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咱不妨打開格局
梁縣長傍晚時分喊陳春年過來開會，實際上，辦公室里再無旁人，就他和陳春年二人。
「小陳，坐。」
梁縣長親手泡一杯茉莉花茶，遞過來一根煙：「你的規劃圖我看了，出乎我的意料啊。」
陳春年憨厚笑著：「姐夫，我一個人瞎捉摸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梁縣長再一次感慨：「你這傢伙，不上班當幹部都可惜了…好了，我談一點自己的想法。」
「你規劃的這個文化美食一條街很有意思，但你考慮過沒有，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將會花多少錢嗎？」
「以電影院為核心，新修一座大戲台，然後，以這兩個單位為中心，將那一整條街規劃成文化美食一條街，牽扯到七八家單位……」
梁縣長一邊翻看規劃圖，一邊說，顯然，他動了心，就是手裡沒錢。
這很能理解。
畢竟，這種以文化高地帶動一整條街的做法，在後世二三十年內，將成為縣長們最喜歡的『抓手』。
可是在1983年前後，尤其是在紅寧縣這樣一個西北小城，想要構建一條『文化美食街』，顯然有些超前。
用陳春年的話說，這叫降維打擊。
「小陳，你算過帳嗎，這一整條街，加上一座大戲台，總共得花多少錢？」
梁縣長皺眉問道。
「大致算過一筆帳，」陳春年正色說道，「新修一座大戲台，最少得2萬7，加上內外裝飾以及門口廣場、停車場、花壇、噴泉、綠化等，估計還得3萬多。」
梁縣長：「還有那一整條街呢？道路拓展，重新修改門面房，你考慮沒有？」
陳春年點頭：「肯定考慮過，姐夫，其實…我們不妨打開格局，換一個思路。」
梁縣長『哦』一聲：「換什麼思路？」
陳春年沉吟幾聲，喝一口茶：「大戲台的修建，可以讓縣劇團或藝校承擔費用，電影院、人民舞廳等設施的重新裝修，可以讓電影院承擔費用。」
「還有文化美食街兩側的門面房，完全可以讓各單位負擔。」
「這樣一來，縣上只需要出政策、修路就行了，估計花不了多少錢。」
梁縣長聽得連連搖頭：「你這傢伙七想八想的，有些單位，就比如縣劇團，都窮成那個樣子了，讓他們拿出幾萬塊錢蓋大戲台？」
陳春年聽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這年月的縣長膽子真小，不就一條文化美食街嘛，連一分錢拆遷費都不花，還怕成這樣子。
「姐夫，我有個想法。」
陳春年起身，一邊給縣長茶杯里續水，一邊似乎不經意的說道：「大戲台的一應費用我個人出，不過，我有個要求。」
梁縣長：「什麼要求？」
陳春年：「第一，大戲台我全部出資，所以，所有權可以歸縣上，但30年的經營權必須完全歸我，第二…我要貸款。」
梁縣長一臉愕然：「貸款？」
陳春年點頭：「對，貸款……姐夫不瞞您說，這一次送貨下鄉我最少能賺兩萬多塊錢，可是，修蓋大戲台還差點，所以……」
梁縣長突然明白過來，笑罵：「其實，你這一次差不多能賺5萬塊錢，只不過，你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錢，所以，才想著要貸款？」
「……」
馬丹的，怪不得人家能當上縣長，這腦瓜子，這反應速度，真特麼靈敏。
陳春年咧嘴笑著：「姐夫知道就行，就問能不能幫我貸上款吧？」
梁縣長沉吟著，幾根白皙而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發出一聲聲輕響。
七八秒後，縣長點頭：「需要多少？」
陳春年想都沒想：「能貸多少貸多少。」
梁縣長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你這傢伙真敢想啊？縣上總共100萬政府貼息貸款的指標，都給你？」
陳春年嘿嘿笑著：「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嘿嘿嘿。」
梁縣長一錘定音，道：「這樣，回頭我跟農行的同志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貸給你10萬。」
陳春年大喜：「謝謝姐夫！」
梁縣長擺擺手，嘆一口氣：「新修大戲台的錢解決了，電影院的裝修應該也沒問題，關鍵還是沿街幾十家門面房，下面那些單位，估計要吵翻天了。」
陳春年卻搖搖頭，笑嘻嘻說道：「姐夫，要不要我給您出個餿主意？」
