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許閻王」（上）
「你被許閻王叫去辦公室了？」
最後一節數學課一上完，鈴聲一響，前腳許嚴剛走出教室，後腳坐在陸然前桌的同學就轉過了頭，迫不及待地對陸然追問道。
「呃……」
聽到這樣的疑問，陸然心頭湧起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原來這個世界也有閻王麼？」
這個念頭一掠而過，陸然對前桌的那個男生笑了笑：
「……唉，我還不知道有什麼事……」
一副無奈的口吻。
男生點了點頭，臉上的幾顆青春痘也隨之抖了幾下，除了少許的幸災樂禍之外，還對陸然顯出難得一見的同情。
「許閻王的課上連體術生都得乖乖讀書，你居然敢走神……嘖嘖……」
他搖搖頭，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周圍的其他同學也都將頭轉過來，看向陸然，似乎被「許閻王」叫走這件事非常值得人憐憫。
一時間，陸然收穫了前身記憶中從來沒有獲得的關注度。
不過最後一節課時間結束，馬上就要吃午飯了。許多人陸陸續續起身，往學校食堂里趕，就連前桌的男生也站起了身子，拍了拍陸然的肩膀。
「『許閻王』可不是好對付的，說不定你一整個中午都要在那裡罰站，肯定不能在食堂吃飯了。怎麼樣，要不要我回來的時候幫你帶個麵包？」
「那多謝了。」
陸然對他感謝地一笑，心中卻在奇怪。
根據前身的記憶，這個叫「王傑」的同學跟他並沒有多少交集，雖然是前後桌，但一個學期的時間兩人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為什麼他今天會顯得這麼好心？
難道只是因為之前課間的時候，陸然主動把他的椅子送了回去，所謂『一椅之恩』？
王傑並不知道陸然的想法，自以為做了件好事，對陸然瀟灑地搖了搖手指就闊步走出教室。
——如果不看他臉上的青春痘，或許這姿勢還挺帥的。
陸然聳聳肩，收拾了一下課桌上的東西，就走出教室，準備前往辦公室找許嚴。
走廊上行走的時候，陸然陸陸續續回想起關於許嚴，或者說「許閻王」的記憶。
這個中年男人，不僅是他們高二（七班），也是這個年級好幾個班級的數學教師。
他為人古板，不苟言笑，講課令人昏昏欲睡，但無論是睡覺、說小話，還是在上課時看閒書的學生，都會被他拎出來，和其他老師得過且過的姿態完全不一樣，所以許嚴上課的氣氛很嚴肅。
由於許嚴鐵面無情，擅長使用罰站、抄試卷、默寫錯題集等多種方式懲罰不認真學習的學生，而且眼睛裡揉不得沙子，因此博得了一個「許閻王」的雅號。
儘管這些手段在前世經歷過書山題海，還有老師的體罰的陸然看來，只能算是小懲大誡。但……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高中氣氛本來就寬鬆吧，像許嚴這樣的人，已經是整個年級人所盡知的「魔鬼老師」了。
而現在，陸然就要去見這個魔鬼老師，這位「許閻王」。
但他心中並沒有畏懼。
因為許嚴那道欣賞的目光，他隱約能猜到對方為什麼讓他下課去辦公室。
順著走廊前行，還未走過教室前門，熟悉的身影從前面的班級教室里走出，一下子叫住了陸然。
「……然然！」
江揚波魁梧的身軀橫亘在走廊間，看到陸然喜笑顏開。
「怎麼了，你走到這裡專門來找我吃午飯嗎？！」
「……數學老師叫我去辦公室一趟。」
陸然有些尷尬地咧了咧嘴。
「數學老師？『許閻王』？！」
江揚波神色一變。
許嚴也是她們班的數學老師，她自然明白相關的傳聞。
此時聽到陸然被他叫去，江揚波當然也以為那不是什麼好事。
「然然……」她看著陸然，同樣一臉同情。
「你是上課看小說被他抓住了麼？」
「……也不是，只是被他發現我沒聽課而已。」
陸然沒有說實情，解釋起來太麻煩了，還不如用一個比較簡單的說法。
果然，江揚波眼中同情之色更濃。
「……然然，看來你吃不了午飯了。剛好我今天準備了兩套午餐，其中一份是全牛餐，等你從『許閻王』那裡回來的時候我把它帶給你吧？」
全牛餐？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喜歡吃牛肉，陸然不由得喉頭一滾，但一想到已經答應了別人，還是十動然拒。
