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生異途
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寒意如細針刺穿肌膚，冷到骨髓深處。
呼吸急促，指尖開始發白，寒冷與恐懼交織，一陣腎上腺素的飆升讓他短暫清醒，卻又瞬間墜入更深的虛弱。
迷濛之間，體溫仿佛驟然升高，腦中升騰起一種錯覺般的灼熱感，竟下意識地開始解開禦寒的衣服。
冰冷刺入他的每一寸肌膚，寒氣侵蝕了最後一絲溫暖。
冰冷，抖動……
他岩猛地從地上彈起，像一條瀕死的魚掙扎般大口喘息，心臟狂跳。環顧四周，卻發現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的景物如同一場扭曲的噩夢。
「醒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呢。」聲音陡然響起，冷冷地刺入耳膜，毫無溫度。
他岩猛然抬頭，看見前方站著一個黑髮的胖子。那胖子穩穩地立著，雙手插入外套口袋，臉上的肉層疊而出，幾道扭曲的疤痕如刀刻，使他的表情顯得猙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半分笑意。
胖子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菸，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他鼻腔中緩緩吐出，掠過冰冷的空氣。
他岩的目光隨著胖子的移動而轉動，卻發現胖子的視線越過自己，投向身後的某處。
他岩轉過頭，發現那是四個陌生人——兩個男人，兩個女人。他們的表情或迷茫或緊張，身體僵硬得像被凍住了一般，顯然也是剛從某種昏睡中醒來。
四周是鐵柵欄環繞的頂樓平台，隱約可見樓下黑暗的街道。平台中央是一處直升機的起降點，雪花在頂樓上空無聲地打著旋。
胖子盯著遠處漸行漸遠的直升機，眯起眼睛，緩緩彈掉香菸上的灰燼，語氣涼薄：「最後一個人也醒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岩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帶著寒意的顫抖，「你們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胖子冷笑一聲，喉結上下滾動，將一口痰隨意地啐在地面，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他抬起頭，目光在幾個人身上緩緩掃過，語氣如刀刃般鋒利：「我只說一遍，聽清楚了——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一條肉質舌頭悄無聲息刺穿了他。
眾人僵立在原地，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束縛，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
他岩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胖子那瘋狂翻轉的雙眼上，又順著目光向下，終於停留在頂樓樓梯間的陰影處。那裡，有一個生物，正在靜靜地爬行。
它的四肢以一種異於常人的詭異角度撐在地面，皮膚慘白如屍體，光滑得像是打磨過的瓷器，反射出幽幽冷光。
頭顱微微傾斜，仿佛在「注視」著眾人，嘴角咧開到耳根，露出滿口尖利的獠牙。
背脊高高隆起，如同被什麼東西從內部撐起，沿著脊柱延伸到長長的尾巴，尾端微微顫動著，發出刺耳的嗡嗡聲。
「那是……什麼東西……」他岩喃喃自語，聲音小得像是被吞進了喉嚨。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摸到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溫熱液體。
他迅速將手收回，握成拳，努力壓下即將湧出的嘔意，腦中的恐懼如鋼針般刺痛著神經。
然而，出奇的，刺骨的危機感卻強迫他冷靜下來，大腦瘋狂地中搜索著逃脫的可能性。
頂樓空曠得如同一片荒漠，沒有任何可以遮擋的地方——只有在怪物身後的樓梯間，那扇厚重的大鐵門，似乎是唯一的生路。
「不能等下去了！」他岩深吸一口氣，低吼道，「只有衝過去！」
他身體微微下蹲，腿部肌肉繃緊如待發的弓弦。
呼吸粗重，胸口因腎上腺素的激增而劇烈起伏。下一秒，他岩猛然躥出，腳步踩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迴響，直直地朝防火門衝去。
怪物的舌頭猛然一抖，仿佛壓縮已久的彈簧驟然釋放，「嘶」的一聲刺穿空氣，像利箭般射向他岩的後背。