梁縣長揉著眉心：「有屁就放。」
陳春年從善如流，開始巴拉巴拉：「姐夫，沿街那些單位，之所以不願意拆遷或出讓地皮，無非是擔心縣上白白占了他們的地皮。
其實，他們關心的無非一個字，錢。
只要拿到一筆錢，他們估計大半夜的都能笑醒來，為什麼？因為地皮是縣上的，公共資源，他們那些單位騰挪七八米、十幾米就能拿到一筆錢，誰不高興？」
梁縣長點頭，不得不承認陳春年的說法沒錯。
可問題是動遷、新修一整條街，這玩意兒弄好了是政績，弄不好，可不就是勞民傷財？
下面有人不滿意，一封信捅上去。
得，他這個縣長估計也到頭了，說不定提前空降一個新縣長，讓他滾去人大或政協養老……
似乎看出縣長的顧慮，陳春年繼續慫恿：「姐夫，縣上完全可以拿出一大筆錢，把沿街三四十米內的地皮徵用了，統一規劃，統一修建嘛。」
「至於說錢從哪裡來？」
「簡單啊，貸款啊。」
「鬆開一個口子，鼓勵待業青年、社會閒散和一些手藝人、小商小販貸款，買下沿街鋪面。」
「當然，也可以讓一個人買下來，然後，想辦法租給待業青年們開店創業嘛！」
「……」
哎，為了成為紅寧縣最早的大房東、隱形富豪，陳春年可真是機關算計、絞盡腦汁了。
終於，梁縣長答應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顧慮重重，沉吟說道：「小陳，你的建議不錯，對我很有啟發，不過，具體能不能做、如何實施，我還得跟林書記碰個頭。」
陳春年眼見得大事基本敲定，立刻起身告辭：「姐夫您忙，我回去搬磚了。」
梁縣長點頭，笑著丟過來一包特供小熊貓：「林書記的存貨，讓我給順了一包。」
陳春年咧嘴笑著，鄭重將那一包煙塞褲兜里，招呼一聲，大踏步出門離去。
梁縣長點了一根煙慢慢抽著，半眯著眼，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哎，這個小陳不上班當幹部，實在太可惜了。
要不、直接給塞到物資局？
或者先進縣劇團混個事業編，回頭借調到縣府，先從通訊員干起？
這傢伙腦子靈活，酒量好，為人豪邁而不失精明，估計用不了幾年，就能混出個人樣兒。
狗東西，不服管教啊。
算了，還是解決眼下的當務之急吧。
梁縣長摁滅了菸頭，拿了那一厚沓『文化美食一條街』的規劃圖，敲開了林書記的辦公室門……
……
「小陳，坐。」
梁縣長親手泡一杯茉莉花茶，遞過來一根煙：「你的規劃圖我看了，出乎我的意料啊。」
陳春年憨厚笑著：「姐夫，我一個人瞎捉摸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梁縣長再一次感慨：「你這傢伙，不上班當幹部都可惜了…好了，我談一點自己的想法。」
「你規劃的這個文化美食一條街很有意思，但你考慮過沒有，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將會花多少錢嗎？」
「以電影院為核心，新修一座大戲台，然後，以這兩個單位為中心，將那一整條街規劃成文化美食一條街，牽扯到七八家單位……」
梁縣長一邊翻看規劃圖，一邊說，顯然，他動了心，就是手裡沒錢。
這很能理解。
畢竟，這種以文化高地帶動一整條街的做法，在後世二三十年內，將成為縣長們最喜歡的『抓手』。
可是在1983年前後，尤其是在紅寧縣這樣一個西北小城，想要構建一條『文化美食街』，顯然有些超前。
用陳春年的話說，這叫降維打擊。
「小陳，你算過帳嗎，這一整條街，加上一座大戲台，總共得花多少錢？」
梁縣長皺眉問道。
「大致算過一筆帳，」陳春年正色說道，「新修一座大戲台，最少得2萬7，加上內外裝飾以及門口廣場、停車場、花壇、噴泉、綠化等，估計還得3萬多。」
梁縣長：「還有那一整條街呢？道路拓展，重新修改門面房，你考慮沒有？」
陳春年點頭：「肯定考慮過，姐夫，其實…我們不妨打開格局，換一個思路。」
梁縣長『哦』一聲：「換什麼思路？」
陳春年沉吟幾聲，喝一口茶：「大戲台的修建，可以讓縣劇團或藝校承擔費用，電影院、人民舞廳等設施的重新裝修，可以讓電影院承擔費用。」
「還有文化美食街兩側的門面房，完全可以讓各單位負擔。」
「這樣一來，縣上只需要出政策、修路就行了，估計花不了多少錢。」
梁縣長聽得連連搖頭：「你這傢伙七想八想的，有些單位，就比如縣劇團，都窮成那個樣子了，讓他們拿出幾萬塊錢蓋大戲台？」
陳春年聽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這年月的縣長膽子真小，不就一條文化美食街嘛，連一分錢拆遷費都不花，還怕成這樣子。
