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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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麵皮灰白,儘管周圍一片黑暗,伊恩還是一眼確定這並非什麼嚇唬人的玩具,而是真的從人臉上生生撕下的組織。

  突然,那臉皮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接著在伊恩震驚的眼神中緩緩張開——

  「啊啊啊啊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從臉皮的兩片乾癟嘴唇中發出,在狹窄的環境裡震耳欲聾地迴蕩著。

  即使是天天和死亡打交道的伊恩,額頭也不禁滲出了冷汗。砍掉頭能活的怪物有的是,準確來說他自己也算其中之一,但剝下的臉皮依然能發出吼叫,這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

  更糟的是,這嚎叫聲一直不停,幾乎震碎了他的耳膜。

  「別叫了,別叫!」持續的噪音幾乎讓伊恩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揮拳,一拳砸在那張臉上。

  「啊!」臉皮在拳頭後發出一聲哀嚎,接著又猛叫起來。

  一拳一拳雨點般落在臉皮上,叫聲也漸漸微弱下去。

  「為什麼要這麼害怕呢?讓我來給你做個微笑,就像……這樣……」伊恩臉上露出狂亂的笑容,將手伸進臉皮的口中,瘋狂地撕扯它的嘴角。

  「笑啊!像我一樣笑啊!」看著眼前痛苦掙扎的女傭,伊恩臉上的笑容越發興奮。

  終於,在一聲血肉撕裂聲中,女人徹底沒了聲息。

  緩緩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液體,一股濃烈的黴菌味衝進鼻腔,伊恩忍不住一陣咳嗽。

  「伊迪特?!你幹了什麼!」

  一個因憤怒與驚恐而顫抖的蒼老聲音突然響起,伊恩全身一陣顫抖。

  在他身旁,一名年輕的女傭倒在血泊之中,面容被撕裂了。一個老人站在門口,目睹了這一切。

  在鏡框玻璃的碎片反光中,伊恩看見自己的臉孔,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怎麼會這麼快……你才剛剛二十歲啊!該死的詛咒,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放過莫爾弗蘭?!」

  一雙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回到你的房間去,馬上!」

  「父親……」伊恩看著眼前的老人,心中充滿了驚恐,「這……這是我做的嗎?我殺人了嗎?」

  「回房間去!」

  一股怪力猛地傳來,伊恩被狠狠撞進了房間裡。

  從暈眩中轉醒,眼前貼滿嶄新淡黃牆紙的房間讓伊恩愣了一下,在雙人床邊,一個女人滿臉恐懼地看向他,顫抖著抱緊了懷中的一團東西。

  「求求您……別這樣……」女人幾乎已經失聲,眼淚滴在懷中的東西上,那是一個襁褓中的孩子。

  伊恩疑惑地看著這一切,忽然意識到右手中握著什麼東西,抬手一看,在手中的赫然是一把染血的刀子。

  順著女人目光的方向,一個掛滿毛絨玩具的嬰兒車微微晃動著,鮮血從其中的縫隙中滴落,帶著開心笑容的毛絨動物們身上也染上了紅色。

  「這,這?!」手中的兇器摔落,伊恩死死抓住腦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灰血!出來啊!」

  隨時伴在左右的灰色粘液,這一次無論如何呼喚,都沒有一絲動靜,仿佛從未存在過。

  全身震悚著,伊恩一步一步走向母女二人,仿佛是受到驚嚇,母親懷中的嬰兒哭泣起來。

  「……不是這樣的,我是來幫你們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惡魔呢?!誓約者呢?……畫師……他藏在哪?!」

  他緊緊抓住婦人的肩膀。

  「他藏在哪!讓我幫你們啊!!」

  一聲穿透血肉的聲音傳來,婦人的臉上的驚恐凝固了。

  低頭看去,剛剛扔掉的刀子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他的手中,長長的刀刃已經沒入了女人的胸膛。

  又一陣眩暈襲來,濃郁的黴菌味道充斥了伊恩的肺部。

  「我明白你的苦衷,孩子。」

  神父輕柔的話語讓伊恩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人帶著原罪來到世界,你與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背負的罪惡,比他人更深。」

  「這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使命。」

  「無端肩負萬惡卻仍自認神的孩子,這正是勇敢的表現。神會眷顧你的。」


  「謝謝你,神父。」

  告解室中,伊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蠟燭燃燒的香味中漸漸睡去。

  他是嘶吼聲吵醒的。

  神父的身體折成兩半,被隨意地拋棄在地上。

  伊恩跪在地上,在癲狂與混亂中,伊恩意識到那如野獸咆哮般的聲音,是從自己的喉嚨中發出的。喉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再也不受控制地拼命嚎叫出每一個字眼。

  那非人的語調念誦的,是福音書。

  「汝求,汝得……汝尋……汝見!」

  「我攜光生……信我者……不懼苦暗!」

  「回你的房間去,馬上!」

  「求求您……放過我的孩子……」

  「永遠背負詛咒!這就是莫爾弗蘭家的命運!」

  無數聲音撞擊著伊恩的腦海,仿佛快要將其撕裂,在一切瀕臨崩潰的邊緣,他大聲喊出了那個名字:

  「!!」

  一瞬間,聲音全部歸於寂靜。

  再次睜開眼,眼前的一切又回到那條狹長的走廊。一個身影站在他的身前。

  「終於……鬧夠了嗎?」伊恩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瘦高的男人。

  「瘋王子。」

  「伊斯特·莫爾弗蘭。」

  「畫師。」

  「納貝流士。」

  「告訴我,哪個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一根灰色的尖錐刺入了伊恩的耳朵,通過損壞而後再生大腦,伊恩擺脫了幻境的控制。

  在徹底失去對身體控制的情況下,他幾乎是本能地喊出了那個名字,但在脫口的一瞬間,他就完全忘記了自己說出的是什麼。

  但毫無疑問的是,那名字的主人在事態徹底失控的情況下,驅動魔血,拯救了他。但大腦仍沒有完全恢復,他對身體的控制程度基本為零。

  「莫爾弗蘭府邸早就無人居住了,是你留下的幻境迷惑了巡邏隊。」

  「在斯莫爾尼你有更多機會下手,恐怕在九科到達前,羽毛筆早已被你掉包了。」

  「那天在街上通過畫筆殺人,恐怕也是你的魔術吧?」

  「你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復活那隻已經粉身碎骨的惡魔嗎?你又為什麼要把線索告訴我?」

  「少安毋躁,溫特斯先生。」伊斯特依舊保持著微笑。

  「我許諾給您的精彩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不告訴您線索,您怎能找到演出場地呢?」

  黑暗的長廊中突然噴薄出一陣藍色光屑,一副殘破的藍色羽翼撕裂現實,伸展開來。

  「看啊,我主的神體即將復原。」

  伊斯特舉起手,藍色羽毛筆躺在他的手心。

  那羽翼漸漸靠近羽毛筆,二者的光屑逐漸融合,就在即將合二為一時,一陣激烈的噪音響起。

  一個黑色物體從伊恩身後破空飛來,直直砸在伊斯特高舉著的手腕上。隨著一聲痛呼,羽毛筆被摔倒了一旁。

  砸斷伊斯特的手腕後,黑色物體撞上牆壁,落在地上。透過黑暗,伊恩看見那是一柄短錘。

  「有點狼狽啊,小子。」馬沃里奧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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