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秉性難移
話說西門慶死後，他的靈魂還沒有被定罪。有一天，他和鬼差一起走到了奈河岸邊，想要去東嶽府前打聽自己的官司情況。奈河是北方幽冥大海中流出的一種惡水，環繞在東嶽府前的大道周圍，所有凡人死後都要從這裡經過。奈河上有三座橋：一座金橋，是給聖佛仙道行走的；一座銀橋，是給善人、孝子、忠臣、義士、節婦、貞夫行走的；還有一座銅橋，是給那些行為中等的人，或者有些官聲、鄉評、功過相抵的人行走的。當人們到達河邊時，如果是應該走金橋的，就會有童子來引導。那些不該上橋的人，根本就看不見橋，只能看到茫茫的黑水、血紅色的波浪，散發出惡臭和熱氣。水的溫度也因人而異，有的冰冷刺骨，有的熾熱如火，水的深淺也根據各人的業力有所不同，有的人被淹到脖子，有的人到腰，有的人只到腳面。河裡還有毒蛇和妖蟒，它們會伸出頭來咬人，讓人無法躲避。
那天，西門慶到達河邊，看到無邊無際的河水，不知道怎樣才能過去。他站在岸邊，觀察其他鬼魂是如何過河的。西門慶生前就很精明，現在他也想找一個淺一點的地方過河。正在他感到無奈的時候，有一個人走過來抱住他說：「大官人，您什麼時候來的？小弟來晚了。」西門慶一看，這個人戴著半新半舊的黃花帽，穿著有破洞的白布衫，腳上穿著草鞋，腰間繫著幾個銅錢。這個人是個閒漢，生前就靠油嘴滑舌過日子；死後依然淒涼，餓得連死後的窮筋都斷不了。他看起來還有點生氣，笑容依舊。
你猜這個人是誰？原來是常時節。他和西門慶在貧窮的時候結拜為兄弟。雖然他是個窮光棍，但一生老實無用，總是被人騙，自己卻不會騙人。因此，西門慶也不常去他家。後來常時節窮得不行，幸虧應伯爵說情，西門慶曾經周濟過他五十兩銀子。這是西門慶的好處。前年常時節死了，西門慶還幫他買了一副棺材。所以今天遇到西門慶，他顯得特別親熱。這也是人情，也是報應。
常時節拉著西門慶和鬼差，來到路邊一個小酒店坐下。他解下搭膊，裡面有二百多個小鵝眼錢。他把錢給了孟婆，叫她打了兩角酒。然後他詳細詢問了西門慶去世的原因，聽完後眼中流淚，說：「現在奈河難過，別說官司纏身，不知道要審幾年，問什麼罪了。」
常時節笑著說：「這河是小事，我們只管喝酒。」喝完酒後，又來了一碗米湯。常時節說：「我生前心直口快，是個閒漢。又認識幾個字，能記人名。閻王就派我跟著判官查河。這會兒有官差小船。我找個辦法帶你過河吧。」
西門慶聽後，非常高興。忽然看到上游有一個人，背著一個黃包袱，看起來像是送公文的。常時節招了招手，那船就靠岸。他和那人耳語了幾句，那人就離開了。常時節四處張望，急忙叫西門慶上船，藏在船艙里。常時節和鬼差划船過河，唱著歌：
今日流來明日流，奈河流到幾時休？
不信但看船邊水，過得河來不回頭。
原來鬼差過河，也不敢走那三座橋。只有一隻三艙小船，用來送公文。常時節和西門慶有些善緣，應該得到報答，所以他們平安過河。如果沒有這點善報，河神巡察時風浪大起，也是過不去的。西門慶過了奈河，正準備上岸道謝，卻發現船是無底的。再看常時節，只見他變成了一個怪形鬼面，手裡拿著鋼叉，向西門慶刺來。嚇得西門慶和鬼差順著河逃跑，不敢回頭，找到了大路繼續前行。