「已經有人說中午會給我帶飯了，不用麻煩啦。」
陸然對她笑了笑，就從江揚波魁梧的身邊擠了過去。
——但忙著去辦公室他沒有發現，聽到陸然這句話以後，江揚波卻像是被雷劈中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
「有……『有人給我帶飯了』……」
她顫抖著身體，緩緩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陸然遠去的身影。
江揚波的臉上，則是浮現出了無論前身，還是現在的陸然都從未見過的慌亂神色。
「怎麼回事……難道然然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朋友麼？除我以外的，朋友？！」
……
許嚴在格子間裡，看著桌上的一張成績單，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成績單上，只有一個人的名字，那是一個學生過去兩年的成績總結。
「陸然，數學科目。」
「第一次月考，95」
「第二次月考，87」
「第三次月考：76」
「高一期中考試，101」
「……」
「高二期中考試，92」
從高一到現在，每一次的考試，分數都在及格線上下，頗為穩定，充分證明了這個人的數學水平。
此外，還有其他各科目的成績單，也基本處於和數學同一檔次的水平。不過那並不是許嚴關注的重點。
然而另一邊。
許嚴將視線轉移到成績單旁邊的一張試卷上。
這份卷子正是陸然剛才在數學課動用【三倍經驗】的天賦，成功完成的那套月樊第十七屆高考數學試卷。
作為高中數學老師，對於任何一份本科目的高考試卷都應做到瞭然於心，許嚴也不例外。
所以，剛剛在班上，看到陸然沉迷於試題卷和教科書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出來了陸然在做什麼東西。
「我在他旁邊看的時候，只看到了陸然做背面的解答題，沒有看到證明的選填題。但這一屆的試卷難度主要集中在解答題上，選填題做起來並不算難。以他在解答題上展現出來的功夫，基本可以默認前面選填題的正確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而後半面的解答題，除了最後一個題最後一問難度超綱以外，其他題目的答案和解題過程都非常完美，全卷下來至少能得一百四十分以上。我記得這一屆月樊的平均分數才六十多分，連及格線都沒有達到，許多學生怨聲載道——也正是因為這一屆全國高考生的慘狀，才讓教科委決定將以後的高考數學難度降低，從此以後高考數學的區分度大減……」
「如果有學生能在這一屆的試卷上，考出140分以上高分的話……」
許嚴回憶著這些無比熟悉的往事，眼神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他當然也會懷疑，陸然是不是背了那套試卷的答案，所以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而且，作為高二（七）班的任課老師，他還是對全班同學的成績情況有所了解的，陸然的數學水平如何，作為過去批改過他試卷的人，許嚴再清楚不過。
但是——
第一，作為一個執教多年的老師，許嚴當然明白，一個學生在背題和做題時的不同表現。當時陸然那副沉浸式的做題模樣，試卷上的思考過程，絕對做不得假。
第二，陸然在得到他啟發之後，迅速就對最後一個大題的最後一問新列了一種解法，而且那種解法根基於他的標準解答，雖然劍走偏鋒，但卻快速許多。
這種思維能力，一個差學生絕對表現不出來。
所以，如今縈繞在許嚴心頭的疑惑，不是「陸然到底是不是裝的？」，反而是「他過去的成績為什麼這麼差？」
如此思索間，就在疑惑如煙霧般繚繞在心頭的時候，清亮的少年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了過來。
「——許老師。」
許嚴收回思緒與疑惑，將注意力轉移到現實中，站起身，對那個少年說道：
