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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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元姑娘,你今天正式成為慧眸神府上的第一位僕人了。」值日功曹捋鬍鬚,笑著對面前的年輕姑娘說。

  「大人,感謝您多日的照顧。」小元向值日功曹深鞠了一躬。同他走出吏部,向北帝律岳的宮殿行稽首之禮。小元帶著行囊,坐上了值日功曹的車駕,龍馬呼嘯,向東北方向行去。值日功曹不厭其煩的給小元講解慧眸神府上的規矩。

  小元眨巴眨巴自己的三隻眼睛。疑惑的問:「感謝功曹前輩指點,可是我主慧眸神府上難道沒有老管家給我講解嗎?」

  值日公曹笑著回答說:「哎呀,你剛到天上來沒多久,不知道慧眸神那裡什麼情況。他家只有他一個人,沒有管家,額……也不完全是這樣吧,畢竟神目夫人,算了元姑娘,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麼說去了之後我就是大管家嘍?」小元欣喜的問道。

  「哈哈哈,可以這麼認為。」值日公曹回答說。沉默良久,小元又問道:「一個人……不對呀,功曹大人,慧眸神府上不是有兩個人嗎?」

  拐到了一道跨過雲海的仙橋上,功曹停住了。「你說什麼?他府上有兩個人?」

  「是呀,是呀,我們三目族供奉的幾位主神之一就是慧眸。我在人間時,家人逢年過節祭祀的時候都是供著祂和祂妻子的排位。」小元誠懇的回答。

  「呃……有可能是慧眸那傢伙自己的臆想罷了。也有可能是真的還有一個人,只是沒有報戶口的黑戶。小聲點,得虧我今天值班,而且與你們家主人關係很好。要不然事情就大發了!」功曹警告道,「以後這種隱秘的事,不要在公共場所說,你去了慧眸神府上,你就是慧眸神的人,你要努力為你的主子著想。相信我,慧眸神是一個很好的人。」

  小元愧疚的點了點頭。

  「那個老三眼可是什麼都看得見,很厲害的!」

  在功曹神行術的催動下,很快馬車就到達了慧眸神的府邸。房後有一座高聳的山峰,房子周圍被竹林所環繞,一條小溪流過一片田地。上面還有一座古樸典雅的石橋。

  如同五柳先生的居所一樣。中心有一座宅院。三間房,一座正房,兩座廂房,功曹走上進前,叩響了側門。隨著三聲環響,屋內一陣躁動。不久後門被打開了。

  那是一個英俊的男人。身著一身睡袍,銀白色的長髮還未紮起,披散在頭上。這樣一副倦懶的模樣,反而更顯出他的瀟灑。他有三隻眼睛。兩隻是黑色的。額頭有一隻金色的獨眼,現在處於閉合狀態。同時肩膀上還蹲著一隻的海冬青。正仔細的梳理自己的羽毛。

  「失禮了,功曹大人。野人向來倦懶,有失遠迎。」那男人忙薅了一根仙草扎住了頭髮,並向功曹拜了兩拜。

  小元呆立在了那裡,雖然已經在神界待了好一段時間,像輅駢、苦耘、炬燧、律岳等尊神都已拜過,枷染、漓泠、殘戚、弓由等威武令人畏懼的戰神也請過安,可是見到這面前之還是難掩激動,畢竟是她們族所供奉的主神之一。

  也許是見到神威,感受到無上的威壓,雙膝一軟,便要下跪。慧眸忙將其扶起。對她說:「早看見你們過來了。不知道你們能來的這麼快,哎呀,都是一家人了,不必這麼多禮。又不是在人間。」

  功曹也笑著對他說:「楊兄呀,這下你們家可就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嘍。這孩子很乖,也很勤勞,還是你們本族。好生照顧吧。看樣子你們家每天,飯菜的開支——可不小哇。」

  說最後一句時,功曹的臉上浮現了神秘的微笑。他一路小跑回到了院子。打了一壺上好的酒。出來,送給了功曹。「啊哈哈哈哈,這一路上有勞大人您費心了,一點薄禮,代表我的心意。」

  功曹也明白了自己心裡想的什麼,在這位大神面前暴露無遺,便也哈哈哈的笑起來。收下了酒,轉過身留下一句話:「放心,這次不用你自己戶口,我已經幫你掛完了哈哈哈哈哈……」於是他向慧眸神辭行,並向他肩上的海東青拜了一拜。

