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十八須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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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過頭第二天早上,旅店外邊天剛蒙蒙亮時,突然傳來了幾聲放炮似的巨響,把我的困意完全攪散了。

  這聲音震耳欲聾,而且連綿不斷,聽得人心跳都隨之加急了。

  Shirley楊躺在我身側,此時也被這聲響震醒,正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我只得對她攤了攤手,表示不知情。

  我們一時分辨不出這聲音從何而來,便匆匆穿好了衣服,打算到旅店頂樓的瞭望觀景台看看。

  剛一出房間,我就看見胖子正杵在走廊的窗戶邊,伸著脖子四處張望著,他見我們來了就說:

  「這可真他媽邪了門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拉美革命老區又爆發造反鬥爭了呢,結果一看這外面,連一門炮也沒有,到底是什麼聲這麼鬧騰?」

  我上前拍了拍胖子肩膀道:

  「你沒聽說過嗎,太上老君每隔三千三百年就會渡一個凡人成仙,他估計是看你膘肥體壯,招上去給他搬仙爐正合適,所以就在天上喊你過去呢,只不過他聲音太大聽不清楚,不信你再仔細聽聽,是不是隱約能聽到「王凱旋~,王凱旋~」,現在只要你順著這窗戶往外邊一跳,就能登時化仙,吃上玉皇大帝派發的官餉了。」

  胖子不以為意的說:

  「我們的戰士不信任何鬼神,管你是本土的玉帝,還是外國的耶穌,我們通通都要批倒批臭。而且我看啊,也就你這樣成天陰陽風水掛在嘴邊的半職業神棍才會信這套東西,我看你上天還挺合適,說不定上邊正缺個端茶倒水的下等神仙呢。」

  Shirley楊知道我們倆鬥起嘴來一時半會兒沒個完,便自己先走一步,順著旋轉樓梯向樓頂走去。

  我和胖子見狀,也暫時擱置了爭議,緊隨其後走向樓頂。

  這旅店一共5層,最上面一層是個露天的觀景台,只有個遮雨避陽的木製頂棚,不過視野確實較為開闊,雖然看不見被巨樹遮擋的雨林內部,但可以遠遠眺望到西南方向的亞馬遜河及其入海口。居高觀之,河水猶如銀龍臨地,鱗爪飛揚,不由叫人心生豪情,有長歌詠懷之意。

  胖子看見這景色,也感嘆道:

  「這回我終於理解古代那些個詩人墨客為啥都愛登高樓作詩了,別說他們了,連我這肚子裡沒什麼墨水的也想拽兩句詞兒了,以前不是有岳陽樓記、滕王閣序嗎,我就寫個情侶酒店記,指不定以後也能流傳千古呢。」

  我也被這河水所攝,便凝神觀望其流勢,見遠處碧綠如玉的大西洋正泛起一道道白色的浪潮,好似海神舞動起了一條條白練,這些浪潮正急速的湧向入海口,每一道浪頭看起來都有一兩米高,奔騰的海水與入海的河水相撞,又激起了超過5米的潮頭,而這縈繞不絕的巨響就是浪涌相撞所發出的。

  Shirley楊似乎知道這潮浪的來歷,有點興奮的對我和胖子說:

  「這亞馬遜河是世界上流量最大的河流,中游寬度能達到5千米以上,到了洪水季節,河道排泄不暢時,甚至能淹沒兩岸數十至數百千米的平原谷地。在河水入海處,有時候能見到一種奇觀涌潮,由於入海口呈巨大的喇叭狀,海水進入喇叭口後不斷受到擠壓,繼而抬升形成壁立潮頭,能夠逆流而上1000多米,哪怕是遠在萬米之外的人,也能聽到它響如雷震的聲音,當地人稱這聲響為「波羅羅卡」,意思是「不斷爆破的巨大聲響」。

