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昨日的那個女孩
海上明珠般的燈塔下，碧藍的海波洗刷著崎嶇嶙峋的海岬。潮起潮落，蛤蜊、海葵、螃蟹等海洋生物隨處可見。萬里無雲的清空下，和風徐徐，氣溫微冷。關天義的早訓八點開始，九點半結束，而安昊源開始和結束得則要更晚一些。他實在想不明白這麼好的天氣，自己這位大哥為什麼不出門轉轉而是背著書包就往課堂走，更想不通為什麼這幫外國人隊友也要急匆匆地去上課。
田徑場上除了他以外，還有上體育課的學生，以及其他體育隊的隊員。他看到在場地另一頭的橄欖球隊，那一個個一米八幾一米九幾的大塊頭壯得像一座座肉山，然後一百碼衝刺又快得離譜。光是看著，安昊源都感覺到自己要是被他們撞上一下怕不是直接告別運動生涯了。他默默地在跑道上練著衝刺跑和變速跑，然後是折返跑。一直折騰到中午，在體育館沖了個澡後他拿出手機給關天義發了條消息。
「哥，下課了嗎？一塊兒吃個飯？」
半分鐘後，關天義回覆：可以，我再叫個朋友。
他們在安昊源選定的一家中餐廳碰的面。原來關天義叫的朋友就是暑假在咖啡店打工、現在已經是研究生的秦欣。
「好久不見啊昊源。你這是學業壓力太大了嗎？」一見面，秦欣立刻注意到了他剃的幾乎精光的頭髮。
關天義冷笑一聲：「他，學習？開學到現在說要帶他去圖書館他是一次沒答應啊。」
「人家跟你可不一樣，天天除了學習就是打籃球，都快成傻子了。」
安昊源呆愣愣地跟在兩人旁邊。雖然覺得他們的對話都是關於自己，可自己就跟個介入家長談話的小孩一樣，怎麼也插不進嘴。直到秦欣把菜單遞給他，他才回過神。
「天義，你去年來過這兒嗎？」
「沒有。我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在家做飯。」關天義扭頭看著窗外說。
秦欣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呆子」，隨後轉向安昊源：「那你看看你吃點什麼？」
「你們倆有什麼偏好和忌口嗎？清淡的還是硬點兒的？吃炒菜還是那種大鍋的煲？我是吃嘛都行，主要是你們倆。」比起關天義，安昊源在生活腦子就要靈活些許。這兩個人場上場下，畫風幾乎是反過來的。秦欣也暗戳戳地諷刺了關天義兩句，可大個子對此不以為然。
最後在再三確認下，三個人點了一大份蟹煲，兩葷菜一素菜和差不多五人份的主食。秦欣不由得再次感嘆起籃球運動員的飯量是如此幾個人，兩個身高超過兩米一的大傢伙以看起來慢條斯理的動作，風捲殘雲似地席捲著整張桌子上的飯菜。
「不是，你們是怎麼做到吃的這麼多，看著又好像完全沒發力似的？」秦欣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們倆。
「這還多？」安昊源翻了個白眼，拿筷子指著狀況慘不忍睹的一桌子菜，「再練倆小時我一個人就能把這些全去了。」
「你還想再練？真不上課了啊？」關天義咽下最後一塊燉排骨，雙眉微皺，「學術導員給你布置的作業完成了嗎？」
「沒呢。」安昊源脫口而出，一種心安理得的口吻，「哥，那又不重要。咱現在首要目的不就是打球嗎？」
一聽這話，原本還想夾雞蛋餅的關天義突然放下了筷子。坐在旁邊的秦欣吃了一驚，也不由得把目光轉向了他。「安子…」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開這個口，「咱們現在不是職業運動員，是學生。籃球重要學業也很重要。這邊的學習模式和咱們那裡完全不一樣，功夫都要平時下，更要自己費心思。要是一直這樣最後學期末考試真有可能不過的。」
「哥，這不才第一個月嗎？」安昊源被關天義這種在球場上從來沒顯露過的嚴肅模樣嚇到了。但關天義卻掰開手指給他算了起來：「你看，你們期中，也就是11月份就有小考，占百分之…多少的學分你清楚嗎？」
「一門百分之三十，一門百分之二十五。」安昊源答道。
「嗯，幸好你還知道這個。」關天義稍稍鬆了口氣，但表情還是繃得很緊，「現在馬上十月，再上幾節大課三四節小課你就考試了。期末考試更快，十二月底到一月初吧？你覺得時間富裕，其實一眨眼就過去了。」
「而且你們小課的出勤率也要算成績，超過兩次缺勤，平時成績直接算不及格的。」秦欣補充道。
