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
曹老爺子定睛一看，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軍。但是他的聲音和自己的兒子是一模一樣。
他雖然迷信一些，但是他也沒見過這個情況，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是該攙扶癱倒在地的老太婆還是該拔腿就跑。
但是小軍還是站在那裡沒有動彈過。院子外的燈光斜著打在了地上，而小軍站的位置正好在光的後面。
「爸，你為什麼不管我。」小軍用著曹宇的聲音說道。
「小宇，是不是你，爸好想你。」曹老爺子顫抖的對著這個有著自己兒子聲音的小軍說道。
「爸，你為什麼不管我。」又重複了一遍，這一遍的聲音依舊很冷淡。
「兒啊，媽不能沒有你，兒啊。」曹老太太聽的出這個人身體裡確實是自己的兒子。她神志清晰的連貫帶爬的往過挪動。
「媽，我已經死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回來看看你們。」
「兒，爸沒有不管你。爸糊塗，爸的錯，爸的錯。」曹老爺子眼淚奔涌而出，用自己的手瘋狂扇著自己的臉。
「我以為我們都一樣，都是你最愛的孩子。」
「都一樣，你們都一樣，你哥哥和你都一樣，爸爸沒得選擇啊。真的沒有的選。」曹老爺子爆發出了男人最悲傷的哭聲。
此時此刻，唯一一個最不知所云的就是曹老太太，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她能感知的到。自己的孩子的死，是跟他的爸爸有關係。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在市里工作的曹宇，在一家旅行社做到導遊。因為曹宇是獨生子，在家裡得到了更多所有人的關心與關愛。
大學畢業之後，小宇留在了距離家100多公里的市里工作。做了自己最喜歡的職業。也在市里談了女朋友。生活逐步走向正軌。
而曹宇的父親，祖籍是A市人，距離他們現在的家有三千多公里。當年為了討生活，他家裡帶他來到了這個新的地方。那時候曹宇的父親才19歲。但是也是個壯小伙了。
他們走街串巷，有點修補物件的手藝，也算是在鄉鎮裡立住了腳。他的父母心細，做事兒也認真。也得到了一眾街坊鄰居的認可。他們沒有店鋪，全靠著一個挑子走街串巷的給人修東西。但是曹宇的父親並不像他父親一般手巧。但是他腦子好使，開始倒騰賣收一些乾貨，然後賣到縣裡換錢。
時間久了，家裡攢了點積蓄。曹宇的父親也攢下點老婆本。正準備開鋪子。但是命運並不眷顧他的家庭，他的父親染了風寒，外加身上帶的一些基礎病。這一下病上加病。沒多久就離開人世了。一點福都沒沾上。
而他的母親接下來攤子之後，長日積鬱。一年後，也撒手人寰了。
還沒緩過勁兒的曹宇的父親，短短時間內喪失雙親。他看著父母留下的挑子還有用手絹包括的一些現金和糧票。他甚至也想隨著他們去。
但是往往死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他想，好死不如賴活著。走一步看一步。
安頓好了他雙親的後世，他把挑子和家當全堆在一起燒掉了，只帶走了錢。
他並沒有走多遠，就到了他現在所在的村子，曹營村。
他改了營生，做了點見不得人的買賣。
日子一天天的過的充實了起來，逐漸和村里人熟絡了起來。村里大事小情也都會找上他的門去幫忙。最後索性他把名字改成了這個村最大的姓，姓曹。
直到有一天，媒婆說上了門。給他說了一門親事。這個女子年輕貌美，但是缺一隻眼睛是藍綠色的。人們愛講究愛琢磨。給誰家說誰家都不樂意。但是背地裡蛐蛐這個姑娘也是常事兒。姑娘也是個外姓人。最後媒婆一琢磨。就找到了同樣是外姓人的曹家。
曹宇的父親本姓阮，後來改了姓氏沒改名字，單字一個枝。後稱他為曹枝。
曹枝無父無母本是他的軟肋，好在生活過的去。人們說媒也倒是有個能拿得出手的。就這樣，媒婆將姑娘領上門來。曹枝一抬眼一看，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了。媒婆也是喜出望外。轉頭問姑娘。姑娘見小伙子也是膀大腰圓。雖然長得一般，但是也倒是實在人。