  咱們能有緣親自見到這奇景,真是上帝的眷顧了。」

  我知道Shirley楊一向博物廣知,聽她如此說,也覺得頗為幸運,心想這也算是為此次旅程開了個好頭了。

  到了大概7點來鍾,似火的朝霞差不多燒盡時,那洶湧的潮水便漸漸止歇了,我們也各自回到房間打點行裝,然後與林芳匯合,準備乘船出發。

  我和Shirley楊租的木船是按月付錢的,由於已提前給了船主瓦西諾一個月的租金,現在也不好再去退,便把木船停在就近的港口,打算結束行程時再做理會。

  由於最近正趕上雨季,水位暴漲,河流湍急,原有的河道排布也因水域擴大而變得不甚明晰,所以我們就找了個精熟當地水路的船把頭,讓他按林芳給的路線送我們四人過去。

  我沒想到那華裔富商在這一帶小有名氣,剛一提及,船上的水手們便異口同聲的說「Lo sé」,這是西班牙語,意思是他們已經知道了。

  馬卡帕的城區分布並不複雜,我們所在的西南城區大部分被雨林覆蓋,人口比較稀少,不過卻有許多工廠於此處落腳,若繼續按當前航向由北向南而行,地勢會逐漸升高,可能坐不了多久的船我們就得轉行陸路了。


  這次雨季引發的洪水確實不小,路上有不少被衝倒的樹幹和房屋殘骸,甚至兩岸的雨林也被白茫茫的河水覆蓋,樹林間空隙大處都可以乘船穿過,與國內黃河不同的是,亞馬遜河裹帶的泥沙量較小,所以即使泄洪,水也不會濁如混湯。

  我們的船在曲曲折折的水路上行得飛快,但又很少顛簸搖晃,讓我不由讚嘆開船師傅手藝真是了得。

  Shirley楊走到甲板邊上,半蹲著身子看兩岸的景觀,由於陽光把河面映照得波光流動,晃得她不得已把右手遮在眼前。

  我見她這樣,就拿出了在旅店逗胖子時戴的蛤蟆墨鏡,走到她身後,輕輕戴在了她臉上。Shirley楊有點意外的扶住墨鏡腿,回身看了看我,我則對她報之一笑,也在旁邊坐了下來,與她一同饒有興致的看起了這林間水色。

  隨著我們逐漸深入雨林,我愈發感覺這裡與普通的山林大不相同,越是遠離城區,四周的樹木就越發高大起來,那些棕櫚樹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樹個個兒都是摩天接地,巨大的樹冠正拼了命的在高處搶奪陽光,使得樹林間昏暗如黃昏,早已不見了出發時的明媚景象,行在這些大樹之間,不知不覺就會使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心下也不由生出惶惶之意。

  有幾片菱形的大樹葉落在我們船上,胖子瞧見了,就過去撿了一片,舉起來跟自己的腦袋比了比大小,感嘆道:

  「這熱帶雨林的樹葉真他媽大啊,胖爺我再多長倆腦袋也夠不上它這面積。」

  本來在深入雨林後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但瞧見胖子這幅模樣便忍不住開玩笑道:

  「這葉子這麼大,你就改造改造,留著當遮陽帽戴吧。」

  胖子一聽,還琢磨了一會兒,把那片葉子又蓋在腦袋上試了試,但旋即就回過味來,甩手把葉子一扔對我罵道:

  「你他媽才戴綠帽子呢!」

  同船的幾個大鬍子水手看我們對樹葉好像挺感興趣,就拿起一片,啼哩吐嚕的對我和胖子說了什麼,可惜我對西班牙語一竅不通,一個字也沒聽明白。

  我轉頭看了看Shirley楊,她也有些面露難色,但還是對我們解釋道:

  「我也只聽懂了一些,他們好像說,這些樹葉並不算大,真正大的樹葉都在雨林更深處,而且,他們好像還提到了一種蚯蚓樹,說那種樹才是真正的巨樹,只是分布的區域太小,一般人根本見不到。」

  「蚯蚓樹?這名字聽起來可不夠大,是不是當地人起的什麼綽號?」

  Shirley楊也不知道這種所謂的蚯蚓樹是什麼來歷,只得無奈的對我聳了聳肩。

  這時,一直坐在側舷的林芳忽然開了口,對我們說道:

  「他們說的並不是蚯蚓,在西班牙語裡,蚯蚓和纏繞、擰緊有相似的發音,我想,他們指的應該是一種樹木軀幹叢生在一起的現象,就像你們熟知的榕樹那樣,許多樹長成了一棵樹的樣子。」

  胖子一聽這話撇撇嘴說:

  「我知道這種情況,當初跟老胡去東北插隊,淨鑽老林子了,在山裡我就看見過幾棵大樹長在一起,雖說確實很壯觀,但那種扭曲盤繞、軀體臃腫的難看樣兒,就好像個畸形的連體怪嬰,看著就讓人難受,真就不如咱們街邊栽的柳樹瞧著舒坦。」

