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來
清水大老爺眼珠子一轉，隨意地說道：
「我還看不出來是個女的？聽那說話聲就知道了，我、我這是在配合人家公事而已。」
王澈鄙夷地看了吳縣令一眼，心說昨天您點頭哈腰的模樣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少說廢話，我問你，其他人的屍體真是出雲道長取走的？」
吳縣令昨晚第一時間便來到內堂簡單問了一遍，早已得知巡檢司的各位都因公殉職了。
昨夜也已經起草了文書，就等今天李大人的審問結束後，再稍加修正便正式遞交到郡上去了。
「出雲道長當時好像鬼上身，那地方又沒別人，只能是他拿走的屍體。」
王澈裝作一副用力回憶的樣子說道。
那洞窟周圍有妖氣，普通野獸是不敢靠近的，屍體又不可能自己站起來溜了，所以只能是純陽老怪離開的時候順手捲走的。
「對了，六哥呢？」王澈突然想到陳慶隆派回來報信的同僚，宋小六，巡檢司里沒見他，回來的路上也沒見，信兒想必也是沒報上。
「你問我？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的嗎？」吳縣令兩眼一瞪，心說你小子還質問起我來了。
「陳頭在發現洞窟的異常後第一時間就派他回來報信了啊。」
王澈話音剛落，就看見吳縣令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他就知道這位估計也懸了。
怕不是那賊老道在來的路上遇見，順手就給宰了，屍體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去了。
又想起老道提過的道簡，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他這麼豁得出去，幾條人命說殺就殺了？
不過如今就算那洞窟里真有道簡，估計也會被鎮魔司的人找到，與他關係就不大了。
他總覺得這件事遠遠不止這麼簡單，修為尚淺的他不想再參與進去了。
這次他能成功脫身完全是因為運氣好，恰好在兩位築基境高手互相牽制住的時候打了個措手不及，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王澈看著空蕩蕩的巡檢司，心裡很不是滋味。
吳縣令把手一背：
「除了陳慶隆，其他人先報失蹤，等鎮妖司查出後續再下定論。」
「我是說這巡檢司怎麼辦？」
「你先代巡檢一職，回頭上書之後郡里自然會派人下來填補空缺。」
「也只能這樣了。」王澈順手摸向腰間，冰涼入手，同樣的令牌，同樣的位置，他可不想日後與陳巡檢有著同樣的歸宿。
吳縣令臨走時突然想起來什麼：
「對了，張屠戶他們家那小子不是預備役嗎？」
「對，才十五，明年才能……」
「直接提上來，你也好有個打下手的不是麼。」
說完，吳縣令就溜之大吉了，因為他總感覺巡檢司這地兒最近透著晦氣。
……
張屠戶的兒子從小根骨就好，是陳慶隆有一次去買肉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反正巡檢司平時也閒的慌，於是陳慶隆沒事就帶著那孩子來巡檢司修煉，他好歹是正規軍出身，自身又是差一步武師，教他是不想浪費了這塊璞玉。
那孩子也不是很喜歡子承父業在家殺豬，便愈發嚮往加入巡檢司。
至於巡檢司的各項測試他早都已經達標，除了年齡。
眼下正是缺人的時候，吳縣令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茬。
王澈一路來到張屠戶家，經過昨天那檔子事兒，街上都冷清了許多。
還沒敲門就聽見裡面嘭嘭的剁肉聲，那下手的力道聽起來就不小。要不怎麼說這條街，惹誰都別惹姓張的。
「老張？」敲了門，王澈又喊了聲。
裡面的聲音停了下來，伴隨著一陣腳步聲過後，院門終於打開。
出來的這位是連王澈都要仰望的存在，腦袋都快頂到上門框了。上身套著一個無袖浪披，裡面光著個大膀子，銅黃色的皮膚油的發亮。
老張身形誇張，但面貌卻沒有那麼粗獷，除了有些稜角分明，五官其實還算秀氣。
「老張，您兒子呢？」王澈語氣十分尊敬，並示意對方先放下手裡的刀再說話。
「被山妖抓走了。」老張沒好氣地說道，但還是把刀在浪披上正反各抹了一遍才撂下。
