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治安官
兩根手指捏著的那張薄薄的卡片，在伊恩看來好像沉重了許多。
「這可真是一次……命運使然的邂逅。」
伊恩把證件重新塞回錢夾，深呼吸了幾下，使自己鎮定下來。
沒必要慌張，她只在人群里見過自己不到三秒鐘，現在她很大概率都還沒意識到自己被盜，能找到自己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只需要把錢夾扔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然後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這樣想著，伊恩迅速起身，離開咖啡館。
門外的世界依舊人來人往，伊恩四下瞧瞧，正打算彎腰把錢夾藏到一個花壇的草叢中，這時，他感覺好像有人在看他，抬起頭，正好與人群中一雙漂亮的灰色眼睛四目相對。
正是那個年輕女人。
「小偷！」伊恩聽見一聲清脆的叫聲傳來，隨後便看見女人擠過人群沖向自己。
「見鬼！」來不及銷贓的伊恩把錢夾重新揣回口袋裡，慌忙在人海中奪路而逃。灰色的觸手暗中幫助他推搡開周圍的人，他很快與女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伊恩很熟悉這座城，在一個不起眼路口處一拐，他進入了一條狹窄的後巷。又反覆繞了幾個岔路口，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這裡道路錯綜複雜，不熟悉道路的女人不可能找得到自己。
就在這本應放鬆的時候，伊恩卻突然意識到身體似乎暗暗傳來危險的預警。危險的來源是……天上。
是地上形狀異常的影子提醒了伊恩，他猛地抬起頭，竟看見那個女人雙手抱臂，懸停在離地面十數米的半空中。
那雙灰色眼睛，此時泛著綠寶石一般的詭異光芒，帶著毫不掩飾的蔑視盯著自己。淡淡的金屬質感的紋路籠罩在她身體周圍，同樣帶著綠色光芒的，是她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通過盜竊獲得不屬於自己的財產，這是我最厭惡的事之一。」
居高臨下的安娜·瓦洛里亞，竟使伊恩感覺到一絲面對惡魔時都不曾體會的緊張。
「付出代價吧。」
安娜在空中調整姿勢，眼中的光芒瞬間燃起，整個人像一發炮彈一樣向伊恩衝來。
伊恩努力抑制住使用魔血的本能反應，正想側身躲避，卻發現完全來不及，身體剛剛挪動了一下，衣領就被一隻手抓住了。
「砰——」
伊恩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幾乎仰面躺在地上，根據身體的角度推斷，現在他的腦袋離磚石地面不足一公分。
安娜半蹲在他的身旁，一隻手仍牢牢抓著他的衣領。落地力量之大，她腳下的磚塊都已經碎裂成渣滓。
她完全可以將他狠狠撞在地面上，或者輕易用鞋跟碾碎他的腦袋。
不過她並沒有這麼做。
「嚇唬你一下。」安娜把伊恩從地上拽起來，輕鬆地拍了拍手，「把我的錢包還我，咱們就兩清了。」
「你沒打算殺我？」伊恩有些意外，似乎是和死亡相處太久了，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種情況。本來他已經做好裝死的準備了。
「開什麼玩笑？」安娜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是什麼變態嗎？為了一個錢包隨意殺人？」
安娜想掏出證件證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才想起證件在錢夾里，於是向他伸出手。
伊恩老老實實地將錢夾遞了出去，安娜並沒檢查裡面的錢幣，只看了一眼證件就收了起來：「你為什麼要偷東西呢？看起來你並不像走投無路的賭徒之類的人。」
雖然在戰鬥中經常被損壞，但伊恩對服裝一直有一點小小的偏執。即使不是很整潔，也不會使人把他和偷竊之徒聯繫起來。
「其實我是一名獵魔人，追逐一隻惡魔來到這裡。身上的錢都在路上花光了……實在餓的受不了了才……」伊恩基本說了實話，只掩蓋了一個真相：飢餓幾乎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這場鬧劇的發生完全只是因為他嘴饞了。