兩個人就做下這門親事，女子的父母也高興的不得了，給媒婆拿了不少的好處。
兩個人月下聊天，姑娘也偶爾跟著曹枝到縣城裡。但是姑娘始終不知道曹枝到底是做什麼的。每次到他去辦事兒，總是安頓好姑娘後，自己快如疾風的走了。但是每次回來的時候，都不是空手回來。
姑娘倒是不計較這些，單純的內心也沒多想，畢竟旁門左道的事兒，少打聽。
這日子一天天過去，曹枝覺得日子差不多了，約定好日子，讓姑娘帶著回家見父母。
姑娘的父母一眼看上去就淳樸老實，家裡雖然窮困些，但是也把好招待的東西都盡數拿出來擺在桌子上充門面。淺談幾句，女方父母家也詞窮，只好招待吃喝。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老丈人和准女婿就很快就滿臉通紅。
女孩的母親帶著女兒在外屋收拾東西，不時的向屋內看去，但是看得出來，女孩子滿臉欣喜。
就在酒過三巡後，曹枝站起身來去行方便。村子裡的茅房都在院子裡。一般都是搭著一個棚子。他搜尋到一個在院子裡的蓋的小房子後，徑直的朝那裡走去。
他穿著毛衣過於單薄，但是酒讓身體暖的不覺得寒冷。他上前正要推開一扇木門的時候，准丈母娘大聲喊住了他：「小曹，小曹，這邊，茅房在這裡。」
他回過頭看見丈母娘站在屋門口，手上還冒著熱氣，沒來及擦手就跑出來了。
他傻笑了一下，轉身朝著丈母娘指的方向走去，那裡哪有小房子，是一個用土夯起來的一堵牆，牆後面是一個坑洞。冷風呼呼的直往裡鑽。
「誰家茅房蓋房門前。」曹枝小聲嘟囔一句。
他解完手再回到屋裡。桌子上已經換上了些新菜。一般北方人們喝酒，喜歡連著席，早午飯或者午晚飯連著。他也感覺備受重視。沒辦法，誰叫今天高興呢。
酒喝的慢了起來，老丈人兩口子開始說起一些關於他們結婚的事兒。
就在大家聊的熱乎的時候，曹枝突然用手指了一下他的準新娘說：「她這眼，我等帶她看看去。」
屋子裡霎時間沒了聲音，曹枝左顧右盼看了一下說：「啊，沒叔叔阿姨，我是說我聽說過，這好像是缺乏啥營養，現在大城市能看。」
「小曹，你不嫌棄呢，叔叔阿姨就很高興了。但是這眼，別花那無用的錢。」老丈人瞥了一眼他姑娘說道。
「她也不自信，弄好了，她就不用在乎別人眼光了。」曹枝據理力爭。
「年輕人聽老人話。叔知道咋回事。眼是細肉，不影響生活呢，就這樣，別弄壞了，咱們再後悔。」說罷夾了一筷子豬頭肉遞到曹枝的碗裡，不想再聊下去。
曹枝看了一眼未婚妻，她倒是一臉平靜，好像聽得多了，她也沒有什麼反應了。
天色漸晚，外面黑了下來，就當曹枝想著喝口水打算找藉口回去的時候。老丈人先說話了。
「小曹，不早了，回吧。等幾天，叔叔阿姨去你家，咱們商量商量你們辦事兒的細節。」
既然逐客令下了，他也不好說什麼了，寒暄了兩句後。穿上衣服出門。未婚妻送他出門。兩個老人歲數大了，怕著了風寒，也就沒出門。
但是很奇怪的是，雲厚月暗，院子裡基本沒有光亮。那會兒電力欠缺，院子裡不像後來都裝個燈照個亮。
但是曹枝眼睛一瞥，看到早晨他差點走錯的那個房子，裡面有著微弱的燈光，一跳一跳的，像蠟燭。
曹枝轉身問未婚妻：「那屋幹嘛的呀，還點著蠟燭。」
姑娘明顯緊張了一下，好在天黑曹枝沒看到這個表情。她思考了有三秒有餘說：「供的神。」
這回換曹枝緊張了，他結巴的說：「現在這個時期，可不興讓人發現啊！這可是讓我聽了，要是別人知道了非要給你屋子拆了。」
姑娘也感覺自己說錯話了，緊拉著他的袖口往外領，一邊走一邊說：「哎呀，你得保密，你不說就沒人說。」
此時此刻曹枝突然仰頭嘎嘎笑了出來說：「我那會兒差點撒尿尿裡面。」
這個時候姑娘突然緊張的握住他的胳膊說：「你沒看到什麼吧？」
曹枝被捏的有點疼，抽出手說：「要是看到啥了我不就不問你了。」
姑娘鬆了口氣說：「我不送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還是，我去找你，你別弄飯了，今天剩這麼多，我折籮一起咱們湊乎吃點。」
曹枝給她敬了個禮，倒退著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女孩退回到院子裡，臉上瞬間換了一副表情。