學習是身為學生的責任，這是印在關天義和秦欣腦子裡的東西。可對於體育青年隊出身的安昊源來說，校園，這個環境對他來說是那麼陌生。
「你如果有不會的內容，或者覺得聽不懂，你就發郵件問老師，約個時間讓他們幫你講。或者你問你欣姐呢？你是金融財務專業，她本科是純金融，你們肯定有學的一樣的課。」關天義說。
「對啊，昊源，我有好多筆記留著，都是中英文對照著記的。你需要的話我隨時給你，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也能問我。」秦欣自告奮勇地舉起手。
「我…我謝謝你們了。」
學長學姐的好意讓安昊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低頭啃起了盤子裡的大塊螃蟹。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關天義和秦欣笑了出來。
「你剛大一，有的是時間，慢慢適應就好。」秦欣笑道，「他去年剛來的時候也跟個呆瓜似的，什麼都不知道，現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關天義抬起手比劃著名叫道：「我要不是看在林初的面子上高低彈你個腦瓜崩。」
「林…」吃到一半的安昊源嗅到了一絲八卦的味道立刻抬起腦袋。
「哦，你沒跟他說過初姐的事兒啊？」秦欣的眼睛放光，「跟我一屆的學姐，當初和你天義哥…」
「打住！這不重要！」關天義恨不得把秦欣的嘴堵上，瘋狂擺手試圖制止兩人的話頭，「最後不也就不了了之了嗎，就不要細說了OK？」
「昊源，反正你有姐微信。回頭細聊哈。」親信眉飛色舞地對安昊源晃了晃手機。
「話說安子，你開學這麼長時間了…沒有個』心動女嘉賓』什麼的嗎？」
安昊源思考片刻後，含糊地對二人小聲說道：「應該…有吧？」
實際上在那天之前安昊源從來沒去現場看過女子籃球比賽，對於WNBA、WCBL等職業聯賽，他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社交媒體層面，就連奧運會和女籃世界盃他看的都少。可是在那次與伊蒂.布魯斯特的一面之緣後，他查了海港城大學女子籃球隊的比賽日程，並特意在日曆上標記了主場比賽的日期。
他去看了海港城大學對陣西雅圖大學的比賽。與男子籃球狂熱的現場氛圍不同，女籃的觀眾視覺上少了至少三分之一，場館後排有成片的空座位。但這並沒有打消場上運動員們的熱情。隔著老遠，安昊源一眼就看到了伊蒂.布魯斯特——她的個子是全場最高，並且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主觀情感，安昊源覺得她比所有人都更耀眼。
而伊蒂第一次觸球的表現，就讓他的這種想法加深了好幾倍。
左腰接球後，身高將近兩米的她面對比自己矮了小半頭的西雅圖前鋒突然大幅度變向運球，一個交叉步右手換左手運球直突底線。但更矮且重心更低的對手很快跟防封住了她的突破路線。這時，她忽然一個轉身，球從左手再回右手，面筐轉為背打靠在對手身上，一個短暫的碰撞緊接著突然向左翻身，隨即高舉起球，後仰跳投出手！這一整套動作連貫而迅捷，輕盈卻不失爆發力，渾然天成，姿勢就像男子選手一樣！
皮球划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空心入網！那顆球就像一道閃電擊在安昊源身上，讓他大吃一驚。他從來沒看到過，有女籃球員能做出如此男子化的動作。打進一球的伊蒂自信地笑了出來，並積極指揮著隊友們站好位置防守。剛才的進攻還只是開胃菜，她接下來的表現，一個比一個誇張：她能撲到三分線破壞對方的擋拆配合後迅速回收籃下封蓋對方內線的上籃；她抓下籃板後如一頭輕盈的鹿那樣飛奔起來，帶球到三分線迅疾突破，佯裝切底線突然向右轉身用左手挑進一球；她還能在低位扛住中鋒的背打，用她在女籃中誇張的身高臂展籠罩對手，然後當對手轉移球時，她忽然啟動，幾大步便衝到三分線上，躍起一帽扇飛西雅圖大學後衛的三分球！
