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挽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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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餘人都撤回來了嗎?」

  「唉……倭子來的太突然,為了,為了掩護我們撤退,兩個弟兄……」

  「他們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千多吧……沒有重武器和馬匹。」

  「該死的!派快馬趕往五聖道!派一支輕師來救壇王廟,就說埵門到寶川一線發現大量扶桑軍,疑似登陸的先鋒部隊。另派人前往其他哨所和近師,要儘快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完了!小姐!我們徹底完了!三千啊三千,怎麼打啊!」

  「小聲點王大哥,您先冷靜冷靜,不要放出這個消息,不然按軍法處置。我想,我們能撐住。」

  馬蹄聲由遠及近,驚嚇到了路邊的一隻小鹿,它悄無聲息的跳到了高草中,看著一隊隊的騎兵後面跟隨著大量的步兵在急行軍。

  恐怕它也在想這些人類整天跑來跑去的幹嘛呢?

  真的羨慕這隻鹿啊,無憂無慮。千目慎心裡想著,用力地揚了一下馬鞭。

  「予謹,空軍都處理掉了嗎?」魏叔趕了幾步上前說道。

  「鴉天狗那時被控制在禁飛區外,有的脫離控制逃跑了,有的唄鐵砂火銃轟成了渣渣。但是那些天上的紅妖怪……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千目慎凝視著天上遠去的紅雲,並用馬鞭指著。

  「如果直接使用法術打擊的話……好像不值個。」溫懌淳正在撫摸著那把斷掉的米昔刀,心不在焉地回應,又好像喃喃自語,略帶著哭腔。

  「而且那東西太遠了,一般物理攻擊夠不到……」蒲韻趴在馬背上無力地說。

  席正也撥馬上前,嚴肅的對千目慎說:「得趁早解決它們,雖然這些東西也會勞累,但是並不確定它們的視野會不會和敵人共享,如果那樣他們就會很快的發現走錯了!」

  突然陳臣揮手示意蝜蝂炮車停下,對眾人說:「你們先趕路,赫然隨我停下,我自有辦法。」

  也不知道陳臣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不過他可是千目輪老將軍稱讚過的智囊,深得眾將的信賴,本來他這次應該隨先鋒船隊截擊燕鳴崖的,是千目慎在父親那裡硬給他求出來的。

  眾人繼續趕路,千目慎回頭看著幾名兵士將小炮搬下,心裡也算有了底。

  「赫然,困卦四七二六六三,隨卦一七四六上六,夬卦四三七六九二,離卦三零五五九四,四個卦象都打上,加裝續航火箭,把這個發出去。」陳臣翻著手中的小本本,對蹲在地上調試的半獸人狼說道。

  席正調試完成,打開了保險,一邊裝填一邊說:「好好好……束縛,追蹤,加速,驅散,都可以理解的,但是你打的是什麼?」

  「紫黃銀彈藥,人工降雨用的,還好出來的時候備了三枚。是一年前銀州六月不下雨你改裝後用剩下的,一看是開花彈,正中我下懷。那些紅妖怪所謂的實體應該會被霧化,之後離卦的火直接驅散應該可以殺死它們。」

  三聲呼哨,三顆改裝飛彈帶著尾焰飛出,幾個呼吸之間以消耗大量法力值為代價趕上了紅妖怪,在遠處無聲的爆開。

  紅色漸漸變淡,底下逃遁的扶桑軍遙遙驚呼。

  紫黃銀(看官大大們注意!這個詞是小笛自創的!因為我國古代沒有對應的稱呼!)就是碘化銀,碘在古代被稱為「紫」,這是因為當碘暴露於空氣時,會發生氧化作用,產生紫色的氣體。在赤梁,人們使用碘來染色或標記物體,因此在一些赤梁文獻中,碘有時被稱為「紫」或「紫染」。碘化銀在常溫下呈現亮黃色,故名「紫黃銀」。不過碘化銀而在陽光下會分解成極小顆粒的「銀核」,逐漸變為帶綠色的灰黑色。但是大多情況下碘化銀是在避光條件下保存的,所以可以忽略這點。

  碘化銀人工降雨是通過向雲中撒播碘化銀作為催化劑,利用雲和降水的物理學原理,增加雲中的凝結核數量,改變雲中的溫度,從而促進雲滴或冰晶增大到一定程度,最終形成降水。因為有了夬卦的干涉,所以反應的非常快,並且將紅妖怪霧化,然後離卦驅散,一氣呵成。

  連席正這個火炮領域的專家都讚嘆陳臣手段的高超。還有他是怎麼想起來把一年前的東西帶出來的?莫非他學了預言?

