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面巨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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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臉速度極快,我來不及細細分辨,只得下意識將兩把彎刀架在手中,以抵擋它的襲擊。但不料,它在快要撲到我腳下時,竟突然改換了方向,向一旁的Shirley楊衝去;胖子看Shirely楊沒有武器,就從船上扔下一支木槳,正好被Shirely楊接在手中,她動作相當快,扭身把這船槳向下一揮,精準的打在了那撲來的人臉上。

  我本以為這一下能把那東西打退,卻不想那人臉竟張嘴咬住了木漿!一下又把Shirely楊從水面拖了下去。見勢不妙,我趕緊猛吸一口氣,也鑽回了水中。

  到了水下,我才終於見到了那人臉的全貌,原來它並不是什麼水鬼,而是一條長了人臉的鲶魚,它的體型比周圍那些鲶魚要大上好幾圈,看上去有三四米了,而且通體慘白,白得讓人心裡發毛,就好像一具在水裡泡了很久的巨人屍體;它那張臉離近了一看也沒有那麼像人臉了,更像一張人皮面具被罩在了鲶魚的頭上,只不過,這怪物的臉上有一項特徵讓人不得不心生寒意:它的嘴裡長著人的牙齒!此刻它正是用那兩排牙齒死死地咬著船槳。

  這半人半魚的怪物見我跟著追來,竟狡黠的鬆開了船槳,速度奇快的繞著我和Shirely楊遊了起來,它的動作比其他鲶魚要迅捷靈活得多,我完全沒把握能在它再次衝來時擋住它的攻擊。

  無奈之下,我便和Shirely楊背靠著背,屏息凝神等待著它可能的突襲。但這怪物似乎並不想跟我們倆斗下去,只是在周圍泥鰍一樣的快速遊動,好像在保持著某種安全距離。

  我們見它的攻擊欲望減退,時機難得,便想趁機游回水面,但還沒等動身,卻發現剛剛還在遊走的人面巨鲶忽然停止了動作,像個標本一樣一動不動的懸在水中,那張似人非人的臉正對著我們。

  我看著它微張的嘴,心裡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似乎這條鬼氣森森的魚在咧嘴偷笑似的。這時候還是Shirely楊更冷靜,她拖了拖我的胳膊,把我從晃神的狀態拉了回來,我這才如夢初醒的轉身逃命。

  就在我們倆動身的同時,原本那些已偃旗息鼓的十八須鲶忽然發狂一樣的遊動起來,肥大的身軀把水面攪開了鍋,似乎是有意要攔住我們的去路,也搞得船上的胖子他們一時無法援助。我把手裡的園丁刀死死攥住,打算硬闖上去,卻不想這些鲶魚更為生猛,竟掉轉頭直直的撲向我們,那勢頭仿若一陣黑色暴雨,一下就把我和Shirley楊撞向更深的水下。

  它們數量太多,而且狀態比之前狂暴數倍,對我手裡的彎刀避也不避,巨大的魚尾把我掃得上下翻轉、天旋地轉。我心道苦也,怕不是今次要交代在異國的河水中了。

  在這些十八須鲶如子彈一樣襲擊我們的時候,那隻白色的人面巨鲶也不動聲色的遊了過來。它肥肉花一樣的身軀緊挨著我游過,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它寬大的尾巴上飄蕩著兩條細長的繩子,好像是鐵鏈?正待我想再仔細分辨,它卻快速擺動起魚尾,在我身下靈活的穿過,接著就一轉身向深水遁去。

  它的動作太快,等我反應過來時,膝蓋處已被一條三指寬的鐵鏈纏了兩三圈,那鐵鏈連著它的魚尾,因此它一向深水潛游,我也就被一起拖了下去。

  這怪魚蠻力驚人,而且遊動極快,我根本無法用手鬆開鎖鏈,只得像風箏一樣任它拉扯。

  在它成功把我拖走後,那些瘋狂的十八須鲶好像突然完成了任務似的,立刻不再纏著Shirley楊了,向四面八方逃散開去,好像有什麼人在暗中命令它們一樣。這場面頗有幾分詭異,但我此時正身處險境,已沒心思去思索其中的原委。

