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晏嬰阻礙封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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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景公多次召見孔子,對孔子的政治觀點和才能非常認可,提出要把尼溪的田地封給孔子,並任命他為上卿,使孔子取得貴族身份,進入齊國的核心政治圈。

  孔子當然非常高興,這樣自己就能夠在齊國實現政治理想了。

  然而,當齊景公在朝堂上徵求眾位大臣的意見時,宰相晏嬰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其它幾位大臣也隨聲附和,這是連齊景公都沒有預料的。

  晏嬰是當時齊國的實權派,歷任齊靈公、莊公、景公三朝,輔政長達四十多年。此人以政治遠見、外交才能和作風樸素聞名諸侯。他的意見當然舉足輕重。

  晏嬰似乎早有準備,他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說道:「孔子絕不可重用。儒者這種人,都能言善辯,不容易用律法來規範他們;態度倨傲自以為是,不能任用他們來教育百姓;他們重視喪禮極盡哀情,為使喪事隆重可以傾家蕩產,這種禮俗不足取法;他們到處遊說進行政治活動,這種人不能用來掌理國事。」

  朝堂上一陣騷動,有人小聲嘀咕,有人點頭認可。

  晏嬰繼續說道:」自從周朝聖君大賢先後過世,周王室已經衰微,禮樂的殘缺不行有很長的時間了。現在孔子刻意講究儀容服飾,繁瑣地規定應對進退間的禮節規矩,連續幾代都不能窮盡其中的學問,一輩子也不可能弄個清楚明白。國君想用這一套東西來改革我們齊國的禮俗,恐怕不是導治小百姓的好辦法。」

  晏嬰不愧為能言善辯之才,說出來一套一套的。可以看出,他為孔子準備這些話已經很久了。

  晏宰相的話,再說得白話一點就是:孔子這些儒者奸詐狡猾,能說會道,不敢相信;高傲任性,自以為是,難於領導;對喪事特別看重,竭盡哀情,為了葬禮隆重而不惜傾家蕩產,不能令這種風氣成為風俗。他們四處油嘴滑舌的跑官要官,抱著這樣的目的,根本不可能為國家考慮。

  他甚至用釜底抽薪之術,攻擊孔子思想的時代背景:自先代聖賢相繼過世,周王室衰微以來,繁複的周禮已經被淘汰多年,今天孔子又主張恢復這些儀容服飾,詳定繁瑣的官制禮節,刻意於快步行走的規矩,這些繁文縟節,就是幾代人也學習不完,畢生都搞不清楚。如果想用這套東西來改變齊國的風俗,恐怕不是引導百姓的好辦法。

  他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很符合一些人對於儒者的評價。春秋時期即是如此,各門各派各種觀點互相批判攻擊,沒有人能夠確定哪一種觀點是正確的。

  晏嬰的話,使人難以反對,幾位大夫認為晏相說得對。齊景公重用並封孔子的想法只好到此為止。

  晏嬰批評儒學,貶低孔子,列出來四條依據,既有觀點又有現象,既關乎朝堂禮節,又關乎百姓生活,不可謂不狠辣。

  即使站在今天的角度,晏子的話也代表一些人對於儒學的評價。然而,一種思想是否正確,橫向比較是最現實的方法。中國之所以兩千年後仍保持大統一,中華文明持續發展,至明清時期仍是經濟實力最強的國家,儒家思想發揮了關鍵作用。而世界上其它古代文明先後泯滅了。

  當時的齊景公,對晏嬰為什麼一直是言聽計從呢?難道他主不了宰相的事?這還要從齊國的春秋爭霸史說起。

  春秋初年,齊桓公實現首霸之後,齊國就陷入混亂,一蹶不振,完全退出了爭霸中原的舞台。二百多年後,齊景公憑藉兩把刷子,再次建立起齊國霸業,東方的諸侯國都臣服於他了。

  齊景公能夠稱霸諸侯,主要得益於他能夠認真聽取和廣泛採納各種不同意見,他身邊的晏嬰、陳文子、鮑文子、顏涿聚等人都敢於犯顏進諫,不避災禍。齊景公對他們非常倚重,與他們相處受益頗多。

  在眾多臣子之中,晏嬰對齊景公的影響最大,他曾多次向齊景公進諫。齊景公與晏嬰是君臣關係,平時則更像是師友關係,齊景公對晏嬰非常敬重,心中有煩惱也會主動向他傾述,而晏嬰總是不失時機地提出一些建議和忠告。

  有一次晏嬰陪齊景公到訪路寢之台,齊景公遙望山河,喟然嘆道:「齊國如此壯美山河,今後不知落入誰人之手?」晏嬰犯顏回答道:「估計會落入陳田氏手中。」齊景公詫異地反問:「大齊明明是姜姓天下,怎麼會落入陳氏手中呢?」

  晏嬰不緊不慢地道出原委:齊國公族生活奢靡,百姓稅賦負擔很重,遇到災荒之年,餓死者不可勝數;而陳氏則厚施於民,大斗貸出,小斗收回,山林魚鹽多年不加利,百姓稱頌其德,爭相歸附。齊國公族對百姓「厚斂」,而陳氏對百姓「厚施」,百姓當然紛紛歸附陳氏。齊國不就早晚落入陳氏手中了嗎?

  聽到這裡,齊景公感到晏嬰分析得對,不免脊背發涼。但他豈是輕易認輸之輩,繼續問道:「姜姓有國而陳氏代之,豈不可悲!我應該怎麼辦呢?」


  此時晏嬰不失時機地向他提出內政改革的建議:「若君欲奪之,則近賢而遠不肖,治其煩亂,緩其刑罰,振貧窮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給不足,民將歸君,則雖有十陳氏,其如君何?」晏嬰建議齊景公廣納賢才,廣進言路,疏遠小人;廢除嚴刑酷法,仁惠愛民;賑濟貧困孤獨,與民休養生息。實行寬政惠民,籠絡人心。

  齊景公聽從晏嬰的建議,進行一些有益的改革,發展了生產,改善了民生,使齊國國力有所增強。

  晏嬰是齊國的賢臣,孔子是未得志的賢才,能人遇到能人,必然有鬥爭的一面,必然有失落的一方。孔子遠走齊國,居於弱勢,乃時勢使然。

  孔子來到齊國後,一直沒有去登門拜訪晏子。連齊景公在一次召見孔子的時候,都不免問他:「你到齊國來,怎麼不去拜訪我的國相晏子呢?」

  實際上,孔子還是很欣賞晏嬰能力的,他之所以不願見晏子,是認為他先後侍奉三代國君,都得到重用,有趨炎附勢之嫌。這其實是孔子的失誤,在人的一畝三分地,只有先屈之,才可御之。

  孔子雖然後來拜訪了晏子,消除了誤會,但嫌隙已經產生。在齊景公提出要對孔子封地加爵後,晏子第一個站出來堅決反對。

  其實,晏嬰也重視發揮禮製作用,他曾說:「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並。君令臣恭,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晏嬰對於儒學的禮制讚揚起來同樣非常到位。這種觀點與孔子提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頗為相似,強調發揮傳統禮製作用來調節和規範各種人際關係。

  晏嬰力阻加封孔子,挖空心思列舉出四條理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齊景公敬重晏嬰,聽從他的建議,此後就只是恭敬地接見孔子,不再問孔子政事了。

  孔子感到很無耐,他遠走齊國,曲線救魯的願望看來是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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