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報之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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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春年很喜歡一句老話: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這話聽著簡單,實則做起來很難、很難。

  多活了一輩子,幾十年的崢嶸歲月、起起落落,他經歷了很多事,見了很多人,這才慢慢明白這句話的重量——

  在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本質不在於血脈、血緣和所謂的親友關係,而在於利益交換。

  聽著很冰冷,但這就是真相。

  因為人這一輩子,尤其在人生的草創階段和低谷期,既不會有人主動投給你一顆桃,你也沒有能力還人家一枚李。

  所以,陳春年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之:投之以李。

  作為一個賣鹵肥腸的個體戶,迎難而上,創造機會,給梁縣長投了一枚李子…不,應該是三枚李子。

  白送一句『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的名言算一枚;幫他籌劃『送貨下鄉』搞活經濟算一枚;

  此番,他用自己賣滷味小吃、烤羊肉串得來的一大筆錢,大量收購農產品、山貨、中藥材等,幫住梁縣長完成『經濟唱戲』,更能算一枚仙品李子!

  這三顆『李子』投餵下去,若還得不到父母官『回報』的一顆桃…

  得嘞,您忙。

  他絕對會拍拍屁股走人,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此江湖路遠,去特麼的!

  好在自己的一番努力,終究得到了相應的回報。

  梁縣長是個講究人,不明說,卻順手解決了陳雪晴和姜紅泥的工作,讓她們直接進藝校,算是事業編幹部。

  哎,跟官家玩心眼子,鬥智鬥勇,絞盡腦汁,把人給累的……

  ……

  出了縣府大院,陳春年心情甚好。

  重生歸來一個多月,他就從一個紅寧縣的待業青年、縣城小混混、窮光蛋,基本完成了身份置換。

  一番辛苦,終究沒有白費。

  陽光溫煦,天氣很好。

  開著李政委借給他的挎斗子摩托車,在縣城破舊而逼仄的街道上『招搖過市』。

  這一日,陳春年成了紅寧縣最靚的仔。

  「呀,春年,你到縣公安上班了?」

  「公安叔叔的挎斗子摩托車,這軍綠色,這藍底,這白字,這警報器,嘖嘖,真特麼好看。」

  「春年,你二哥今兒不在,進來坐坐?嫂子給你介紹幾個表妹,個頂個的水靈……」

  「……」

  從縣府大院到縣劇團,遇到了百十號人,起碼有二十幾個人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有男的,有女的,一個個的嫉妒羨慕恨,盯著他屁股下面的挎斗子摩托一個勁兒的看、一個勁兒的夸。

