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雙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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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間,宋春歸便將神捷軍整治的面貌一新,人人歸心。昨日出城小小的接敵一戰,便斬首二十餘級,自家只有兩個兄弟中箭。孫樞相戰後親自齎書勉勵,軍中士氣更高。

  只是還有一樁煩心事:禁軍調撥的三千人仍然未來報到入籍。

  找樞密院兵房側面打聽,卻是帶隊的指揮使周顯遞了病狀,尚未銷假。

  郭京記憶里,這個周顯是老熟人。

  此人出身禁軍,親兄弟兩個一直是捧日軍的軍官。兄長周昂,武藝冠蓋八十萬禁軍,聲名顯赫,卻在配合張叔夜征討宋江義軍時連吃敗仗。最後中箭重傷,二年後醫治不得痊可,吐血而亡。

  這周顯,武藝雖略不及乃兄,卻力大無倫。為人性情急躁爆烈,行事魯莽,得了個綽號「燒著天」。

  顯然,這廝託病不出,乃是因為與張叔夜撥來的宋江舊部水火不容。

  宋春歸不動聲色,喚了吳加亮來商議。

  次日升帳點卯,名單里卻加了指揮使周顯。

  三卯不到,宋春歸拍案而起,命郭佛保帶了手書去提人,自己在帥帳立等。

  不一時,周顯入帳行禮。

  宋春歸看著堂下躬身抱拳的周顯,微微冷笑:「周將軍病患痊可了?」

  周顯回話,聲如巨雷:「末將尚未大好!但大人宣召,不得不來!」

  宋春歸斜睨堂下,自言自語:「聞名如雷貫耳,見面笑煞旁人!自來聽聞周家一門英雄豪傑,卻不想只是心窄婦人!」

  周顯霍地抬頭,目眥欲裂,卻又強自按捺火氣,將頭再次壓下。

  宋春歸站起身來,走到周顯側面,仰面看他。這是個九尺巨漢,就算躬身,也比他高得多。

  「我身長六尺,手便只能縛雞。但前日裡,我卻上城對敵,弄死了幾千條金狗,親手宰了婁宿這頭夯貨!

  周家英雄豪傑,九尺男兒,軍中每稱無敵!卻因著一點私怨每日臥在被窩裡裝小腳婦人,可笑啊可笑!

  你配叫甚麼『燒著天』?速速脫了戰袍,到你兄長周昂靈前繡花去吧!只盼你兄長莫要著惱,跳出棺材劈了你這軟蛋!」

  周顯太陽穴青筋迸起,突突亂跳,抱拳雙手不由自主收緊,指節變作青白。

  宋春歸轉身向帥案走回,邊走邊道:「我明日裡找孫樞相打個招呼,叫你去教坊司當個副總教習吧!那裡缺你這般大才呢!」

  話音未曾落地,身後傳來如雷暴喝:「你這狗官,如此辱吾!俺與你拼了!」暴喝聲中,周顯快步奔來,伸出右手一把抓向宋春歸背心。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周顯右手即將碰到宋春歸背心時,一隻穿著快靴的大腳旋風般踢向他的面門。周顯本能豎起雙肘護頭,硬接了這一腳。

  噔噔噔倒退三步,他拿樁站定,面前卻多了一個白面大漢。

  此人身高八尺,身材挺拔健碩,劍眉大豹子眼,正是史斌!

