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泥牛入海（一）
既是如此，不妨騙上一騙，剛看了，周圍並沒有獵物，拆穿他也不一定會承認，於是他邊撕下那小子的襯衫給他簡單包紮邊謊稱自己是追捕隊的，問他是否曾見過兩個華國人，沒想到歪打正著還真問到了極其重要的信息。也就是昨天傍晚時分，他布完夾子回去的路上，看見有個華國人攔車往南邊走了，車是運送香蕉的，應該是去了州府。劉華心想就是了，只有州府那邊才有長途車站，無論偷走黃金的那人怎麼走，州府都是繞不開的節點，只是現在過了一晚，那人還在不在不得而知，而且他能想到這點，礦主肯定也能想到，自己趕過去就是自投羅網。
但是他有選擇嗎？回答是沒有，總不能在這草原里當一輩子野人，他也沒本事光憑打獵養活自己，自己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決心已定，先是砍了一根樹杈當作拐杖，然後就著露水抹了點泥漿悄悄糊在臉上，來非洲三年，他也有了一身黝黑的皮膚，只是頭髮還不怎麼象，不過現在亂糟糟的，遠了還真不一定能分辨出他是華國人，把那把彎刀插在自己腰間，攙扶著那小子向著公路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一個時辰，終於看見了那條公路，黃土築就的路在朝陽的照射下如同一條蜿蜒的金色溪流，陽光透過樹葉隨著微風拂過，宛如灑下的點點粼光，劉華貪婪地看著南方的盡頭，那是希望。
抻了抻酸疼難忍的腰，因為始終架著這小子的胳膊腰從來就沒伸直過，強撐著來到公路邊，早一分鐘就多一分安全，追捕隊應該沒這麼早出發，然而等了半個小時，也只看到一輛從州府往這邊來的車，劉華心裡很是焦急，那小子還在絮叨著什麼感謝不盡的廢話，劉華根本沒有和他說話的心思，翹首看著北邊的道路盡頭，希望有車輛出現，又怕是追捕隊的。
終於路上有動靜了，不過都是些附近的農民，遠遠地騎著自行車向這邊慢慢駛來，劉華先是扶著那小子坐下，然後倚在旁邊一棵大樹後面，他可不想被第二個人發現，不料沒多久那小子就興奮地大聲叫了起來，叫的是一個人的名字，原來他們認識。聽到呼喊聲那輛自行車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停在了他倆身邊。兩人先是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通，劉華只能聽個大概，大約就是那小子說是來捕獵，結果受了傷，被華國追捕隊的人救了，現在請那人用自行車送他回家。後面來的那人倒是熱心，先是答應了那小子的要求，然後問劉華需不需要他叫上村裡的人過來幫忙。
劉華本不想湊上去，但那樣會顯得很奇怪，於是就跟他解釋說他要追的人去了州府，他打算去那邊找找，那人先是看了看那小子的傷口，覺得沒什麼大事，就熱心地說幫他攔車，說是熟悉很多往來的司機，肯定能給他攔到。劉華心想也是，往來司機都會給本地人一些方便，不然給你在路上挖個坑或者搶劫貨物就夠受的了，於是就按當地的禮節表示了感謝，三人繼續在路邊等著。
又過了快一個小時，天已大亮，劉華感覺如百抓撓心，每一秒都顯得那麼漫長，卻不能顯露出焦急的神色，在這一個小時裡都無數次打算放棄折回草原繼續藏匿，只是那樣就是不打自招了，「賭一把、賭一把」一次次只能用這個念頭打消上一個。天可憐見，遠處終於傳來汽車爬坡時的嘶吼聲和模糊的煙塵，不多時，一輛滿載香蕉的的貨車出現在了眼裡。