  那海東青疑惑的扭了扭腦袋,口吐人言:「呃……他是不是知道了?」只是聲音太大,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了。功曹哼著小曲兒,騎著龍馬車回去了。

  功曹的人影還未消失在遠處的橋上時,慧眸神在此過程內的表現很奇怪。他先是哈哈大笑,然後用一種幾乎要吃了小元的眼光看著她。小元害怕極了,待功曹的人影徹底消失之後,立馬跪在了地上。向慧眸神磕頭請罪。

  三目神笑著對她說:「好啦,好啦,沒事了。我看你聰明伶俐,應該也知道你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記得這種事情下次不要再告訴別人了。還好這人跟我關係不錯。懂?好啦,好啦,起來吧,我都說了咱們是一家人,就不用拜啦。來來來,進屋進屋。」三目神將小元扶起,從側門進了屋。然後把門關上。


  這慧眸神來頭可不小。話說在「增父行野」時期,弓羿帳下有楊姓兄弟,甚是驍勇。在「愚苦(音「護」)之途」後,兄長隨增父等率部堵在傳送門門口協助影魅們,也就是斯蘭達人與那可怖的存在——月嗣作戰,二弟留守北方管理部族。後來戰爭結束,哥哥響應增父有功,後因斬蛟,治水而被封神,被封在了巴地覆浪門。

  因為哥哥的功績完全壓著祂的功績,逐漸被剝奪了兵權。本身也從主流神祇中淡化,因此在全赤梁的三目族人的供桌上沒擺在前排,而跟隨自己的族人演化出了一個支系,將祂與其兄長並排,在其隨弓羿和兄長四處征戰時,救了一隻海東青,從此那隻海東青從此跟祂形影不離,共同作戰,後來也化為人形,成為祂的伴侶。

  後來天庭整改,祂的勢力範圍被劃給了北方帝律岳,遷往天庭居住。由於祂妻子的名號出現的很晚,所以估計並未被天庭承認,禁止帶上天庭,因此祂將祂的妻子偽裝成一隻獵鷹。因為是寵物,所以不用報戶口。但北方民間依然供奉祂和祂的妻子。而且祂人緣很好,所以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儘管慧眸只有本族人供奉,其神力也是不容小覷的,畢竟三目族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民族。早在「十日焚天」年代,首領弓羿就拯救了蒼生,又在「太恆之役」的浩劫之後依然立足中原,並在渠歸鑄鼎之時得三目鼎,領一州之地,擁有豐厚的歷史資本。

  「好吧,既然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裝啦。」那海東青說罷,搖身一變,化作一個妙齡女子,頭戴羽冠,身著灰衣,沒有畫妝,用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中的話來說:「增

  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棕色眸子裡透著靈動,額頭同樣有一隻金瞳。一種自然的美。

  小元大驚,這不正是老家祠堂里供奉的神目仙姑的尊容嗎!這回還沒跪下,便被神目扶住:「都說多少遍了,不用跪了!那以後天天見我倆,你天天跪,還不得累死啊?」

  見小元表情有些失落,又忙說:「誒誒誒,我可沒罵你啊,咱們都是東北人,還是本族,一見如故,咱之間沒啥代溝嘛,這是跟你好,知道不?對了,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吖?」

  小元回答道:「小女閨名元蔓,年方一四,營州銀州人。」

  「喲,那咱們是老鄉哈。來來來,這西廂房是給你住的,平時你只需做些小家務什麼的,一點都不累。」

  神目帶小元走到廂房,內有一個火炕,上面被褥涼蓆都有,還有桌椅,筆墨,書架,牆上甚至掛著一幅《山居圖》的局部摹本!小元對這的環境愛的不得了,謝過兩人後,開始整理包裹。

  神目笑著說道:「我這裡有很多好看的衣服,你可以換幾件,而且你剛來,那裡有熱水,洗個澡,我和你姐夫給你做飯~」

  「停停停,姐……姐夫?咱倆不是還沒結婚嗎誒誒誒——」慧眸神話說到一半,耳朵像被一把鉗子掐住,疼的嗷嗷叫。「我修煉了一千年,陪你戰鬥了幾百年,還不算夫妻?沒事,妹妹,叫我姐姐就可以啦~」