然而，他岩早已全速衝刺，險險避開了致命一擊。
身後的兩男兩女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紛紛驚醒般跟隨他的腳步，朝防火門狂奔而去。
他岩衝到門前，用肩膀狠狠撞上鐵門，發出的巨響如同戰鼓。他拼盡全力推開門，鉸鏈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他沒有猶豫，立刻轉身，準備把門反鎖。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渾厚的喘息聲從身後傳來。
「等等！等等！讓我進來！」一個胖大叔跌跌撞撞地撲向門口，渾身汗濕，臉上的恐懼如潮水般泛濫。他用肩膀死死抵住門，喘著粗氣，目光中帶著令人窒息的乞求。
他岩的手僵在門鎖上，理智與本能在腦海中激烈交戰。他的眼神微微閃動，最終還是咬牙鬆開了門把，讓胖大叔踉蹌著擠了進來。
胖大叔剛進門，身後的三人便狂喊著沖了過來。「別關門！求求你們！」
胖大叔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最終落在不遠處的消防柜上。
他的眼睛一亮，快步衝過去，用拳頭猛擊玻璃，「嘭」的一聲，玻璃碎裂成無數鋒利的碎片。
他不顧劃破的手指，伸手抓住裡面的消防斧，手一握緊，似乎從這冰涼的金屬中汲取了一絲力量。
他轉過身，喘著粗氣，將斧頭插進門縫間，用力將門稍稍推開一個縫隙，朝三人揮手：「快！趁現在！」
三人爆發出求生的最後一絲力量，狂奔向門口。
就在最後一名女子沖向門縫的瞬間，怪物猛然躍起，舌頭如利刃般直刺向她的後腦。
「啊——！」女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絕望的聲音震顫著每個人的耳膜。
胖大叔瞪大了眼，幾乎是本能地大吼一聲，將斧頭狠狠向怪物擲去。斧刃在空中划過一道寒光，「噗」的一聲，精準地砍在怪物的舌頭上。怪物發出一聲悽厲的怒吼，舌頭猛地一縮，女子趁機翻滾進門內。
他岩急忙拉上門，手指飛快地鎖上插銷。下一秒，巨大的撞擊聲如同悶雷般從門外傳來，怪物瘋狂地撞擊著鐵門，試圖將它撕裂開來。
門後的幾人緊貼牆壁，呼吸急促，連一絲力氣都不敢再動用。
突然，一聲尖利的哀嚎刺穿了黑夜，怪物的動作戛然而止。幾秒後，撞擊聲和爪擊聲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它走了嗎？」有人低聲問，聲音帶著顫抖和不確定。
沒人回答，只有心跳聲和喘息聲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此起彼伏。
門後的平台籠罩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厚重的黑暗像是一塊沉重的幕布，將僅存的五個人牢牢包圍在裡面。
風從樓頂的鐵柵欄間穿過，發出若有若無的嗚咽聲。
五人站在那裡，像被時間凍結的雕塑，目光散亂，浸滿恐懼的疲憊感在每個人的身體中蔓延。他岩的雙腿猛然一陣無力，身體癱軟如泥般蹲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的手習慣性地抬起，指尖緩緩摸向頭頂，用力摳弄殘留在毛囊炎傷疤上的皮屑。指甲縫中逐漸塞滿了皮屑，他的動作機械而專注，仿佛這點疼痛能讓他暫時忽略剛才發生的一切。
黑暗中，空氣被一道細微的聲響劃開。
那是一陣急促的喘息，緊接著，是壓抑的啜泣聲。聲音來自於站在最右側的年輕女孩，她的肩膀輕微地顫抖著，雙臂環抱在胸前，像是在徒勞地尋求安全感。
她的哭聲如一根細針，刺破了這片死寂的空間，迅速引發連鎖反應。
站在她身邊的另一個女孩也開始啜泣起來，聲音壓在喉嚨里，小而斷斷續續，卻透著一種絕望與無助。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身體微微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夠了，別哭了！「一聲低啞的咳嗽打斷了她們的啜泣聲。他岩深吸一口氣，試圖用聲音壓住心底對未知的恐懼。
他的手指停下了在頭皮上的動作，呼吸卻仍舊紊亂。他剛想開口緩和氣氛，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噤聲。
原本漆黑的樓道燈光突然閃爍了起來，一明一暗，像發瘋的螢火蟲在空氣中跳躍。明亮時，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熄滅時，黑暗又顯得更深、更濃。
燈光的微弱亮起將平台上的情形短暫地照亮了一瞬。兩名女孩被光線的變化驚到，止住了哭聲，瞪大眼睛向四周張望。她們的臉上滿是淚痕，染上了一種奇異的蒼白。他岩借著這稍縱即逝的亮光看清了她們的神情，某種近乎絕望的情緒。