王澈哪會真信，知道這是事情傳開了，大家有些恐慌是正常的。
「山妖已經伏誅了，過兩天就掛菜市口了。」
「妖雖然是滅了，但你們巡檢司又剩下幾個？」老張話一出口便感覺有些不妥，語氣上也緩和了不少。
對方語氣不善，但王澈也不生氣，他知道老張的想法，巡檢司人都死完了，這才找上他兒子當壯丁，照這樣下去，下次沒準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王澈眼眉低垂，默不作聲。
老張上下打量了王澈一遍繼續問道：
「那山妖你殺的？」
「算是吧……」
「你才煉體境三品，陳巡檢都折了，你能搞定？」
「大家都出了力，我算運氣好，最後碰到高人相助。」
王澈自然不可能全盤道出。
「那山妖什麼修為？」老張繼續問道。
「好像是築基。」
「你小子為了點破獎賞，還真是不知死活。」
提到獎賞，王澈不禁想到陳巡檢為了點獎賞，稀里糊塗就做了個冤死鬼，只得無奈嘆了口氣：
「哎，總得有人做吧……」
老張見他這幅模樣，氣也消了，回頭沖院裡喊道：
「生兒，拿掛肉來。」
「我不是來要肉的……」王澈解釋道。
老張卻不理他，很快，一個與老張有著七八分神似的孩子拎著一掛豬肉走了過來。
正是老張的獨子，張生。
「澈哥，肉拿好。」
「誒，那就謝了。」
王澈接過肉，卻聽見老張說道：
「肉拿走，生兒去巡檢司的事兒就算了，以後再說。」
一旁的張生聞言眼眸一亮：
「巡檢司肯收我了？」
「收個屁，回屋晾肉去。」老張抬起一腳卻被張生輕鬆躲過。
「爹你幹嘛，巡檢司好不容易要收我，您之前不是一直支持的麼？」
張生不解地問道。
「你……年齡不夠！」
「吳縣令特批了。」王澈在一旁插嘴，老張聞言差點沒一刀劈過來。
「你看，吳縣令都特批了，我終於能加入咱們巡檢司了。」
「特麼的吳大腦袋，之前不批，現在人死光了批。」
「嗨嗨嗨老張，小點兒聲，吳縣令最記仇，哪天就讓你鋪子關門。」
這話是街對面看熱鬧的王嬸子說的。
「他敢！？」
王澈趁機給了張生一個眼神，倆人準備開溜。
「人我帶走了啊，放心，不帶他出城。」
「你特娘的，人你帶走了，肉還老子！」
身後傳來老張罵罵咧咧的聲音。
王澈左手拎著肉，右手搭在張生肩膀上，鄭重其事地說道：
「放心吧，我不會讓昨天的事兒再次發生的。」
「澈哥，我不怕死。」張生同樣正色地回答道，帶有一絲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堅決。
「瞎說，哪有人不怕死的，你以為你豬殺多了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爹說，男人頂天立地，死也要站著死。」
看著少年郎意氣風發的樣子，王澈沉默半響，回了一句：
「你爹吹牛逼的。」
……
王澈領著張生回到巡檢司，剛進院子，就看見大堂裡面坐著一位，看穿著有點兒眼熟，看面容又生的很。
「閣下找誰？」
王澈剛進大堂，就給張生使了個眼色，小伙子很靈性，立刻去找縣令大人了。
「清水縣巡檢何在？」
「上任巡檢因公殉職了，在隔壁躺著呢，今天就要收了，我是代理巡檢。」
中年男子正襟危坐，聞言臉色不變，似是早有預料，又繼續問道：
「巡檢令牌呢？」
「在我這呢。」
「拿來。」
不是，拿這巡檢司當菜市場了？一個兩個來了就要看令牌，是不是一會兒還要再審一遍啊？
這又是哪個部門的？
「看令牌可以，但我想先知道閣下是哪裡的？」
中年男人聞言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身上隨之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威勢。
「鎮魔司是也。」
「……」
中年男人這句話說完，本以為對面那個小差役會嚇一大跳，結果卻完全相反，王澈連眼皮都沒跳一下。
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
小差役弱弱地問道：
「鎮魔司？昨兒不是來過了嗎？」
中年男人聞言渾身氣勢一泄，臉上的詫異不像是裝的，就在他想問什麼的時候，側廳響起腳步聲。
清水大老爺帶著張生還有一票僕役手裡拎著傢伙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敢冒充鎮魔司，打丫的。」