  「遵命,夫人。」

  「叫姐姐!我還沒那麼老!」

  「遵命……夫人。」

  「小傢伙,你這次是故意的吧?!」

  「遵命……姐姐。」

  兩天後。

  「喂喂喂,你小心點,別因為一個凡人傷了元氣。」

  「不是的,神目,這是我與鼇神的一次間接較量,雖然我們關係不錯,但是也很重要。」慧眸神額頭金瞳中發出一道神光,向欲界飛去。

  同時,小元身著素色襦裙,注視著面前的香爐,裡面可以展現人間的圖景。「不是,大人,這位將軍是不是瘋了?他要請神上身?而且他還是受傷狀態,就算他是一族之長,那他也受不了——」

  沒等神目說完,從三目神體內飛出一道半透明的金身,下了凡界。「你覺得一個人他不是下了必死的決心,能用後半生所有的壽元來換這次請神上身嗎?而且三目族人還可以在直系血親身上吸取靈力……等等!這老頭兒想搞死他孫子嗎!快去救他!」又飛下去了一具金身。

  大約一個時辰過後,大地震顫,一聲哀嚎,如利刃般撕破長空。巨浪滔天,亂石飛舞。慧眸神猛的睜眼,嘴角溢出鮮血,長舒一口氣。

  「瞧見沒?我說啥來著,叫你小心點兒,這下好了!」神目嗔怪道。她拿著手帕仔細的擦了他的嘴角,讓小元拿來一杯水,喝令道:「漱口!」慧眸神笑著聽從了她。


  慧眸神撫摸著神木的羽冠,說:「我沒事,神目。我成功了,保住了他孫子的命。不過他孫子的天賦會因此而退化,可惜,這位將軍……」

  「你這不也是失敗了嘛。」神目說道。

  「不不不,他重創了富岳,它再想出來也得兩百多年吧。富岳瞎了一隻眼,疼的翻了個身,逃進深海,把一船的人都給揚了!連那個叫什麼的……指揮官……對,奈佐都去見他們的彌照樹神了,今天天海對面一定很熱鬧。」

  「那富岳本身不也是沒死。」

  「神目你好好想想,從古至今,東方神界出過幾個斬殺或重創八百年以上妖物的勇者?」

  「問我這個幹嘛?誰沒事去記那玩意兒?」

  「好吧,三千多年前。姜芽斬殺妖狐,封神了。一千多年前,金雕汗弒妖神滅世天。八百多年前,原賴藏斬殺酒吞童子。五百四十年前范文正公封印天狼國妖師寶瑞。一百多年前,赤縣曌朝太祖重創長生天第四身。三十年前,岳衡岳武穆在淬泉山下與請神上身的摩天汗同歸於盡。今天,又多了一個,這可是我三目一族幾千年來第一人吶。」

  「這麼說他也是青史留名嘍。」

  「當然了,史書上已經記載了:天瑞八年,金官之役,燕鳴崖一戰,伐倭將軍柳湖亭侯千目驍武公子行輪挽狂瀾於即覆,化身為刃,擊鼇怪『富岳』之右目,岳痛,覆而遁海。誅倭將奈佐豕之助,小演平八郎,上町邦及等六賊,拿舞鶴茂助,洲本立道,安宅同康等十餘賊,浮屍三萬,獲首三千六百四十九級。此戰後賊不敢海路犯我疆土。」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快?」神目擺弄著一個拂塵說道。

  「傻姑娘,在天上待了千年待傻了啦?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嘛。人間這都過去快兩個月了,可不啥都完事了咋滴。元姑娘,給我整點水喝。」

  「好嘞。」

  「可是……唉?為啥他的族人跑那老遠山西去了?還有這個倒霉蛋老哥一個奔北去了。」神目指著香爐的投影說道。

  慧眸接過小元手中茶盞,淺抿一口:「手藝不錯,下回我要玩把野路子,聽說歐羅巴那邊的神有往紅茶里兌牛奶的,小元你抽空試試。」放下茶盞,轉身看投影,說道:「是啊,疑點就是這裡。明明功勞那麼大,嗯……按理來講鼇神這傢伙也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會幹涉人間。哈,那就是那些螻蟻自己的事情了。」

  慧眸神走出草廬,在孱孱溪水邊望向凡塵。「唉!大好的人間吶,已經起火嘍。」

  哈。

  你以為你不算螻蟻嗎?「精神的存在」。你連一個半先天的權柄都沒握緊。

  那個意識應該可以溝通了吧?

  那就交流交流藝術吧。你的詩歌。

  樂章一直都很混亂,他們的生命與物質的歷史相比可太短了。

  對,和你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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