  千目慎的幾百人在路上不緊不慢的追著敵軍,看見了陳臣的戰果,都歡欣鼓舞,等陳臣一行人趕上來,千目慎又一次開玩笑的摸了摸他的角,陳臣原地炸毛。

  幾個時辰前,竹場道,壇王廟。

  這個與豐鏡道距離非常近的廟宇加驛站的建築,四周被高高的尖木和數台架著長盾的武沖大扶胥牢牢圍住,裡面還有數座哨塔,扼守在三條大路的交點處,構成了一座小型營寨。道路兩旁是布滿高草和淤泥的原野。


  這個營寨平時的作用就是定期巡邏和接應押運糧草的軍士。但是它還有個最重要的作用:掩飾。用只有少量人馬巡邏和布置神不知鬼不覺的暗堡製造了一片真空區,使敵人大部分的偵察部隊有去無回,無法摸清這裡到底有多少駐軍。

  因為這個營寨的戰略意義並不重要,但是處在交火區的平行線上,所以派了駐軍,但是不多,只有二百人。

  可是這位率領那二百人的軍官可不是一個把總,而是一位百戶參將。

  「哎呀~可算把下一批的路引批好了!終於可以小小休息一下啦。」少女將毛筆擱置在筆山上,摞好公文,伸了個懶腰,直接躺倒在行軍榻上。

  這位年僅十九歲的參將就是銀州李家的次女——李慕梅(博恩人族)。這次隨總兵父親和兩位哥哥出征,屬於第二批進入金官的曌軍,資歷尚淺。

  「小姐!不好了!倭子過來了!」一名家丁慌慌張張的跑進大帳。

  雖然不情願,但是軍戶出身,從小受到家父嚴格的訓練的她還是一個鯉魚打挺坐起,戴上制式的四瓣笠形盔:「啊啊啊啊還讓不讓人歇歇啊!冷靜些,在哪遭遇的?」

  「一個時辰前,兄弟幾個在去老龍尾巴暗堡換防的路上遇見的,盧小旗當場被一個倭子用牙突刺穿了!然後我們看見草叢中茫茫多的倭子衝出來,然後老龍尾巴暗堡上出現了火光……估計裡面的兄弟已經……」那名渾身是血的軍士聲音顫抖,抱住了頭跪在地上。

  「其餘人都撤回來了嗎?」

  「唉……倭子來的太突然,為了,為了掩護我們撤退,兩個弟兄……」

  「他們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千多吧……沒有重武器和馬匹。」

  李慕梅心裡一緊,但是她作為一支部隊的指揮官,還是展現出了領導者的魄力,臨危不亂,迅速排兵布陣。

  看官大大覺得她不慌?

  誰不會慌呢。她也慌啊,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也沒見過多大的陣仗,可能還不太了解「三千」對「兩百」是個什麼概念。

  更要命的是,還有可能會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竹場道,直驛道。

  大石侍久作為一名旗本武士,跟隨在立花鑒廉左右,此時的立花軍早已疲憊不堪,等到有陰陽師發現走錯路的時候,面前只剩下兩條沒有標記的路了。

  一名陰陽師撥馬上前:「主上,我們不能停下,但是可以反打他們一手!」

  雷神沒有回頭,情緒穩定的問話:「有何妙計?」

  畢竟是在扶桑筑紫島賽區浪過這麼多年的男人,確實見過很多大場面。

  「我們可以布下幻術,掩蓋我們的行蹤,讓敵人以為我們走了另一條道路,然後可以安全撤離,但是不能有任何停止的跡象,我們無法確定暗處是否有曌軍的斥候。我們幾位實力較強的同僚可以在馬上施術。」那名陰陽師搖了搖貓尾巴,語速極快的說道。