他岩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沙啞：「我得道歉，剛剛為了逃命，我關了你們幾個人在外面……我知道這很自私，但當時真的別無選擇。」
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拉力猛然拽住他的衣領，將他粗暴地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岩被迫抬頭，瞪向那隻手的主人，是那個瘦高的西裝男。他的動作乾淨利落，臉上的肌肉繃緊，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情緒。
「你個畜生！」西裝男的聲音低沉而咬牙切齒，他的另一隻拳頭緊握，下一秒便狠狠地砸向他岩的臉頰。
拳頭落下的瞬間，仿佛帶著積壓已久的怒火，打得他岩一個踉蹌，臉側瞬間火辣辣地疼。他岩還沒來得及站穩，第二拳已經呼嘯而來。
「住手。」一個沉穩的聲音伴隨一道黑影驟然插入兩人之間。
胖大叔的手牢牢抓住西裝男的手腕，指節用力得發白。他的臉陰沉得嚇人，目光如鷹隼般盯著對方，聲音低沉：「夠了，你再打下去，就沒完了。」
西裝男愣了一下，怒火在對方的目光中漸漸消散。他咬著牙，拳頭慢慢鬆了下來，但胸膛仍在起伏，顯示他尚未完全平息的怒意。
胖大叔看了眼他岩，又掃了眼四周，語氣依舊冷硬：「他確實自私，但也確實救了我們一命。你打了一拳，解氣就夠了。如果你還想活下去，就別在這兒浪費力氣了。」
西裝男沉默了，最後冷哼一聲，退到一旁。他岩揉了揉火辣辣的臉頰，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
「你們聽我說，」他岩的聲音微微發顫，但語氣堅定，「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剛才那位……死掉的大哥，還有我們眼前的這個地方，你們真的一點都不覺得熟悉嗎？」
站在角落的胖大叔皺起眉頭，緩緩搖了搖頭。西裝男低聲啐了一句，也搖了搖頭，目光漸漸渙散。
突然間，樓道盡頭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響，像是某種金屬被摩擦的尖銳噪音，逐漸向平台靠近——腳步聲伴隨著一種奇怪的拖拽聲，悶悶地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
黑暗的平台上，冷風依舊呼嘯，吹得鐵柵欄吱吱作響，仿佛是某種隱藏在黑暗中的生物在低聲嘶鳴。昏暗的燈光繼續閃爍，每次亮起都照出幾張蒼白的臉，勾勒出五個恐懼中掙扎的身影。
他岩的目光落在蹲坐在地上的兩位女生身上。她們的肩膀微微顫抖，目光閃爍著不安。
一個女生抱緊自己的胳膊，衣袖幾乎被她搓得起了褶皺，另一位則用手指死死抓住褲邊，指甲深陷進布料里。
「你們呢？」他岩的聲音低啞，帶著剛被打過的沙澀感，「有沒有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個遲疑著想開口，卻最終只是搖了搖頭。另一個也同樣搖頭，但臉上的不安更加濃烈，喉嚨里仿佛還壓著什麼沒說出口的東西。
他岩抿了抿嘴角，深吸一口氣，抬頭掃視了周圍的幾人，緩緩開口：「既然你們都沒見過，那我來試著解釋一下吧。」
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根據現在的情況，我們可能……可能是被某種存在——比如主神、輪迴空間之類的東西——拉到了一個地方，參與一場所謂的『遊戲』。」
他岩的語氣裡帶著一點猶豫，但仍舊繼續說了下去：「簡單來說，這是一場真人秀……但它不是普通的真人秀，而是用我們的命做賭注。」
他岩的目光在場間徘徊了一圈，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他刻意放慢了語速，聲音逐漸變得低沉而凝重：「如果我們能完成要求，主神會獎勵我們積分。這些積分可以用來兌換各種東西——比如賽亞人的血統，或者仙丹、武器，甚至超越常識的道具。」
說到這裡，他岩頓住了，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但如果失敗了……你們剛剛已經看到了，人生重來，直接淘汰。」
這句話像是一道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每個人的神經上。空氣凝固，一種逼仄的壓迫感籠罩了平台。
蹲著的兩個女生中，那個穿著衝鋒衣的樸素女孩微微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思索。她遲疑了一下，抓著衣袖的手指輕輕抖動，隨後緩慢站起了身。
「我……」她的聲音微弱，帶著些許顫抖，「你剛才說的這些……好像有點耳熟。」
她低著頭，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那些詞，比如『主神空間』、『輪迴遊戲』，我好像在……小說里看到過。」