各位聽眾，你們知道嗎？原來孟婆的酒和飯，都是讓人迷魂的東西。吃了之後，即使是親人面對面也會昏迷不認。更何況是這點微弱的情緣，緣分盡了就變成陌生人。正是在陰陽交界善於變化的地方，這些事就不說。
再說潘金蓮被武松殺死後，她的靈魂歸到了枉死城，被投繯司收了魂，不能托生。她的色心還沒死，每天和王婆以及小鬼鬥嘴。雖然有鬼差日夜監視，但就像陽間坐牢的婦人一樣，瞞上不瞞下，和人調笑。
那天，她忽然看到一個男鬼，渾身是血，披頭散髮遮住了胸部，被送往殺命司。潘金蓮仔細一看，覺得像是陳姐夫（陳敬濟）的模樣，追上去問他，他只是不作聲。聽說是從清河縣押解來的。潘金蓮心中生疑。又過了不到兩個月，又看到一個女鬼非常標緻，身上沒有多少衣服，只裹著一個紅綾抹胸，下面用床破被子遮著身體走來。
潘金蓮遠遠望見，上前抱頭痛哭。你猜是誰？只見她春病懨懨，像秋霜打敗了玉芙蓉。細細的楚腰，如夜雨倒垂的金線柳。嘴唇蠟黃，玉牙不啟，像櫻桃一樣。眼皮淡綠，像秋月初彎的翠黛綃。腰間繫著春心束腰的繡帕，半露酥胸。散芳魂帶著血的紅綃，還存著香露。像是洛水的佳人從浪中出來，巫山的神女帶著雲歸來。
潘金蓮仔細一看，不是別人，原來是她嬌滴滴、親親熱熱、心意相通、同眠同坐的春梅姐姐。
潘金蓮說：「你從哪裡來？今天我們在這裡相逢。」於是兩人大哭一場，哭得獄中的鬼使心酸，室外的游神落淚。
哭完後，潘金蓮說：「如果我們能在一個司里也好。」
春梅說：「我來了幾天，還沒有下落。已經派人去清河縣查我的事了。」
潘金蓮問：「你是什麼病死的？怎麼一點衣服也沒穿？」春梅微微一笑，又嗚嗚地哭了。
原來春梅因為貪戀性慾，死在姦夫身上，一泄而亡。男子叫做脫陽，女子叫做失陰。細查枉死城中，再找不出這樣的信來。又不是陽壽該終，有鬼使拘換，因此遊魂全無著落。
各位聽眾，你們知道嗎？這天下的男女，都是因為縱慾喪命的。如果枉死城有這個司，也沒地方收這些眾生了。只有被殺、縊死、打死的。再沒有因為淫慾而死的這個衙門。只因為春梅死得快活，做鬼也風流不改。
潘金蓮日久人熟，請求提牢鬼卒，就把春梅收下，和她一個鋪睡，好不親熱。大凡眾生本性難除，生前貪財好色，死後到底不改。也有做厲鬼色鬼的，也有轉生貪慾更甚的。所以郗後變蟒，貪僧夢蛇，總是夙根。今天的潘金蓮和春梅，湊成一塊，怎麼肯罷休？
春梅說起陳敬濟，因為來守備府認親，後來被李安張勝殺死的事。才知道敬濟在枉死城，是一個衙門。細問獄卒，知道是殺命司。就恨不得鬼門關上酬鸞凰，蒿里山前續雨雲。有詩說：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常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如今說死鬼偷情，人絕不信。說定是做書的笑話。人的皮肉已無，就有此心，那裡動手？不曾看那佛經說這是天人配合，以目交而成，還生男媾女。總是情根一動，不在身子有無。就和人做夢交媾一樣，不見實事，因而夢遺同是一理。這是有情無質的。還有人夫婦不投，勉強行事，豈不是有質無情的。就此想來，有此情，不論生死。古來離魂幽會，定是有的。
卻說潘金蓮那天，請求獄卒說：「殺命司我有個兄弟姓陳，替我問問。」不消一日，見陳敬濟在司前賭錢，是山東口音，就問著了。回了潘金蓮。她就哥長哥短，哄得個獄鬼隨身轉。那天取出半幅羅裙，剪成兩段，寫詩一首，寄與陳敬濟：