西雅圖大學轉變了策略：她們開始堆積籃下，收縮防線，並在面對擋拆時採取繞過的防守方式——封堵海港城的籃下進攻。強悍的外線防守很快讓海港城出現了失誤，幾次擋切戰術沒打成還給了西雅圖反擊的機會。不過海港城在陣地戰中的防守做得很好：伊蒂憑著一雙快腿在三分線以內到處奔走，不論是任何角度、任何球員以何種方式突入籃下，在面對眼前防守人的同時總會看到那個高個子姑娘。激烈的籃下對抗中，海港城一次次拼下籃板球。
至於到了進攻端，在戰術打不出來的情況下，球星的個人能力往往就是最佳選擇。
很神奇的是，雖然有一雙比例極長的腿，但伊蒂總能把重心壓到極低的位置，看上去簡直像是劈著叉在打球。彎腰接球瞬間，對手馬上對抗卡她位置，可她忽然拔起來扭腰翻身就是一記跳投；對手封堵她投籃，她會用背部感受對手重心，覺察到對方力量壓上來的一剎那向左上步直插中間起身勾手打進；防守者上步頂防不讓她走中路，她就先是右手運球背身推進，再突然一個右肩翻身轉向底線，左手拋投命中。
半場的最後時刻，她貢獻出了讓全場不論主隊還是客隊觀眾都驚呼不已的時刻：中距離面筐，球擺右側，右腳突然一個大跨步刺向中路；防守她的西雅圖中鋒馬上左腳靠近封堵她突破。可轉瞬之間，伊蒂突然一個快如閃電的後轉身，放球左手突破把防守人過了個乾乾淨淨！西雅圖的替補席傳來陣陣驚呼，之前一直在對付伊蒂的大前鋒馬上放空自己的對位球員奔向籃下補防。她眼看著伊蒂收球，馬上貼過去防守。然而，伊蒂並沒有上籃，而是往左再一個後轉身，把她甩到身後，趕在中鋒補防過來之前送出一記快速的挑籃！球嗖的一聲飛出，打在籃板上掉入網窩！
現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所有人都被這女孩的球技折服。伊蒂釋放地張開了雙臂，盡情沐浴在這鼎沸的呼聲之中。
也就是這個時候，安昊源被這個來自蘇格蘭的女孩子徹底征服了。
最後比賽結束，他印象里伊蒂就投丟了兩個中投、一個上籃和一個三分，然後進了得有十多球。除了還有一次勾手不中之外，他記得很準確：16投11中，罰球3罰全進，伊蒂在足足32分鐘的出場時間裡得到了25分8個籃板3次搶斷和4次封蓋，只有一次失誤，幫助海港城85-77擊敗了西雅圖。無處不在的防守，神準的勾射和中距離跳投，以及流暢得讓人眼花、仿佛跳舞一樣的步伐，這是一場幾近完美的表演…除了沒有送出一次助攻之外。
「你這記得倒是清楚，打完比賽然後呢？沒跟人要個聯繫方式什麼的？」關天義撂下筷子，擔心地問安昊源。
安昊源一邊拿出手機朝二人展示，一邊得意地說：「你們看。早就加上了。」
田徑場上除了他以外，還有上體育課的學生，以及其他體育隊的隊員。他看到在場地另一頭的橄欖球隊，那一個個一米八幾一米九幾的大塊頭壯得像一座座肉山，然後一百碼衝刺又快得離譜。光是看著，安昊源都感覺到自己要是被他們撞上一下怕不是直接告別運動生涯了。他默默地在跑道上練著衝刺跑和變速跑，然後是折返跑。一直折騰到中午，在體育館沖了個澡後他拿出手機給關天義發了條消息。
「哥，下課了嗎？一塊兒吃個飯？」
半分鐘後，關天義回覆：可以，我再叫個朋友。
他們在安昊源選定的一家中餐廳碰的面。原來關天義叫的朋友就是暑假在咖啡店打工、現在已經是研究生的秦欣。
「好久不見啊昊源。你這是學業壓力太大了嗎？」一見面，秦欣立刻注意到了他剃的幾乎精光的頭髮。
關天義冷笑一聲：「他，學習？開學到現在說要帶他去圖書館他是一次沒答應啊。」
「人家跟你可不一樣，天天除了學習就是打籃球，都快成傻子了。」
安昊源呆愣愣地跟在兩人旁邊。雖然覺得他們的對話都是關於自己，可自己就跟個介入家長談話的小孩一樣，怎麼也插不進嘴。直到秦欣把菜單遞給他，他才回過神。
「天義，你去年來過這兒嗎？」
「沒有。我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在家做飯。」關天義扭頭看著窗外說。
秦欣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呆子」，隨後轉向安昊源：「那你看看你吃點什麼？」
「你們倆有什麼偏好和忌口嗎？清淡的還是硬點兒的？吃炒菜還是那種大鍋的煲？我是吃嘛都行，主要是你們倆。」比起關天義，安昊源在生活腦子就要靈活些許。這兩個人場上場下，畫風幾乎是反過來的。秦欣也暗戳戳地諷刺了關天義兩句，可大個子對此不以為然。
最後在再三確認下，三個人點了一大份蟹煲，兩葷菜一素菜和差不多五人份的主食。秦欣不由得再次感嘆起籃球運動員的飯量是如此幾個人，兩個身高超過兩米一的大傢伙以看起來慢條斯理的動作，風捲殘雲似地席捲著整張桌子上的飯菜。