「姐夫，我有個想法。」
陳春年起身，一邊給縣長茶杯里續水，一邊似乎不經意的說道：「大戲台的一應費用我個人出，不過，我有個要求。」
梁縣長：「什麼要求？」
陳春年：「第一，大戲台我全部出資，所以，所有權可以歸縣上，但30年的經營權必須完全歸我，第二…我要貸款。」
梁縣長一臉愕然：「貸款？」
陳春年點頭：「對，貸款……姐夫不瞞您說，這一次送貨下鄉我最少能賺兩萬多塊錢，可是，修蓋大戲台還差點，所以……」
梁縣長突然明白過來，笑罵：「其實，你這一次差不多能賺5萬塊錢，只不過，你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錢，所以，才想著要貸款？」
「……」
馬丹的，怪不得人家能當上縣長，這腦瓜子，這反應速度，真特麼靈敏。
陳春年咧嘴笑著：「姐夫知道就行，就問能不能幫我貸上款吧？」
梁縣長沉吟著，幾根白皙而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發出一聲聲輕響。
七八秒後，縣長點頭：「需要多少？」
陳春年想都沒想：「能貸多少貸多少。」
梁縣長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你這傢伙真敢想啊？縣上總共100萬政府貼息貸款的指標，都給你？」
陳春年嘿嘿笑著：「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嘿嘿嘿。」
梁縣長一錘定音，道：「這樣，回頭我跟農行的同志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貸給你10萬。」
陳春年大喜：「謝謝姐夫！」
梁縣長擺擺手，嘆一口氣：「新修大戲台的錢解決了，電影院的裝修應該也沒問題，關鍵還是沿街幾十家門面房，下面那些單位，估計要吵翻天了。」
陳春年卻搖搖頭，笑嘻嘻說道：「姐夫，要不要我給您出個餿主意？」
梁縣長揉著眉心：「有屁就放。」
陳春年從善如流，開始巴拉巴拉：「姐夫，沿街那些單位，之所以不願意拆遷或出讓地皮，無非是擔心縣上白白占了他們的地皮。
其實，他們關心的無非一個字，錢。
只要拿到一筆錢，他們估計大半夜的都能笑醒來，為什麼？因為地皮是縣上的，公共資源，他們那些單位騰挪七八米、十幾米就能拿到一筆錢，誰不高興？」
梁縣長點頭，不得不承認陳春年的說法沒錯。
可問題是動遷、新修一整條街，這玩意兒弄好了是政績，弄不好，可不就是勞民傷財？
下面有人不滿意，一封信捅上去。
得，他這個縣長估計也到頭了，說不定提前空降一個新縣長，讓他滾去人大或政協養老……
似乎看出縣長的顧慮，陳春年繼續慫恿：「姐夫，縣上完全可以拿出一大筆錢，把沿街三四十米內的地皮徵用了，統一規劃，統一修建嘛。」
「至於說錢從哪裡來？」
「簡單啊，貸款啊。」
「鬆開一個口子，鼓勵待業青年、社會閒散和一些手藝人、小商小販貸款，買下沿街鋪面。」
「當然，也可以讓一個人買下來，然後，想辦法租給待業青年們開店創業嘛！」
「……」
哎，為了成為紅寧縣最早的大房東、隱形富豪，陳春年可真是機關算計、絞盡腦汁了。
終於，梁縣長答應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顧慮重重，沉吟說道：「小陳，你的建議不錯，對我很有啟發，不過，具體能不能做、如何實施，我還得跟林書記碰個頭。」
陳春年眼見得大事基本敲定，立刻起身告辭：「姐夫您忙，我回去搬磚了。」
梁縣長點頭，笑著丟過來一包特供小熊貓：「林書記的存貨，讓我給順了一包。」
陳春年咧嘴笑著，鄭重將那一包煙塞褲兜里，招呼一聲，大踏步出門離去。
梁縣長點了一根煙慢慢抽著，半眯著眼，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哎，這個小陳不上班當幹部，實在太可惜了。
要不、直接給塞到物資局？
或者先進縣劇團混個事業編，回頭借調到縣府，先從通訊員干起？
這傢伙腦子靈活，酒量好，為人豪邁而不失精明，估計用不了幾年，就能混出個人樣兒。
狗東西，不服管教啊。
算了，還是解決眼下的當務之急吧。
梁縣長摁滅了菸頭，拿了那一厚沓『文化美食一條街』的規劃圖，敲開了林書記的辦公室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