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蕾沫·愛卡斯特
人群又一次驚呼：他們看到，就在馬車將要撞上女孩的瞬間，街道上的石磚突然隆起，眨眼間便在空無一人的地面上立起了一道土峰。馬匹發出嘶吼，被土峰隔斷開來——那些畜牲中扯斷韁繩、跑在前面的來不及剎住蹄子，就這麼直直地撞了上去。
一位衛兵眼疾手快，立刻跑上前去，把土峰後的女童抱離了街道。人群這才鬆了一口氣。
愛麗絲咳出一口氣，差點兒就要摔倒。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後頭的馬匹——它們仍被拴在馬車上——繞過了土峰，朝著其他方向奔跑。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剪影穿過她的身邊，迅速奔向失控的馬車。
是北方大劍。灰爾跳上一輛貨車的箱子，沿著屋棚翻過障礙，縱身一躍，剛好落到失控的馬車上。車廂內傳來尖叫聲。灰爾毫不猶豫地拔劍，將車頂的橫軸斬斷。
一個身著貴族禮裙的少女坐在角落，瑟瑟發抖，顯然是嚇壞了。灰爾也顧不得僭越與否，立刻把她抱出來，同時撞碎木板，跳向邊上的一處魚攤。
三大桶鹹魚成為了相當好的緩衝。他們落在魚堆里，任憑鹹濕悶臭的魚鱗灑滿全身。方才駕車的車夫急急忙忙地跑來，當他看到貴族少女毫髮無傷地從鹹魚里爬起來時，他立刻跪在地上，開始歌頌十二神的偉大和仁慈。
愛麗絲看到這一幕終於放下了心，但劇烈的頭暈立刻支配了她，讓她眼看就要摔倒。這時，一雙手及時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幫她穩住了身形。
她轉頭看去。那是一名發色淡藍、眼瞳分為紅與金雙色的少女。她穿著寬鬆厚實的長袍，完全不像是來參加集會的。少女把手指按在愛麗絲頭上，輕聲念了一個咒語，愛麗絲立刻感到一股冰涼的水流湧入腦袋，讓她如沐春風，意識清醒了不少。
灰爾撞斷了馬車的車軸後，躁亂的馬匹徹底自由了。它們朝著集市各個方向奔逃，眼看就要鬧出更大的動靜——然而隨著空氣的一聲震顫，所有馬匹都像被潑了冷水似的平靜了下來。它們逐漸減緩速度，慢慢地停靠在牆壁上。
身著黑色束身長裙的女子放下雙手，撩起暗金色的長髮。她的肩頭披著一條黑紗短披肩，發箍上別著一朵暗紅色的花，看著既妖冶又神秘。
「已經沒事了！」她大喝道，聲線帶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信任，「發生了一場小騷動，但它已經結束了！別讓這小插曲影響我們的集市！繼續慶祝吧，諸位！」
她用淡紅色的雙眼掃過攤位，最後把目光鎖定到一堆鹹魚上。黑衣的大劍撥開魚頭，從魚堆里坐了起來，剛好和女子四目相對。
活見鬼。灰爾心想。我的確想過我們見面時會是什麼樣子，但眼下這狀況可太糟糕了。
「灰爾！」愛麗絲掙脫開異瞳少女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倒在地上的大劍。「你沒事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劍在她的攙扶下站起來，嘟囔道，「我太有事了。」
愛麗絲不解地看著他。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黑裙女子的存在。那名幫她緩解了頭疼的異瞳少女此刻也正默默注視著她，站到黑衣女子的身邊，四個人隔著一塊土丘對立著——那是愛麗絲製造的土丘。
人群圍攏過來。有人用木棍捅了捅倒地的馬匹，有人圍到貴族少女那邊，幫忙給車夫和女孩包紮傷口，還有些人則開始歌頌大劍的英勇之舉：說他是無畏的俠盜勇士，說只有他保持了清醒的頭腦，阻止了一場車毀人亡的慘劇。而被眾人誇耀的英雄灰爾則滿身都是鹹魚的味道，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新買的夾克拿去換掉。
「我的英雄……」貴族的少女站起來後，在僕人的懷裡帶著一副星星眼看向灰爾，「我的救星！我的王子！」