聽見「獵魔人」這個職業，安娜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
「這可不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你會丟掉性命的。」
「死亡是我最不需要擔心的事。」伊恩這樣想著，嘴裡說出的卻是：「總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
安娜表情複雜地看著他，眼前的男人說的句句都不像實話，但說的都那麼誠摯。
「你說你是追蹤惡魔來到這裡的？儘快離開吧。」安娜似乎在斟酌將要說出的事是否屬於機密，但最終還是吐露出來：
「莫爾城及周邊地區近期發生了很可能涉及惡魔的惡性事件。」
安娜成功找到證件並展示出來，她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人士吧，別把你自己的未來葬送在這條道路上。」
說完，她微皺眉頭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毅然地往與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影響廣泛的涉魔事件？
能讓治安局的人出馬，肯定不是等閒之輩。伊恩已經隱隱預感到一份新鮮的魔血在向自己招手。
另一個很令他感興趣的，是這位女治安官奇特的能力。這類非凡的力量伊恩見識過許多，但決不屬於人類，而是屬於惡魔。
「難道她和我一樣？」伊恩很快否定了這個假設。那枚發光的戒指應該是這人類治安官駕馭非凡能力的關鍵。
無論是涉魔事件的情報，還是神奇小戒指的信息，最高效的獲取途徑就是治安官安娜。所以，剛剛趁她不注意，伊恩將一點點灰血黏在了她的褲腳。
他張開手，灰色粘液在掌心形成一枚不斷微微變化方向的扭曲箭頭。順著箭頭的方向，伊恩信步跟上。
旅店唯一亮著燈的窗子外，憑藉幾根觸手，伊恩穩穩地貼伏在牆壁上。偷偷向窗內看去，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在桌前徘徊。
直到凌晨兩點，安娜才回到落腳的客房，這之後又在桌前整理了近一個小時的文件。在外牆上懸掛了一個小時的伊恩不由得擔心起這個人類的睡眠時間。
終於，房間裡的身影把桌上所有紙張收攏起來塞進了帶鎖的公文包里，最後看了一眼那張今晚看了無數遍的信紙，把它隨手扔在桌上。
隨著開關咔噠一聲，房間陷入黑暗。
窗戶縫中滲入一絲灰色液體，隨後液體變為靈活的觸手，撥開了插銷。
借著幾條觸手的支撐，伊恩幾乎毫無聲音地翻過窗戶進入旅店的房間。
黑暗的房間裡，安娜正側臥在床上，身體有規律地緩緩起伏，完全沒有被不速之客打擾。
一滴灰血蠕動伊恩身邊，融進他的身體，成功返回了集體。
意念一動，觸手伸向公文包的鎖眼，微弱的機簧跳動聲響起，借著窗外的月光，伊恩迅速閱讀起來。。
「米勒鎮近三分之一鎮民集體失蹤」
「莫爾城富商失蹤已達三日」
……
簡單翻看，他發現這是一本記錄了近年來艾爾德伯爵領內發生的大大小小失蹤案的剪報本。翻到最後一頁，他看見了一份長長的失蹤人員名單。
「這就是她說的疑似涉魔事件？伊恩有些迷惑，惡魔習慣食人，涉魔事件往往意味著殘忍的兇殺，而這次居然變成了失蹤，難道這隻惡魔有回家吃飯的習慣？
打開另一個文件袋，裡面塞滿了各類照片，人像居多，那些黑白色的臉看起來都有一些呆滯麻木。
照片大多比較模糊，看不清具體細節，似乎有不少都是鄉下勞動和類似宗教祭祀的場景。
引起他注意的是，所有疑似祭祀的集會場景都極其黑暗，光源往往只有周圍的火把，似乎集會地點是在毫不透光的密室內。
在一張照片上，筆跡特意圈出了一個畫在牆上的標誌，看起來很像受難像，但釘在十字架上的竟是一半人類一半惡魔的樣貌。
「是什麼邪教組織嗎？」
在一張摺疊的地圖上，伊恩看見了一個被紅筆標註的區域，那似乎是伯爵領邊陲的一座村莊，崎嶇的山地包圍著這個村子，只有一條路連接著外界。伊恩記住了路線，這恐怕就是下一站目的地。
這可比自己找方便多了。伊恩不由得感嘆。
重新把文件放回公文包鎖好，伊恩準備離開房間，經過桌前，他注意到桌上放著的那張信紙。
翻開折上的信紙，上面只用印刷體寫了一段簡短的話：
任務風險極高，行動請求不予批准，等待增員。
把信折好裝回信封，觸手早已將屋內一切歸回原位。輕盈地躍上窗台，伊恩回頭看了一眼仍在夢中的女人。
「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他在心裡說道。