她抬起頭，目光中透著遲疑又無助的光：「可是，那都是假的吧？那些小說主人公的冒險，怎麼可能變成真的呢？你是說我們……穿越進了小說里？」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連自己都覺得這個推論荒謬至極。
他岩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我明白你覺得荒唐，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用常識能解釋的了。」
他頓了頓，似乎在醞釀如何表達：「從我個人的經歷來說，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我們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世界了。」
他岩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像是要讓自己顯得更加鎮定。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語氣中帶著些許冷靜的自嘲：「我叫他岩——你我他的『他』，對，有這個姓氏，如果咱們能回去，你們可以去網上查查，岩石的『岩』。土木工程專業出身，曾經是個工地上的技術員。」
他的話頓了一下，輕咳了幾聲，低聲補充：「後來因為對寫小說有興趣，就攢了點錢，辭職了專心寫網絡小說。」
「這和現在有什麼關係？」那女生忍不住插嘴，語氣中帶著困惑和不耐。
他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聲音中透出一絲壓抑的慍怒：「接下來就是重點，安靜聽我說。」
他又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了幾分：「我最後的記憶很清晰。那天晚上，我去吃燒烤，喝了點酒。平時我能喝一斤，但那天只喝了半斤，就醉得不省人事。」
他說到這裡，語氣突然變得僵硬，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不願面對的東西：「我記得最後，我躺在了一堆雪裡，東北冬天的綠化帶，雪花很快就把我埋住了。沒人能看見我，沒人能找到我。」
他岩的聲音變得低啞，眼神像是穿過了虛空：「我很清楚，躺在那裡，我不可能活下來。」
呼吸急促，指尖開始發白，寒冷與恐懼交織，一陣腎上腺素的飆升讓他短暫清醒，卻又瞬間墜入更深的虛弱。
迷濛之間，體溫仿佛驟然升高，腦中升騰起一種錯覺般的灼熱感，竟下意識地開始解開禦寒的衣服。
冰冷刺入他的每一寸肌膚，寒氣侵蝕了最後一絲溫暖。
冰冷，抖動……
他岩猛地從地上彈起，像一條瀕死的魚掙扎般大口喘息，心臟狂跳。環顧四周，卻發現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的景物如同一場扭曲的噩夢。
「醒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呢。」聲音陡然響起，冷冷地刺入耳膜，毫無溫度。
他岩猛然抬頭，看見前方站著一個黑髮的胖子。那胖子穩穩地立著，雙手插入外套口袋，臉上的肉層疊而出，幾道扭曲的疤痕如刀刻，使他的表情顯得猙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半分笑意。
胖子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菸，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他鼻腔中緩緩吐出，掠過冰冷的空氣。
他岩的目光隨著胖子的移動而轉動，卻發現胖子的視線越過自己，投向身後的某處。
他岩轉過頭，發現那是四個陌生人——兩個男人，兩個女人。他們的表情或迷茫或緊張，身體僵硬得像被凍住了一般，顯然也是剛從某種昏睡中醒來。
四周是鐵柵欄環繞的頂樓平台，隱約可見樓下黑暗的街道。平台中央是一處直升機的起降點，雪花在頂樓上空無聲地打著旋。
胖子盯著遠處漸行漸遠的直升機，眯起眼睛，緩緩彈掉香菸上的灰燼，語氣涼薄：「最後一個人也醒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岩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帶著寒意的顫抖，「你們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胖子冷笑一聲，喉結上下滾動，將一口痰隨意地啐在地面，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他抬起頭，目光在幾個人身上緩緩掃過，語氣如刀刃般鋒利：「我只說一遍，聽清楚了——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一條肉質舌頭悄無聲息刺穿了他。