  對他的稱呼也變了。

  以前的紅寧人都喊他陳死狗、陳建平兒子、小陳、陳肥腸,騎了一輛公安叔叔的挎斗子摩托車,瞬間變成了『春年』。

  哎,這就是現實啊。

  陳春年一路微笑著打招呼,很快來到街道辦,結果一問才知道,張大元今天輪休不上班。

  不用打聽,那傢伙肯定又跑去舞廳跳舞了。

  狗改不了吃屎。

  上一輩子,那傢伙就喜歡跳舞、掛馬子、搞破鞋,最後,勾搭上長安城的一個小婦人,被人家的處長老公,花3萬塊錢就給搞死了。

  陳春年重生回來後,幾次三番警告張大元、羅小虎,別特麼沒事有事的往舞廳跑。

  羅小虎堅決服從陳春年的命令,一個多月來,一次都沒去過;張大元嘴上答應,腳底下卻跑的賊勤快,跟著唐晚兒學跳舞,都特麼快成『迪斯科小王子』了。

  騎著挎斗子摩托車一路疾馳,幾分鐘後,陳春年就來到了電影院。

  他拔了鑰匙捏手裡,松松垮垮上了二樓……

  「呀,陳哥來了!」

  剛上二樓,才轉過樓梯口,樓道里一個小混子屁顛屁顛迎上來:「陳哥,抽菸。」

  陳春年接了煙點上,笑罵:「李鼻涕,最近發財了?都抽上大前門了。」

  李鼻涕嘿嘿笑著:「陳哥說笑了,過年前,我這不是在火車站扛了二十幾天水泥嘛。」


  陳春年賞了這貨一個大逼兜子,罵道:「扛水泥掙的血汗錢,都特麼花在舞廳了?」

  李鼻涕沒敢吭聲。

  陳春年懶得理會這廝,逕直走進舞廳大門,卻被兩名健碩大媽給攔住了。

  「票。」

  其中一位大媽斜靠在門框上,一腳踩著小凳子,耷拉著眼皮嗑瓜子,伸出一隻白胖大手:「午場3毛5.」

  陳春年賠笑說道:「宋姐,我找人。」

  大媽伸了伸手,懶得看他,又說了一句:「午場3毛5.」

  人民舞廳是國營單位,別看這倆大媽身材健碩,大餅子臉差強人意,人家可是妥妥的幹部。

  陳春年不敢招惹這二位大媽,也不想浪費3毛5分錢,便轉頭問一句:「李鼻涕,你有票沒?」

  李鼻涕趕緊湊過來,十分狗腿子的笑道:「我有我有,陳哥,你是不是找大元哥?」

  陳春年點頭:「嗯,那就麻煩你進去一趟,讓他滾出來見我!」

  馬丹的,午場3毛5分錢,晚場5毛錢,進去以後,跟舞伴跳熱乎了,不得喝一瓶北冰洋汽水?

  一瓶汽水2毛錢。

  多換幾個舞伴,尤其遇到年輕漂亮的,以張大元那狗幣的尿性,三瓶五瓶都捨得請人喝……

  正當陳春年生氣時,張大元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年啊,我還說晚上就去苦水鎮公社找你玩,你咋提前回來了?」

  「大元,說話前,你特麼能不能別乾笑?」

  「臥槽,這不是看見你高興嘛。」

  「放屁,每次你要撒謊騙我的時候,就特麼這德行,說話前先笑七八聲。」

  「……」

  張大元閉嘴了,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使勁撓著後腦勺,屁股一扭一扭。

  看著這貨一身筆挺制服,大檐帽,小皮帶和一雙鋥亮的三接頭皮鞋,陳春年莫名嘆一口氣:「走吧,我找你有事。」

  張大元乖乖跟上。

  二人來到樓梯口,陳春年丟過去一根煙:「大元,我收了一些山貨、藥材和農副產品,需要十幾個裝卸工。」

  張大元一臉懵圈:「山貨?藥材和農副產品?」

  陳春年點頭:「對。」

  他本來想罵幾句張大元,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都是成年人,有些話,說到一定程度上就不能再說,否則,估計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張大元問道:「什麼時候要?」

  陳春年:「現在。」

  似乎感覺到陳春年的不高興,張大元二話不說,轉身就回了舞廳:「我去給你找人。」

  陳春年靠在鐵欄杆上,吸了幾口煙,聽著舞廳裡頭『碰碰擦、洞洞頂』的音樂,莫名有些煩躁。

  馬丹的,今年是1983年啊。

  在9月份以前,絕對不能再讓張大元瞎混了,要不然,等到那狗幣惹點什麼破事,後悔就來不及了……

  「呀,小年年哎~」

  突然一聲夾子音,讓陳春年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用回頭他就知道是花姑娘唐晚兒。

  果不其然。

  一條胳膊如水蛇般纏繞過來,軟不拉幾的搭在他的肩頭,唐晚兒咯咯笑著:「小年年你不夠意思啊。」

  「到了人民舞廳,都不進來找我玩了?」

  我特麼就沒跟你玩過好吧……陳春年乾笑兩聲,道:「唐哥,我找大元有點事。」

  唐晚兒點頭,笑顏如花:「我知道,大元剛給我說了。」

  「小年,聽說你收了一批山貨,都有啥?」

  陳春年如實相告:「什麼都有,刺繡,剪紙,鞋墊,枕巾,手卷,舊書,狗皮,狐狸皮,中藥材,老樹根,簸箕,籮筐,背簍,五穀雜糧,啥都有。」

  唐晚兒聽了,眼前一亮:「臥槽,牛逼啊小年!」

  「走走走,帶我去看看。」

  陳春年略微有些遲疑:「唐哥,你還喜歡那些小玩意兒啊?」

  唐晚兒哈哈大笑,攬著陳春年的瘦狗腰:「實話告訴你吧小年,你以為我整天泡舞廳哪來的錢?」

  「我就靠一些小玩意兒養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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