劉華滿懷期待甚至有些祈求地看向那人，那人微笑著給了他一個肯定的手勢，讓他心裡很是感激。那小子很是霸道，先是把自行車放在前面一點的路中央，人就站在中間雙手高舉不斷揮舞，劉華也繃緊了神經，打算車子一減速就趕緊爬上去，至於司機會不會驅趕就再說。還好，隨著「噗呲」的一聲剎車，車就停住了，司機探出頭來笑吟吟地和那人說了幾句就招呼劉華上車，臨別他向受傷的那小伙子把水袋和腰刀討了，雖然本來就是他拿著的，自是無有不允，還跟他再度說了些感激的話，於是三人揮手作別，一路煙塵朝著希望駛去。
身上太髒，雖說車裡也很凌亂，劉華還是很不好意思，司機看出他手足無措不敢就坐的窘迫，就扔給了他一張皮墊，好奇地問他怎麼落到如此境地，在他印象里華國人都是斯斯文文、乾乾淨淨的，即便是建築工人，也是穿著整潔的工服、帶著簇新的安全帽，讓本地人羨慕不已；劉華編了個理由應付過去，順便問起他在哪裡見過華國工人，在沒有手機信號的礦山里過了三年與世隔絕的生活，外面的狀況他一無所知。
司機談興很濃，這也是長途司機唯一的消遣，也是他沒有拒絕劉華搭車的主要原因。他說華國正在援建首都那邊的港口，他去運過建材，華國人很大方，不僅不要求他卸車，還會給豐厚的小費；華國食堂的菜也很好吃，就是有些辣的他吃不了，那些華國人會故意整他然後哈哈大笑……。默默聽著司機的講述，一股濃濃的鄉愁瀰漫在心底，慈祥的母親；可愛的兒子；還有一直無怨無悔幫襯著他的姐妹們，你們都還好嗎？
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帶著臉上泥污淌進嘴裡，用同樣骯脹的雙手捂住臉龐，無聲地啜泣著，這些天的委屈、辛苦、絕望和對家的思念、對命運的憤懣如千軍萬馬一起湧上，然後慢慢宣洩……。良久，他才平靜了下來，略有些哽咽地應付了司機兩句，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把嘴裡的泥沙漱了出來，吐在車外。
司機沒留意他的神情，在車門邊拿出一袋餅乾放在嘴裡嚼著，然後將袋子遞給劉華，之前匆匆啃咬的那點肉乾早就消化殆盡，剩下的也不多，下一頓在哪裡、有沒有都還不得而知。「以後有機會報答吧」心裡這樣想著，手就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
但是他有選擇嗎？回答是沒有，總不能在這草原里當一輩子野人，他也沒本事光憑打獵養活自己，自己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決心已定，先是砍了一根樹杈當作拐杖，然後就著露水抹了點泥漿悄悄糊在臉上，來非洲三年，他也有了一身黝黑的皮膚，只是頭髮還不怎麼象，不過現在亂糟糟的，遠了還真不一定能分辨出他是華國人，把那把彎刀插在自己腰間，攙扶著那小子向著公路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一個時辰，終於看見了那條公路，黃土築就的路在朝陽的照射下如同一條蜿蜒的金色溪流，陽光透過樹葉隨著微風拂過，宛如灑下的點點粼光，劉華貪婪地看著南方的盡頭，那是希望。
抻了抻酸疼難忍的腰，因為始終架著這小子的胳膊腰從來就沒伸直過，強撐著來到公路邊，早一分鐘就多一分安全，追捕隊應該沒這麼早出發，然而等了半個小時，也只看到一輛從州府往這邊來的車，劉華心裡很是焦急，那小子還在絮叨著什麼感謝不盡的廢話，劉華根本沒有和他說話的心思，翹首看著北邊的道路盡頭，希望有車輛出現，又怕是追捕隊的。
