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耶律余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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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奉先在前殿處理公務,就只得內侍來告訴他說蕭奉先去見皇帝了。他心裡有鬼,當下就在甬道上堵住了耶律余睹。

  耶律余睹正恨他,道:「你來做什麼?」

  蕭奉先笑咪咪地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找你確認一下。主上當年不慎說錯話,差點被人告密先帝跟前,那一晚我讓你送信給蕭兀納宰相,這封信到哪裡去了?」

  耶律余睹瞳孔收縮,只覺得咽喉發乾,但畢竟與蕭奉先共事多年,當下強撐著道:「你這話好沒道理,這樣的事,咱們是越少提起越好,總是當沒這樣的事才好。你又翻騰起來,這是提醒主上不開心的事嗎?」

  他雖說得好,但蕭奉先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他的心虛來,那日雖然耶律延禧躲過一劫,但最奇怪的就是蕭兀納也沒有如往日一般的嘮叨,再加上他看出耶律余睹有點躲著蕭兀納的情況,就有些懷疑,索性詐了詐他,不想竟詐出來了。

  雖然這事他不算拿到把柄,因為耶律余睹也可以去找蕭兀納幫忙掩蓋,甚至他還不太敢在耶律延禧面前抖落此事,畢竟那時候耶律延禧之所以口不擇言,還是因為跟他在一起時。

  只是他本來也不想就以此拿耶律余睹怎麼樣,畢竟他與耶律余睹都是耶律延禧的伴讀,耶律延禧剛繼位,必是要重用他們的。只不過他抓了耶律余睹的父親也罷,提起此事也罷,都是為了拿捏耶律余睹,好讓耶律余睹自此之後,乖乖地聽從他的吩咐做事。

  可耶律余睹被他這一嚇,心裡存了事,不免自己越想越害怕起來。他沒有把信送到,若從耶律延禧這一方面來說,就是個不忠,甚至是在他最危險的時候,棄他不顧。

  耶律延禧初為皇帝,性情不定,如今暴戾異常,若是因此記恨和降罪於他,這可如何是好。他這一家子多人為官,父親年邁還被牽連入獄,再看看嬌妻幼子,哪裡會不思量再三呢。

  如何才能夠破這個局呢?

  他思來想去,竟是毫無方法,自己卻連日做起噩夢來了。他日漸消瘦,旁人只道是他為國事操心,或為父親操心,甚至連他妻子蕭琳琅,也只當他是為了朝中兩派相爭而操心,而唯有他自己,是有苦說不出。

  他知道蕭奉先是為了他站隊蕭常哥而蓄意報復甚至拿捏,但這件事,他卻不能求助於蕭常哥幫忙。而若是向蕭奉先屈服,以他與蕭奉先共事十幾年的經歷來說,他也是千萬般不願意的。

  這事情,一時之間,竟成了死局。

  而此時,蕭瑟瑟正與耶律大石相約小山亭中,瑟瑟撫琴,大石吹簫,兩情相悅,羨煞旁人。

  一曲畢,耶律大石贊道:「瑟瑟,你這段陽關三疊越來越出神入化,每次聽都有不同韻味,這次聽來,更覺盪氣迴腸。」

  蕭瑟瑟卻道:「大石,是這次你的曲子中,多了一重西北的蕭殺之氣,所以也讓我的曲子得到了升華。你最近又有什麼感悟了?」

  耶律大石沉默片刻,才道:「最近朝堂上的事,讓我有很多想法,尤其是讓我想去那年去夏州,賜死小梁太后的事情。瑟瑟,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我想我們成親之後,去東北或者西北的邊關。」

  蕭瑟瑟道:「為什麼?是因為朝堂上兩大後族相爭後位的事情嗎?

  耶律大石搖頭道:「有這個原因,但也有,我不想看到這些人事之爭了。以前主上還是皇孫的時候,我只覺得朝堂上奸人當道,迫害皇孫,我們要幫助皇孫,將來澄清奸黨。可如今主上登基了,可被他以奸黨名義清除的,有許多都是一輩子兢兢業業的好官,老實本份,只不過是在乙辛勢大的時候,沒有明面上站出來斥責他的。可這些人,怎麼就成了奸黨呢?」

  蕭瑟瑟嘆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耶律大石搖頭道:「這話不對。天子也是大遼的天子,臣子也是大遼的臣子,是薪火相傳,又不是改朝換代。不應該成為天子意氣的消耗品與獎品。」

  蕭瑟瑟一驚,勸道:「大石,你這話可千萬不要被別人聽到。」

  耶律大石握住蕭瑟瑟的手,道:「我知道,只是這話我憋了好久了,我只有見了你,才能夠暢所欲言。也只有在你面前,我可以完全放開心扉說出所有的話來,哪怕是傻話瘋話狂話。」

