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印章一眼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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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紙是搓舊紙。」

  莊老爺子,把畫卷打開以後,先看的是畫的背面裝裱部分。

  古代字畫的紙,如果是年代到位的,背面的裝裱紙質一定跟畫心的紙張,年代距離相近。

  極少會有單張畫心,不通過裝裱,就能完成多年保存的。

  所以看畫的紙張,優先看畫卷後面的裝裱部分。

  「咱們就說這舊紙啊,和新紙的最大差別是什麼。你別看它黃黃舊舊的,就覺得是舊紙。」

  莊老爺子一邊給畫主人說著,一邊對著李天佑教導。

  畫基本上不用仔細看了,假的。

  今天的主要目的,還是以教導徒弟為主。

  「你們可以上手直接摸一下這些地方,這紙的背面有層很細小的毛毛。」

  李天佑伸手過去,用指尖細緻的摸了幾下師父所說的位置。

  「這紙啊,如果是自然老舊的話,紙都折巴成這樣了,這種毛早都磨平了。以前的古法宣紙,表面可是有那種薄薄的一層毛。真正的那種老紙,多次的摩擦,隨著年代一點點的才平整下去。新紙根本達不到這種手感。」

  看著三人都在盯著紙張上的細緻絨毛看,莊老爺子也就慢慢講述了一些關於書畫鑑定中的一個輔助判別方法,那就是紙絹。

  書畫憑藉紙絹而存在,紙絹對鑑定之重,自然是不需多言。

  不同的紙絹,有不同的特點,在不同的紙絹上作書畫,便出現不同的效果。

  書畫家各有他們自己喜歡使用的紙絹,以期能更好地表達他們的藝術特點。

  例如宋代米芾喜歡用一種黃色紙(名稱待考)。

  清代的劉墉、梁同書等人喜用蠟箋等等。

  還有少數幾種紙只在歷史上某一時期有,而且數量不多。

  如米芾、歐陽修都用過一種白色發灰的紙,這種紙也只有北宋年間有。

  北宋年間還有一種特有的宣紙叫澄心堂紙。

  澄心堂紙是南唐後主李煜在位時,由澄心堂監製的宣紙,被視為「紙中之王」。

  其紙張薄如卵膜,堅潔如玉,細薄光潤,品質極高,但傳世極少,極為珍貴。

  明代大家沈周、文徵明等常用一種白棉紙,質松而容易變黑,名為露皇宣。

  露皇宣又稱「璐王」「潞王」「丈六」等,在民間流傳廣泛,曾一度失傳,1964年涇縣宣紙廠才成功恢復生產。適用於巨幅書畫的創作。

  正德、嘉靖間有一種帶暗底,像花布一樣的布紋紙,寫尺牘有時用,清乾隆帝愛新覺羅·弘曆也曾使用它。

  當然還有大名鼎鼎的宣德紙。

  宣德紙以陳清款為第一。

  品種包括貢箋、白箋、灑金箋、五色粉箋等,質地優良,被譽為「貢紙」。

  明代思想家方以智在《物理小識》中稱讚宣德紙「至薄能堅,至厚能賦,箋色古光,文藻精細」。

  各種宣紙的品類和特點,多如繁星。

  如果想吃透各個朝代的各類宣紙,那還需要數十年的知識積累。

  想做好字畫的鑑定,不僅僅要熟識基礎類的紙張知識,還要多接觸各類的宣紙實物。

  莊老爺子說到這裡,從自己書房又拿出來一卷絹畫,讓他們看看另一種類別的畫卷。

  絹畫是一種繪於絲織物——絹上的畫作,早在戰國時期便已出現。

  在五代宋時期,絹成為繪畫的主要材料。

  到元代以後,絹才被紙取代,成為了次要材料。

  絹因質地細密平整、挺括,在其上所作之畫精細,色彩鮮明,所以被廣泛用於繪畫創作,成為在紙畫流行以前的,重要繪畫介質。

  (唐代絹畫.彩繪弈棋仕女圖.現收藏於XJ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藏)

  (絹畫,工筆勾勒線條,放大圖片可以看細節處,絹與普通紙張的不同)

  而絹畫,所使用的絹也有很多種。

  宋畫院尤其是南宋中期畫院所用的絹,光勻細緻,歷久不疲,由於經緯緊密灰塵不易侵蝕的緣故,繪畫效果一直名聲極好。

  明中期還有一種粗絹,疏透如紗,明代著名的浙派畫家張平山就經常用這種粗絹,他有一幅達摩軸就是用這種絹畫成的。


  紙絹也有它的時代風尚。

  「早期繪畫多用絹,後期多用紙,這與畫法的發展也有關係。」

  莊老爺子收起了絹畫,坐下慢慢給幾人講述。

  宋朝四大書家都愛用熟宣紙紙寫字,是因為熟宣光滑適意,到元朝才有用生紙的。

  宋代畫家如范寬、郭熙、馬遠、夏圭等,多用水墨烘染,故絹素為宜。

  元以來的文人,繪畫技巧偏重皴擦,用宣紙可以更好表現他們的繪畫技藝。

  莊老爺子見送畫來掌眼的倆人,對於這種知識類的話題,不感興趣。

  唯獨自己的小徒弟兩眼放光。

  心中也是暗嘆,現在的人,多是浮躁,難以心平氣和的沉穩學習。

  既然不愛聽,那就還是講回這幅假畫上吧。

  「天佑啊,你來看看這幅畫,你覺得這幅畫的繪畫手法,有什麼感覺。」

  李天佑湊上前去,細細的看著畫面。

  說不出來為什麼,總覺得細看之下,畫面的線條不協調。

  莊老爺子也不為難自己徒弟,點出幾處給眾人看。

  「這種畫,是根據古畫,把它拓印勾下來,然後填色的。」

  畫的主人,臉色已經有點蒼白了。

  莊老爺子沒管他,拿了放大鏡給徒弟,指著其中幾處線條。

  「你看這裡的勾線,有沒有發現,都勾的一邊粗,沒有起落筆的感覺。」

  如果是真正的畫家,繪畫時,不會這么小心翼翼的勾出一些一樣粗細的線條。

  起筆落筆的瞬間,都會有一些差異。

  只有照著稿子,那麼一點點的臨摹,才會畫出來這種比較僵硬的線條。

  更別說畫中荷葉的顏色了,繪畫手法,學不到家,只能平平的推出來一片顏色。

  很多國畫大師,畫一片荷葉,很多都可以僅靠手腕的力量,一片荷葉抖出來濃淡不一的顏色區域。

  莊老爺子脫了白手套,拉住自己的小徒弟。

  「前幾天教你了印章,來考考你學的咋樣。看看這幅畫,印章有啥問題嗎?」

  李天佑湊過去,仔細觀察著幾個皇帝印章,還有石渠寶笈印,說自己要不要去拿書過來對比印章細節。

  莊老爺子敲了他腦殼一下,笑著罵他,

  「別啥都急著去翻書,先動動腦子,看看這裡。」

  一個乾隆印,一個咸豐印。

  皇家再怎麼沒規矩,也不可能跟曾祖父的印章蓋在一個高度啊,甚至還略微高出一點。

  李天佑恍然大悟,拍了拍後腦勺,這真是沒注意這種細節。

  原來看印章的內容,再結合歷史,也能立馬看出「一眼假」。

  晚上師父說了那麼多,可不是為了證明這幅畫的真偽。

  更多的還是,給自己的小徒弟,講解專業知識。

  李天佑心裡熱哄哄的,有個這麼好的師父,真是自己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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