樓上鴛鴦曾並宿，枝頭蝴蝶各分飛。
那知三美黃泉路，死別生離一處歸。
下寫難妾潘氏、龐氏灑淚書，送與春梅看了。春梅問：「娘子這羅裙是哪裡來的？」潘金蓮笑道：「姐姐你忘了？這是我初死時，你在我墳上燒的。你就不記得了？」請求獄卒，拜了又拜，千叮萬謝托他送去。那獄卒是個二搭六變的，也就笑著去了。
原來這個枉死城，面積非常大，有五百餘里。城中有很多司，每個司的神都不一樣。還有牛頭馬面守衛著各個門，想要出來是非常困難的。如果是在同一個司，相見還容易些。
獄卒去殺命司，看到十三省的司官，每個省都有一條大街，他怎麼知道陳敬濟在哪個房間呢？正在猶豫的時候，有獄卒過來詢問。這個獄卒說是來探親的，也就讓他過去了。正好陳敬濟出來取刀瘡藥，撞見了他，悄悄地摸了一把，拉到沒人的地方，把潘金蓮的情詩遞給他看。
陳敬濟的淫心還是沒有改變，這才知道有美女隔著牆偷看宋玉，沒有門路就沒辦法給潘郎送果子。他一邊借了二百文紙錢，感謝了獄卒，一邊找來筆紙，不知道在後面寫了些什麼，交給獄卒帶走了。
再說武大因為告潘金蓮，又因為現在告西門慶的狀子被批准了，來提一干人犯，上枉死城關去提取潘金蓮和王婆去審問。他和花子虛先到殺命司門口等候。因為關文還沒到，他們就走到女倉邊，只見潘金蓮搽著粉面朱唇，勒著包頭，打扮得非常整潔。雖然是犯婦，但依然風流。
還有一個年輕的婦人，長得更加整齊，就知道她還有舊日的風流，生前的業障。武大怕被認出來，就讓花子虛悄悄進去。無巧不成書，只見一個獄卒喝得醉醺醺的進倉來，在門口吊下一塊白羅裙，上面有墨跡，子虛撿起來，藏在袖中。出去後交給武大。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幅詩詞。武大不識字，花子虛是久經風月的子弟，就給他講了一遍。
說這個東西可以作為證據，告她犯法賣奸，罪亂天條，不怕她不被打落入刀山地獄。也不用等關文，兩人高高興興地回到東嶽前寫狀子去了。這一次去，不知道潘金蓮三人的罪行會如何判定。只能說無頭的情鬼，白白害了一場黑暗的相思。薄情的冤家，又添上了幾層風流的地獄。
那天，西門慶到達河邊，看到無邊無際的河水，不知道怎樣才能過去。他站在岸邊，觀察其他鬼魂是如何過河的。西門慶生前就很精明，現在他也想找一個淺一點的地方過河。正在他感到無奈的時候，有一個人走過來抱住他說：「大官人，您什麼時候來的？小弟來晚了。」西門慶一看，這個人戴著半新半舊的黃花帽，穿著有破洞的白布衫，腳上穿著草鞋，腰間繫著幾個銅錢。這個人是個閒漢，生前就靠油嘴滑舌過日子；死後依然淒涼，餓得連死後的窮筋都斷不了。他看起來還有點生氣，笑容依舊。
你猜這個人是誰？原來是常時節。他和西門慶在貧窮的時候結拜為兄弟。雖然他是個窮光棍，但一生老實無用，總是被人騙，自己卻不會騙人。因此，西門慶也不常去他家。後來常時節窮得不行，幸虧應伯爵說情，西門慶曾經周濟過他五十兩銀子。這是西門慶的好處。前年常時節死了，西門慶還幫他買了一副棺材。所以今天遇到西門慶，他顯得特別親熱。這也是人情，也是報應。
常時節拉著西門慶和鬼差，來到路邊一個小酒店坐下。他解下搭膊，裡面有二百多個小鵝眼錢。他把錢給了孟婆，叫她打了兩角酒。然後他詳細詢問了西門慶去世的原因，聽完後眼中流淚，說：「現在奈河難過，別說官司纏身，不知道要審幾年，問什麼罪了。」