「這可真是一次……命運使然的邂逅。」
伊恩把證件重新塞回錢夾，深呼吸了幾下，使自己鎮定下來。
沒必要慌張，她只在人群里見過自己不到三秒鐘，現在她很大概率都還沒意識到自己被盜，能找到自己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只需要把錢夾扔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然後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這樣想著，伊恩迅速起身，離開咖啡館。
門外的世界依舊人來人往，伊恩四下瞧瞧，正打算彎腰把錢夾藏到一個花壇的草叢中，這時，他感覺好像有人在看他，抬起頭，正好與人群中一雙漂亮的灰色眼睛四目相對。
正是那個年輕女人。
「小偷！」伊恩聽見一聲清脆的叫聲傳來，隨後便看見女人擠過人群沖向自己。
「見鬼！」來不及銷贓的伊恩把錢夾重新揣回口袋裡，慌忙在人海中奪路而逃。灰色的觸手暗中幫助他推搡開周圍的人，他很快與女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伊恩很熟悉這座城，在一個不起眼路口處一拐，他進入了一條狹窄的後巷。又反覆繞了幾個岔路口，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這裡道路錯綜複雜，不熟悉道路的女人不可能找得到自己。
就在這本應放鬆的時候，伊恩卻突然意識到身體似乎暗暗傳來危險的預警。危險的來源是……天上。
是地上形狀異常的影子提醒了伊恩，他猛地抬起頭，竟看見那個女人雙手抱臂，懸停在離地面十數米的半空中。
那雙灰色眼睛，此時泛著綠寶石一般的詭異光芒，帶著毫不掩飾的蔑視盯著自己。淡淡的金屬質感的紋路籠罩在她身體周圍，同樣帶著綠色光芒的，是她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通過盜竊獲得不屬於自己的財產，這是我最厭惡的事之一。」
居高臨下的安娜·瓦洛里亞，竟使伊恩感覺到一絲面對惡魔時都不曾體會的緊張。
「付出代價吧。」
安娜在空中調整姿勢，眼中的光芒瞬間燃起，整個人像一發炮彈一樣向伊恩衝來。
伊恩努力抑制住使用魔血的本能反應，正想側身躲避，卻發現完全來不及，身體剛剛挪動了一下，衣領就被一隻手抓住了。
「砰——」
伊恩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幾乎仰面躺在地上，根據身體的角度推斷，現在他的腦袋離磚石地面不足一公分。
安娜半蹲在他的身旁，一隻手仍牢牢抓著他的衣領。落地力量之大，她腳下的磚塊都已經碎裂成渣滓。
她完全可以將他狠狠撞在地面上，或者輕易用鞋跟碾碎他的腦袋。
不過她並沒有這麼做。
「嚇唬你一下。」安娜把伊恩從地上拽起來，輕鬆地拍了拍手，「把我的錢包還我，咱們就兩清了。」
「你沒打算殺我？」伊恩有些意外，似乎是和死亡相處太久了，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種情況。本來他已經做好裝死的準備了。
「開什麼玩笑？」安娜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是什麼變態嗎？為了一個錢包隨意殺人？」
安娜想掏出證件證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才想起證件在錢夾里，於是向他伸出手。
伊恩老老實實地將錢夾遞了出去，安娜並沒檢查裡面的錢幣，只看了一眼證件就收了起來：「你為什麼要偷東西呢？看起來你並不像走投無路的賭徒之類的人。」
雖然在戰鬥中經常被損壞，但伊恩對服裝一直有一點小小的偏執。即使不是很整潔，也不會使人把他和偷竊之徒聯繫起來。
「其實我是一名獵魔人，追逐一隻惡魔來到這裡。身上的錢都在路上花光了……實在餓的受不了了才……」伊恩基本說了實話，只掩蓋了一個真相：飢餓幾乎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這場鬧劇的發生完全只是因為他嘴饞了。
聽見「獵魔人」這個職業，安娜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