「進來吧。」
最後一節數學課一上完，鈴聲一響，前腳許嚴剛走出教室，後腳坐在陸然前桌的同學就轉過了頭，迫不及待地對陸然追問道。
「呃……」
聽到這樣的疑問，陸然心頭湧起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原來這個世界也有閻王麼？」
這個念頭一掠而過，陸然對前桌的那個男生笑了笑：
「……唉，我還不知道有什麼事……」
一副無奈的口吻。
男生點了點頭，臉上的幾顆青春痘也隨之抖了幾下，除了少許的幸災樂禍之外，還對陸然顯出難得一見的同情。
「許閻王的課上連體術生都得乖乖讀書，你居然敢走神……嘖嘖……」
他搖搖頭，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周圍的其他同學也都將頭轉過來，看向陸然，似乎被「許閻王」叫走這件事非常值得人憐憫。
一時間，陸然收穫了前身記憶中從來沒有獲得的關注度。
不過最後一節課時間結束，馬上就要吃午飯了。許多人陸陸續續起身，往學校食堂里趕，就連前桌的男生也站起了身子，拍了拍陸然的肩膀。
「『許閻王』可不是好對付的，說不定你一整個中午都要在那裡罰站，肯定不能在食堂吃飯了。怎麼樣，要不要我回來的時候幫你帶個麵包？」
「那多謝了。」
陸然對他感謝地一笑，心中卻在奇怪。
根據前身的記憶，這個叫「王傑」的同學跟他並沒有多少交集，雖然是前後桌，但一個學期的時間兩人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為什麼他今天會顯得這麼好心？
難道只是因為之前課間的時候，陸然主動把他的椅子送了回去，所謂『一椅之恩』？
王傑並不知道陸然的想法，自以為做了件好事，對陸然瀟灑地搖了搖手指就闊步走出教室。
——如果不看他臉上的青春痘，或許這姿勢還挺帥的。
陸然聳聳肩，收拾了一下課桌上的東西，就走出教室，準備前往辦公室找許嚴。
走廊上行走的時候，陸然陸陸續續回想起關於許嚴，或者說「許閻王」的記憶。
這個中年男人，不僅是他們高二（七班），也是這個年級好幾個班級的數學教師。
他為人古板，不苟言笑，講課令人昏昏欲睡，但無論是睡覺、說小話，還是在上課時看閒書的學生，都會被他拎出來，和其他老師得過且過的姿態完全不一樣，所以許嚴上課的氣氛很嚴肅。
由於許嚴鐵面無情，擅長使用罰站、抄試卷、默寫錯題集等多種方式懲罰不認真學習的學生，而且眼睛裡揉不得沙子，因此博得了一個「許閻王」的雅號。
儘管這些手段在前世經歷過書山題海，還有老師的體罰的陸然看來，只能算是小懲大誡。但……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高中氣氛本來就寬鬆吧，像許嚴這樣的人，已經是整個年級人所盡知的「魔鬼老師」了。
而現在，陸然就要去見這個魔鬼老師，這位「許閻王」。
但他心中並沒有畏懼。
因為許嚴那道欣賞的目光，他隱約能猜到對方為什麼讓他下課去辦公室。
順著走廊前行，還未走過教室前門，熟悉的身影從前面的班級教室里走出，一下子叫住了陸然。
「……然然！」
江揚波魁梧的身軀橫亘在走廊間，看到陸然喜笑顏開。
「怎麼了，你走到這裡專門來找我吃午飯嗎？！」
「……數學老師叫我去辦公室一趟。」
陸然有些尷尬地咧了咧嘴。
「數學老師？『許閻王』？！」
江揚波神色一變。
許嚴也是她們班的數學老師，她自然明白相關的傳聞。
此時聽到陸然被他叫去，江揚波當然也以為那不是什麼好事。
「然然……」她看著陸然，同樣一臉同情。
「你是上課看小說被他抓住了麼？」
「……也不是，只是被他發現我沒聽課而已。」
陸然沒有說實情，解釋起來太麻煩了，還不如用一個比較簡單的說法。
果然，江揚波眼中同情之色更濃。
「……然然，看來你吃不了午飯了。剛好我今天準備了兩套午餐，其中一份是全牛餐，等你從『許閻王』那裡回來的時候我把它帶給你吧？」
全牛餐？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喜歡吃牛肉，陸然不由得喉頭一滾，但一想到已經答應了別人，還是十動然拒。
「已經有人說中午會給我帶飯了，不用麻煩啦。」
