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動的晚宴
同時，聯邦首都南區，梵山之下，一棟占地三千畝的巨大莊園。
路德維希家族莊園豪橫地圈入了背靠梵山的一部分，另一面通過一個小小的白色碼頭與首都著名的鏡湖連接，幾千名保鏢和侍從讓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井然有序，可以誇張的形容為，風雨不犯。
位於莊園中心，與周遭布景嚴格形成對稱的中央府邸燈火通明，一場規模不大的家宴正在進行。
與常見的，大量金屬結構裸露的聯邦建築不同，中央府邸通體由造價昂貴的天然戈雅岩構成，隱藏起來的矩陣結構的榫卯將石塊緊密連接起來，使這棟相當龐大的建築整體上呈現古典和超脫之美。
府邸中最大的餐廳，它的內牆矛盾地由一排排杜林檀木製成的書架構成，書架上排滿了由數種野生動物的皮革或者植物製成的浩如煙海般的書本，路德維希家的主人似乎不擔心庖廚間產生的煙火氣和書香沾染在一起。
而如果走出餐廳，幾乎所有的內牆，包括臥室里，都由這樣一排排高大至頂的書架構建，首都的豪門圈戲稱這座府邸為「路德維希中央圖書館」。
餐廳的空氣中混雜著名貴的天然植物香氛，恬淡如絲，卻經久不散。
與這股書卷氣相當反差，路德維希家族的歷任家主們，高大健壯，毛髮旺盛，須鬣橫生的臉上掛著頗大的鷹鉤鼻，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藏在他們濃厚的眉毛下面狼一樣灰綠色的眼鏡。
七十歲的卡爾·路德維希，這位坐在首席的現任家主、星集團董事長，左側是自己長子赫爾曼·路德維希，右側是香農公司總設計師，聯邦科學院院士勃拉姆斯，勃拉姆斯院士的下首則坐著一個十四歲的纖弱少年，隨後才是路德維希家族年長的男女成員們。
這個叫切莫西赫的少年是卡爾最不喜歡的第三個兒子保羅·路德維希的獨子，保羅自幼孤僻、結巴，沉溺於音樂和繪畫，已經退出了家族的商業核心圈，兩口子只經營著一間入不敷出的畫廊，成為一個廢物。
但這場看似小規模的家族晚宴，闊氣的餐桌上各種名貴的食材卻讓氛圍顯得頗為隆重。每個家族成員身著禮服，用嚴格的餐桌禮儀將一塊塊隨便價值過萬的食物送入嘴中，小聲的攀談。
保羅和他同樣顯得柔弱的妻子坐在末席，無形的障礙將他和他的兄弟們隔絕開，只是充滿溫柔的眼神時不時望向他們坐在上席的兒子。
你會發現其他這些那男女們平靜中顯得快活雍容的神情，在一些不被注意到的瞬間，他們同樣狼一樣的望向這個少年的眼神充滿著人世間最飽滿的惡意。
穩重的長子赫爾曼，同時也是香農公司的總裁，似乎對一切熟視無睹，他不斷面向他的父親，面帶誠懇的匯報著最新的公司運行情況，一邊聽著父親簡潔的回覆不停點頭，餐盤裡的食物幾乎一動未動。
卡爾說話間眉毛也不抬，身著背帶褲的他只是時不時轉頭和年齡與他相仿，同樣鬚髮花白的勃拉姆斯院士攀談一會。
勃拉姆斯院士似乎是這場晚宴中最輕鬆的人，他面帶笑意地略帶奉承的接著卡爾的問詢。
但他偶爾看向，安靜的坐在身邊的切莫西赫的眼神中，卻帶有比和卡爾攀談時更深的敬畏。
如果你要問這場晚宴為什麼舉行，侍從會告訴你，這是為切莫西赫少爺在年僅十四歲以幾乎滿分考入首都大學機械研究專業的慶功宴。
但熟悉這個家族的首都豪門們會告訴你，聰明的路德維希家族中，如此壯舉也不過尋常，比如看似愚笨的赫爾曼·路德維希，十二歲就入學聯邦國立大學。這個家族的智慧和穩重，也是他們在七百年前，已然在經濟秩序上鐵板一塊的聯邦異軍突起的原因。
真正讓習慣獨自吃飯，幾乎從不與人同桌的卡爾與眾人聚在一起、讓晚宴中大部分男女不安，讓勃拉姆斯院士眼神敬畏的原因其實僅僅是：
這位切莫西赫少爺，是香農手機真正的設計者。
方言估計死也想不到讓他直呼厲害的人只是一個少年。
香農手機短期內產生的巨大利潤，在卡爾看來也不過只是錦上添花。