常時節笑著說：「這河是小事，我們只管喝酒。」喝完酒後，又來了一碗米湯。常時節說：「我生前心直口快，是個閒漢。又認識幾個字，能記人名。閻王就派我跟著判官查河。這會兒有官差小船。我找個辦法帶你過河吧。」
西門慶聽後，非常高興。忽然看到上游有一個人，背著一個黃包袱，看起來像是送公文的。常時節招了招手，那船就靠岸。他和那人耳語了幾句，那人就離開了。常時節四處張望，急忙叫西門慶上船，藏在船艙里。常時節和鬼差划船過河，唱著歌：
今日流來明日流，奈河流到幾時休？
不信但看船邊水，過得河來不回頭。
原來鬼差過河，也不敢走那三座橋。只有一隻三艙小船，用來送公文。常時節和西門慶有些善緣，應該得到報答，所以他們平安過河。如果沒有這點善報，河神巡察時風浪大起，也是過不去的。西門慶過了奈河，正準備上岸道謝，卻發現船是無底的。再看常時節，只見他變成了一個怪形鬼面，手裡拿著鋼叉，向西門慶刺來。嚇得西門慶和鬼差順著河逃跑，不敢回頭，找到了大路繼續前行。
各位聽眾，你們知道嗎？原來孟婆的酒和飯，都是讓人迷魂的東西。吃了之後，即使是親人面對面也會昏迷不認。更何況是這點微弱的情緣，緣分盡了就變成陌生人。正是在陰陽交界善於變化的地方，這些事就不說。
再說潘金蓮被武松殺死後，她的靈魂歸到了枉死城，被投繯司收了魂，不能托生。她的色心還沒死，每天和王婆以及小鬼鬥嘴。雖然有鬼差日夜監視，但就像陽間坐牢的婦人一樣，瞞上不瞞下，和人調笑。
那天，她忽然看到一個男鬼，渾身是血，披頭散髮遮住了胸部，被送往殺命司。潘金蓮仔細一看，覺得像是陳姐夫（陳敬濟）的模樣，追上去問他，他只是不作聲。聽說是從清河縣押解來的。潘金蓮心中生疑。又過了不到兩個月，又看到一個女鬼非常標緻，身上沒有多少衣服，只裹著一個紅綾抹胸，下面用床破被子遮著身體走來。
潘金蓮遠遠望見，上前抱頭痛哭。你猜是誰？只見她春病懨懨，像秋霜打敗了玉芙蓉。細細的楚腰，如夜雨倒垂的金線柳。嘴唇蠟黃，玉牙不啟，像櫻桃一樣。眼皮淡綠，像秋月初彎的翠黛綃。腰間繫著春心束腰的繡帕，半露酥胸。散芳魂帶著血的紅綃，還存著香露。像是洛水的佳人從浪中出來，巫山的神女帶著雲歸來。
潘金蓮仔細一看，不是別人，原來是她嬌滴滴、親親熱熱、心意相通、同眠同坐的春梅姐姐。
潘金蓮說：「你從哪裡來？今天我們在這裡相逢。」於是兩人大哭一場，哭得獄中的鬼使心酸，室外的游神落淚。
哭完後，潘金蓮說：「如果我們能在一個司里也好。」
春梅說：「我來了幾天，還沒有下落。已經派人去清河縣查我的事了。」
潘金蓮問：「你是什麼病死的？怎麼一點衣服也沒穿？」春梅微微一笑，又嗚嗚地哭了。
原來春梅因為貪戀性慾，死在姦夫身上，一泄而亡。男子叫做脫陽，女子叫做失陰。細查枉死城中，再找不出這樣的信來。又不是陽壽該終，有鬼使拘換，因此遊魂全無著落。
各位聽眾，你們知道嗎？這天下的男女，都是因為縱慾喪命的。如果枉死城有這個司，也沒地方收這些眾生了。只有被殺、縊死、打死的。再沒有因為淫慾而死的這個衙門。只因為春梅死得快活，做鬼也風流不改。
潘金蓮日久人熟，請求提牢鬼卒，就把春梅收下，和她一個鋪睡，好不親熱。大凡眾生本性難除，生前貪財好色，死後到底不改。也有做厲鬼色鬼的，也有轉生貪慾更甚的。所以郗後變蟒，貪僧夢蛇，總是夙根。今天的潘金蓮和春梅，湊成一塊，怎麼肯罷休？