終於路上有動靜了，不過都是些附近的農民，遠遠地騎著自行車向這邊慢慢駛來，劉華先是扶著那小子坐下，然後倚在旁邊一棵大樹後面，他可不想被第二個人發現，不料沒多久那小子就興奮地大聲叫了起來，叫的是一個人的名字，原來他們認識。聽到呼喊聲那輛自行車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停在了他倆身邊。兩人先是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通，劉華只能聽個大概，大約就是那小子說是來捕獵，結果受了傷，被華國追捕隊的人救了，現在請那人用自行車送他回家。後面來的那人倒是熱心，先是答應了那小子的要求，然後問劉華需不需要他叫上村裡的人過來幫忙。
劉華本不想湊上去，但那樣會顯得很奇怪，於是就跟他解釋說他要追的人去了州府，他打算去那邊找找，那人先是看了看那小子的傷口，覺得沒什麼大事，就熱心地說幫他攔車，說是熟悉很多往來的司機，肯定能給他攔到。劉華心想也是，往來司機都會給本地人一些方便，不然給你在路上挖個坑或者搶劫貨物就夠受的了，於是就按當地的禮節表示了感謝，三人繼續在路邊等著。
又過了快一個小時，天已大亮，劉華感覺如百抓撓心，每一秒都顯得那麼漫長，卻不能顯露出焦急的神色，在這一個小時裡都無數次打算放棄折回草原繼續藏匿，只是那樣就是不打自招了，「賭一把、賭一把」一次次只能用這個念頭打消上一個。天可憐見，遠處終於傳來汽車爬坡時的嘶吼聲和模糊的煙塵，不多時，一輛滿載香蕉的的貨車出現在了眼裡。
劉華滿懷期待甚至有些祈求地看向那人，那人微笑著給了他一個肯定的手勢，讓他心裡很是感激。那小子很是霸道，先是把自行車放在前面一點的路中央，人就站在中間雙手高舉不斷揮舞，劉華也繃緊了神經，打算車子一減速就趕緊爬上去，至於司機會不會驅趕就再說。還好，隨著「噗呲」的一聲剎車，車就停住了，司機探出頭來笑吟吟地和那人說了幾句就招呼劉華上車，臨別他向受傷的那小伙子把水袋和腰刀討了，雖然本來就是他拿著的，自是無有不允，還跟他再度說了些感激的話，於是三人揮手作別，一路煙塵朝著希望駛去。
身上太髒，雖說車裡也很凌亂，劉華還是很不好意思，司機看出他手足無措不敢就坐的窘迫，就扔給了他一張皮墊，好奇地問他怎麼落到如此境地，在他印象里華國人都是斯斯文文、乾乾淨淨的，即便是建築工人，也是穿著整潔的工服、帶著簇新的安全帽，讓本地人羨慕不已；劉華編了個理由應付過去，順便問起他在哪裡見過華國工人，在沒有手機信號的礦山里過了三年與世隔絕的生活，外面的狀況他一無所知。
司機談興很濃，這也是長途司機唯一的消遣，也是他沒有拒絕劉華搭車的主要原因。他說華國正在援建首都那邊的港口，他去運過建材，華國人很大方，不僅不要求他卸車，還會給豐厚的小費；華國食堂的菜也很好吃，就是有些辣的他吃不了，那些華國人會故意整他然後哈哈大笑……。默默聽著司機的講述，一股濃濃的鄉愁瀰漫在心底，慈祥的母親；可愛的兒子；還有一直無怨無悔幫襯著他的姐妹們，你們都還好嗎？
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帶著臉上泥污淌進嘴裡，用同樣骯脹的雙手捂住臉龐，無聲地啜泣著，這些天的委屈、辛苦、絕望和對家的思念、對命運的憤懣如千軍萬馬一起湧上，然後慢慢宣洩……。良久，他才平靜了下來，略有些哽咽地應付了司機兩句，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把嘴裡的泥沙漱了出來，吐在車外。
司機沒留意他的神情，在車門邊拿出一袋餅乾放在嘴裡嚼著，然後將袋子遞給劉華，之前匆匆啃咬的那點肉乾早就消化殆盡，剩下的也不多，下一頓在哪裡、有沒有都還不得而知。「以後有機會報答吧」心裡這樣想著，手就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