眾人僵立在原地，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束縛，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
他岩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胖子那瘋狂翻轉的雙眼上，又順著目光向下，終於停留在頂樓樓梯間的陰影處。那裡，有一個生物，正在靜靜地爬行。
它的四肢以一種異於常人的詭異角度撐在地面，皮膚慘白如屍體，光滑得像是打磨過的瓷器，反射出幽幽冷光。
頭顱微微傾斜，仿佛在「注視」著眾人，嘴角咧開到耳根，露出滿口尖利的獠牙。
背脊高高隆起，如同被什麼東西從內部撐起，沿著脊柱延伸到長長的尾巴，尾端微微顫動著，發出刺耳的嗡嗡聲。
「那是……什麼東西……」他岩喃喃自語，聲音小得像是被吞進了喉嚨。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摸到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溫熱液體。
他迅速將手收回，握成拳，努力壓下即將湧出的嘔意，腦中的恐懼如鋼針般刺痛著神經。
然而，出奇的，刺骨的危機感卻強迫他冷靜下來，大腦瘋狂地中搜索著逃脫的可能性。
頂樓空曠得如同一片荒漠，沒有任何可以遮擋的地方——只有在怪物身後的樓梯間，那扇厚重的大鐵門，似乎是唯一的生路。
「不能等下去了！」他岩深吸一口氣，低吼道，「只有衝過去！」
他身體微微下蹲，腿部肌肉繃緊如待發的弓弦。
呼吸粗重，胸口因腎上腺素的激增而劇烈起伏。下一秒，他岩猛然躥出，腳步踩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迴響，直直地朝防火門衝去。
怪物的舌頭猛然一抖，仿佛壓縮已久的彈簧驟然釋放，「嘶」的一聲刺穿空氣，像利箭般射向他岩的後背。
然而，他岩早已全速衝刺，險險避開了致命一擊。
身後的兩男兩女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紛紛驚醒般跟隨他的腳步，朝防火門狂奔而去。
他岩衝到門前，用肩膀狠狠撞上鐵門，發出的巨響如同戰鼓。他拼盡全力推開門，鉸鏈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他沒有猶豫，立刻轉身，準備把門反鎖。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渾厚的喘息聲從身後傳來。
「等等！等等！讓我進來！」一個胖大叔跌跌撞撞地撲向門口，渾身汗濕，臉上的恐懼如潮水般泛濫。他用肩膀死死抵住門，喘著粗氣，目光中帶著令人窒息的乞求。
他岩的手僵在門鎖上，理智與本能在腦海中激烈交戰。他的眼神微微閃動，最終還是咬牙鬆開了門把，讓胖大叔踉蹌著擠了進來。
胖大叔剛進門，身後的三人便狂喊著沖了過來。「別關門！求求你們！」
胖大叔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最終落在不遠處的消防柜上。
他的眼睛一亮，快步衝過去，用拳頭猛擊玻璃，「嘭」的一聲，玻璃碎裂成無數鋒利的碎片。
他不顧劃破的手指，伸手抓住裡面的消防斧，手一握緊，似乎從這冰涼的金屬中汲取了一絲力量。
他轉過身，喘著粗氣，將斧頭插進門縫間，用力將門稍稍推開一個縫隙，朝三人揮手：「快！趁現在！」
三人爆發出求生的最後一絲力量，狂奔向門口。
就在最後一名女子沖向門縫的瞬間，怪物猛然躍起，舌頭如利刃般直刺向她的後腦。
「啊——！」女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絕望的聲音震顫著每個人的耳膜。
胖大叔瞪大了眼，幾乎是本能地大吼一聲，將斧頭狠狠向怪物擲去。斧刃在空中划過一道寒光，「噗」的一聲，精準地砍在怪物的舌頭上。怪物發出一聲悽厲的怒吼，舌頭猛地一縮，女子趁機翻滾進門內。
他岩急忙拉上門，手指飛快地鎖上插銷。下一秒，巨大的撞擊聲如同悶雷般從門外傳來，怪物瘋狂地撞擊著鐵門，試圖將它撕裂開來。
門後的幾人緊貼牆壁，呼吸急促，連一絲力氣都不敢再動用。
突然，一聲尖利的哀嚎刺穿了黑夜，怪物的動作戛然而止。幾秒後，撞擊聲和爪擊聲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它走了嗎？」有人低聲問，聲音帶著顫抖和不確定。
沒人回答，只有心跳聲和喘息聲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此起彼伏。
