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葛氏可擒,漢中可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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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禕急趨至丞相跟前,將一份結繩處被封了印泥的「檢」朝丞相遞了過去。

  丞相接過檢後,先是查看印泥,其後去之,又將結繩取下,最後將檢兩端的封蓋去除。

  於是被檢包裹著的一卷簡牘露了出來。

  丞相隨即把簡牘放在几案上攤開,卻不料一紙被簡牘包裹的帛書突然出現在丞相與費禕眼前。

  費禕一驚。

  琬允二人與丞相的往來信件可謂不絕於道路,但用如此之法傳遞帛書卻是第一次。

  他朝帛書看去。

  很快,隨著帛書上字句入眼,他失去了表情管理。

  「怎麼了?」魏延發覺丞相與費禕兩人的神色很不對勁,「是成都出什麼事了?!」

  魏延一邊問,一邊已經三步作兩步走到了丞相與費禕身邊。

  很快,魏延也將帛書看完。

  他一開始覺得簡直是胡說八道,滿紙荒唐。

  可看完之後,他終於還是一臉茫然地口中喃喃起來:「難道說,這是天意?」

  丞相深深看了魏延一眼:「天意?難道連文長你也信所謂的天意?」

  魏延看了眼丞相,說不出話。

  如何不信?

  日食地震發於同時,而整座成都除了先帝造像與劉阿斗外,居然沒有任何人物因此毀損,甚至連一個傷者都找不到!

  這還不夠邪門嗎?!

  再加上如今因你諸葛丞相重用馬謖導致街亭大敗,大漢積蓄了五年的力量,旦夕之間便付諸東流!

  這難道不是大漢即將亡國的最好佐證嗎?!

  魏延是迷信的。

  或者說,整個天下都籠罩著一股迷信的氛圍。

  最後一次北伐前,魏延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頭上長犄角。

  他就去找蜀中最牛逼的「周公」趙直解夢。

  趙直信口糊弄了魏延一頓後,偷偷告訴別人:「角是頭上用刀,乃斬首之兆。」

  而蔣琬有一次夢到自己家門口有牛頭被斬,流血滂沱,心中害怕,又去找這個趙直解夢,趙直就說他將來能做到三公之位。

  有個叫何袛的夢到桑生井中,趙直拆桑字分析,預言他活不過四十八歲,結果他四十八歲那年死了。

  這些東西能被記載在史書上,也說明了整個時代的迷信氛圍。

  所以,那位被先帝拜為茂才的大預言家周群說的『子規奪魄,望帝失蜀,鳩占鵲巢,亡國之象』,在魏延眼中也變得更加可信起來。

  「文長,文偉進帳前,你想跟我說什麼?」丞相平復了心情問道,略過天意這個話題。

  「啊?」魏延心神全部在亡國之兆上,一時居然忘記了自己來此處找丞相的初衷。

  「文長剛問我,「難道我們就這麼一無所獲地走了?」。

  「若有計策,文長且說與我與文偉聽聽。」

  魏延這才反應過來,旋即又有些猶豫,不知究竟還要不要說。

  畢竟國都要都被你諸葛亮和劉阿鬥弄亡了,我還瞎折騰個什麼勁?

  但最終,軍人對於戰爭的渴望還是戰勝了所謂的國之將亡。

  先主的知遇之恩,也不容許他做出叛漢投魏的反覆之舉。

  他曾經那番『曹操舉天下而來,請為大王拒之,偏將十萬之眾至,請為大王吞之』的豪言壯語,更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然而想到此處,魏延突然反應過來些什麼,緊接著整個人便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一般。

  值此上下兩疑的敗軍之際,這位丞相看到這麼一封妖言惑眾的信,卻沒有阻止自己過來同看。

  顯然,這是對自己表示信任,或者說,是對自己的示好。

  他知道自己不會叛漢降魏,他也知道他這丞相這次確實做錯了。

  神色複雜的魏延看向那位丞相,卻見丞相也眸子溫和地看著他。

  人總是容易被情緒左右,魏延這幾日對丞相生出的惡感,這下總歸還是稍稍減了一些:

  「丞相,我在想,我們應該拿下祁山堡。」

  丞相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還是示意魏延繼續說。

  魏延道:

  「祁山鑿山為堡,易守難攻,但又死死卡在我們的糧道上。

  「我們若能將之拿下,下次再行北伐時,糧道便能通暢,可謂徹底無後顧之憂!

  「如此,便能聚大兵於一處,再不用分出五六千人馬圍祁山,護糧道了。

  頓了頓,魏延繼續道:

  「此次未能拿下上邽,我以為就是我們分兵多路之故。

  「但事已至此,多談無益,我只說將來。

  「若能拿下祁山堡,將來便可以進退有據,屆時,再聚兵四五萬於一處,則敵必不會與我野戰爭鋒,只會據城固守。

  「到時候,再以丞相掘地燒柱的坍城之策,何愁城不可破?