「我還看不出來是個女的？聽那說話聲就知道了，我、我這是在配合人家公事而已。」
王澈鄙夷地看了吳縣令一眼，心說昨天您點頭哈腰的模樣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少說廢話，我問你，其他人的屍體真是出雲道長取走的？」
吳縣令昨晚第一時間便來到內堂簡單問了一遍，早已得知巡檢司的各位都因公殉職了。
昨夜也已經起草了文書，就等今天李大人的審問結束後，再稍加修正便正式遞交到郡上去了。
「出雲道長當時好像鬼上身，那地方又沒別人，只能是他拿走的屍體。」
王澈裝作一副用力回憶的樣子說道。
那洞窟周圍有妖氣，普通野獸是不敢靠近的，屍體又不可能自己站起來溜了，所以只能是純陽老怪離開的時候順手捲走的。
「對了，六哥呢？」王澈突然想到陳慶隆派回來報信的同僚，宋小六，巡檢司里沒見他，回來的路上也沒見，信兒想必也是沒報上。
「你問我？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的嗎？」吳縣令兩眼一瞪，心說你小子還質問起我來了。
「陳頭在發現洞窟的異常後第一時間就派他回來報信了啊。」
王澈話音剛落，就看見吳縣令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他就知道這位估計也懸了。
怕不是那賊老道在來的路上遇見，順手就給宰了，屍體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去了。
又想起老道提過的道簡，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他這麼豁得出去，幾條人命說殺就殺了？
不過如今就算那洞窟里真有道簡，估計也會被鎮魔司的人找到，與他關係就不大了。
他總覺得這件事遠遠不止這麼簡單，修為尚淺的他不想再參與進去了。
這次他能成功脫身完全是因為運氣好，恰好在兩位築基境高手互相牽制住的時候打了個措手不及，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王澈看著空蕩蕩的巡檢司，心裡很不是滋味。
吳縣令把手一背：
「除了陳慶隆，其他人先報失蹤，等鎮妖司查出後續再下定論。」
「我是說這巡檢司怎麼辦？」
「你先代巡檢一職，回頭上書之後郡里自然會派人下來填補空缺。」
「也只能這樣了。」王澈順手摸向腰間，冰涼入手，同樣的令牌，同樣的位置，他可不想日後與陳巡檢有著同樣的歸宿。
吳縣令臨走時突然想起來什麼：
「對了，張屠戶他們家那小子不是預備役嗎？」
「對，才十五，明年才能……」
「直接提上來，你也好有個打下手的不是麼。」
說完，吳縣令就溜之大吉了，因為他總感覺巡檢司這地兒最近透著晦氣。
……
張屠戶的兒子從小根骨就好，是陳慶隆有一次去買肉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反正巡檢司平時也閒的慌，於是陳慶隆沒事就帶著那孩子來巡檢司修煉，他好歹是正規軍出身，自身又是差一步武師，教他是不想浪費了這塊璞玉。
那孩子也不是很喜歡子承父業在家殺豬，便愈發嚮往加入巡檢司。
至於巡檢司的各項測試他早都已經達標，除了年齡。
眼下正是缺人的時候，吳縣令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茬。
王澈一路來到張屠戶家，經過昨天那檔子事兒，街上都冷清了許多。
還沒敲門就聽見裡面嘭嘭的剁肉聲，那下手的力道聽起來就不小。要不怎麼說這條街，惹誰都別惹姓張的。
「老張？」敲了門，王澈又喊了聲。
裡面的聲音停了下來，伴隨著一陣腳步聲過後，院門終於打開。
出來的這位是連王澈都要仰望的存在，腦袋都快頂到上門框了。上身套著一個無袖浪披，裡面光著個大膀子，銅黃色的皮膚油的發亮。
老張身形誇張，但面貌卻沒有那麼粗獷，除了有些稜角分明，五官其實還算秀氣。
「老張，您兒子呢？」王澈語氣十分尊敬，並示意對方先放下手裡的刀再說話。
「被山妖抓走了。」老張沒好氣地說道，但還是把刀在浪披上正反各抹了一遍才撂下。
王澈哪會真信，知道這是事情傳開了，大家有些恐慌是正常的。
「山妖已經伏誅了，過兩天就掛菜市口了。」
