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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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陰柔的臉上此時猙獰無比,用尖利的嗓音惡狠狠道:「生死不論,傷敵者賞,臨陣脫逃者,全家皆斬!」

  此時樓船上的人已經少了一大半,整個前甲板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大片,鮮血早已浸透整個甲板。

  水中起伏不定的屍體王重樓可不認,那些人基本都是被他們自己人所殺。

  周圍船隻早已拔錨避開,卻又不遠離,反而用船上的各式燈光照著這邊,讓這艘船亮如白晝。

  此時已經沒有人嘗試逃跑,誰都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能為世家做事的,而為世家做事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孤家寡人的倒還好,而有家室的只要敢跑,或者作戰不力,消息一旦傳出去,那後果想都不敢想。

  其實關於這點不止許家,幾乎所有世家都差不多,只不過許家在這方面的酷烈是最出名的。

  碼頭陰影處,葉騰斜睨著許墨道:「那好像是你家的船唉,你不打算上去幫忙?」

  許墨仍然還是那一副憊懶樣子,哈欠連天道:「就為了這點小事你們就把我從床上拖起來?你們沒事吧?」

  隨後抹了一把臉上打哈欠流下的淚水,懶洋洋道:「你們誰覺得跟咱家交情不錯,誰就去幫忙,我先替那群要死的謝謝了!」

  梁辰在一邊見葉騰被懟的瞠目結舌,忍不住輕笑一聲,還是問道:「怎麼說那也是你們家的船,你真不打算幫忙?」

  許墨呵呵一笑,陰陽怪氣道:「商隊自有總管,店鋪還有掌柜,家中又有長輩,這種生意上的事,哪輪得到我出頭?」

  江源也忍不住道:「你就算對自家這門生意不滿,也可在家裡會上提出,放任他們被人屠戮,對自家臉面是不是不大好?」

  許墨呵呵一笑,瞬間板著臉道:「你猜,我剛才這段話,是在什麼情況下聽來的?」

  柳詩是女孩子,笑了笑道:「你家那門生意早該停了,當初說什麼應急,應完了急卻又不願放手,錢是沒少掙,可臉也撿不起來了!」

  這話說的稍有些重,許墨卻只是苦笑一聲,一語不發怔怔的盯著樓船,眼角微微跳動。

  氣氛略有些沉凝,這時宋河淡淡道:「一個家族生意本就多樣,但廢止一個之後,這條線上吃飯的人怎麼辦?

  他們會不會甘心併入家族其他產業,其他產業的人是否待見這些來搶食的?」

  說完這番話之後,宋河仍像什麼也沒發生一般望著遠處樓船,其餘幾人則都是略有所思。

  另一邊幾位頂盔貫甲的武將也在注視著樓船上的打鬥,不時評論幾句,完全沒有上前的打算。

  各處船隻、岸邊都有人在默默觀察樓船上的殺戮,甚至互相發現行蹤的都有不少,但都默契的互不打擾。

  此時的樓船上已是宛如煉獄,小五的一條右臂齊肩而斷,雖已及時封住了穴道,仍有鮮血在不停滴落。

  小五的眼裡全然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嘴裡咬著刀,左手摸索著扯過一具屍體,撕下衣服掩住流血的傷口。

  半跪在樓梯口,看著那個如神似魔的身影,毫不猶豫砍掉了最後一個下屬、兄弟的腦袋。

  踏著滿地滑膩的血漿,王重樓一步一步的向樓梯口走來,那個老傢伙讓自己上去找他,那自己就絕不能讓他失望。

  小五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扔掉被血浸透的衣服,取下嘴裡的刀直指朝自己而來的惡魔,狠狠朝地上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滿是鮮血形似惡鬼的臉上似乎扯開嘴角笑了笑,隨後厲喝一聲:「殺!」

  腳步在樓梯欄杆上一踏借力高高躍起,反手持刀直劈而下,這一刀藉助了整個身體下落的力道,威勢驚人。

  王重樓此時早被這滿地血腥激發心中的暴虐,一旦出手絕不會有留情的想法。

  「殺!」「噗」喝聲未落,雪亮的刀光閃過,小五整個人分成了兩截,左右飛出。

  只剩半截的小五喉嚨里發出「呵呵」的聲音,眼睛不再怨毒的盯著王重樓,而是望向了三樓的露台。

  王重樓抬眸掃了一眼三樓,那裡坐著依舊淡定的灰衣老者,仔細看才會發現,其眼中也有淡淡的悲傷。

  就算王重樓看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他以前就一直認為,一個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什麼後悔、歉疚等等這些情緒,只是為了博人同情減輕自己的罪孽而已,當不得真。


  踏上了通往三樓的梯階,皺眉看看周圍亮如白晝的環境,忍不住暗暗罵娘,這幫人大晚上不睡覺,湊什麼熱鬧?

  到處都被照的這麼亮,自己等會可怎麼脫身吶?

