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險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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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就在幾息之間。

  千目慎快速從腰間摸出一個捲軸,上面繪有一個水墨的裂縫——短程折躍。他想利用折躍門將敵人傳送到其他地方,躲避其全力一擊。畢竟這是保命的捲軸。

  聽聲辯位確認來人衝鋒的位置,甩手布在二尺多的地方,啟動符咒自動彈射,快速開出三層護盾。

  但是由於情況緊急,折躍門並沒有完全打開,只有一條黑色的一尺多的縫。

  空氣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那名武士的刀直直的向千目慎的後腰扎了過去。

  突然那名武士的攻擊停止了,並被高速地拖拽了三丈遠,身後有隱隱約約的傀儡線。

  千目慎明白了。

  因為這折躍門還有一個隱藏的功能——次元刃。因為折躍門並沒有完全打開,導致只有進入展開部分的物體才會被傳送。而那名武士在高速移動的過程中由於衝擊力可能會導致他被從中間切開。

  似乎那名救了武士的傀儡師對他進行了傳音,武士點了點頭,用左手取出了一個口袋,將一個標記苦無掛在腰上。

  武士身後出現了五道身影,一人浮空,一人手持鐵炮,三人持刀。

  「一台阿松,一台次郎太夫,三台丸武。這傀儡師有點本事,同時操控五機。少爺當心。」陳臣手持佩刀正在與一名足輕纏鬥,對千目慎喊道。

  細細打量那武士,身著黑色胴丸護甲,旗本裝備,嘴角淌著鮮血,身上血氣還未褪下,晴明紋的護罩閃著金光,不過,盔甲的樣式與其他的武士不同,仿佛是其他扶桑軍隊混進來的。

  遠處將他拉出來的傀儡師也很奇怪,身上同樣穿著黑色胴丸護甲,而且不在被保護的傀儡師法陣中,好像是一個有操控傀儡絕活的武士一樣。

  五個傀儡閃著紅光,與那武士一起,朝千目慎步步緊逼,彼此協調,相互照應,已構成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戰陣。傀儡師本人也消失在了霧中。

  現在已經入夜,但是這霧是怎麼回事?

  在這片豐鏡道的原野,只有三條大路,下面就是剛剛化雪還充滿著泥濘的高草地(枯草)和田地。枯草沒有倒的原因……一會再說。為了迷惑正在用法術鋪路是陰陽師是個非常麻煩的問題。

  讓人迷路的方法大致有兩種:鬼打牆和幻術。鬼打牆的原因是人在行走時沒有參照物或者鞋底不平整會導致轉圈,當然這種方法在這裡行不通,所以只能用幻術。

  想迷惑人的大幻術,就需要「設戲布景」,讓人看不透,無法識破,才可以在一群高階法師(那幾個陰陽師法力也算高深)面前移動玄女陣法內的地形,使得將所修的道路接錯。

  而且幻術講究的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設對面的看破秘技真的點滿了,也可以用一些真實存在的物理原則來迷惑敵人,進而讓他們真的相信幻術是真的,重新被矇騙。因此曌軍中有道兵從口袋裡放出了霧氣遮蓋住了天空,使敵方都看不清楚星象,無法辨別方位,畢竟這豐鏡道的原野可是一點參照物都沒有。

  在鼓點的伴隨下,三名長槍兵和和一名火銃手在一名結掌的帶領下聚攏到了千目慎左右。

  首先一台「丸武」持有武士刀從正面衝來,身上的具足閃著銀光,後方「次郎太夫」手中銃械擊發,帶著融創的蝕刻彈呼嘯而來,而且這台「次郎太夫」背後好像插著一束「彌照神樹」的樹枝,同時擁有了加速和堅毅的效果。另外兩台「丸武」身上好像被掛上了某種咒語,消失了。