門後的平台籠罩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厚重的黑暗像是一塊沉重的幕布，將僅存的五個人牢牢包圍在裡面。
風從樓頂的鐵柵欄間穿過，發出若有若無的嗚咽聲。
五人站在那裡，像被時間凍結的雕塑，目光散亂，浸滿恐懼的疲憊感在每個人的身體中蔓延。他岩的雙腿猛然一陣無力，身體癱軟如泥般蹲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的手習慣性地抬起，指尖緩緩摸向頭頂，用力摳弄殘留在毛囊炎傷疤上的皮屑。指甲縫中逐漸塞滿了皮屑，他的動作機械而專注，仿佛這點疼痛能讓他暫時忽略剛才發生的一切。
黑暗中，空氣被一道細微的聲響劃開。
那是一陣急促的喘息，緊接著，是壓抑的啜泣聲。聲音來自於站在最右側的年輕女孩，她的肩膀輕微地顫抖著，雙臂環抱在胸前，像是在徒勞地尋求安全感。
她的哭聲如一根細針，刺破了這片死寂的空間，迅速引發連鎖反應。
站在她身邊的另一個女孩也開始啜泣起來，聲音壓在喉嚨里，小而斷斷續續，卻透著一種絕望與無助。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身體微微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夠了，別哭了！「一聲低啞的咳嗽打斷了她們的啜泣聲。他岩深吸一口氣，試圖用聲音壓住心底對未知的恐懼。
他的手指停下了在頭皮上的動作，呼吸卻仍舊紊亂。他剛想開口緩和氣氛，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噤聲。
原本漆黑的樓道燈光突然閃爍了起來，一明一暗，像發瘋的螢火蟲在空氣中跳躍。明亮時，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熄滅時，黑暗又顯得更深、更濃。
燈光的微弱亮起將平台上的情形短暫地照亮了一瞬。兩名女孩被光線的變化驚到，止住了哭聲，瞪大眼睛向四周張望。她們的臉上滿是淚痕，染上了一種奇異的蒼白。他岩借著這稍縱即逝的亮光看清了她們的神情，某種近乎絕望的情緒。
他岩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沙啞：「我得道歉，剛剛為了逃命，我關了你們幾個人在外面……我知道這很自私，但當時真的別無選擇。」
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拉力猛然拽住他的衣領，將他粗暴地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岩被迫抬頭，瞪向那隻手的主人，是那個瘦高的西裝男。他的動作乾淨利落，臉上的肌肉繃緊，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情緒。
「你個畜生！」西裝男的聲音低沉而咬牙切齒，他的另一隻拳頭緊握，下一秒便狠狠地砸向他岩的臉頰。
拳頭落下的瞬間，仿佛帶著積壓已久的怒火，打得他岩一個踉蹌，臉側瞬間火辣辣地疼。他岩還沒來得及站穩，第二拳已經呼嘯而來。
「住手。」一個沉穩的聲音伴隨一道黑影驟然插入兩人之間。
胖大叔的手牢牢抓住西裝男的手腕，指節用力得發白。他的臉陰沉得嚇人，目光如鷹隼般盯著對方，聲音低沉：「夠了，你再打下去，就沒完了。」
西裝男愣了一下，怒火在對方的目光中漸漸消散。他咬著牙，拳頭慢慢鬆了下來，但胸膛仍在起伏，顯示他尚未完全平息的怒意。
胖大叔看了眼他岩，又掃了眼四周，語氣依舊冷硬：「他確實自私，但也確實救了我們一命。你打了一拳，解氣就夠了。如果你還想活下去，就別在這兒浪費力氣了。」
西裝男沉默了，最後冷哼一聲，退到一旁。他岩揉了揉火辣辣的臉頰，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
「你們聽我說，」他岩的聲音微微發顫，但語氣堅定，「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剛才那位……死掉的大哥，還有我們眼前的這個地方，你們真的一點都不覺得熟悉嗎？」
站在角落的胖大叔皺起眉頭，緩緩搖了搖頭。西裝男低聲啐了一句，也搖了搖頭，目光漸漸渙散。
突然間，樓道盡頭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響，像是某種金屬被摩擦的尖銳噪音，逐漸向平台靠近——腳步聲伴隨著一種奇怪的拖拽聲，悶悶地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
黑暗的平台上，冷風依舊呼嘯，吹得鐵柵欄吱吱作響，仿佛是某種隱藏在黑暗中的生物在低聲嘶鳴。昏暗的燈光繼續閃爍，每次亮起都照出幾張蒼白的臉，勾勒出五個恐懼中掙扎的身影。
他岩的目光落在蹲坐在地上的兩位女生身上。她們的肩膀微微顫抖，目光閃爍著不安。