  終於踏上了三樓,提刀直指灰衣老者,道:「我來了。你想說什麼,現在痛快的說,一會兒可能就說不了了。」

  灰衣老者笑了笑,道:「既然已經上來了,又何必急於一時呢?聽聽老人家……」

  王重樓不為所動,冷冷打斷對方道:「如果你想用回顧你的一生來拖延時間,那你就打錯主意了。

  我不是你的朋友!」最後這句話,是一字一頓的鄭重說出來的。

  灰衣老者不以為意道:「都一樣,沒什麼不同。就好像人可以不讀書,但一定要讀史一樣,聽了我的話,也許你將來能避免很多錯誤。」

  王重樓森然一笑,持刀直指滿臉笑吟吟,仿佛沒有絲毫危險的老者,道:「只要做了你們這一行的,就不要還想著教導人了。

  有時候,我聽有人罵街,總覺得豬狗實在太委屈了,因為有的人做的事,豬狗肯定做不出來……」

  灰衣老者臉色漸漸變得鐵青,猛然怒喝一聲:「小兒找死!」

  「轟」一聲巨響,這老者只是中等身材,一腳跺下整艘船發出轟然振動,隱隱聽得數聲驚呼傳出。

  一躍而起的老者那矯健的身形根本不像是個老頭子,一掌轟下籠罩了王重樓周圍丈許方圓。

  若是王重樓真的僅靠步法,此時難免手忙腳亂,但這不湊巧了嗎,王重樓就喜歡打這種高端局。

  「哈」吐氣開聲,迎著撲面而來的勁風,王重樓橫刀劃開猶如實質的掌風,右腳重重一踏,整個人也躍上半空。

  「轟」整艘巨大的樓船足足沉下了一尺,引得船艙里驚呼不斷,排開的浪濤讓周圍的船隻不停輕晃。

  一艘不起眼的船上,一青衣儒袍老者輕捋長須,嘆道:「許總管這一關恐怕是過不去了!」

  身後敞著懷一手酒杯一手酒壺的威猛藍衫老者聞言冷哼一聲,道:「他的資質本就不行,這些年若不是『許』字旗護體,吃飯的傢伙早被人摘走了。」

  青衣老者嘆息一聲,道:「畢竟也算是為許家度過難關出了不少力,許家就這麼放棄,是不是太……」

  藍衫老者不屑道:「你還為他可憐吶?多少小民因他家破人亡你算過嗎?其中甚至還有不少破落世家,他死,是皆大歡喜的事。」

  浪濤湧來,藍衫老者手中與杯沿平齊的酒水絹絲不漏,一口飲盡之後道:「這些年許家的名聲因為他可不怎麼好聽。」

  青衣老者道:「誰會為他可惜?只是感嘆一下而已,畢竟許家能夠重新崛起,他的作用不可忽視,誰知道說放棄就放棄了。」

  藍衫老者不以為然道:「你想多了,許家這一代的掌舵人可不簡單,多次提醒他,他自己不願意罷了。

  聽說他在族會上當面頂撞,說什麼自己不會幹別的,手下兄弟也不會幹別的,為了吃飯只能這麼幹。

  你聽聽這是人話嗎?毀家破門這種損陰德的事倒讓他說的理直氣壯,現在才上路都是便宜他了。」

  青衣老者頜首道:「是過分了些,皇家與世家共治天下,破落世家那也是世家,手伸的未免太長,吃相也太難看了些!」

  此時樓船上,灰衣老者吐血暴退,撞破艙壁跌落到了一層甲板上,踉蹌著爬起身,四處躺著的儘是這些年的得力幹將。

  灰衣老者早不復先前雲淡風輕的高人風度,從喉嚨里發出嘶吼:「若不是我,許家當年就快沒了,現在嫌棄我,早幹什麼去了?」

  王重樓輕飄飄落下來,搖頭道:「不必多想,我不認識什麼許家的人,我只是一個嫌路不平的人。」

  灰衣老者哈哈狂笑,形如厲鬼猙獰嘶吼:「我早就沒碰那些破落世家了,為什麼你們還揪著不放,左右不過一群賤民,天下多的是,我還給他們飯吃我有什麼錯?」

  這段話灰衣老者明顯不是單對王重樓說,內力運轉之下聲傳四方,周圍圍觀的高手基本都聽得一清二楚。

  不少人都是輕啐一口,這人平時一副混不咎的樣子,沒想到死到臨頭卻開始服軟求饒了。

  灰衣老者看著眼前身影一步一步踏過滿地血漿,向自己不斷逼近,忍不住不停後退。

  以前掛在嘴邊的「生死早已看淡」已被拋到九霄雲外,想起死在自己令下那些人的慘狀,已經被恐懼深深淹沒。

  不停口不擇言嘶吼:「那些只是一群賤民,是賤民,我是世家子弟,不應該這麼死去。

  皇家與世家掌控天下,為什麼你會為賤民來多管閒事?他們能給你什麼?

  我還有錢,我還有朝廷爵位,他們算什麼?」

  王重樓聞言早已憤怒到極致,狠狠吐掉嘴裡的樹枝,提振內力咬牙厲喝:「爾食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瘧,上天難欺。殺!」

  雪亮的刀光閃過,一顆蒼老猙獰的人頭沖天而起,無頭的屍身噴濺的鮮血直衝「許」字旗,頭顱上飄散髮絲正好掛在了旗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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