  「如今丞相一戰克定隴右的戰略已不可行,只能步步為營,一城一地蠶食隴右。

  「也就是說,這一次走了,將來還是要打祁山堡。

  「可將來再打,堡中的守將就不是高剛了。

  「今高剛已有降意,至今不降,全因我等兵少,圍而不攻,彼無畏死之心故也。

  「我若統大眾南下,圍而攻之,彼不知堡外情勢,只以為我已全克隴右,必出堡獻降。

  「若能拿下此堡,丞相只需撥我五千人馬,一年糧草,我必將死死釘在此地,等丞相舉大軍而還!」

  一旁的費禕聽得心驚。

  且不說能不能打下祁山堡,便是真能拿下,魏延以五千人釘在此處,迎來的必將是魏國傾全國之力而來的強襲。

  他真不怕死?

  至於一年糧草倒不是問題。

  如今大漢糧草是不缺的。

  丞相經營五年的積蓄全部屯於漢中,足供十萬大軍兩年支用。

  缺的是人心。

  就與當年曹操赤壁之敗後倉皇跑回許都一般,等大軍敗績的消息傳回巴蜀,兩川四境必然是人心大亂,暗流洶湧。

  丞相必須帶大軍迅速返回成都,以壓制接下來的波譎雲詭,等人心安定之後,再行北伐之事。

  但究竟要多久才能人心安定,誰知道呢?

  魏延完全就是在賭命。

  「文長,此計不可。」丞相拒絕了魏延的提議。

  「為何?!」魏延惱了,我連死都不怕,你怕什麼?!

  丞相道:

  「那高剛未必會降,而我軍士氣已然喪盡,若讓高剛等到張郃舉大軍而來,未必不會不戰自潰。

  「如今張郃距我們只兩日路程,若是兩日之內不能拔除祁山,再想安然撤退就難了。

  「而一旦被張郃銜尾追擊,必會拖慢我退軍速度。

  「那郭淮又熟知秦隴地形,必會統大眾沿渭水順流而下,再從陳倉道入秦嶺,截斷我漢軍歸路。」

  魏延道:「陳倉道不是有高翔四千人馬把守列柳嗎!」

  丞相:「陳倉道的列柳守卒,若聽到我大軍已敗,必惶於曹魏再敗我軍,再之後兵出下辯,斷其歸路,如何能有戰心?」

  魏延一怔。

  他確實沒想到魏軍有從陳倉道入秦嶺截斷漢軍歸路的可能,因為覺得陳倉道上的高翔能守得列柳。

  他太想贏了。

  忽略了人心與士氣。

  「也就是說,此次北伐,完全就是無功而返?!」魏延還是不甘。

  「我看你就謹慎過了頭!

  「這也怕那也怕,畏畏縮縮,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克復中原,什麼時候才能還於舊都!」

  魏延言罷直接憤然離去。

  …

  …

  上邽。

  被曹氏宗親督了半輩子,遣了半輩子,當了半輩子敢死先鋒的張郃張儁乂,成功與郭淮會師。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也等不到一次獨自領兵,證明自己的機會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已經七老八十半截入土的他,居然還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這天。


  當年拋妻棄子,陣前降曹的張儁乂,實際上就是曹操這一家子也不敢讓他獨領一軍。

  張儁乂自己也知道這點。

  每次被督被遣被派去當敢死先鋒,他胸中自有一股憤憤不平之氣。

  這次,上天總算是垂憐他了。

  他獨領一軍,成功證明了自己!

  將來青史必有他名姓!

  他將不再是為人齒冷的叛徒!

  他恨不能仰天大嘯,讓胸中難抒之鬱憤散於天地。

  緩步走入漢軍營寨,漢軍所興造營壘、井灶、圊溷、障塞、藩籬,那座與城齊長的土山,還有那數十條通往上邽的地道,全部被他收入眼底。

  其規模與規整程度近乎不可思議,讓人只一眼便能看到其背後的深厚功力。

  那位偽漢的丞相,是如何僅靠兩三萬人馬就做出這些工程的?

  縱是身經百戰,沙場宿將的張郃也難止心中感嘆。

  這種震撼,對比後世,大概就類似於外國人看見某東方大國十天就建出兩座醫院。

  自己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到,但就是有人做到了,於是不能不嘆服。

  「伯濟,你為何不讓我繼續銜尾追擊?」張郃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兩人是老戰友了,當年夏侯淵被斬,郭淮作為夏侯淵的軍司馬,主動站出來做了一番演講,讓三軍暫以張郃為帥。

  那是張郃第一次獨統一軍,也是那一戰,他得到了曹氏的信任,被封鄉候,之後才開始在被曹氏督的同時督一督別人。

  他對郭淮是感激的。

  「張老將軍,可欲將諸葛亮困死於隴右?」郭淮問道。

  張郃頓時大驚:「什麼?伯濟既然有策何不早說!」

  郭淮道:

  「我以為,銜尾追擊必然無功,還有可能中敵埋伏。

  「不如放他離去,他見我不銜尾追擊,便極有可能進攻祁山,作為將來北寇時候的橋頭堡。

  「張老將軍只須分我一萬人馬,我率兩萬人沿渭水急趨直下,再自陳倉輕裝入秦嶺,如此,必能出於諸葛亮之後!

  「今蜀寇士氣大喪,人無戰心。

  「若見我舉大眾自背後襲來,必四散潰走,如此,則葛氏可擒,漢中可奪!」

  張郃聽完,又自己分析了一會,之後整個人開始激動得身心微微發抖。

  他簡直不敢想。

  萬一真將諸葛亮困死隴右,奪下漢中,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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