  Shirley楊擺脫了魚群攻擊後,才終於注意到我的窘境,立刻手忙腳亂的向我追來。

  這人面巨鲶似乎是要把我帶去河底的某個地點,不停往下游著;由於離水面越來越遠,能見度也逐漸降低,我已不太能看清周圍的情形,只隱隱約約看到河底有一個很大的洞,這怪魚似乎正竭力朝那洞游去。

  身後追趕的Shirley楊抽出了腰間的隨身手電,手電光立刻在我四周照出了一片不大的模糊光暈,借著這光亮,我才發現此處離河底已經相當近,看起來恐怕不到2米,河床上除了沙石和水草,還散落著一片片的動物骸骨,仿佛這裡曾開過什么小型屠宰場。

  這條河段雖然已經不是河流主幹道,但河水還是極寬,我現在身處西側河岸附近,借著手電光也看不到半點東側河岸的影子。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剛剛那隱約可見的河底大洞也逐漸顯露了真身:原來這洞並不是完全在河底,而是有一半緊連著河岸,整體傾斜向上,呈現出一個較為狹長的橢圓形,好像一個巨型管道的入口,不知會通往何處。


  我以前在崑崙山當工兵的時候,曾聽說過某些地下湖會在地震後整個消失,原因就是地震導致水底出現裂縫,連通了地勢更低的某處,湖水就全部從裂縫處流失了。如果這個河底大洞也是同樣原因造成的話,那想必洞的四周會有很強的吸力,若是靠得太近,怕是將無法逃脫。

  我暗道不妙,若是我分析得沒錯,這怪魚一旦把我拽進洞裡,我就會被水流一路卷到地下,到時候可就真要做了魚食了。

  想到此處,我心中火起,忙掃視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大石頭之類的能讓我抓住。不成想,前面還真有個像是大樹的東西埋在水底,枝枝叉叉在沙石中張開著,說不定可以成為我的救命稻草。

  我穩住雙臂,正準備攀住那株大樹,卻不想膝蓋處的鎖鏈突然纏得更緊,力道之強幾乎要把我的大腿撕裂。我疼得差點憋不住氣,餘光往前一瞥,發現那怪魚已經鑽進了洞中,它自己也抵擋不了洞的吸力,被巨大的水流沖刷而去,像一面被大風捲走的白色旗子。我也被鎖鏈急速拽向洞邊,眼看著要經過剛才那株大樹時,立馬張開手臂,死死抓住了一條樹枝。

  我抱住的這條「樹枝」並不是樹上生長的,甚至也不是植物,而是一段冰涼的金屬質物,它似乎是人類手臂的形狀,僅僅上臂就有2米左右長,而在「枝杈」盡頭,還能隱約看見手指。我雖然靠這條不知來頭的手臂暫時止住了拖動,但卻無法擺脫那索命的鐵鏈,來自河底裂縫的吸力經過它作用到我的左腿上,大腿根已經快要被拽得脫臼了。我疼得牙縫絲絲冒風,運盡渾身的力繃緊身體,心裡知道這股氣力一旦破了,嗆水溺亡都是輕的,只怕會筋肉崩折,斷肢而亡。

  這時,Shirely楊經過一番苦苦追趕終於游到了我近前,她拿著手電把我四周的情況快速掃視了一遍,便已大概清楚了我的處境:原來我現在抓住的手臂是一座巨大雕像的一部分,這雕像大部分都埋在河底沙石中,只有數不清的手臂和一顆碩大的頭顱露在河水中,這顆頭顱沒雕刻頭髮,只有滿頭滿臉的眼睛,密密麻麻看著頗為噁心。而在頭顱嘴部的位置,就有兩條長長的鎖鏈從它口中連接而出,這應該就是那魚尾上鎖鏈的源頭,也是此刻纏住我的元兇。

  Shirley楊用園丁刀對著鎖鏈一陣劈砍,不見什麼效果,又到頭顱附近前後看了看,也沒想出什麼對策。在她苦思冥想的時候,我再也堅持不住了,身上的力氣十分已用了十一分,雙手泄勁一松,也被鎖鏈拉向了河底大洞。