「妖雖然是滅了，但你們巡檢司又剩下幾個？」老張話一出口便感覺有些不妥，語氣上也緩和了不少。
對方語氣不善，但王澈也不生氣，他知道老張的想法，巡檢司人都死完了，這才找上他兒子當壯丁，照這樣下去，下次沒準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王澈眼眉低垂，默不作聲。
老張上下打量了王澈一遍繼續問道：
「那山妖你殺的？」
「算是吧……」
「你才煉體境三品，陳巡檢都折了，你能搞定？」
「大家都出了力，我算運氣好，最後碰到高人相助。」
王澈自然不可能全盤道出。
「那山妖什麼修為？」老張繼續問道。
「好像是築基。」
「你小子為了點破獎賞，還真是不知死活。」
提到獎賞，王澈不禁想到陳巡檢為了點獎賞，稀里糊塗就做了個冤死鬼，只得無奈嘆了口氣：
「哎，總得有人做吧……」
老張見他這幅模樣，氣也消了，回頭沖院裡喊道：
「生兒，拿掛肉來。」
「我不是來要肉的……」王澈解釋道。
老張卻不理他，很快，一個與老張有著七八分神似的孩子拎著一掛豬肉走了過來。
正是老張的獨子，張生。
「澈哥，肉拿好。」
「誒，那就謝了。」
王澈接過肉，卻聽見老張說道：
「肉拿走，生兒去巡檢司的事兒就算了，以後再說。」
一旁的張生聞言眼眸一亮：
「巡檢司肯收我了？」
「收個屁，回屋晾肉去。」老張抬起一腳卻被張生輕鬆躲過。
「爹你幹嘛，巡檢司好不容易要收我，您之前不是一直支持的麼？」
張生不解地問道。
「你……年齡不夠！」
「吳縣令特批了。」王澈在一旁插嘴，老張聞言差點沒一刀劈過來。
「你看，吳縣令都特批了，我終於能加入咱們巡檢司了。」
「特麼的吳大腦袋，之前不批，現在人死光了批。」
「嗨嗨嗨老張，小點兒聲，吳縣令最記仇，哪天就讓你鋪子關門。」
這話是街對面看熱鬧的王嬸子說的。
「他敢！？」
王澈趁機給了張生一個眼神，倆人準備開溜。
「人我帶走了啊，放心，不帶他出城。」
「你特娘的，人你帶走了，肉還老子！」
身後傳來老張罵罵咧咧的聲音。
王澈左手拎著肉，右手搭在張生肩膀上，鄭重其事地說道：
「放心吧，我不會讓昨天的事兒再次發生的。」
「澈哥，我不怕死。」張生同樣正色地回答道，帶有一絲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堅決。
「瞎說，哪有人不怕死的，你以為你豬殺多了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爹說，男人頂天立地，死也要站著死。」
看著少年郎意氣風發的樣子，王澈沉默半響，回了一句：
「你爹吹牛逼的。」
……
王澈領著張生回到巡檢司，剛進院子，就看見大堂裡面坐著一位，看穿著有點兒眼熟，看面容又生的很。
「閣下找誰？」
王澈剛進大堂，就給張生使了個眼色，小伙子很靈性，立刻去找縣令大人了。
「清水縣巡檢何在？」
「上任巡檢因公殉職了，在隔壁躺著呢，今天就要收了，我是代理巡檢。」
中年男子正襟危坐，聞言臉色不變，似是早有預料，又繼續問道：
「巡檢令牌呢？」
「在我這呢。」
「拿來。」
不是，拿這巡檢司當菜市場了？一個兩個來了就要看令牌，是不是一會兒還要再審一遍啊？
這又是哪個部門的？
「看令牌可以，但我想先知道閣下是哪裡的？」
中年男人聞言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身上隨之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威勢。
「鎮魔司是也。」
「……」
中年男人這句話說完，本以為對面那個小差役會嚇一大跳，結果卻完全相反，王澈連眼皮都沒跳一下。
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
小差役弱弱地問道：
「鎮魔司？昨兒不是來過了嗎？」
中年男人聞言渾身氣勢一泄，臉上的詫異不像是裝的，就在他想問什麼的時候，側廳響起腳步聲。
清水大老爺帶著張生還有一票僕役手裡拎著傢伙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敢冒充鎮魔司，打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