「愛麗絲，」灰爾根本沒關注那邊的情況。他看到在人群中移動的執法者的身影，無力地說，「扶我一下，我們得快走了。」
「為什麼？」
「在亞琉之類的大城市，尤其是集市這種人群密集的場所，是不允許使用魔法的。」灰爾喘氣道，「要是你的身份被發現……」
不少人自告奮勇，帶著幾名穿著政府服裝的人擠出人群，掃視周圍。巡城官終於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他們左看右看，先是盯著癱倒在牆邊、好像睡著了一般的馬匹，又看了看抱著貴族少女感天謝地的僕人，最後，他們的目光放到了那堆小土丘上。
「有人在集市里使用魔法嗎！？」一名巡城管拔出警棍，「在城內不准擅用魔法引發騷亂！是誰……」
「是我。」黑衣女子迎上前去，雙手抱胸，「我制止了一起馬匹受驚的事件。有什麼問題嗎？」
「不論如何，城內不能使用……」
「我是『金鶯』蕾沫·愛卡斯特。」女子仰起頭，目光銳利，「你們的市長都要跪舔我的高跟鞋、祈求我為他施展魔法。我有根據情勢判斷是否使用魔法的特權——所以識相的話，把你的精力留著恢復這兒的秩序吧，別再來我面前浪費口舌了。」
巡城官張了張口，但很快就閉了嘴。他一聲不響地做了個手勢，他的手下們便開始去收拾現場。女子眯起眼睛：她看到在不遠處的人堆里，矮胖的教士惱火地嘟囔了一句什麼，就轉身藏在人海之中了。
「如果是某個教士在找我的麻煩，」蕾沫·愛卡斯特湊到巡城官耳邊，笑著說，「你大可不必聽他的，親愛的。好好想想，那個教士最近肯定少繳了稅吧？作為執法者，你們該怎麼做？去追繳他的稅務吧。」
「……是，遵命，尊敬的女士。」巡城官眨了眨眼，語氣迷糊地說，「是的，我的女士。」
「退下吧。」
「遵您意思，可敬的女士。」
她轉過頭，揚起暗金色的長髮。異瞳的少女站在她身邊，依舊一言不發。她們一起看著朝她們走來的大劍和女孩，半晌，黑衣女子笑了笑。
「好久不見，灰爾。」她說，「還有你。很高興見到你，久仰大名，愛麗絲。」
「蕾沫……」
「先別說話，」女子抬起一隻手，「你滿身都是鹹魚的味道。雖然久別重逢讓我十分驚喜和意外，但我實在不怎麼喜歡這種見面方式。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更適合談話的地方。」
一位衛兵眼疾手快，立刻跑上前去，把土峰後的女童抱離了街道。人群這才鬆了一口氣。
愛麗絲咳出一口氣，差點兒就要摔倒。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後頭的馬匹——它們仍被拴在馬車上——繞過了土峰，朝著其他方向奔跑。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剪影穿過她的身邊，迅速奔向失控的馬車。
是北方大劍。灰爾跳上一輛貨車的箱子，沿著屋棚翻過障礙，縱身一躍，剛好落到失控的馬車上。車廂內傳來尖叫聲。灰爾毫不猶豫地拔劍，將車頂的橫軸斬斷。
一個身著貴族禮裙的少女坐在角落，瑟瑟發抖，顯然是嚇壞了。灰爾也顧不得僭越與否，立刻把她抱出來，同時撞碎木板，跳向邊上的一處魚攤。
三大桶鹹魚成為了相當好的緩衝。他們落在魚堆里，任憑鹹濕悶臭的魚鱗灑滿全身。方才駕車的車夫急急忙忙地跑來，當他看到貴族少女毫髮無傷地從鹹魚里爬起來時，他立刻跪在地上，開始歌頌十二神的偉大和仁慈。
愛麗絲看到這一幕終於放下了心，但劇烈的頭暈立刻支配了她，讓她眼看就要摔倒。這時，一雙手及時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幫她穩住了身形。
她轉頭看去。那是一名發色淡藍、眼瞳分為紅與金雙色的少女。她穿著寬鬆厚實的長袍，完全不像是來參加集會的。少女把手指按在愛麗絲頭上，輕聲念了一個咒語，愛麗絲立刻感到一股冰涼的水流湧入腦袋，讓她如沐春風，意識清醒了不少。
灰爾撞斷了馬車的車軸後，躁亂的馬匹徹底自由了。它們朝著集市各個方向奔逃，眼看就要鬧出更大的動靜——然而隨著空氣的一聲震顫，所有馬匹都像被潑了冷水似的平靜了下來。它們逐漸減緩速度，慢慢地停靠在牆壁上。
身著黑色束身長裙的女子放下雙手，撩起暗金色的長髮。她的肩頭披著一條黑紗短披肩，發箍上別著一朵暗紅色的花，看著既妖冶又神秘。