  「但是公方大人下派的任務是劫持金官王室,任務就這麼作廢了?」大石侍久困惑的問道。

  「早就來不及了。我們被那個年輕的赤梁指揮官擺了一道。秋山君,照您說的辦吧。」立花鑒廉對陰陽師點了點頭,又回頭對大石侍久說到,「當時路上的那兩隻死鹿我就不該放鬆警惕,這世上哪有野鹿會往火光沖天的地方去啊!本來他們的伏兵應該沒多少,但是我們在驚恐之中幾乎耗盡了我們的所有底牌。導致我們沒了後手,這支敵軍的目的相當明確——我們情報泄露了,他們在拖延時間使得金官王室撤離。在我們看見遠處的煙塵時就已經晚了,我們後面的追兵可不知道有多少。」

  一個多時辰後,立花軍甩掉了追兵,在原野上繼續疾馳。

  一名旗本突然停下,指著前面的土丘說道:「主上!前方有一座營寨!」

  仔細看那座營寨,占據著一個重要的路口,裡面還有一座廟宇進行加持,另一側喊殺震天,煙塵滾滾。

  大石侍久看了看,對主家說:「主上,前方應該是一座哨站,但是正在被我軍圍攻。」

  「登陸這麼早就開始了?放狗出去確認是哪個部分。」立花鑒廉臉上出現喜色,但是也有幾分疑惑。

  竹場道,直驛道北段。

  「不是啊,少爺,咋感覺不對勁呢?咱們是不走錯了?」席正驅趕坐騎趕上幾步,對千目慎說。

  千目慎舉手示意部隊停下,觀察四周。


  魏臻下馬,觀察地上泥土用尾巴掃了掃:「噝——馬蹄和足跡已經斷了,只是在之前的一個路口還有痕跡,而且今天早上日頭出來後,不久就陰天了。而且還有那個說不清是好還是壞的壇王陣法,大霧一直都沒散淨。」

  陳臣取出了個碗,一旁的道兵焚燒了一張符紙,和預備好的香灰倒進碗裡,加水,吹了口氣,裡面出現了那個路口的場景。

  「斥候們在那個路口安插了『貔貅之目』監視系統,但是符牌在一段時間突然中斷。」陳臣將手探入水中,放大了地面。「你們看與之前的足跡對比,前面幾個路口,那裡的扶桑軍足跡都相當混亂,地上還有被丟棄的武器裝備,甚至是戰旗。但是到這個路口,足跡就變得整齊了,好像重新整隊了一樣。」

  蒲韻伸手指了指水中,在另一個路口的方向畫了個小圈:「你們看這裡,那裡的足跡很整齊的,好像被抹去過。而且大量的足跡被我們將士們的足跡打亂了,監控無法判斷哪些腳印是咱們的哪些是敵人的。唔……很有可能我們在這個路口就已經被耍了。」

  「敵人還是訓練有素的,即使撤退也聽從著主將的指揮。」沉默許久的汪岫看著水碗,扶額道。

  「也許他們並沒有撤退的意思,剛才他們才知道上當的。」魏叔從口袋中取出了煙杆,點燃,緩緩的吐出了一個煙圈。

  千目慎思索片刻,下達了命令:「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原路返回!」

  部隊整形中,陳臣靠近千目慎附耳說道:「予謹,從這張布防圖來看,那條路通往寶川海灘,路上有一座哨站,立花軍可能會被擋在那裡。但是我們也不要放鬆,不能確定那裡的兄弟能撐多久。」

  壇王廟,營壘,南寨門。

  「長岡君,堀北君,已經完成驗證,北方的扶桑軍隊是立花紀文守鑒廉大人的本隊。他們被敵人誤導,迷失方向,錯誤的來到這裡,願意協助拔寨。」一名忍者伏在兩名扶桑軍官面前,肩上蹲著一隻鴉天狗。

  兩名扶桑軍官仔細的看了手中的信件,耳語了幾句,其中一人對忍者點了點頭:「起來吧!我立刻修書一封,通知雷神大人直接攻城,分擔敵人的火力,向『筑紫島之雷神』與『稻光素日羅』問好。」