  我也見過胖子所說的那種樹,只不過,這熱帶雨林和大興安嶺可是大不一樣,在全球所有的地區中,只有這裡,才能讓樹最肆意的生長,至於它們到底能長出怎樣的姿態,就不是我們這小小的一船人所能搞明白的了,在亞馬遜雨林,樹才是主宰者。

  我們繼續向前行船,越向北,河道就變得越窄,兩岸地勢也明顯有所升高,但洪水的影響並沒有隨之減少,不時就有一道渾濁的水流自小山包間湧出,有時,甚至還有被衝倒的樹幹隨著洪水飛下,像炸彈一樣落進河道里,不可謂不危險。

  Shirley楊舉著望遠鏡站在船頭遠望,想排查一下可能的風險,她筆直挺立的樣子頗為颯爽,還真有點新世紀領航人的意思。

  我正看著她的背影,卻不料她忽然轉過身來,把望遠鏡遞給了我:

  「老胡,你來看看前面那是什麼。」

  我好奇的接過望遠鏡,也站起來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極目望去,只見在我們前面幾百米的地方有一株橫倒在水面上的大樹,樹幹極粗,上面還纏著些寄生藤蔓,看來倒下的時間並不長。

  「這大樹是挺麻煩的,不過至少沒把咱們的航線徹底堵死,我看,咱們就從它西邊那條支流繞過去,不過就是多走點路程罷了。」


  Shirley楊卻說:

  「我說的不是樹,你注意看樹幹靠近岸邊那個位置,是不是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在動,好像是活物!」

  我聽她這麼一說,也不由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又舉起望遠鏡觀察起來,果然在她所說的位置,看見了一團黑色事物在跳動,那種跳動不是走獸的跳動,更像是沸騰的水泡,無規則而又頻繁,而且,那事物好像是從水裡冒出來的,它的翻騰把四周的水面都攪擾得水花迸射。

  「這可怪了,難不成遇到水鬼了?」

  一旁的胖子聽我這麼說也來了興致,拿過我手中的望遠鏡觀察起來,看了沒一會兒,他就說道:

  「我靠,還真有,好像一團黑泥巴成精了在那跳舞呢。不對,等會兒......你們倆快看看,那上面是不是還有個小孩啊?」

  小孩?難不成這熱帶雨林里還有野人嗎?我拿過胖子遞來的望遠鏡,再次仔細查看:發現在那黑色事物之上,確有一個白色包袱,隱約還能看到包袱中裹著一個嬰孩,這嬰孩似乎是被樹枝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掛在了樹上,因此才沒有落入水中,而他身下那團黑色事物好像正在竭力逼近,看起來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從樹身扯下。

  見此情形,我便把情況向其他人簡短的說明了一番。Shirley楊還分析說,最近洪水頻發,估計是哪個土著居民的孩子被洪水捲去了,咱們既然遇到,就不能不管,一會兒就在那倒下的大樹前停船,把那孩子救下來。上帝保佑......他還活著吧。

  林芳也用西班牙語向船長和水手們說明了我們的打算。他們聽了後不但沒有異議,反倒摘下頭頂的貝雷帽,把帽子當旗子朝我們揮了揮,有幾個人還吹起了喝彩的長哨。胖子見狀就對我說,這回咱們哥們可真成了共產國際的英勇戰士了。

  我們本來離那顆大樹就不遠,繼續往前走了沒一會兒,就能用肉眼看到樹幹的輪廓了。那樹幹直徑至少有七八米,遠遠看去仿佛一道綠色巨牆攔在水面上。

  等我們離樹幹越來越近時,船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之前那在望遠鏡里分辨不清的黑色事物此時也慢慢露出了真身。

  看清那是何物後,不止是我,全船的人都心中一震:原來那不斷跳動的黑色事物是一群碩大的黑色鲶魚!它們數量太多又挨得太近,正不斷的從水中躍出,互相爭搶著什麼。

  等我們離得更近,到了那魚群近前時,便看到了更為可怖的一幕:有一具女人的屍體掛在樹幹上,她的左臂被一根兒臂粗細的樹枝刺穿,整個身體就像一面破旗子掛在左臂下,因此才沒有掉進水中;她的右臂則高高舉著,很巧妙的卡在幾個小枝杈間,像是生前努力塞進去的,而在她固定好的右手上,就是我們的救援目標:那個小嬰兒。

  這個女人看起來已經死去多時了,渾身慘白浮腫,在她身下就聚集著大群的鲶魚,這些鲶魚像跳蚤一樣從水中躍起去咬噬她的身體,由於數量太多,里圈的鲶魚擋住了外圈的鲶魚,引得這些食腐的惡鬼互相撞擊爭搶,把那屍體咬得皮膚破爛、腸肚橫流,幾乎快要看不出人的樣子了。

