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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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默看著船隻上面前的小魚,罕見沉悶起來,「師父,這對嗎?」

  「如何不對?」

  「這魚是傻嗎?這都能上鉤?」我憂心這條魚的智商,「這魚吃了我們會不會變傻?」

  宇玄黃不答,只是擺弄著那條小魚,我也注意到了它,它的頭頂有一根金黃的角,「臥槽,變異物種,遭核污染了吧,師父這魚真的不能吃。」

  師父還是不理睬我,他晃著魚,那魚似乎快醒了,「師父,這不是自我證明的時候,我承認你的垂釣技術出神入化,但我可就不吃了,你自己釣上船的你自己吃。」我轉身奪去玄黃的魚竿與魚鉤,準備自己釣條好的魚。

  「放手,逆徒,你可知這條魚的來歷?」玄黃推開我並給了我一腦瓜崩。

  「這魚有什麼來歷?故弄玄虛?你生的啊?」

  玄黃不惱竟還笑了出來,「哦不,恰恰相反,這是你生出來的。」

  「啊!這麼雷人嗎?」我驚呼,「何以見得呢?」

  玄黃從懷中掏出一本殘書甩給了我,我翻了翻,這不是我多年前編的小故事嗎?這魚便是主角,我看了看他,好普通啊。

  「你當初不就是這麼設計的嗎?」

  那倒也確實,我開始走向那條小魚,正要靠近,他突然撲通幾下,嚇了我一大跳。

  只見他掙紮起來,眼睛卻不自覺地望向了宇玄黃,「你就是那位獨一無二的仙人。」

  「臥槽,這魚會開口說話,」我尖叫出聲,「還有那老頭哪像什麼仙人,你魚眼睛好用嗎?不好用捐了。」

  他們並不理睬我,宇玄黃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那條小魚。

  我正揣測著我方才的話語,它眼睛不好用還捐是不是有點不道德?但這是對魚不道德還是對受捐者不道德呢?額,好像不論對誰不道德,反正我是沒道德了。隨即我略帶歉意地望向那條小魚,只見他的眼睛渙散著慘白的光,我驚呼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死魚眼嗎?」

  這時才見宇玄黃將他放進海中,他一動不動就這樣看著宇玄黃,眼中噙有淚珠,他聲音沙啞,似浸滿了哀傷,「敢問仙人,何為獨一無二?」

  玄黃不語,只是朝他笑了笑,轉頭看向我,「不解釋解釋」?那條魚隨著玄黃的話語也看向了我。

  「啊,解釋什麼?」我有些驚慌,「我怎麼知道怎麼解釋?」

  我回憶著文章的設定,這條自卑的魚兒算什麼呢?幼時愚痴,與他魚交往不密,後又心存傲氣,內心孤獨。渴求與他魚結伴,可對於他們卻又有時瞧不起,喜歡專研雜七雜八的一些東西來證明自己,反而使自己越來越另類奇葩。一條思想奇特的怪魚而已。隨即,我開始走向他,「你如今不就是獨一無二的嗎?你瞧這大海上誰還像你一樣擁有這樣一根帥氣的龍角?」

  「哦,原來我已經是獨一無二的了啊!」他振奮著,歡呼地在船週遊來游去。

  玄黃神氣疑惑地望著我,「你又何必欺瞞他呢?」

  「欺瞞?我欺瞞他什麼了?」我也疑惑了。

  「你應該知道,小魚想問的不是這個。」

  隨即就見那條小魚也不再興奮,同樣疑惑地向我游來,「可魚們各有各的不同,他們為何會在一起呢?鯨鳥龍龜明顯與魚群不同,他們卻有他們的瀟灑快意。我又算什麼呢?」

  玄黃笑著看向我,「現在你知曉小魚的苦惱了嗎?」

  我默默點頭,他渴望得到魚群們關注,卻不知道某些魚為何被關注,或做不到像那些魚被關注,同時覺得在魚群中刻意表現自己而備被關注很蠢,不願意做一個譁眾取寵的蠢人。噢,想要揮斥方遒展盡胸中豪情,但自卑不能且自傲不屑,沒面子卻好面子,自尊自傲卻不夠自強而不被重視,好一個擰巴的性格。總歸來說他只是一個長期得不到認可的孩子罷了。