  大後方的「阿松」飛出了三張面具,每張面具後都凝聚出了一種單一的元素團——分別召喚出了火冰雷屬性的低等式神。

  「火銃手,換上破法蝕刻彈,幹掉那幾個式神!槍兵背靠背防守!結掌正面擋住丸武!」千目慎叫喊著下達了戰鬥命令。

  千目慎三眼緊閉,猛地一睜,打開了第三隻眼的「看破」,居然什麼也沒發現,心中暗喜。

  兩名丸武從後方顯現,突襲而來,氣勢洶洶。

  千目慎閃身一躲,甩出一把符紙,符紙快速的貼到了「丸武」身上,立即生效,將敵人彈飛了出去。

  「真沒想到『磁性』符紙居然能派上用場。」千目慎左手拿著剩下的負極符紙。

  長槍手迅速反應,用破法矛捅穿了「丸武」的身軀,切斷了傀儡線。

  「注意!全體後撤!丟沉默符!」千目慎大喊,結掌舉起盾牌掩護。還沒等符紙撒出,「丸武」盔甲缺口處出現紅字,發出陣陣的火藥味。


  那名結掌的盾上鑲嵌有施術單元,立刻催動法術,以每名士兵的頭盔上的盔槍為標記,設置了一處防護力場。

  好險,但是擋住了爆炸。

  三個式神分別射出了三種元素爆彈,隊伍里一名道兵放出乾坤袋正準備直接手下收下,但是陰影處快速飛來三根細針,穿著若有若無的線,扎在了元素爆彈上。

  「人形御•爆!」三個水火雷系的能量團在袋子口轟然爆開,掀起了巨大的氣浪,震飛了那名道兵,得虧有咒語的加持,不然早沒命了。

  「居然這麼使用傀儡線……有本事。」魏臻舔了一下嘴角,「予謹,你停止戰鬥,觀察四周,先破了那傀儡師的幻術!」

  身後一陣冷風。

  魏叔一扭頭,果然發現地上插著一枚標記苦無。於是咧嘴一笑:「小矮子!你在這吶!」那名武士從上方揮刀砍來,刀刃閃著紅光和金光,那人身後還有微弱的金色翅膀。

  大鵬金翅鳥王劍,是扶桑劍術的一種,從上到下直接劈砍,在刀刃上刻有大鵬鳥王咒,可獲得破法和沉默加成。

  「花里胡哨……哈!」魏叔手中朴刀一抖,如銀龍一般直奔武士腹部刺去,虎頭在風中呼嘯。

  朴刀的好處是:我可長可短。大鵬金翅鳥王劍的唯一缺點是:刀短。

  一寸長一寸強,正是這個道理。

  那武士意識到不對勁,但是已經晚了,朴刀融創的高溫直接穿過盔甲深深地扎進了肉里。

  本該被挑在刀尖上的屍體,突然化作一股黑煙,在幾步之外重新聚合。武士正捂著肚子,用刀支撐著。

  「小矮子!替身了也沒用!誰會給你機會!」魏叔不愧是老將,第二刀出刀迅速,直接奔著面門砍了下來。武士慌忙招架。

  幾台「丸武」被解決,式神重新變回了破損的面具回到了「阿松」的身邊。溫懌淳趕到,一個瞬身捅穿了「阿松」,又拔出匕首反手一刀削掉了頭。

  此時千目慎正手持軍刀於「次郎太夫」纏鬥。他也不想打啊,可是那人偶非要上前來,連武器都沒切。那人偶手中火銃調過來直接變成了一個勾刀,在傀儡師精湛的技藝下,與自幼習武的千目慎打的有來有回。

  千目慎靈光一閃,故意一刀松垮,偶人果真一刀剁了下去。這下正中千目慎下懷。在那一刀向後抽的時候左腿早已退一步,順勢右腿一縮,讓偶人的勾刀撲了個空。袖口一抖,一張停頓一秒的符紙拍在了偶人是手臂上,回身摸出三口飛刀直奔背後的線。

  千目慎對飛刀從小就感興趣,現在更是將這項技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鐫刻了「巽」字樣的飛刀並沒有割斷傀儡線,而是放慢速度,精準的用側面的掛鉤掛在了那結實的線上,然後加速,向線的另一端飛去。

  線在移動,並且軟了下來——另一端被切斷了。說時遲那時快,千目慎又丟出三口飛刀,分別向頭,身,腹大致的三個位置飛去,並且打開了天眼,試圖捕捉那偃師的蹤跡。

  「少爺當心!」蒲韻一弩箭射來,貫穿了一隻手臂,衝擊力順勢將其扯了下來。

  「次郎太夫」的「眼睛」冒著紅光,剩餘的那半隻手臂一翻,亮出了一把肋差,另一隻手臂前舉,掌心的符紙掉落,露出了一隻黑洞洞的槍口。

  咔噠。砰!

