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夜盡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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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正十一年(1351年)五月,大元遼陽行省雙城總管府(原高麗和州)。狼林山脈東南麓,黃草嶺以北谷間獵屋。

  「讚美長白山神,保佑仁愛吉祥的長白山使」一位身材壯碩,肌肉虬結的女真獵人匍匐在地,向著身前沾染血污的皂白布衣少年跪拜答謝。

  伯羅力是惠山女真部落的獵戶,兒子托羅在家族捕獵中被獵物衝撞了腹部,野豬的獠牙造成了穿刺傷,部落祭司的薩滿舞與止血藥沒能癒合托羅的傷口,創口腐爛化膿,怕不是天殺的蠢物不僅拱滿了松油,更是沾染了邪祟的污穢。不得已,伯羅力只得向近年來女真部族間口耳相傳的長白山使求助。

  長白山使李成桂,十年前魂穿此具肉身。生父李子春,承襲雙城達魯花赤(元地方軍政長官);外祖父崔閒奇,合蘭府(咸州)豪商。李成桂前世是個撲街歷史科普博主,『小網紅成就』穿越前都未達成。原因之一,就是其穿越者視角的硬核科普。沒錯,李成桂主觀上就想穿越,對於來到元末高麗這片土地上,他很開心。穿越省去奮鬥,魂穿跨越階級,他不再是牛馬了。

  權貴不需要消耗壽命博取財富,他們只需要活著並且保住身份,餘下的就是享受富貴本身了。初穿於至正元年(1341年)的李成桂,在融合前主寶貴卻又匱乏的記憶信息後,明確了此生三問,「我的原身是朝鮮開國君主」「我的意識來自未來21世紀ai文明前夕」「我的餘生要引導東亞進入工業文明」,六歲孩童焉不能治高麗?桀桀桀~

  工業文明帶來的醫療保障,對於一個上位者來說有著無可比擬的誘惑力。煌煌史詩,青史留名的巨擘豪傑、風流帝王,福緣長壽者大多受到代謝、內分泌問題的困擾:拿破崙三世的尿路結石、痛風;萬曆皇帝的糖尿病。更遑論,李成桂此身是個武將,恰逢元末亂世,刀槍箭弩,火器炮石,總需要醫術得以清瘡止血、縫補包紮,以防嗚呼哀哉。十年來,借力父母兩族的資源,李成桂初步掌握了一支醫療班底。

  「伯羅力,我給你子托羅祛除了腐爛淤垢,腹腔內的傷損亦已縫補,關腹後需要觀察幾日,只要熬過高燒發熱,性命即是保住了。」李成桂一邊用肥皂清洗雙手一邊說道。

  以上醫囑用的女真語,卻同樣需要身旁的手術助理酉乾不花輔以翻譯,高麗北部蓋馬高原層巒疊嶂,閉塞交通,女真各部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沒有個語言天才怕是會觸發醫患矛盾。

  待得今日最後一名傷患家屬千恩萬謝地離開手術室,兩名健壯的醫童利落地將托羅轉移到隔壁乾淨的護理室。平日裡需要隔夜照料的傷員不多,醫童兼挑起護士的活計。

  獵屋是四合院建築,四向屋子採光最好的為手術室,通風最好的為護理室,密閉堅固的為儲藏室(用來存放造價昂貴的手術器材、過濾水、蒸餾酒精、藥材等醫用物品),餘下的分作醫療團隊的休息間、伙食房、客房。

  院子中央有一石刻微縮版白頭山,供遠來求醫問藥的信民祭拜。假山吐出一口活泉,水質甘冽,寒月里亦不凍結,取名青春泉,正是此間院落選址的由來。

  名曰獵屋,實為瓦頂磚石水泥結構,外露青磚,內刮大白,寓意『長白山使醫釣女真諸申——虔信者上鉤』。

  踏出手術室的大門,已是戌時,天色昏黃,室內高亮度油燈將負責清洗手術台的醫童身形映到牆上,人影幢幢,吹入室內的風擾亂了燈芯。

  將獵戶送去吃部隊火鍋的酉乾不花返回跟前道:「伯羅力表示願意加入白頭山社,他全程觀瞻了郎君的手術,心下拜服」。

  李成桂點頭道:「他的兒子不久後也會是一個勇士,我李家多次在《世醫得校方》的基礎上改良草烏散(麻醉藥),增進的效果卻不甚顯著,托羅整場開腹手術做下來,不痛呼哪怕一聲,是個好漢!」

  白頭山社,李成桂假借長白山神神諭向女真部落傳播的贗品焚香會,擁有技術代差的主要在於外科手術方面,所以受眾群體集中在刀尖舔血的勇士及其家屬。

  因為白頭山醫療隊短期內不提供巡迴儀診的服務,有餘命上門求醫的傷者及家屬大多是與萬物廝殺的剩者——皆是人類高質量戰爭資源。

  李成桂前世不是宗教類科普博主,只是粗淺的懂得治病救人是收納信眾的不二法門。

  要問李成桂為什麼借殼白頭山崇拜,一方面薩滿崇拜是多神教,可塑性強,白頭山又是以長白山脈為輻射中心女真人的文化共識;另一方面異時空的努爾哈赤已經給出了成功的上市流程,創業篳路藍縷,李成桂不打算再另闢蹊徑試錯。

  這一時期又不適合在後世的滿洲、朝鮮地區搞民族主義,複製原身歷史上的高麗認同,就只能歷史重演給朱重八當兒子國了。

  又因為此時的高麗乃至東北地區民族碎的一地:高麗、蒙古、漢人、渤海、女真、契丹、色目等等。

  漢字又是此間的強勢文字,宗教皮的科學技術認同反而頗具想像空間,畢竟李成桂腦海中的知識可以給這片土地的人民帶來新質生產力。

  夜裡不留宿獵屋,李成桂包括酉乾不花一行十一人一人雙馬伴著落日餘暉返回合蘭府。

  年十六的李成桂依靠著『我的達魯花赤父親』,已是軍中百夫長。貴為李氏麒麟兒,手下親衛皆是弓馬嫻熟的脫產壯漢,日常伙食有酒有肉,不存在營養缺失的夜盲症狀。

  途經黃草嶺,夕陽正好,頭頂有蒼鷹掠過。趕路前已經披甲換靴的李成桂張弓搭箭,身姿舒展,拉滿一石力,瞄準獵物,驟松弓弦。

  「咻~」

  旦夕間飛禽墜落,恰好砸中那——新羅真興王巡獵碑。

  「郎君好箭法!」「少主神射!」眾親兵俱是捧場自家主子的射術高明。把有限的壽命花費到經受歷史驗證的賽道上,李想深諳其道。(史書上記載李成桂射術高明)

  天不降我李成桂,高麗萬古如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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