  至於他看待那四位就是完全的羨慕,當他遠離魚群時羨慕不生在魚群中自由的飛鳥,當他遭受過戲弄挑釁後羨慕生而高大的鯨魚,當他百無聊賴時羨慕安逸舒適的象龜,當他厭惡平凡時羨慕強大奮發的蛟龍。可那四位呢?鳥困惑於天海,不知如何自由。鯨困惑於魚群,不知如何愛護。龜困惑於水窪,不知如何安逸。龍困惑於世界,不知愛為何物。

  魚自己孤獨,卻不知自己為何孤獨,魚羨慕那思維,不知那四位的孤獨。而他們的孤獨都是在於不能或不會認清自己,接受自己,從而做好自己,也就是找不到自己的一,做不到自己的一,反而自陷於茫茫世界,諸多煩惱之中,只要讓他們認清自己,做好自己,他們不就快樂了嗎。


  我看著面前憂慮的魚兒,朝他一笑,「你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啊。」

  魚楞了楞,看著我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什麼啊,我怎麼會是獨一無二的呢?」

  不等我開口,他就又焦急道,「我知道,是因為我的龍角吧,但這不是我的,是一條偉大的蛟龍的,我怎麼配擁有一根這樣堅硬的角呢?」

  我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有些猶豫,嘴巴欲張又合,看了看宇玄黃,他無動於衷,我只得張口,「可你存在本身就是獨一無二的啊,你有你的獨特,無論樣貌還是性格,你都是與其他魚不同的,每條魚本身都是獨一無二的。」

  「那魚群算什麼呢?」

  「是魚為了更好生活而組建的群體,當然有時這個群體並不會讓魚們變得更好,反而更壞。」

  「那生活在魚群中的魚為什麼意識不到他們的獨特?」

  我正要解釋什麼,只見玄黃卻對著小魚說道,「並不是每條魚都有這樣的智慧,也不是每條魚都可以承擔這樣的智慧,擁有智慧是幸運的,可承擔智慧的才是幸福的。幸運是通往幸福的秘要,你如今擁有了幸運,就意味著你離幸福不遠了。」

  「幸運嗎?」小魚懵懂,「可我為什麼不覺得呢?我那麼不被魚群喜歡,怎麼算是幸運呢?」

  「你覺得鯨鳥龍龜他們幸運嗎?」

  「幸運啊,鯨那麼大,可以庇護魚群,鳥那麼自由,可以擁抱藍天,龍那麼勇敢,可以直面雷霆,龜那麼安逸,還有水窪陪伴。」

  「這只是他們生來的特性,並不算真正的幸運。他們的幸運在於他們可以認識自己,只不過他們沒掌握到認識自己的方法。」

  「認識自己的方法?」小魚困惑,「那我們算什麼呢?」

  「按理說你、龍和鯨都是困而學之者,只不過你們這個世界沒有可以學習的方法,所以只能說你們勉強算是。」說話之時,宇玄黃似有意無意瞥了我一眼,「飛鳥有些特殊,勉強算是生而知之者,龜算學而知之者,只不過他們也只是半知,還有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

  「那如何認識自己呢?」小魚追問。

  宇玄黃笑而不答,我鄙夷地望了他一眼,內心吐槽道,他真賤啊。

  我正暗罵時,玄黃看向了我,我心裡一咯噔,只見玄黃開口,「徒兒,給你個魚前顯聖的機會。」

  我表情略有不屑,但還是來到了小魚的面前,伸手遮蓋住他的眼睛,嘴裡碎碎念叨,「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唯見於空。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如此清靜,漸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為得道;雖名得道,實無所得;為化眾生,名為得道;能悟之者,可傳聖道。老君曰:上士無爭,下士好爭;上德不德,下德執德;執著之者,不名道德。眾生所以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既驚其神,即著萬物;既著萬物,即生貪求;既生貪求,即是煩惱;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便遭濁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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