  一管鐵砂撲面而來,千目慎舉起胳膊護住面部,鐵砂直接貫穿了千目慎的環臂甲,還好他閃的快。

  「次郎太夫」又一次飛撲過來,從胴丸護甲的缺口可以看出一部分的運行符文。這台「次郎太夫」做工之精巧令人讚嘆,造價應該十分昂貴,明顯不是制式裝備。那偃師究竟是什麼人?千目慎心想。

  千目慎後退幾步,甩出了一顆煙霧彈,趁此良機取出了一張符紙,口中念念有詞,貼在了軍刀上,符紙燃燒殆盡,一股能量注入了刀中,淡藍色的雷電啪啪作響。他看了看符牌的能量,還夠用,將協議調整為融創,將腰帶上僅有的三口飛刀取出,懸於左手,通過天眼的屏蔽煙霧,沖向了迷茫的「次郎太夫」。

  「次郎太夫」反應過來時又一次被削掉了半截手臂,雷電造成的停頓迫使它消耗了存儲的法力替身了出去。千目慎早已摸清了它的運行規律,提前預判了它替身的位置,甩出了飛刀。

  偶人重新出現,立刻被飛刀貫穿,頭部掉落,冒出了濃煙。千目慎再次衝來,偶人招架了幾個回合之後身上紅光顯現,啟動了自毀協議。

  千目慎靈光一閃,左手一抖,又一次取出了那救他一命的傳送捲軸,展開一小部分,向前一推,將中間符文象徵的引信部分傳送到了戰場的某處。「次郎太夫」剩下的三分之二砸在了地上。


  那偃師的法力值應該是不夠支撐隱身了,所以現了形。汪岫正在與之搏鬥,與其說是搏鬥,倒不如說是追殺。

  武士又被魏臻砍傷右手和頭部,幸虧有一個帶有法術護額為他擋了一下,不然這一刀就足以劈開他的臉。武士向後撤退,與偃師匯合。

  四人包圍了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圍了上去。

  武士對偃師說了幾句話,偃師取出了一個捲軸,迅速展開。其中的扶桑假名令人眼花繚亂,捲軸重出現了一個水墨傳送門。

  「通靈之術•天空!」

  狂風大作,一聲鳥鳴。

  魏叔,千目慎,汪岫,蒲韻都睜不開眼。千目慎打開天眼強撐著舉刀揮砍,但是毫無作用,發現有一隻銀色的大鳥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偃師和武士騎上大鳥,飛走了。只留下一地塵土。

  「啊?不是,他們倆當逃兵啦?」蒲韻看著迅速遠去的大鳥,有點摸不著頭腦。

  「或許他們本就不屬於這支部隊,他們的術式和裝備與這支部隊不同。」千目慎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半塊護額,「好像是沖我來的。」

  護額上銘刻還殘存著半隻扇子,上面刻著某種花的花瓣,字跡已經難以認出。

  「有人要我的命……會是什麼人?」千目慎想著,收起了護額。

  「少爺!您還好嗎?幻術已經布置完畢!」陳臣的語音從符牌中傳來。

  「有事還能回你話嘛!開啟幻術!赫然兄!赫然兄在嗎!請你用剩下的炮彈炸一下其他道路!那條直的道路距離陰陽師近的全炸完,另一條路只炸一點!」千目慎對著符牌呼喊。

  「予謹,你有計劃了?」魏叔快步走到跟前。

  「呃……我有一步險棋,成功率應該會很高。我在試探敵軍的心理,」千目慎回答著,跑到了正在敲鼓指揮的儒生近前,「傳我號令,部隊向彎路方向聚攏,讓開直道!」

  「佑德兄!你那邊的將士們怎麼樣?」

  「很好的少爺!那些偃師已經被打散了!」溫懌淳興奮的回答道,那邊的聲音很嘈雜。

  「拜託你一件事!樹林裡有我們存放的的馬匹,在它們的腿上綁上樹枝,反覆跑動,揚起塵土!」

  「好嘞!」

  在幻術的催動下,幾名重修道路的陰陽師懵了:等會,這不是剛修的直道嗎?怎麼多了這麼多坑?幻術!一定是幻術!踩一腳!唉?真是坑!那難道是在躲避曌軍的過程中修錯地方了?畢竟這該死的豐鏡道原野上一點參照物都沒有,唯一的那棵樹還不知道是遠是近……唉!另一條道路完好部分很多哎!那裡應該是真的道路!可惡,好多敵軍!