陸然對她笑了笑，就從江揚波魁梧的身邊擠了過去。
——但忙著去辦公室他沒有發現，聽到陸然這句話以後，江揚波卻像是被雷劈中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
「有……『有人給我帶飯了』……」
她顫抖著身體，緩緩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陸然遠去的身影。
江揚波的臉上，則是浮現出了無論前身，還是現在的陸然都從未見過的慌亂神色。
「怎麼回事……難道然然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朋友麼？除我以外的，朋友？！」
……
許嚴在格子間裡，看著桌上的一張成績單，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成績單上，只有一個人的名字，那是一個學生過去兩年的成績總結。
「陸然，數學科目。」
「第一次月考，95」
「第二次月考，87」
「第三次月考：76」
「高一期中考試，101」
「……」
「高二期中考試，92」
從高一到現在，每一次的考試，分數都在及格線上下，頗為穩定，充分證明了這個人的數學水平。
此外，還有其他各科目的成績單，也基本處於和數學同一檔次的水平。不過那並不是許嚴關注的重點。
然而另一邊。
許嚴將視線轉移到成績單旁邊的一張試卷上。
這份卷子正是陸然剛才在數學課動用【三倍經驗】的天賦，成功完成的那套月樊第十七屆高考數學試卷。
作為高中數學老師，對於任何一份本科目的高考試卷都應做到瞭然於心，許嚴也不例外。
所以，剛剛在班上，看到陸然沉迷於試題卷和教科書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出來了陸然在做什麼東西。
「我在他旁邊看的時候，只看到了陸然做背面的解答題，沒有看到證明的選填題。但這一屆的試卷難度主要集中在解答題上，選填題做起來並不算難。以他在解答題上展現出來的功夫，基本可以默認前面選填題的正確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而後半面的解答題，除了最後一個題最後一問難度超綱以外，其他題目的答案和解題過程都非常完美，全卷下來至少能得一百四十分以上。我記得這一屆月樊的平均分數才六十多分，連及格線都沒有達到，許多學生怨聲載道——也正是因為這一屆全國高考生的慘狀，才讓教科委決定將以後的高考數學難度降低，從此以後高考數學的區分度大減……」
「如果有學生能在這一屆的試卷上，考出140分以上高分的話……」
許嚴回憶著這些無比熟悉的往事，眼神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他當然也會懷疑，陸然是不是背了那套試卷的答案，所以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而且，作為高二（七）班的任課老師，他還是對全班同學的成績情況有所了解的，陸然的數學水平如何，作為過去批改過他試卷的人，許嚴再清楚不過。
但是——
第一，作為一個執教多年的老師，許嚴當然明白，一個學生在背題和做題時的不同表現。當時陸然那副沉浸式的做題模樣，試卷上的思考過程，絕對做不得假。
第二，陸然在得到他啟發之後，迅速就對最後一個大題的最後一問新列了一種解法，而且那種解法根基於他的標準解答，雖然劍走偏鋒，但卻快速許多。
這種思維能力，一個差學生絕對表現不出來。
所以，如今縈繞在許嚴心頭的疑惑，不是「陸然到底是不是裝的？」，反而是「他過去的成績為什麼這麼差？」
如此思索間，就在疑惑如煙霧般繚繞在心頭的時候，清亮的少年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了過來。
「——許老師。」
許嚴收回思緒與疑惑，將注意力轉移到現實中，站起身，對那個少年說道：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