  蕭瑟瑟輕嘆一聲,道:「我就愛你的傻話瘋話狂話,至少說出這樣傻話瘋話狂話的人,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而不是戴著面具的權利的棋子。我現在越來越不想回家了,自從主上登基,給我父親升了點職位以後,我原以為這樣可以平息他自乙辛案貶職以來的執念,可沒想到他的執念越來越深的,連我的母親,我的姐姐,也都變得滿口鑽營與世故起來。」


  耶律大石勸道:「可我還是羨慕你,就算是讓你煩惱的親人,至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親人,可我的親人,都沒有了。」

  蕭瑟瑟道:「不會的,我們會很快的成親,我就是你的親人,然後,我們會有許多許多孩子,你又會有許多的親人。」

  耶律大石心潮澎湃:「我耶律大石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今生讓我遇見了你這樣好的女子。瑟瑟,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蕭瑟瑟微笑:「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男人。」

  耶律大石緊緊捂住蕭瑟瑟的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蕭瑟瑟重複耶律大石的話:「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兩人情到深處,耶律大石低頭去吻蕭瑟瑟。

  蕭瑟瑟害羞地閉上眼睛。

  良久,兩人才分開。

  耶律大石低低地道:「瑟瑟,我們何日再相見?」

  蕭瑟瑟低頭,道:「姐姐生了孩子,我要去照顧她幾天,再過五天,咱們還是在這兒相見。」

  耶律大石點了點頭。

  卻不知道,蕭瑟瑟這一去,竟是陡生變故。

  且說蕭琳琅生了個女兒,因她在閨中素與蕭瑟瑟交好,因此蕭瑟瑟就過去幫忙在月子裡照顧她幾天。

  耶律余睹家中富貴,這所謂照顧,自然也不需要蕭瑟瑟親手做些什麼,只是幫忙看著,房中有一個指揮之人罷了。

  耶律余睹因妻子生產,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正在心事重重之時,那日走進房中,忽然看到一個少女,烏髮如漆,眉目低垂,嬌艷如花。

  耶律余睹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正是蕭琳琅的妹子蕭瑟瑟,他從前是見過蕭瑟瑟的,只是當時新婚之時,一心只在新婚的嬌妻身上,雖然一眼看過,但並不放在心上。

  只是此時他心中有事,見了蕭瑟瑟這樣的品貌,頓時腦海中竟想起耶律延禧那日的話來,若是蕭瑟瑟能夠入宮,必是能夠得到耶律延禧寵幸來,自己又何懼於蕭奉先,甚至連蕭常哥也不須奉承了。

  一想到這裡,心中暗暗唾棄自己。蕭瑟瑟是耶律大石的心上人,如何自己竟起了這樣的心思,實屬不應該。

  可是想是這麼想的,到了半夜,他做起夢來,卻夢到蕭奉先將他的事情揭露了,耶律延禧大怒,將他全家問罪關在監獄中,他剛出生的女兒在號哭,他的父親被推倒在地,這時候就見著蕭奉先端著毒酒過來就要餵他喝下……

  耶律余睹大叫一聲,從夢中配來,只覺得冷汗濕了一身,心跳得猶如要胸口跳出來。

  難道這樣的富貴,這樣的天倫之樂,真的會一朝而逝嗎?

  他坐在床上,不禁給自己找起理由來,大丈夫何患無妻,耶律大石如今身居翰林,將來他幫他做媒,一定給他找一個比蕭瑟瑟門第更高貴,妻族助力更高的女子來。

  而蕭瑟瑟,若是一朝成為皇妃,豈不也是飛黃騰達,她必也是要感激自己的。

  他腦子裡天人交戰,一方面唾棄自己出賣朋友,一方面又瘋狂地給自己找理由。縱然對不起大石,可大石失去的只是一個未婚妻,他還會給他找個更好的,可若是自己不邁出這一步來,自己可是要全家受誅。

  只是縱然當真下定決心,又如何能夠進行下一步呢。想來此是必是要告訴蕭琳琅,一想到要告訴妻子欲行此事,豈不是在妻子眼中,自己也成了出賣她妹妹的小人。若是不說,又怎麼希望琳琅配合,可是萬一主上沒能夠看中瑟瑟呢,豈不枉作小人?

  他這樣天人交戰了兩天,卻又收到他父親從獄中捎出來的信,叫他趕緊叫人救他出去。現在雖然還未拷打於他,但看著周邊的人漸漸地熬不住刑開始一心求死胡攀亂咬,未免叫老頭兒的心也怕了,趕緊叫兒子救他出去。

  耶律余睹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這日傍晚,讓乳母抱走孩子,遣散侍女,自己跪到了蕭琳琅面前,將事情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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