  「沖!」立花鑒廉略一思索,率旗本帶頭沖向嚴陣以待的曌軍。

  兩軍再次交兵,起先打得很生猛,可是慢慢的,在鼓點的作用下,曌軍的節奏開始變慢,最後打開了一道缺口!

  一名旗本起了疑心:「主上,之前曌軍打的那麼生猛,為什麼這次崩潰的那麼快?可不可能……」

  「你別可不可能了!你看那邊是真路嗎!都沒有人把守!我親自下腳去探了!真的坑!就是之前炸的!我都沒聽到新的爆炸聲!」一名陰陽師氣急敗壞的喊道。

  「快撤吧!你們看那條路的森林那邊!曌軍的援軍快到了!」一名足輕喊道。

  「啊啊啊啊!結陣死戰!與主公一同戰死是我們最大的榮幸!」一名看起來十分剛烈的武士吼道。

  「你是不是傻唉!騎兵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呢!主公根本不會在這裡戰死!也不需要你玉碎!快從這裡出去,我們的任務可是……呃!」一名旗本呼喊著,被一發銃彈貫穿喉嚨。

  這回扶桑軍徹底慌了,向那條路奔去。

  「大人!近畿道那邊來信了!說金官王室已轉移至位於五聖道的板門宮,一千二百禁衛花郎正在趕往護衛!」一名士兵手持著一隻紙鳶跑來。

  「好!還有,扶桑軍的嚮導都清了嗎?」千目慎面露喜色。

  「早就都做掉了。他們現在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找尋方向,」陳臣緩緩走來,撫摸著手中的蜮,「它可立了大功。」

  「哦哦!原來如此!少爺是利用了敵人焦急的心理,首先用幻術迷住陰陽師的耳目,屏蔽了爆炸聲,然後軍隊衝擊陰陽師陣法,打亂了他們的思緒,略微改動地形,然後在他們轉移時布防。敵人的思維當時主要是防守嚴密的一定是真路。而且後方的馬匹奔跑掀起的塵埃被霧掩蓋著,無法判斷是近是遠,徹底打消了敵人死戰的念頭!少爺高明啊!」蒲韻恍然大悟。


  「予謹,進步不少啊。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敵人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估計走不了多遠就會發現不對勁,這下你怎麼辦?」魏臻走到近前,拍著千目慎的肩膀說道。

  千目慎微微一笑,說:「那好辦,派快速部隊走小路趕到敵人前面,更改路標等,可以繼續誤導,我們偽裝成聲勢浩大的追兵,窮追不捨,畢竟他們遠道而來,經歷鏖戰,招式用盡,疲憊不堪,。一定會不顧一切的狂奔,試圖完成任務趕緊撤退。殊不知在他們戰鬥的時候,早來不及了。」

  「可以,那讓士兵們修整一會,立刻追擊!」溫懌淳說道。

  天邊已經泛白,軍士在打掃著戰場,千目慎坐在指揮旗下,對部下們圈圈點點:「你們先到這裡,拆掉指向尺高的路標;你們幾個到這裡,調轉燕鳴崖的指示;你們到這裡,安上一個近畿道的界碑,布置好小型的幻術陣法;你們……」

  「倭子有可能在哪裡登陸?」汪岫問陳臣。

  「這個嘛……我個人認為他們不會在燕鳴崖登陸,雖然那裡的海岸線被扶桑堡壘所控制,但是那裡早已被布防,打不了措手不及的襲擊。我更傾向於燕鳴崖是假動作,倭子會在寶川登陸。看,就是這裡。」陳臣指了指地圖。

  「那不正是立花軍敗走的地方嗎?」

  「對,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們可能會與登陸軍的先頭部隊會合,對海岸稀少的守軍造成大麻煩……」

  晨光中,紅日升起,原野上響起了追擊的號角,戰馬嘶鳴。

  換一個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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