「不是，你們是怎麼做到吃的這麼多，看著又好像完全沒發力似的？」秦欣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們倆。
「這還多？」安昊源翻了個白眼，拿筷子指著狀況慘不忍睹的一桌子菜，「再練倆小時我一個人就能把這些全去了。」
「你還想再練？真不上課了啊？」關天義咽下最後一塊燉排骨，雙眉微皺，「學術導員給你布置的作業完成了嗎？」
「沒呢。」安昊源脫口而出，一種心安理得的口吻，「哥，那又不重要。咱現在首要目的不就是打球嗎？」
一聽這話，原本還想夾雞蛋餅的關天義突然放下了筷子。坐在旁邊的秦欣吃了一驚，也不由得把目光轉向了他。「安子…」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開這個口，「咱們現在不是職業運動員，是學生。籃球重要學業也很重要。這邊的學習模式和咱們那裡完全不一樣，功夫都要平時下，更要自己費心思。要是一直這樣最後學期末考試真有可能不過的。」
「哥，這不才第一個月嗎？」安昊源被關天義這種在球場上從來沒顯露過的嚴肅模樣嚇到了。但關天義卻掰開手指給他算了起來：「你看，你們期中，也就是11月份就有小考，占百分之…多少的學分你清楚嗎？」
「一門百分之三十，一門百分之二十五。」安昊源答道。
「嗯，幸好你還知道這個。」關天義稍稍鬆了口氣，但表情還是繃得很緊，「現在馬上十月，再上幾節大課三四節小課你就考試了。期末考試更快，十二月底到一月初吧？你覺得時間富裕，其實一眨眼就過去了。」
「而且你們小課的出勤率也要算成績，超過兩次缺勤，平時成績直接算不及格的。」秦欣補充道。
學習是身為學生的責任，這是印在關天義和秦欣腦子裡的東西。可對於體育青年隊出身的安昊源來說，校園，這個環境對他來說是那麼陌生。
「你如果有不會的內容，或者覺得聽不懂，你就發郵件問老師，約個時間讓他們幫你講。或者你問你欣姐呢？你是金融財務專業，她本科是純金融，你們肯定有學的一樣的課。」關天義說。
「對啊，昊源，我有好多筆記留著，都是中英文對照著記的。你需要的話我隨時給你，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也能問我。」秦欣自告奮勇地舉起手。
「我…我謝謝你們了。」
學長學姐的好意讓安昊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低頭啃起了盤子裡的大塊螃蟹。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關天義和秦欣笑了出來。
「你剛大一，有的是時間，慢慢適應就好。」秦欣笑道，「他去年剛來的時候也跟個呆瓜似的，什麼都不知道，現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關天義抬起手比劃著名叫道：「我要不是看在林初的面子上高低彈你個腦瓜崩。」
「林…」吃到一半的安昊源嗅到了一絲八卦的味道立刻抬起腦袋。
「哦，你沒跟他說過初姐的事兒啊？」秦欣的眼睛放光，「跟我一屆的學姐，當初和你天義哥…」
「打住！這不重要！」關天義恨不得把秦欣的嘴堵上，瘋狂擺手試圖制止兩人的話頭，「最後不也就不了了之了嗎，就不要細說了OK？」
「昊源，反正你有姐微信。回頭細聊哈。」親信眉飛色舞地對安昊源晃了晃手機。
「話說安子，你開學這麼長時間了…沒有個』心動女嘉賓』什麼的嗎？」
安昊源思考片刻後，含糊地對二人小聲說道：「應該…有吧？」
實際上在那天之前安昊源從來沒去現場看過女子籃球比賽，對於WNBA、WCBL等職業聯賽，他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社交媒體層面，就連奧運會和女籃世界盃他看的都少。可是在那次與伊蒂.布魯斯特的一面之緣後，他查了海港城大學女子籃球隊的比賽日程，並特意在日曆上標記了主場比賽的日期。