一個女生抱緊自己的胳膊，衣袖幾乎被她搓得起了褶皺，另一位則用手指死死抓住褲邊，指甲深陷進布料里。
「你們呢？」他岩的聲音低啞，帶著剛被打過的沙澀感，「有沒有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個遲疑著想開口，卻最終只是搖了搖頭。另一個也同樣搖頭，但臉上的不安更加濃烈，喉嚨里仿佛還壓著什麼沒說出口的東西。
他岩抿了抿嘴角，深吸一口氣，抬頭掃視了周圍的幾人，緩緩開口：「既然你們都沒見過，那我來試著解釋一下吧。」
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根據現在的情況，我們可能……可能是被某種存在——比如主神、輪迴空間之類的東西——拉到了一個地方，參與一場所謂的『遊戲』。」
他岩的語氣裡帶著一點猶豫，但仍舊繼續說了下去：「簡單來說，這是一場真人秀……但它不是普通的真人秀，而是用我們的命做賭注。」
他岩的目光在場間徘徊了一圈，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他刻意放慢了語速，聲音逐漸變得低沉而凝重：「如果我們能完成要求，主神會獎勵我們積分。這些積分可以用來兌換各種東西——比如賽亞人的血統，或者仙丹、武器，甚至超越常識的道具。」
說到這裡，他岩頓住了，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但如果失敗了……你們剛剛已經看到了，人生重來，直接淘汰。」
這句話像是一道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每個人的神經上。空氣凝固，一種逼仄的壓迫感籠罩了平台。
蹲著的兩個女生中，那個穿著衝鋒衣的樸素女孩微微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思索。她遲疑了一下，抓著衣袖的手指輕輕抖動，隨後緩慢站起了身。
「我……」她的聲音微弱，帶著些許顫抖，「你剛才說的這些……好像有點耳熟。」
她低著頭，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那些詞，比如『主神空間』、『輪迴遊戲』，我好像在……小說里看到過。」
她抬起頭，目光中透著遲疑又無助的光：「可是，那都是假的吧？那些小說主人公的冒險，怎麼可能變成真的呢？你是說我們……穿越進了小說里？」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連自己都覺得這個推論荒謬至極。
他岩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我明白你覺得荒唐，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用常識能解釋的了。」
他頓了頓，似乎在醞釀如何表達：「從我個人的經歷來說，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我們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世界了。」
他岩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像是要讓自己顯得更加鎮定。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語氣中帶著些許冷靜的自嘲：「我叫他岩——你我他的『他』，對，有這個姓氏，如果咱們能回去，你們可以去網上查查，岩石的『岩』。土木工程專業出身，曾經是個工地上的技術員。」
他的話頓了一下，輕咳了幾聲，低聲補充：「後來因為對寫小說有興趣，就攢了點錢，辭職了專心寫網絡小說。」
「這和現在有什麼關係？」那女生忍不住插嘴，語氣中帶著困惑和不耐。
他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聲音中透出一絲壓抑的慍怒：「接下來就是重點，安靜聽我說。」
他又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了幾分：「我最後的記憶很清晰。那天晚上，我去吃燒烤，喝了點酒。平時我能喝一斤，但那天只喝了半斤，就醉得不省人事。」
他說到這裡，語氣突然變得僵硬，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不願面對的東西：「我記得最後，我躺在了一堆雪裡，東北冬天的綠化帶，雪花很快就把我埋住了。沒人能看見我，沒人能找到我。」
他岩的聲音變得低啞，眼神像是穿過了虛空：「我很清楚，躺在那裡，我不可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