  可出乎我預料的是,我並未被直接衝進那大洞裡,而仍然是被鎖鏈束縛著,像釣魚線上的浮漂一樣忍受河水的沖刷。

  這鎖鏈是從那河底雕像連接而出,而那雕像不知有多大的重量,在鎖鏈拉動之下根本紋絲不動,這就導致我與那怪魚一邊被水流吸力拉住,一邊又無法擺脫雕像上的鎖鏈,只能在水中無所依憑的聽天由命,唯一不同的是,我是人,在水下過不了多久就會氣盡而死,而那條該死的怪魚卻能自在的呼吸。

  Shirley楊看我沒被水流沖走,大喜過望,立馬又動手探究起雕像的頭顱。這時候我胸中憋足的那口氣已經見了底,肺都快要憋炸了,下意識的不停鼓動腮幫子,好像在呼吸著不存在的空氣。

  我不知道人在快要不行的時候是不是頭腦會變得比平常更清醒,反正我現在是感覺思維異常明快,眼前的一切似乎進入了慢動作,甚至能感覺出胸中的那股氣還有多久會耗盡,就好像有一個氧氣表浮現在腦海中。

  「十,九,八,七......」

  我心中默念起氣息耗盡的倒計時。

  「四,三......」

  在我念到三的時候,雕像處的鎖鏈突然斷開了,我一下就被水流帶向大洞,那股還差2秒才徹底耗盡的氣也被這突然的變動提前耗光了。河水瞬間從我的口鼻湧入,冰涼之感霎時傳遍肺腑,僅僅十幾秒鐘我就進入了半昏迷狀態,只感覺被河水一路捲走,期間撞到過幾次洞石都已覺不出痛來。

  這個大洞並非像我之前推斷的那樣通往地下河,而是連接著亞馬遜河的某條地上支流,因此在經過一段不長的隧道後,水流的速度就隨之放緩了,我和那怪魚也被河水推到了這條支流中。

  有一點倒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這條支流比我們之前航行的河段要淺很多,大概只有四五米深,而且我現在很接近水面,只要用力一探就可以浮上水面呼吸,只可惜我溺水時間太長,連五感都已薄弱混淆,再沒力氣自救了。

  這時候忽然有人把我攔腰抱住,帶著我游上了水面。

  口鼻一出水,我立刻不受控制的大口吐起水來,眼眶裡條件反射的滾出眼淚,淚眼模糊間,我才看見救我出水的人正是Shirley楊,她應該是抓著斷開的鐵鏈跟我一起被衝來的。


  由於那條怪魚身形頗為龐大,在這條還算「狹小」的支流里,無法像之前那樣靈活遊走,也就沒再用鎖鏈拉著我遊動,而是在原地有些驚恐的搖動著身軀。Shirley楊見狀趁機潛回水下,終於替我解下了纏在腿上的鎖鏈,然後便抱著我游向了岸邊。

  上岸後,我虛弱得沒法動彈,肺里嗆了太多水,呼吸仍然很困難。Shirley楊把岸邊那些石頭和硬草快速清理了一下,然後便把我放倒在地上,接著又將我的上衣卷到脖子處,跪在一邊給我做起了心肺按壓。她每用力壓一下,我都會吐出大口的河水,接連不斷的嘔吐讓我懷疑是不是整條亞馬遜河都被我喝進去了。

  Shirley楊給我做了四五分鐘的心肺按壓後,我才感覺把肺里的水吐乾淨了,呼吸也終於變得通暢了,心裡感嘆又在閻王殿門口溜達了一遭。

  我有氣無力的對Shirley楊說:

  「有點可惜......這回還是沒做上人工呼吸......」

  Shirley楊沒理我的話,俯身把我緊緊抱在懷裡,被河水沖刷得慘白的雙唇在我臉頰上胡亂吻了幾下,嘴裡不住念著「thank god,thank god(感謝上帝)......」,我心裡不由感到一陣溫暖。

  順著這條支流往前不遠處,忽然傳來幾聲槍響,我和Shirley楊聞聲望去,看見一個高挑的男人站在岸邊,正朝著河中開槍。這人應該也看見了我們,但只是朝我們望了幾眼,就沿著河岸追著什麼跑開了,一邊跑一邊仍不斷的開槍。

  過了也就大概一分鐘,槍聲止歇了,Shirley楊站起來觀察起前方的情況,對我說:

  「這個人是在攻擊那條人面魚,看起來他已經成功了。」

  我也支起頭向前望去,看見那人跳進河裡從水中拽出一段鎖鏈,接著又上岸把鎖鏈捋了捋繞在了岸邊大樹的樹幹上。他固定好了鎖鏈後,就扛著槍朝我們走了過來,不由得讓我和Shirley楊提起了警覺。

  這人是亞裔長相,留著一把很整齊的連鬢鬍子,長頭髮在腦後扎了個相當蓬鬆的辮子,臉色紅得發亮,讓我想起了剛上完紅漆的家具。

  他走到我們近前,咧嘴笑著對我們說:

  「庫碼西塔!」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看他沒有敵意,就對Shirley楊說:

  「這南美大哥說什麼呢?看這樣不是罵人吧,要不你問問他知不知道這是哪兒,能不能讓他幫咱們找找路。」

  還沒等Shirley楊回答,這人就用中文對我答道:

  「我聽得懂中文,我的黑眼睛朋友。這裡是薩拉薩拉河,跟亞馬遜主河比起來簡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傢伙了,你要不是在這條小河裡溺水,絕對是逃不出來的,看來神靈真是保佑你啊。」

  Shirley楊問他道:

  「請問您剛才是在追殺一條很大的白色鲶魚嗎?」

  「啊,你說『塔秋』嗎?我也正奇怪它怎麼到這邊的。如果我記性不錯的話,它應該一直是被瑪瑪洛神像鎖著的。」

  Shirley楊聞言,就對他簡明的講了一遍剛才在水下的驚險遭遇,引得他不住讚嘆:

  「哇哇,你們兩個很英勇啊!」

  然後他又面色一沉對我們分析道:

  「好多年前,在我進雨林的時候,『塔秋』就被鎖在水底下了,也不知道是誰鎖上它的,我問過好多人,他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塔秋』是靠它那些鲶魚夥伴養活的,這傢伙比人還聰明,好幾次我想抓它都沒成功,還差點被它害死。對了小姐,你是怎麼解開瑪瑪洛神像的鎖鏈的?」

  Shirley楊答道:

  「......那兩條鎖鏈並不是直接穿在神像嘴裡的,而是從神像嘴的內部連接著後腦處的一隻很大的眼睛,這隻眼睛是空的沒有眼球,鎖鏈從眼睛裡穿出來連接到背部兩個更小的金屬頭顱上,這兩個金屬頭顱大概有人的拳頭那麼大,都只雕刻了眼眶,沒有眼睛,在眼眶間還穿著一個金屬環,那兩條鎖鏈就是連在金屬環上的。

  我以前曾在宗教書中看到過一種拉美原有的印第安文明,他們崇尚冰和千手千眼神像。書上還給出了神像的照片,雖然比我在水下看到的要小很多,但形狀上已經十分接近:它們都是以一顆有著無數眼睛的頭顱作為主頭,其它沒有眼睛的小頭顱像腫瘤一樣雕刻在身體各處。書上說神像身體上這些小頭顱一般都不是固定的,它們甚至可以拆下來去組合姿態各異的小身體,象徵著神靈賜予人們靈魂與生命。


  我把書上看到的拆卸方法用在了水底神像上,沒想到它們的雕刻原理還真是相同,藉此我才得以解開神像上的鎖鏈。」

  我一邊聽著Shirley楊的描述,一邊想像著那雕像的全貌,心裡泛起一陣噁心,便對她們倆說:

  「這東西真的是神像嗎,一個長著一身瘤的千爪蜘蛛,想想都夠難看的了。」

  「呀,我的黑眼睛朋友,可不要這麼說啊,沒有瑪瑪洛神像,你怎麼能得救呢?」

  我心中暗道,要是沒有這雕像,我還不會被鎖鏈纏住搞得差點淹死呢。

  這個亞裔又繼續說:

  「我猜,『塔秋』應該是活得太寂寞了,它實在忍受不了這條束縛它一生的鎖鏈了,所以才設下計策讓你們兩位英勇的朋友幫它解開這鎖鏈,它已經被嚮往自由的心沖昏頭腦了,都不知道河水下的那個暗洞會把它衝到薩拉薩拉河,看來是神靈要抹去它的生命啊。」