春梅說起陳敬濟，因為來守備府認親，後來被李安張勝殺死的事。才知道敬濟在枉死城，是一個衙門。細問獄卒，知道是殺命司。就恨不得鬼門關上酬鸞凰，蒿里山前續雨雲。有詩說：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常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如今說死鬼偷情，人絕不信。說定是做書的笑話。人的皮肉已無，就有此心，那裡動手？不曾看那佛經說這是天人配合，以目交而成，還生男媾女。總是情根一動，不在身子有無。就和人做夢交媾一樣，不見實事，因而夢遺同是一理。這是有情無質的。還有人夫婦不投，勉強行事，豈不是有質無情的。就此想來，有此情，不論生死。古來離魂幽會，定是有的。
卻說潘金蓮那天，請求獄卒說：「殺命司我有個兄弟姓陳，替我問問。」不消一日，見陳敬濟在司前賭錢，是山東口音，就問著了。回了潘金蓮。她就哥長哥短，哄得個獄鬼隨身轉。那天取出半幅羅裙，剪成兩段，寫詩一首，寄與陳敬濟：
樓上鴛鴦曾並宿，枝頭蝴蝶各分飛。
那知三美黃泉路，死別生離一處歸。
下寫難妾潘氏、龐氏灑淚書，送與春梅看了。春梅問：「娘子這羅裙是哪裡來的？」潘金蓮笑道：「姐姐你忘了？這是我初死時，你在我墳上燒的。你就不記得了？」請求獄卒，拜了又拜，千叮萬謝托他送去。那獄卒是個二搭六變的，也就笑著去了。
原來這個枉死城，面積非常大，有五百餘里。城中有很多司，每個司的神都不一樣。還有牛頭馬面守衛著各個門，想要出來是非常困難的。如果是在同一個司，相見還容易些。
獄卒去殺命司，看到十三省的司官，每個省都有一條大街，他怎麼知道陳敬濟在哪個房間呢？正在猶豫的時候，有獄卒過來詢問。這個獄卒說是來探親的，也就讓他過去了。正好陳敬濟出來取刀瘡藥，撞見了他，悄悄地摸了一把，拉到沒人的地方，把潘金蓮的情詩遞給他看。
陳敬濟的淫心還是沒有改變，這才知道有美女隔著牆偷看宋玉，沒有門路就沒辦法給潘郎送果子。他一邊借了二百文紙錢，感謝了獄卒，一邊找來筆紙，不知道在後面寫了些什麼，交給獄卒帶走了。
再說武大因為告潘金蓮，又因為現在告西門慶的狀子被批准了，來提一干人犯，上枉死城關去提取潘金蓮和王婆去審問。他和花子虛先到殺命司門口等候。因為關文還沒到，他們就走到女倉邊，只見潘金蓮搽著粉面朱唇，勒著包頭，打扮得非常整潔。雖然是犯婦，但依然風流。
還有一個年輕的婦人，長得更加整齊，就知道她還有舊日的風流，生前的業障。武大怕被認出來，就讓花子虛悄悄進去。無巧不成書，只見一個獄卒喝得醉醺醺的進倉來，在門口吊下一塊白羅裙，上面有墨跡，子虛撿起來，藏在袖中。出去後交給武大。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幅詩詞。武大不識字，花子虛是久經風月的子弟，就給他講了一遍。
說這個東西可以作為證據，告她犯法賣奸，罪亂天條，不怕她不被打落入刀山地獄。也不用等關文，兩人高高興興地回到東嶽前寫狀子去了。這一次去，不知道潘金蓮三人的罪行會如何判定。只能說無頭的情鬼，白白害了一場黑暗的相思。薄情的冤家，又添上了幾層風流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