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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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18,到底是夢在記錄我,還是我在記錄夢,我不禁發出這樣的疑問,我們從未真正的征服過互相,我們也很難做到緊緊的相擁。這次,夢站在我的對立面,向我遞交了一紙戰書,它把我難以言說的東西通通倒在地上,這讓我看到,我在惶恐面前也只是這麼不堪一擊而已,藏著掖著,總有一天會被夢用最「恥辱」的方式給扒出來,你越是掩飾什麼,它就越是叫你知道什麼是「功虧一簣」。

  我坐在搖晃的火車上,火車走的很慢,完全不像它該匹配的速度,坐在車內是不大舒適的,這種搖晃完全不像普通的震顫,把它比作遊樂園的「旋轉茶壺」也不誇張,人總靜不住,這種奇怪的感覺會擾的你坐也不得,躺也不得,站穩更是一種艱巨的考驗,我在猜測,是不是遠來的烏鴉為了玩弄人類的生死而故意在鐵軌擺下的「亂石陣」,這麼一想,我反而為我自己感到慶幸起來。這節車廂被裝修成了一間教室,桌上很雜亂,這也倒印證了我的習慣。有很多新書都被安穩的放在課桌底下,沒有被拆封,表皮的透明外殼光滑的不起任何一絲褶皺,很薄很薄,薄到給我一種直覺,它們能被指甲輕鬆劃開一道口子,它們數量繁多,五顏六色,五花八門,沒有什麼明白的類別,我甚至來不及看清它們分別是什麼,書皮上的字都是漢字的偏旁部首,不過,一切都是亂的,它們像自由組在一起玩捉迷藏的孩童,這種「組合」更類似於某種古語,來自某個遙遠的,不為人知的大陸,我可以想像到它們的領袖舉起刻著這種字的土造聖杯,一群人跪在他面前,低語收攏成統一的鳴唱,聲音貫穿人的耳膜,這種聲音說不定真能直通神明的耳畔,我好像聽到了阿拉伯人在合唱

  「真主至大。」

  這些字本該是可以被清晰閱讀出來的,但是現在沒有,因為它們藏起了自己原本的樣子,始終無法讓人專注的視角更加加大了閱讀的難度,不是我不想看,這就像摘下眼鏡之後的人去努力辨認遠處的事物一樣,阻礙於客觀事物前,什麼努力都像一杯冷水去兌下一桶熱水……

  我一本本的將書取出,有的很厚,有的卻很薄,厚重的書我需要用兩隻手吃力的搬起,它們確實很像書牆堆砌成堡壘之中的一塊磚塊,有些薄的像小人雜誌,看起來寥寥幾頁不到,超市總會從門縫裡塞進這種GG雜誌,裡面滿頁的內容全都是這段時間有什麼降價處理的蔬菜,什麼緊急賣出的快要過期的食品,它們都會讓人聯想到燙手的紅薯,急於轉手。這種雜誌拿起來輕飄飄的,稍有不慎,可能會從手中被哪股大風拐走。我搬出了一堆,這一堆已經砌出了一座工事的雛形,它奠定了整座工事該有多高,這座矮牆足有接近五十本書這麼高,它們每一本都不算太厚,至少和建築無法相提並論,當「五指」真的捏緊成一個「拳頭」的時候,這種視覺衝擊真的很震撼,舊有的認知也被這一拳揮出的力道擊的粉碎,我不會懷疑,光是眼前的這一座,就能把我死死壓住,動彈不得。在重心不穩的情況下,搬運這些磚塊是很費勁兒的,我既需要用足夠的力氣去搬起這些紙質的方塊秤砣,也需要用一定的技巧去保持我站立和行走的平衡,我的書桌早已經被放滿了,它是第一主陣地,其他的「兵源」需要等待被調往其餘空著的地方。我冒了很多汗,衣服已經變得非常「服帖」了,臉上的汗已經不該用「滴」這種正常的量詞形容了,感覺是有人從我的額頭開始將溫水慢慢倒下。

  這個書桌已經至少變出了兩座堡壘,這個說法可能還不夠震撼,這個看起來小小的桌洞已經像平行宇宙那樣,用無法理解的辦法吐出了至少一千本書。這個桌洞的縱深,按常理來說不過幾十厘米,但當我把頭往裡面探的時候,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很深不可測的內部,裡面還不停的有新書被推到光亮的地方,流水線可能就藏在裡面,很可能還住著一個才華橫溢的寫手,像斯特里克蘭那樣的瘋狂,他產書的頻率確實非常快,快的像呼吸般平常,吞氣吐氣的空擋,一本新鮮出爐的書就被放到桌洞的最外面了,他為它們的封面刷上了各種顏色,連封面的標題也印了幾個大字,以示「新作」橫空出世。大概是思緒過快,他寫書並不在意自己寫的字是否是正確的,語法錯誤,封面印刷的問題更無從談起,他只想把肚子裡的內容倒出來,和人體新陳代謝排出有毒的部分一樣,他的體內全都是「置人於死地」的墨水。他舒服了,便有了一本本的書,這是種自然而然的事情……

  「作家」團隊有了我,反而是更加有成效了,先出來的書不會堵住他新書的出口了,他看起來也不在意自己的書會給外面的世界造成什麼影響,他只是在純粹的寫,我也只是在純粹的搬運他寫的書,各司其職,各取所長,各取所需罷了,也談不上合作的緊密無間。這個產出的速度是我無法攀登的陡坡,幾乎是我的三倍有餘,我坐到了那些書堆上大口的喘著氣,一種刺喉的風在往我的身體裡死命的灌,我的喉嚨又癢又痛,想咳嗽但是怕把喉嚨咳破,不咳嗽,就要忍受螞蟻成群結隊行軍的那種奇癢無比的突襲感。我拿起一本紅色的厚書,看看書總該使我能平靜些。這本磚塊,像厚實的英漢詞典,依舊是亂麻一樣的字,蒼蠅的腳沾了墨水隨意踩出來的一團一團,這些印跡甚至還是方塊形體的,得益於我的想像力,我越來越覺得裡面的這位是哪裡飛進去變出人形的蒼蠅,蒼蠅先生在裡面寫書,也在做著足浴,沾沾墨,搓搓手,讓墨水隨意的灑在方塊格子上,再用自己的幾對足隨便的踩,你能想到小孩子隨便揮灑熱情的畫,你也能想到他們把小手放到鍵盤上隨機打出的句子,有很多部分確實很像偏旁部首,也確實有很多部分確實像完整的句子,但其實不是,這其實是沒用的,蒼蠅先生只是在浪費筆墨,

  「不會真的有這些讀物的愛好者在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後再把他寫的東西拿出來好好的品讀一番吧?這些書一本也能賣五萬法郎嗎?」

  我覺得這是件荒唐的事情,「偉大」竟然在時代的夾縫和空隙中憑空捏造而成,在我這個外行的眼中,這些不過是一群自以為是的人所創造的自以為是的價值,這些本就是一灘污穢的爛泥,這灘爛泥被一群更加荒謬的人「點石成金」,變成熱賣的讀物,好一手「偷天換日」啊,我難以想像。

  我把太多注意力放在我自己的這張課桌上了,車廂里還有很多事物我沒來得及去寫下來,我始終記得我的旁桌是一個同樣愛書的人,她在品書,我在搬書,我不知道她是否看懂了這些「上古」的文字,看她品的津津有味,可能是蒼蠅先生覓得了真正的「知音」吧。記憶稍瞬即逝,只可惜再想起為時晚已,很多事情也被攔腰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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