  我聽他這麼說,差點氣笑了,合著我們倆險些被淹死就是因為那條魚想讓我們幫幫他的忙;而且照他說的,這魚是費勁千辛萬苦逃出來的,結果他卻幾槍把它打死了。

  可我旋即又覺得有些不對,如果一開始沒有那水面上的嬰兒,我們根本不會跳進水中,難不成那嬰兒也是這怪魚弄上去的嗎?又或許,那嬰兒的出現只是偶然,而我們並不是怪魚的唯一目標,它只是在等待上鉤的人,不一定非要是我們,我們僅僅是運氣足夠差,心眼又足夠軟而已。

  我雖然沒了生命危險,但渾身癱軟,連坐起來都費勁,只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這個亞裔大哥閒談,心裡還覺得這姿勢有點太懶散,希望他不要怪我不尊重人。

  在閒談中,我得知這位大哥名叫奎帕,是當地的印第安原住民,家就住在雨林邊上,對這一帶的雨林地貌很是熟悉,平時就給來往的遊客做嚮導,掙一份辛苦錢。他的中文是跟他現在的老闆學的,這個老闆是華人,在當地辦了家速凍食品廠,說來也奇怪,本來這個華人老闆的廠子是辦在馬卡帕市中心的,可後來也不知什麼原因把廠子搬到了雨林邊上,因此奎帕才結識了他。

  奎帕還說,他今天其實是有工作在身的,老闆叫他和另幾個嚮導去接一個新同事,只是現在這個新同事還沒到,他等得無聊來這邊逛逛,才碰巧遇見了我和Shirley楊,這也是神靈賜予我們的緣分。

  這時Shirley楊突然靈光一現的問他道:

  「請問這一帶有很多華人廠商嗎?」

  「no,no,就我所知,整個馬卡帕的中國人都很少,更不用說開工廠的中國人了,如果我的記性不錯的話,這附近的雨林里應該只有我老闆是中國商人了。」

  聽到這,我幾乎和Shirley楊異口同聲的問道;

  「你的老闆是不是叫羅玉?」

  奎帕驚訝得連連點頭,不住感嘆神靈所賜的緣分果然不假。

  我心說這還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個奎帕說的新同事肯定就是胖子,我們現在只要跟他走,就不用擔心跟胖子他們走散了。

  Shirley楊顯然跟我想到了一處,但她考慮得更周全一些,對我說;

  「老胡,咱們現在跟奎帕大哥走應該可以到目的地,只是我怕胖子找不到咱們,著急之下亂找亂尋,恐怕會出什麼問題,不如咱們先回去跟胖子他們會合,奎帕大哥對這裡熟悉,應該知道之前那條河段的位置。你現在怎麼樣,能行動嗎?」

  我聽她這麼說,就想學一回鐵人王進喜,卯足勁兒站了起來,結果才顫顫巍巍站住一會兒,又腿一軟坐了個屁墩兒,只好尷尬地笑笑,對Shirley楊說這回我是拖了組織的後腿了。

  就在我一邊陷入自責,一邊思考新對策的時候,竟遠遠看見一隊人影從河岸邊的大樹間繞了出來,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胖子。他拎著他那把氣步槍,剛一看見我們就扯脖子喊了起來,只可惜距離太遠,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聽出模模糊糊的一團雜音。胖子身後本來跟著幾個船上的水手,在他喊了一嗓子後,樹林裡又陸陸續續跟出來幾個人,看來為了找我們,他們著實是費了一番力氣。

  胖子把身上的花襯衫脫下來在手裡攥成個捲兒,赤著上半身像頭狗熊一樣朝我們跑了過來。等他呼哧帶喘的跑到我近前,看到我的狼狽相兒後,就對我說:

  「哎呀我的胡司令啊,我他媽真以為你這回光榮了呢!」

  「吉人自有天相,我跟楊參謀這回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欸不對,咱們仨都大難不死多少回了,要這麼算,這福應該早就攢夠了。」


  胖子一邊擦著滿腦門兒的汗一邊對我和Shirley楊說:

  「我在船上看你倆半天沒出水,還以為你倆被河水沖走了呢,想下去救你們又被那幫狗日的黑鲶魚擋著,只能在船上干著急。結果呢,過了沒一會兒,那幫鲶魚自己散了,我就趕忙往河裡一跳,在水裡找了一圈也沒看著你倆,那河水太他媽深了,往底下一看黑了吧唧的啥也瞧不清。後來,我看著一點亮光,想著應該是楊參謀把帶的手電打開了,就往那個亮光追,追著追著那個亮光就在河底下不動了,等我游過去的時候,發現那塊兒有個大洞,洞前面有個稀奇古怪的雕像,手電就掛在那雕像的一條大鐵胳膊上,根本沒有你倆的人影。

  我看那大洞不是善茬兒,跟個漩渦似的往裡吸水呢,就沒敢往那邊游,心裡估摸著你倆八成是讓這大洞吸進去了,當時給我難過的呀,心裡還罵:『你說你胡八一裝什麼哪吒啊,殺不了龍王不說,還把小命搭上了,以後我可找誰喝酒啊』,但我又轉念一尋思,想起你倆下水前可都帶著摸金符呢,以前那麼多回都沒事,估計這回也能有祖宗保佑。結果你看看,果然讓我猜著了吧,咱們仨別的先不提,最大的優點就是命夠硬。

  不過話說回來,能把你胡八一弄成這半死不活的德行,那人臉也算是一號人物了。它現在跑了沒?要是沒跑,看胖爺我給你來一回下五洋捉鱉,替你報此大仇。」

  「行了王司令,你的豪言壯語放晚了,敵人早已被這位奎帕老哥殲滅,你現在最多就能看看它的屍首了。」

  胖子聞言來了興致,跟身邊的奎帕攀談,兩個人幾句話就熟絡起來,相談甚歡,就一起走向那繞著鎖鏈的大樹,打算把人面巨鲶的屍體從水裡拉出來。

  那條鲶魚又肥又長,哪怕是一身蠻力的胖子也難以將它拽上岸,於是他們又叫去幾個水手幫忙,六七個人抓著鎖鏈,像是拔河似的,一點點把那碩大白膩的屍體拉上了岸。

  這時我的體力已恢復了一些,在Shirley楊的攙扶下,也慢騰騰的走向那魚屍,想再仔細看看它的形貌。

  不知是不是雨林太過濕熱,導致屍體加速腐爛膨脹,反正這條魚看起來比在水下肥大了很多,那原本像死人一樣慘白的皮膚,此刻反而變得光潤起來,好像凝固了的豬油;而那張鬼氣十足的人面現在也已經塌了下來敷在魚頭上,不太能看出人臉的形狀了,不過,怪魚口中那兩排詭異的人類牙齒倒是顯得更加突出了,看得人心驚。

  這魚屍正散發出一股腥臊難聞的異味,不是屍體的腐臭味,更像是臭鼬釋放的那種刺鼻的防衛性氣味。Shirley楊對我說:

  「這種味道似乎是一種強烈的信息素,或許正是靠著這種信息素,這條人面鲶魚才能像首領一樣指揮鲶魚群。」

  胖子把自己脫下來的花襯衫系在口鼻上,算是做了個簡易的防毒面具。然後他小心翼翼的支起氣步槍的槍托,戳了戳魚屍的面部。沒想到這魚屍剛一被觸碰,就有一整塊皮肉從臉上滑了下來,露出大片暗紅的血肉;在那塊掉落的皮肉上,竟然還翻騰著幾條黝黑的大水蛭,正伸縮著身體吸血呢。

  胖子看見這情形,趕忙把臉上的襯衫扯開,扭過頭吐了好幾口。

  我看見他這個樣兒,心裡很是奇怪,平時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裡的胖子,怎麼看見幾條水蛭就成這副模樣了?剛想問問他怎麼回事,他卻抹了抹嘴丫子回身跟我和Shirley楊說:

  「忘了跟你們倆說了,你們救下來的那個小孩讓我抱上船了,那時候我忙著救你們,沒工夫看他,就摸了一下心口,感覺還有心跳,就扔給林芳妹子照顧了。等回過頭來我再去看的時候,你們猜怎麼著,那個嬰兒嘴裡正往出淌血呢,我把他嘴掰開一看,他奶奶的,滿嘴都是大螞蟥,全都一縮一縮的嘬血呢!跟他媽長了一嘴大黑牙似的。我心說,這還活個屁了,就沒再管他了。結果現在一看見螞蟥,又想起他那張嘴了,可真噁心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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