  其中一名軍官小跑出了簡易指揮部,拔出太刀,對外面的足輕們喊道:「勇士們!在這個營寨的對面,『筑紫島之雷神』立花紀文守鑒廉大人和『稻光素日羅』前來助陣!不道一個時辰,這座小木頭寨子就會被我們攻破!我們將為後來的登陸部隊打開通道!為了一色良河守義益大人!」

  周遭武士和足輕們高呼:「為了一色良河守義益大人!為了立花紀文守鑒廉大人!」士氣高漲。

  寨外,火銃轟鳴,法術爆響,喊殺震天。第一波進攻開始了。

  「小姐!有倭子在東門臉爬牆!」

  「盧大哥麻煩您帶四十個好手支援東門,帶上蒺藜槍把爬城扒拉下去!快快快!」

  「小姐!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攻城錘!過來了!過來了!」

  「別慌啊啊啊啊!道士,道士在哪裡!凍住他們!床弩準備!武沖大扶胥定住寨門!炮石好了嗎!刀斧手就位!」

  「小姐,石頭後面有陰陽師在施法!已經生產十幾個式神了!」

  「火箭!火箭!讓那兩台『金烏』起飛!法術灌注打擊!」

  「小姐!西角有倭子上來了!」

  「啊啊啊啊頂住!頂住!看我的!誰是倭子先鋒官!」

  「小姐!就是那個紅盔倭酋!」

  李慕梅微眯雙眼,架好龍骨弓,取出一支鷹翎箭矢,順風搭上。弓上的施術單元凝聚法術,龍筋弓弦被緩緩拉開。迎風對準了那名手持長船小太刀正在叫喊的武士。

  那可是一張八十四磅的重弓啊!李家小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

  風將她的鬢髮揚起,她的手指一顫。

  嗖!一聲弦鳴,瞬間震得周圍人的頭都疼了一下,那支箭矢帶著尾焰,發出龍吟一般的聲音,高速飛了過去。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那紅盔倭酋被一箭穿喉,聲都沒吭,跌下梯子,扎在了外面的拒馬上。箭矢入喉時,沒有半點聲音,幾乎都沒出血。

  衝上來的扶桑軍頓時大亂,幾名家丁舉著巨盾把他們都推了下去。

  「小姐!您沒事吧?!」一名家丁忙扶住差點摔倒的李家小姐。

  「啊……」李慕梅一陣暈眩,但是很快就緩了過來,「盧大哥!我不是讓你去支援嗎!怎麼還不去!不用管我!」


  「好的好的小姐……您沒事就好!」

  不久後,遠處天空出現信號彈的煙花,一架小型機械戰機冒著濃煙飛回,砸在停機坪上,一名機巧人軍士灰頭土臉的跳下來。

  一名總旗趕來,他頭頂的牛角已經斷了一根,渾身是血:「有消息了?」

  那名機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好了……好了……附近有友軍,就是,就是後面那幫倭子開始行動了。」

  「友軍是哪個部分的?」

  「是千目參將的一支八百人的部隊,他們答應,答應火速來援,我已經將地圖空投下去了。」

  總旗聞之大喜,將機巧人交與友軍安頓,自己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哨塔,叫住了正在指揮作戰的李慕梅:「小姐!援軍有了!千目參將的部隊在附近,馬上來援!」

  「予謹啊……太好了。」李慕梅擦了擦額頭的汗,破涕為笑。

  「小姐……你哭……」

  「閉嘴!我才沒哭呢!沙子裡面進眼睛了!」

  「呃……但是小姐,北頭的倭子也開始行動了。」

  「好!我這就去北頭,取那主將的項上人頭!」李慕梅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抄起了長弓,衝下塔樓。

  北面寨門。

  「大人!這個防守力度,半個時辰就能攻進去!」那名姓秋山的陰陽師一邊施術,一邊對立花鑒廉興奮的說道。

  立花鑒廉緊閉雙眼,緩緩的說:「不能掉以輕心。」

  不巧的是,大石侍久發現城牆上多出了十幾號人,披堅執銳。

  為首一人,護甲精良,周身環繞符咒,好像是個女子。

  遠處看,那女孩,真美。

  大石侍久不禁鬆懈了揮刀的動作。

  仿佛萬籟俱寂,時間停止,四瓣笠形盔下的長髮迎風舞動。

  那女孩眼中帶著一種青澀的……怒火。

  她挽起了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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