他去看了海港城大學對陣西雅圖大學的比賽。與男子籃球狂熱的現場氛圍不同，女籃的觀眾視覺上少了至少三分之一，場館後排有成片的空座位。但這並沒有打消場上運動員們的熱情。隔著老遠，安昊源一眼就看到了伊蒂.布魯斯特——她的個子是全場最高，並且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主觀情感，安昊源覺得她比所有人都更耀眼。
而伊蒂第一次觸球的表現，就讓他的這種想法加深了好幾倍。
左腰接球後，身高將近兩米的她面對比自己矮了小半頭的西雅圖前鋒突然大幅度變向運球，一個交叉步右手換左手運球直突底線。但更矮且重心更低的對手很快跟防封住了她的突破路線。這時，她忽然一個轉身，球從左手再回右手，面筐轉為背打靠在對手身上，一個短暫的碰撞緊接著突然向左翻身，隨即高舉起球，後仰跳投出手！這一整套動作連貫而迅捷，輕盈卻不失爆發力，渾然天成，姿勢就像男子選手一樣！
皮球划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空心入網！那顆球就像一道閃電擊在安昊源身上，讓他大吃一驚。他從來沒看到過，有女籃球員能做出如此男子化的動作。打進一球的伊蒂自信地笑了出來，並積極指揮著隊友們站好位置防守。剛才的進攻還只是開胃菜，她接下來的表現，一個比一個誇張：她能撲到三分線破壞對方的擋拆配合後迅速回收籃下封蓋對方內線的上籃；她抓下籃板後如一頭輕盈的鹿那樣飛奔起來，帶球到三分線迅疾突破，佯裝切底線突然向右轉身用左手挑進一球；她還能在低位扛住中鋒的背打，用她在女籃中誇張的身高臂展籠罩對手，然後當對手轉移球時，她忽然啟動，幾大步便衝到三分線上，躍起一帽扇飛西雅圖大學後衛的三分球！
西雅圖大學轉變了策略：她們開始堆積籃下，收縮防線，並在面對擋拆時採取繞過的防守方式——封堵海港城的籃下進攻。強悍的外線防守很快讓海港城出現了失誤，幾次擋切戰術沒打成還給了西雅圖反擊的機會。不過海港城在陣地戰中的防守做得很好：伊蒂憑著一雙快腿在三分線以內到處奔走，不論是任何角度、任何球員以何種方式突入籃下，在面對眼前防守人的同時總會看到那個高個子姑娘。激烈的籃下對抗中，海港城一次次拼下籃板球。
至於到了進攻端，在戰術打不出來的情況下，球星的個人能力往往就是最佳選擇。
很神奇的是，雖然有一雙比例極長的腿，但伊蒂總能把重心壓到極低的位置，看上去簡直像是劈著叉在打球。彎腰接球瞬間，對手馬上對抗卡她位置，可她忽然拔起來扭腰翻身就是一記跳投；對手封堵她投籃，她會用背部感受對手重心，覺察到對方力量壓上來的一剎那向左上步直插中間起身勾手打進；防守者上步頂防不讓她走中路，她就先是右手運球背身推進，再突然一個右肩翻身轉向底線，左手拋投命中。
半場的最後時刻，她貢獻出了讓全場不論主隊還是客隊觀眾都驚呼不已的時刻：中距離面筐，球擺右側，右腳突然一個大跨步刺向中路；防守她的西雅圖中鋒馬上左腳靠近封堵她突破。可轉瞬之間，伊蒂突然一個快如閃電的後轉身，放球左手突破把防守人過了個乾乾淨淨！西雅圖的替補席傳來陣陣驚呼，之前一直在對付伊蒂的大前鋒馬上放空自己的對位球員奔向籃下補防。她眼看著伊蒂收球，馬上貼過去防守。然而，伊蒂並沒有上籃，而是往左再一個後轉身，把她甩到身後，趕在中鋒補防過來之前送出一記快速的挑籃！球嗖的一聲飛出，打在籃板上掉入網窩！
現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所有人都被這女孩的球技折服。伊蒂釋放地張開了雙臂，盡情沐浴在這鼎沸的呼聲之中。
也就是這個時候，安昊源被這個來自蘇格蘭的女孩子徹底征服了。
最後比賽結束，他印象里伊蒂就投丟了兩個中投、一個上籃和一個三分，然後進了得有十多球。除了還有一次勾手不中之外，他記得很準確：16投11中，罰球3罰全進，伊蒂在足足32分鐘的出場時間裡得到了25分8個籃板3次搶斷和4次封蓋，只有一次失誤，幫助海港城85-77擊敗了西雅圖。無處不在的防守，神準的勾射和中距離跳投，以及流暢得讓人眼花、仿佛跳舞一樣的步伐，這是一場幾近完美的表演…除了沒有送出一次助攻之外。
「你這記得倒是清楚，打完比賽然後呢？沒跟人要個聯繫方式什麼的？」關天義撂下筷子，擔心地問安昊源。
安昊源一邊拿出手機朝二人展示，一邊得意地說：「你們看。早就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