讓他在乎的是，香農手機發布數月來，來自聯邦參議院、軍方那些大人物通過他們的影子，乃至直接經由本人遞來的橄欖枝，其中包括幾位潛在的總統候選人，極有可能在未來坐上國防部長位置的索蘭少將。
乃至那些因退休深藏在幕後的大人物也蠢蠢欲動，重新評估了在他們心目中路德維希家族的價值。這對於在聯邦其實遠遠不如，那些在狂飆內戰中就押寶聯邦政府的豪門根基來得穩固的家族來說，最為可貴。
卡爾有接近二十個孫子孫女，今晚只有切莫西赫一人在席。
老實說，卡爾並不喜歡也不曾太注意過這個孩子，和他父親一樣透露著一股孱弱的氣質。
這讓他想起在四十多歲接任家主，第一次在密室中看到路德維希家族初代家主時奇怪的感覺。
這間只有歷任家主才能進入的房間，其實只掛著一副陳舊的油畫。
那位畫家看來只收到了微薄的報酬，所以筆觸粗糙甚至拙劣。畫中占據大部分的是一個高大肥胖的、體毛旺盛、鷹鉤鼻、長著狼一樣灰綠色眼睛的中年女人，她正在手拿摺扇，吐沫橫飛的斥責著一位縮在畫面的一角，裝裱書本的安靜文弱年輕男子，畫家絲毫不掩飾帶著濃重諧謔意味的誇張，倒讓他的作品在穿越了七百年後依然生動。
這位婚姻不幸的年輕人，就是家族的初代家主，弗朗茨·路德維希，一個裱書匠出身，幸運的嫁給了雖然當時已然破敗，但身份依然尊貴的凱薩琳家族的老姑娘的年輕人。
隨後的四十年間，他依靠十萬歐迪的老婆本，創辦了星集團，為這座莊園打下了最穩固的地基。
卡爾當時好奇於，是在六十歲去世前一年，還被老婆打斷肋骨的弗朗茨家主本人，還是一百歲高齡才去世的凱薩琳夫人將這樣一副油畫放置在如此位置，這又意味著什麼呢？畫家採用的便宜油墨讓畫面在後世不斷精心的保護下，依然昏昏沉沉。
弗朗茨家主的每一任後人們不停化蛇添足不厭其煩地更換著，每克價值十萬，千年不朽的香梨木畫框，讓這場看起來飽含憐憫和理解的紀念儀式，充滿了歐迪飛舞的氣味。
卡爾偶爾卓有興趣的重新觀察他的這位，和弗朗茨家主有些神似的天才孫子。
路德維希家族莊園豪橫地圈入了背靠梵山的一部分，另一面通過一個小小的白色碼頭與首都著名的鏡湖連接，幾千名保鏢和侍從讓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井然有序，可以誇張的形容為，風雨不犯。
位於莊園中心，與周遭布景嚴格形成對稱的中央府邸燈火通明，一場規模不大的家宴正在進行。
與常見的，大量金屬結構裸露的聯邦建築不同，中央府邸通體由造價昂貴的天然戈雅岩構成，隱藏起來的矩陣結構的榫卯將石塊緊密連接起來，使這棟相當龐大的建築整體上呈現古典和超脫之美。
府邸中最大的餐廳，它的內牆矛盾地由一排排杜林檀木製成的書架構成，書架上排滿了由數種野生動物的皮革或者植物製成的浩如煙海般的書本，路德維希家的主人似乎不擔心庖廚間產生的煙火氣和書香沾染在一起。
而如果走出餐廳，幾乎所有的內牆，包括臥室里，都由這樣一排排高大至頂的書架構建，首都的豪門圈戲稱這座府邸為「路德維希中央圖書館」。
餐廳的空氣中混雜著名貴的天然植物香氛，恬淡如絲，卻經久不散。
與這股書卷氣相當反差，路德維希家族的歷任家主們，高大健壯，毛髮旺盛，須鬣橫生的臉上掛著頗大的鷹鉤鼻，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藏在他們濃厚的眉毛下面狼一樣灰綠色的眼鏡。
七十歲的卡爾·路德維希，這位坐在首席的現任家主、星集團董事長，左側是自己長子赫爾曼·路德維希，右側是香農公司總設計師，聯邦科學院院士勃拉姆斯，勃拉姆斯院士的下首則坐著一個十四歲的纖弱少年，隨後才是路德維希家族年長的男女成員們。
這個叫切莫西赫的少年是卡爾最不喜歡的第三個兒子保羅·路德維希的獨子，保羅自幼孤僻、結巴，沉溺於音樂和繪畫，已經退出了家族的商業核心圈，兩口子只經營著一間入不敷出的畫廊，成為一個廢物。