  還不等我們停船,胖子已經抽出了隨身攜帶的氣步槍,砰砰打了幾發,幾隻本來在爭食的鲶魚應聲落水,鮮血很快染紅了河面。但不料,其餘的鲶魚見同類慘死,卻並沒有散去,反而跳躍得更歡,似乎變得更興奮了,甚至直接爭搶吞食起了同伴的屍體。

  這場面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感嘆這鲶魚真是性情至惡的生物,想起之前當兵的時候邊區發大水,我們部隊去救災,就經常能看見鲶魚吃家畜的屍體,這些傢伙越是吃腐肉就越容易長得膘肥體胖,而且一點也不怕人,見了人也不跑,撈魚的有時候拿著棒子就能打暈幾條。

  那時候我也是混不吝,心想不就是食腐的魚嗎,有什麼可忌憚的,咱們平常吃的不也是動物的屍體嗎,我還沒見過哪個人抱著活牛啃的,所以也別大哥笑話二哥,嫌人家噁心了。

  因此,雖然部隊上禁止亂吃野味,我還是時常撈幾條鲶魚吃,這種魚肉嫩、刺少、油還厚,雖說總有一股怎麼也去不掉的土腥味兒,但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確實能給我解解饞了。

  有一次,我撈上一條大肥鲶魚,打算跟幾個哥們一起開頓葷腥,結果剖內臟的時候,從魚肚子裡挖出了一堆牛羊糞便,臭氣熏天,在那堆糞便之中,還有半截沒完全消化的大拇指......把我噁心的當場吐了出來,自那之後,我就再沒吃過鲶魚了。

  眼前這些爭搶屍體的鲶魚與我在國內看到的不大一樣,首先就是體型有很大差距,這裡的鲶魚體型非常大,遠遠大於一般鲶魚,看上去都有2米以上,而且它們面部的須子也很多,就我所知,鲶魚一般都是4須或者8須,而這些鲶魚則有十多條須子,看上去就像長了一臉肉蟲子,說不出的怪誕。


  這時,我身旁的Shirely楊說道:

  「這是十八須鲶,是亞馬遜河中的食腐專家,但一般這種魚都是獨自覓食,像這樣大批集群而且行為如此瘋狂,我還真不曾聽過。」

  胖子拿著槍回身對Shirley楊說:

  「害,管它什麼魚呢,殺光了就完了。」

  我對胖子說,你那氣步槍能有多少子彈啊,這些魚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還是省著點用,別幹這杯水車薪的事了。

  雖然群魚噬屍的場面看得人難受,但畢竟我們是摸金校尉,早已不知見過了多少屍體,深知人死萬事休的道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下那樹幹上的嬰兒,至於這些鲶魚,並沒有打殺的必要。

  於是我提議說,一會兒船靠岸停下後,就由我先跳上岸,從岸上爬上樹幹,看看從樹上能不能夠到那嬰兒。Shirley楊卻不贊同我的方案,她說這樹幹直徑太粗,而這嬰兒的位置又太低,很難從樹幹上接近,倒不如把船開到嬰兒下面,再開槍打碎支撐他的樹枝和屍體手臂,等他掉下來我們再在下面接住他。

  胖子一聽拍了拍胸脯,說開槍的事兒就交給我了,你們負責接球就行了。

  我們商議已定,正準備讓林芳翻譯給這些船員,卻不料他們已經擅自行動起來,拿著步槍和土槍對著那些鲶魚一通射擊,但他們的槍法又遠不及胖子,有幾槍打偏了,反而射到了屍體上,更不巧的是,也不知是哪個船員一槍打中了屍體的右臂,使得那本來就皮肉腐爛的手臂斷裂開來;整具屍體由於失去了一個懸掛點,便隨即如一根壞掉的秒針般擺盪下來,那扎在樹枝上的左臂也不堪重負,被這突然下墜的力量一拽,斷作了兩截,女屍就無依無靠的落進了水中,徹底淪為了群魚的食物。

  失去了母親手臂的支撐,那包裹著嬰兒的襁褓漸漸不穩,竟忽然從枝杈間滑落,跌入了河中!

