腳地抬去醫療隊了。

  但何舟渡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垂眼,往回縮了下微微發顫的指尖,問:

  「您想談什麼?」

  「也不談什麼很嚴肅的事情,」貓將尾巴卷到身前,平和地問,「就是想問問你,痛嗎?」

  代理局長愣了一瞬,但很快平靜地回應:

  「還好。」

  「是嗎?」

  貓的綠瞳盯著何舟渡,項圈閃爍間,女音感概:

  「可我明明記得,周淼和我說,她的孩子最怕痛了。」

  迎著那雙平靜無波的金色眼眸,貓繼續說:

  「她的孩子啊…怕疼怕寂寞,身體不好但不喜歡打針吃藥。小時候在學校里交不到什麼朋友,內向不敢和人交流,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會不安會害怕,會興沖沖地拿全班第一的成績給她看,只要她誇獎一句就會很高興。」

  門內的代理局長只是聽著,或許是出於對長輩的礼貌,他沒打斷貓的話,那雙眼睛中也沒有絲毫情緒出現。

  但門外的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溫迪戈沒有離本體太遠,以至於此刻他抓著頭髮靠著門口蹲下的動作算得上引人注目。

  「…博伊斯?你還好嗎?」

  走近的謝玄洲被那雙眼中的陰鬱情緒嚇了一跳,但他沒後退,只是陳述道:

  「你看起來不太好。」

  「離我遠點。」棕發少年將臉埋在膝蓋上的臂彎里,回應的聲音發悶,唯一沒變的就是濃烈的抗拒意味。

  謝玄洲眨眨眼,沒遠離,只是悄悄用腳尖挪走了少年手邊的刀,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等少年因為金屬摩擦聲抬眼盯過來的時候,撞上的是謝玄洲的注視。

  趕在博伊斯開口前,謝玄洲移開視線沒有嘗試對視,他轉而看向GSA基地中的大廳:

  「在擔心嗎?」

  博伊斯沒有回應他也不惱,單是自顧自地開口:

  「我也挺擔心的,何局的傷沒有處理,他的狀態也不太對…這影響到你了,是嗎?」

  「你們之間的聯繫很緊密而且特殊,這我甚至不用太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來。」

  少年埋膝仍不搭話,而門內,貓的點評終於讓那雙金眼裡出現了波瀾。

  「很害怕嗎?覺得自己對不上期待?為此感到不安以至於認為不能表現出任何弱勢?所以把情緒推給訪問體?所以強撐著維持代理局長的氣勢?」

  迎上那雙金眼,貓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何舟渡。

  最終,在何舟渡緊繃的視線中,三花貓將毛茸茸的腦袋遞到了他掌心下,隨著貓放緩的呼嚕音,項圈閃爍:

  「你想聽我的實話嗎?」

  「如果要我說的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誰都會有失誤的時候,沒關係的,更何況這次失誤受傷的反倒是你自己。」

  「從錯誤中吸取教訓並不再犯這個錯誤,這正是人類該有的學習性。」

  「而且你不是一個人,何舟渡。」

  貓拱起他的手,感受著後輩僵硬的肢體,就這樣貼著掌心安撫地道:

  「試著多看看周圍,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曾經想過……」

  「因為都是你自己,所以你們誰也無法拋棄對方,同時誰也沒有理由埋怨對方。」

  「但正是因為只有自己,有些結你是解不開的。試著依賴一下周圍的人,我們都在這裡,沒有人會拋下你。」


  「很痛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是你的長輩,你可以依賴我。」

  貓歪頭看著何舟渡,和那雙無感情的金眼對視著,同時感覺到他的掌心下移了。

  三花貓的體型只是正常的田園貓體型,因此不具備太強的進攻能力。

  只要何舟渡想,就貓現在這個姿勢,他能很輕鬆地掐住貓的咽喉,以成年人的力量將其掐到窒息而死。

  但最終,那隻手只是順著貓的脊背理了理毛,便就這樣收了回去。

  她就知道,那孩子終歸還是溫和的。

  「普羅維登斯。」

  像是有了決定,何舟渡往後靠在椅背上,完全睜開那雙微微反射著光線的金眼呼喚道。

  【為您服務,代理。】

  全視之眼的圖標顯現於辦公室的牆面,些微藍光暈染上代理局長的那雙金眼,也將其中的水光暈開。

  「啟用訪問體全意識投放。」他深呼吸一口氣,平靜地說。

  啟用全意識投放,將他的情感和理智重新歸於一處。

  【指令已接受,我將輔助您進行全意識投放】

  【3…2…1】

  門內,代理局長閉上雙眼失去了意識,貓於是隨之看向門外。

  謝玄洲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而正當他以為少年一句沒聽時,他聽到對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

  「…對不起。」

  「嗯……?」

  謝玄洲愣了一瞬,便又聽到對方繼續說:

  「之前在那邊和車上的時候,對不起。」

  這種時候意外地坦誠起來了?謝玄洲眨眨眼,很快露出個笑容:

  「沒事哦,關心則亂嘛…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情況,但我看得出來何局對你來說很重要。」

  「害怕是正常的,不安也是。」

  謝玄洲試探著伸了伸手,眼見少年垂著眼沒有反感的意思,他便大手一按對方頭頂:

  「包括憤怒和擔憂也是完全正常的,這是任何有知覺的生物都會有的情緒。你只是需要一點控制力,而不是一昧的逃避。」

  「情緒可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不為情緒所控,也不要完全丟下它們。」

  棕色髮絲被謝玄洲揉得很亂,但溫迪戈少見地任由謝玄洲的動作,直到他說完,那雙綠眼才瞥了過去:

  「說完了你就可以把手拿開了。」

  分明是毫不領情的態度,謝玄洲卻在對方起身後,聽到一句又輕又快幾乎聽不見的話語:

  「謝謝。」

  嘛,還是小孩呢。

  謝玄洲靠在門邊,看著少年拉開門走進局長辦公室,又將門關上。

  「怎麼樣?」

  旁觀許久的陳銘上前來問,而還沒等謝玄洲搭話,他們便看見少年重新探出了頭:

  「進來吧。」

  辦公室的門終於被拉開。

  陳銘一言不發給坐在一旁地上的謝玄洲豎了個大拇指,同時拎著早就備好的醫療箱大步邁進了辦公室。

  謝玄洲拍拍灰從地上起身,跟了進去,同時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隻趴在代理局長身旁眯著眼的三花貓。

  兩個人一起抗拒的時候,光說動一個可沒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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