「這可不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你會丟掉性命的。」
「死亡是我最不需要擔心的事。」伊恩這樣想著，嘴裡說出的卻是：「總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
安娜表情複雜地看著他，眼前的男人說的句句都不像實話，但說的都那麼誠摯。
「你說你是追蹤惡魔來到這裡的？儘快離開吧。」安娜似乎在斟酌將要說出的事是否屬於機密，但最終還是吐露出來：
「莫爾城及周邊地區近期發生了很可能涉及惡魔的惡性事件。」
安娜成功找到證件並展示出來，她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人士吧，別把你自己的未來葬送在這條道路上。」
說完，她微皺眉頭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毅然地往與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影響廣泛的涉魔事件？
能讓治安局的人出馬，肯定不是等閒之輩。伊恩已經隱隱預感到一份新鮮的魔血在向自己招手。
另一個很令他感興趣的，是這位女治安官奇特的能力。這類非凡的力量伊恩見識過許多，但決不屬於人類，而是屬於惡魔。
「難道她和我一樣？」伊恩很快否定了這個假設。那枚發光的戒指應該是這人類治安官駕馭非凡能力的關鍵。
無論是涉魔事件的情報，還是神奇小戒指的信息，最高效的獲取途徑就是治安官安娜。所以，剛剛趁她不注意，伊恩將一點點灰血黏在了她的褲腳。
他張開手，灰色粘液在掌心形成一枚不斷微微變化方向的扭曲箭頭。順著箭頭的方向，伊恩信步跟上。
旅店唯一亮著燈的窗子外，憑藉幾根觸手，伊恩穩穩地貼伏在牆壁上。偷偷向窗內看去，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在桌前徘徊。
直到凌晨兩點，安娜才回到落腳的客房，這之後又在桌前整理了近一個小時的文件。在外牆上懸掛了一個小時的伊恩不由得擔心起這個人類的睡眠時間。
終於，房間裡的身影把桌上所有紙張收攏起來塞進了帶鎖的公文包里，最後看了一眼那張今晚看了無數遍的信紙，把它隨手扔在桌上。
隨著開關咔噠一聲，房間陷入黑暗。
窗戶縫中滲入一絲灰色液體，隨後液體變為靈活的觸手，撥開了插銷。
借著幾條觸手的支撐，伊恩幾乎毫無聲音地翻過窗戶進入旅店的房間。
黑暗的房間裡，安娜正側臥在床上，身體有規律地緩緩起伏，完全沒有被不速之客打擾。
一滴灰血蠕動伊恩身邊，融進他的身體，成功返回了集體。
意念一動，觸手伸向公文包的鎖眼，微弱的機簧跳動聲響起，借著窗外的月光，伊恩迅速閱讀起來。。
「米勒鎮近三分之一鎮民集體失蹤」
「莫爾城富商失蹤已達三日」
……
簡單翻看，他發現這是一本記錄了近年來艾爾德伯爵領內發生的大大小小失蹤案的剪報本。翻到最後一頁，他看見了一份長長的失蹤人員名單。
「這就是她說的疑似涉魔事件？伊恩有些迷惑，惡魔習慣食人，涉魔事件往往意味著殘忍的兇殺，而這次居然變成了失蹤，難道這隻惡魔有回家吃飯的習慣？
打開另一個文件袋，裡面塞滿了各類照片，人像居多，那些黑白色的臉看起來都有一些呆滯麻木。
照片大多比較模糊，看不清具體細節，似乎有不少都是鄉下勞動和類似宗教祭祀的場景。
引起他注意的是，所有疑似祭祀的集會場景都極其黑暗，光源往往只有周圍的火把，似乎集會地點是在毫不透光的密室內。
在一張照片上，筆跡特意圈出了一個畫在牆上的標誌，看起來很像受難像，但釘在十字架上的竟是一半人類一半惡魔的樣貌。
「是什麼邪教組織嗎？」
在一張摺疊的地圖上，伊恩看見了一個被紅筆標註的區域，那似乎是伯爵領邊陲的一座村莊，崎嶇的山地包圍著這個村子，只有一條路連接著外界。伊恩記住了路線，這恐怕就是下一站目的地。
這可比自己找方便多了。伊恩不由得感嘆。
重新把文件放回公文包鎖好，伊恩準備離開房間，經過桌前，他注意到桌上放著的那張信紙。
翻開折上的信紙，上面只用印刷體寫了一段簡短的話：
任務風險極高，行動請求不予批准，等待增員。
把信折好裝回信封，觸手早已將屋內一切歸回原位。輕盈地躍上窗台，伊恩回頭看了一眼仍在夢中的女人。
「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他在心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