「已經沒事了！」她大喝道，聲線帶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信任，「發生了一場小騷動，但它已經結束了！別讓這小插曲影響我們的集市！繼續慶祝吧，諸位！」
她用淡紅色的雙眼掃過攤位，最後把目光鎖定到一堆鹹魚上。黑衣的大劍撥開魚頭，從魚堆里坐了起來，剛好和女子四目相對。
活見鬼。灰爾心想。我的確想過我們見面時會是什麼樣子，但眼下這狀況可太糟糕了。
「灰爾！」愛麗絲掙脫開異瞳少女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倒在地上的大劍。「你沒事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劍在她的攙扶下站起來，嘟囔道，「我太有事了。」
愛麗絲不解地看著他。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黑裙女子的存在。那名幫她緩解了頭疼的異瞳少女此刻也正默默注視著她，站到黑衣女子的身邊，四個人隔著一塊土丘對立著——那是愛麗絲製造的土丘。
人群圍攏過來。有人用木棍捅了捅倒地的馬匹，有人圍到貴族少女那邊，幫忙給車夫和女孩包紮傷口，還有些人則開始歌頌大劍的英勇之舉：說他是無畏的俠盜勇士，說只有他保持了清醒的頭腦，阻止了一場車毀人亡的慘劇。而被眾人誇耀的英雄灰爾則滿身都是鹹魚的味道，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新買的夾克拿去換掉。
「我的英雄……」貴族的少女站起來後，在僕人的懷裡帶著一副星星眼看向灰爾，「我的救星！我的王子！」
「愛麗絲，」灰爾根本沒關注那邊的情況。他看到在人群中移動的執法者的身影，無力地說，「扶我一下，我們得快走了。」
「為什麼？」
「在亞琉之類的大城市，尤其是集市這種人群密集的場所，是不允許使用魔法的。」灰爾喘氣道，「要是你的身份被發現……」
不少人自告奮勇，帶著幾名穿著政府服裝的人擠出人群，掃視周圍。巡城官終於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他們左看右看，先是盯著癱倒在牆邊、好像睡著了一般的馬匹，又看了看抱著貴族少女感天謝地的僕人，最後，他們的目光放到了那堆小土丘上。
「有人在集市里使用魔法嗎！？」一名巡城管拔出警棍，「在城內不准擅用魔法引發騷亂！是誰……」
「是我。」黑衣女子迎上前去，雙手抱胸，「我制止了一起馬匹受驚的事件。有什麼問題嗎？」
「不論如何，城內不能使用……」
「我是『金鶯』蕾沫·愛卡斯特。」女子仰起頭，目光銳利，「你們的市長都要跪舔我的高跟鞋、祈求我為他施展魔法。我有根據情勢判斷是否使用魔法的特權——所以識相的話，把你的精力留著恢復這兒的秩序吧，別再來我面前浪費口舌了。」
巡城官張了張口，但很快就閉了嘴。他一聲不響地做了個手勢，他的手下們便開始去收拾現場。女子眯起眼睛：她看到在不遠處的人堆里，矮胖的教士惱火地嘟囔了一句什麼，就轉身藏在人海之中了。
「如果是某個教士在找我的麻煩，」蕾沫·愛卡斯特湊到巡城官耳邊，笑著說，「你大可不必聽他的，親愛的。好好想想，那個教士最近肯定少繳了稅吧？作為執法者，你們該怎麼做？去追繳他的稅務吧。」
「……是，遵命，尊敬的女士。」巡城官眨了眨眼，語氣迷糊地說，「是的，我的女士。」
「退下吧。」
「遵您意思，可敬的女士。」
她轉過頭，揚起暗金色的長髮。異瞳的少女站在她身邊，依舊一言不發。她們一起看著朝她們走來的大劍和女孩，半晌，黑衣女子笑了笑。
「好久不見，灰爾。」她說，「還有你。很高興見到你，久仰大名，愛麗絲。」
「蕾沫……」
「先別說話，」女子抬起一隻手，「你滿身都是鹹魚的味道。雖然久別重逢讓我十分驚喜和意外，但我實在不怎麼喜歡這種見面方式。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更適合談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