  沒人能保證水裡那些食腐的鲶魚會不會轉而攻擊這嬰兒。千鈞一髮之際,Shirely楊不等眾人反應,縱身一躍跳入了水中。

  我雖然知道Shirely楊身手輕健,但看著這湍急的河水和那大群的巨鲶,也不由替她捏一把汗,趕忙招呼胖子火力支援,只要看見敢造次的鲶魚,就立馬將其射殺。

  本來我們離那嬰兒還有一段距離,但河水推送之下,Shirley楊如一片樹葉般眨眼就到了那嬰兒處。由於有樹幹的阻擋,這嬰兒並沒有被河水卷到下游,正像一團白棉花似的在河面起伏著。Shirely楊漂到他近前,猛地一扭身,雙腿穩穩的踏住樹幹,一攬手便將他收在了懷中。

  讓我慶幸的是,那些大個兒鲶魚正在水下忙著分食剛剛掉落的屍體,尚無暇注意Shirely楊,此時正是她,脫身的好時機。

  我見她懷抱嬰兒,想爬上樹幹並非易事,便讓船長把船開得近些,離她越近越好,我則站在船頭尖上,招呼Shirley楊把嬰兒拋上船來,我再接住。

  正在Shirely楊屈身發力,準備拋投時,水面突然波瀾四起,剛剛那大群的鲶魚再次從水中現身,像一根根黑石柱一樣朝Shirley楊襲去。難不成它們已將那女屍撕咬殆盡了?

  這些鲶魚數量之多,絕不是胖子那一把氣步槍所能抵擋的,而其餘的船員槍法又太差,我更怕他們誤傷了Shirely楊。心急之下,我也顧不得那麼多,隨手從船上抄起兩把砍香蕉的彎刀,就從船頭跳進了水裡。

  剛一入水,我便頓覺這河水之深,之前在船上看起來還不明顯,現在身處水下才發現這河水至少深達30米,身下幽深黑暗的河床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似是一個暗藏危機的深淵。

  我握著兩把刀,一彈雙腿向Shirley楊游去,見她正把身上的旅行馬甲脫下,想用它把嬰兒系在身上,卻突然被一條碩大的魚尾掃中右腿,打得她重心不穩脫離了樹幹,在水面處狼狽的翻了幾翻。

  我見此狀,心中猶如烈火烹熬,太陽穴的筋都綻了起來,猛一擺腿向前潛游,將兩把刀分別在手中倒握,見到靠近的鲶魚就支起胳膊一划,儘量避開它們的大嘴和尾巴,專挑其無甚防禦的腹部攻擊;被刀鋒剌中的鲶魚登時黑皮綻血,皮肉開裂,有幾條魚被劈得太深,竟從傷口處滲出些許內臟來。我心下讚嘆這巴西的園丁刀竟如此鋒利,回去怎麼也得弄兩把帶著防身。

  我並不想與這些鲶魚纏鬥,在它們的包圍之下,奮力輾轉騰挪,游到了Shirely楊近前。她剛才雖然被魚尾掃中右腿,卻依然躲閃敏捷,幾條襲來的鲶魚都被她輕鬆晃開,這麼一瞧,就好像她才是一條真正的魚。我想把手中的園丁刀分給她一把,便向她做了個「接住」的手勢。

  但不料,Shirely楊看見我的手勢後,卻沒有伸手來接的意思,反而頗為慌亂的指向我身後。我疑惑的回頭一望,卻並沒有看見什麼異常,遊走在周圍的依然是那些醜陋的鲶魚,正待再做詢問,Shirely楊卻已經游到了我身邊,雙手托住我的腋窩,想把我拖向河面。

  我雖然不知有何險情,但也借力向水面一衝,和Shirely楊一起把頭探出了水面。

  剛才憋氣時間太長,這會兒我才得空吸了幾大口空氣,嗆得差點咳嗽起來。

  胖子此時還舉槍站在船頭上,他看見我從水裡露了頭,扯著嗓門對我說:

  「胡司令,剛才真他媽險啊,我一開始都沒看出那個老水鬼,還以為是個沉屍讓水給衝出來了呢,剛想給它來一槍,結果又給它鑽回去了。」

  「老水鬼?什麼他媽老水鬼?我說小胖你可別挑這危急關頭編故事嚇我,想考驗我的革命意志你等我回船上了再考驗。快點,看在黨國的份兒上,你快過來拉兄弟一把!」

  我正等著胖子伸手來拉我,卻不想他突然對我大喊道:

  「我靠,老胡,注意腳下!」

  我猛地向身下看去,只見水中隱約有一張白森森的人臉,正咧著嘴向我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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