而她的父母，就站在那間點蠟燭的屋子門口，看著她。三個人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雖然迷信一些，但是他也沒見過這個情況，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是該攙扶癱倒在地的老太婆還是該拔腿就跑。
但是小軍還是站在那裡沒有動彈過。院子外的燈光斜著打在了地上，而小軍站的位置正好在光的後面。
「爸，你為什麼不管我。」小軍用著曹宇的聲音說道。
「小宇，是不是你，爸好想你。」曹老爺子顫抖的對著這個有著自己兒子聲音的小軍說道。
「爸，你為什麼不管我。」又重複了一遍，這一遍的聲音依舊很冷淡。
「兒啊，媽不能沒有你，兒啊。」曹老太太聽的出這個人身體裡確實是自己的兒子。她神志清晰的連貫帶爬的往過挪動。
「媽，我已經死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回來看看你們。」
「兒，爸沒有不管你。爸糊塗，爸的錯，爸的錯。」曹老爺子眼淚奔涌而出，用自己的手瘋狂扇著自己的臉。
「我以為我們都一樣，都是你最愛的孩子。」
「都一樣，你們都一樣，你哥哥和你都一樣，爸爸沒得選擇啊。真的沒有的選。」曹老爺子爆發出了男人最悲傷的哭聲。
此時此刻，唯一一個最不知所云的就是曹老太太，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她能感知的到。自己的孩子的死，是跟他的爸爸有關係。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在市里工作的曹宇，在一家旅行社做到導遊。因為曹宇是獨生子，在家裡得到了更多所有人的關心與關愛。
大學畢業之後，小宇留在了距離家100多公里的市里工作。做了自己最喜歡的職業。也在市里談了女朋友。生活逐步走向正軌。
而曹宇的父親，祖籍是A市人，距離他們現在的家有三千多公里。當年為了討生活，他家裡帶他來到了這個新的地方。那時候曹宇的父親才19歲。但是也是個壯小伙了。
他們走街串巷，有點修補物件的手藝，也算是在鄉鎮裡立住了腳。他的父母心細，做事兒也認真。也得到了一眾街坊鄰居的認可。他們沒有店鋪，全靠著一個挑子走街串巷的給人修東西。但是曹宇的父親並不像他父親一般手巧。但是他腦子好使，開始倒騰賣收一些乾貨，然後賣到縣裡換錢。
時間久了，家裡攢了點積蓄。曹宇的父親也攢下點老婆本。正準備開鋪子。但是命運並不眷顧他的家庭，他的父親染了風寒，外加身上帶的一些基礎病。這一下病上加病。沒多久就離開人世了。一點福都沒沾上。
而他的母親接下來攤子之後，長日積鬱。一年後，也撒手人寰了。
還沒緩過勁兒的曹宇的父親，短短時間內喪失雙親。他看著父母留下的挑子還有用手絹包括的一些現金和糧票。他甚至也想隨著他們去。
但是往往死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他想，好死不如賴活著。走一步看一步。
安頓好了他雙親的後世，他把挑子和家當全堆在一起燒掉了，只帶走了錢。
他並沒有走多遠，就到了他現在所在的村子，曹營村。
他改了營生，做了點見不得人的買賣。
日子一天天的過的充實了起來，逐漸和村里人熟絡了起來。村里大事小情也都會找上他的門去幫忙。最後索性他把名字改成了這個村最大的姓，姓曹。
直到有一天，媒婆說上了門。給他說了一門親事。這個女子年輕貌美，但是缺一隻眼睛是藍綠色的。人們愛講究愛琢磨。給誰家說誰家都不樂意。但是背地裡蛐蛐這個姑娘也是常事兒。姑娘也是個外姓人。最後媒婆一琢磨。就找到了同樣是外姓人的曹家。
曹宇的父親本姓阮，後來改了姓氏沒改名字，單字一個枝。後稱他為曹枝。
曹枝無父無母本是他的軟肋，好在生活過的去。人們說媒也倒是有個能拿得出手的。就這樣，媒婆將姑娘領上門來。曹枝一抬眼一看，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了。媒婆也是喜出望外。轉頭問姑娘。姑娘見小伙子也是膀大腰圓。雖然長得一般，但是也倒是實在人。
兩個人就做下這門親事，女子的父母也高興的不得了，給媒婆拿了不少的好處。