但這場看似小規模的家族晚宴，闊氣的餐桌上各種名貴的食材卻讓氛圍顯得頗為隆重。每個家族成員身著禮服，用嚴格的餐桌禮儀將一塊塊隨便價值過萬的食物送入嘴中，小聲的攀談。
保羅和他同樣顯得柔弱的妻子坐在末席，無形的障礙將他和他的兄弟們隔絕開，只是充滿溫柔的眼神時不時望向他們坐在上席的兒子。
你會發現其他這些那男女們平靜中顯得快活雍容的神情，在一些不被注意到的瞬間，他們同樣狼一樣的望向這個少年的眼神充滿著人世間最飽滿的惡意。
穩重的長子赫爾曼，同時也是香農公司的總裁，似乎對一切熟視無睹，他不斷面向他的父親，面帶誠懇的匯報著最新的公司運行情況，一邊聽著父親簡潔的回覆不停點頭，餐盤裡的食物幾乎一動未動。
卡爾說話間眉毛也不抬，身著背帶褲的他只是時不時轉頭和年齡與他相仿，同樣鬚髮花白的勃拉姆斯院士攀談一會。
勃拉姆斯院士似乎是這場晚宴中最輕鬆的人，他面帶笑意地略帶奉承的接著卡爾的問詢。
但他偶爾看向，安靜的坐在身邊的切莫西赫的眼神中，卻帶有比和卡爾攀談時更深的敬畏。
如果你要問這場晚宴為什麼舉行，侍從會告訴你，這是為切莫西赫少爺在年僅十四歲以幾乎滿分考入首都大學機械研究專業的慶功宴。
但熟悉這個家族的首都豪門們會告訴你，聰明的路德維希家族中，如此壯舉也不過尋常，比如看似愚笨的赫爾曼·路德維希，十二歲就入學聯邦國立大學。這個家族的智慧和穩重，也是他們在七百年前，已然在經濟秩序上鐵板一塊的聯邦異軍突起的原因。
真正讓習慣獨自吃飯，幾乎從不與人同桌的卡爾與眾人聚在一起、讓晚宴中大部分男女不安，讓勃拉姆斯院士眼神敬畏的原因其實僅僅是：
這位切莫西赫少爺，是香農手機真正的設計者。
方言估計死也想不到讓他直呼厲害的人只是一個少年。
香農手機短期內產生的巨大利潤，在卡爾看來也不過只是錦上添花。
讓他在乎的是，香農手機發布數月來，來自聯邦參議院、軍方那些大人物通過他們的影子，乃至直接經由本人遞來的橄欖枝，其中包括幾位潛在的總統候選人，極有可能在未來坐上國防部長位置的索蘭少將。
乃至那些因退休深藏在幕後的大人物也蠢蠢欲動，重新評估了在他們心目中路德維希家族的價值。這對於在聯邦其實遠遠不如，那些在狂飆內戰中就押寶聯邦政府的豪門根基來得穩固的家族來說，最為可貴。
卡爾有接近二十個孫子孫女，今晚只有切莫西赫一人在席。
老實說，卡爾並不喜歡也不曾太注意過這個孩子，和他父親一樣透露著一股孱弱的氣質。
這讓他想起在四十多歲接任家主，第一次在密室中看到路德維希家族初代家主時奇怪的感覺。
這間只有歷任家主才能進入的房間，其實只掛著一副陳舊的油畫。
那位畫家看來只收到了微薄的報酬，所以筆觸粗糙甚至拙劣。畫中占據大部分的是一個高大肥胖的、體毛旺盛、鷹鉤鼻、長著狼一樣灰綠色眼睛的中年女人，她正在手拿摺扇，吐沫橫飛的斥責著一位縮在畫面的一角，裝裱書本的安靜文弱年輕男子，畫家絲毫不掩飾帶著濃重諧謔意味的誇張，倒讓他的作品在穿越了七百年後依然生動。
這位婚姻不幸的年輕人，就是家族的初代家主，弗朗茨·路德維希，一個裱書匠出身，幸運的嫁給了雖然當時已然破敗，但身份依然尊貴的凱薩琳家族的老姑娘的年輕人。
隨後的四十年間，他依靠十萬歐迪的老婆本，創辦了星集團，為這座莊園打下了最穩固的地基。
卡爾當時好奇於，是在六十歲去世前一年，還被老婆打斷肋骨的弗朗茨家主本人，還是一百歲高齡才去世的凱薩琳夫人將這樣一副油畫放置在如此位置，這又意味著什麼呢？畫家採用的便宜油墨讓畫面在後世不斷精心的保護下，依然昏昏沉沉。
弗朗茨家主的每一任後人們不停化蛇添足不厭其煩地更換著，每克價值十萬，千年不朽的香梨木畫框，讓這場看起來飽含憐憫和理解的紀念儀式，充滿了歐迪飛舞的氣味。
卡爾偶爾卓有興趣的重新觀察他的這位，和弗朗茨家主有些神似的天才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