  宋春歸依然慢慢踱向帥案,聲音不疾不徐:「你有偷襲我的本領,不如堂堂正正與我手下打一場吧!放心,我不請神使法弄你,你也不配!」

  周顯聲如霹靂:「好!我便打這一場!」

  宋春歸施施然在帥案前坐好:「只是這架不白打!我的人輸了,我免了你衝撞本官的罪責,還饒你白銀五十兩;你若輸了,便是如何?」

  周顯愣了一愣,片刻後咬牙道:「我便與你賠罪,輸還你白銀五十兩!」

  宋春歸哈哈大笑,道:「我卻不缺銀子!我若贏了,便喚史斌押著你去教坊司就職,參拜諸位行首去!」

  也不容周顯折辯,宋春歸追問:「卻比拳腳還是器械?」

  周顯此時腦中急轉,心道:「這史斌卻是宋江舊日心腹!我不如趁此機會,斧劈了這廝與我阿哥報仇!」

  想到此處,再不猶豫,他暴雷也似大喝一聲:「比器械!」

  宋春歸看向史斌,卻見他滿面輕鬆自信,便即點頭答允。

  軍政司幾步趨前,與二人寫了生死狀,二人各自簽了畫押。

  史斌只是在堂下兵器架上取了一條杆棒,便立在堂外演武場左手。周顯卻奔去門口拴馬樁前自己馬上,取了趁手兵刃——一雙短柄大斧,方才疾步奔回。

  二人抱拳講禮已畢,各自亮個門戶。


  史斌杆棒前伸,棒頭著地,是個「撥草尋蛇」;周顯丁字步站定,雙斧舉過頭頂,卻是個「把火燒天」。

  二人雙目緊盯對方,卻不便即出招。

  兩刻之後,周顯按捺不住,忽地暴喝一聲,前出兩步,雙斧直劈下來,勢若奔雷。

  史斌卻不著慌,拖棒便走。周顯哪裡容他逃離?追上兩步,橫斧掠出,直奔史斌後腦。

  史斌背後聽風,待斧刃離後腦不足二尺之時,忽地俯身低頭,杆棒自腋下穿出,棒頭直奔周顯哽嗓咽喉而去,疾如閃電。

  周顯雙斧急並,擋在面前,棒頭卻重重點在斧面。篤的一聲悶響,周顯向後踉蹌兩步方才站定。

  周圍人叢傳出「轟」地驚呼,緊跟著便是彩聲雷動。彩聲中周顯麵皮紫脹,大喝一聲搶上前去,未待得史斌轉身便再度出斧。

  二人你來我往,戰作一團。

  宋春歸前身郭京雖然是個騙子,卻是禁軍捧日營老兵出身,得了多個教頭點撥,目光毒辣在行。

  在他看來,史斌棒法巧妙,招式靈活,講究身法快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周顯力大斧沉,卻走一力降十會的路子。二人各有所長,卻也各有所懼。

  杆棒是長兵刃,短斧吃了過短的虧,必須時時搶前近身,方得施展;杆棒只是棗木桿子,吃不住短斧劈砍,要在交戰中時時避開斧刃,要求頗高。

  時間稍長,卻是史斌占了上風。

  倒不是周顯不如史斌能打,而是他吃了有心算無心的虧。

  宋春歸前身郭京,在捧日營里待了幾年,成日裡看周家兄弟演武。遇到閒暇時,還請教過時任禁軍槍棒副都教頭的周昂幾次。周家斧法原理路數,他都瞭然於胸。

  與吳加亮商議之後,他便找來史斌,與其交流探討。史斌本身就是武術大家,少時也經了幾個名師。對於招式理路妙處,一點便透。只一個時辰,周顯本領便瞭然於胸。

  雙方本來各有所長,但此消彼長之下,便現出了高低。

  只十五個照面,周顯已經盡落下風。在第十三招上,還被史斌棒頭擦中左手腕,眼見左手短斧已經揮動遲滯,不敢趨前。

  周顯心中暗自焦躁,心道:「如再不使用絕招,我卻不是吃這廝贏了?」賣個破綻,轉身奔向圈外。

  史斌不舍,提棒便追。

  周顯聽得腳步趨近,忽地雙膝跪地,上身快速後仰,雙手短斧脫手旋轉而出,勢如閃電。這短斧拋出方位,卻有大講究:左手斧先發略快,直奔咽喉,如果對方躲閃不及,必被梟首;右手斧後發略慢,離地三尺,對方不論躍起還是伏低躲過前斧,必在此時微蹲踞地,這一斧必斷其膝髕!

  此招名喚「快慢奪命旋」,卻是周家家傳絕技!

  眾人不由得驚呼,心道史斌必然無幸。

  誰知便在電光石火間,史斌卻似早有意料。他向側面橫跨一步,加速向前奔出,雙斧自然落空飛出。他手中杆棒卻不閒著,直向半躺地上的周顯腰眼點去。周顯已然倒地,雙腳還被自己壓住,眼睜睜看著棒頭點中氣肋,「哽」的一聲動彈不得。

  周邊寂靜片刻,立時傳來轟雷也似彩聲,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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