兩個人月下聊天，姑娘也偶爾跟著曹枝到縣城裡。但是姑娘始終不知道曹枝到底是做什麼的。每次到他去辦事兒，總是安頓好姑娘後，自己快如疾風的走了。但是每次回來的時候，都不是空手回來。
姑娘倒是不計較這些，單純的內心也沒多想，畢竟旁門左道的事兒，少打聽。
這日子一天天過去，曹枝覺得日子差不多了，約定好日子，讓姑娘帶著回家見父母。
姑娘的父母一眼看上去就淳樸老實，家裡雖然窮困些，但是也把好招待的東西都盡數拿出來擺在桌子上充門面。淺談幾句，女方父母家也詞窮，只好招待吃喝。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老丈人和准女婿就很快就滿臉通紅。
女孩的母親帶著女兒在外屋收拾東西，不時的向屋內看去，但是看得出來，女孩子滿臉欣喜。
就在酒過三巡後，曹枝站起身來去行方便。村子裡的茅房都在院子裡。一般都是搭著一個棚子。他搜尋到一個在院子裡的蓋的小房子後，徑直的朝那裡走去。
他穿著毛衣過於單薄，但是酒讓身體暖的不覺得寒冷。他上前正要推開一扇木門的時候，准丈母娘大聲喊住了他：「小曹，小曹，這邊，茅房在這裡。」
他回過頭看見丈母娘站在屋門口，手上還冒著熱氣，沒來及擦手就跑出來了。
他傻笑了一下，轉身朝著丈母娘指的方向走去，那裡哪有小房子，是一個用土夯起來的一堵牆，牆後面是一個坑洞。冷風呼呼的直往裡鑽。
「誰家茅房蓋房門前。」曹枝小聲嘟囔一句。
他解完手再回到屋裡。桌子上已經換上了些新菜。一般北方人們喝酒，喜歡連著席，早午飯或者午晚飯連著。他也感覺備受重視。沒辦法，誰叫今天高興呢。
酒喝的慢了起來，老丈人兩口子開始說起一些關於他們結婚的事兒。
就在大家聊的熱乎的時候，曹枝突然用手指了一下他的準新娘說：「她這眼，我等帶她看看去。」
屋子裡霎時間沒了聲音，曹枝左顧右盼看了一下說：「啊，沒叔叔阿姨，我是說我聽說過，這好像是缺乏啥營養，現在大城市能看。」
「小曹，你不嫌棄呢，叔叔阿姨就很高興了。但是這眼，別花那無用的錢。」老丈人瞥了一眼他姑娘說道。
「她也不自信，弄好了，她就不用在乎別人眼光了。」曹枝據理力爭。
「年輕人聽老人話。叔知道咋回事。眼是細肉，不影響生活呢，就這樣，別弄壞了，咱們再後悔。」說罷夾了一筷子豬頭肉遞到曹枝的碗裡，不想再聊下去。
曹枝看了一眼未婚妻，她倒是一臉平靜，好像聽得多了，她也沒有什麼反應了。
天色漸晚，外面黑了下來，就當曹枝想著喝口水打算找藉口回去的時候。老丈人先說話了。
「小曹，不早了，回吧。等幾天，叔叔阿姨去你家，咱們商量商量你們辦事兒的細節。」
既然逐客令下了，他也不好說什麼了，寒暄了兩句後。穿上衣服出門。未婚妻送他出門。兩個老人歲數大了，怕著了風寒，也就沒出門。
但是很奇怪的是，雲厚月暗，院子裡基本沒有光亮。那會兒電力欠缺，院子裡不像後來都裝個燈照個亮。
但是曹枝眼睛一瞥，看到早晨他差點走錯的那個房子，裡面有著微弱的燈光，一跳一跳的，像蠟燭。
曹枝轉身問未婚妻：「那屋幹嘛的呀，還點著蠟燭。」
姑娘明顯緊張了一下，好在天黑曹枝沒看到這個表情。她思考了有三秒有餘說：「供的神。」
這回換曹枝緊張了，他結巴的說：「現在這個時期，可不興讓人發現啊！這可是讓我聽了，要是別人知道了非要給你屋子拆了。」
姑娘也感覺自己說錯話了，緊拉著他的袖口往外領，一邊走一邊說：「哎呀，你得保密，你不說就沒人說。」
此時此刻曹枝突然仰頭嘎嘎笑了出來說：「我那會兒差點撒尿尿裡面。」
這個時候姑娘突然緊張的握住他的胳膊說：「你沒看到什麼吧？」
曹枝被捏的有點疼，抽出手說：「要是看到啥了我不就不問你了。」
姑娘鬆了口氣說：「我不送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還是，我去找你，你別弄飯了，今天剩這麼多，我折籮一起咱們湊乎吃點。」
曹枝給她敬了個禮，倒退著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女孩退回到院子裡，臉上瞬間換了一副表情。
而她的父母，就站在那間點蠟燭的屋子門口，看著她。三個人的表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