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遺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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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璂跪在那拉皇后的靈前,又給皇額娘燒了一陣紙。烏薩伊見四處無人,伏在永璂耳邊,小聲說:「十二爺隨奴婢到屋裡來。」

  永璂抬頭看著烏薩伊,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隨烏薩伊向屋裡走去。走到門口時,烏薩伊回頭向安佳蘭示意了一下,安佳蘭沖她點點頭,轉身警惕地望著大門口。烏薩伊和永璂進了屋。

  烏薩伊關上房門,向窗外張望了一下,領著永璂進了裡屋。她快步走到一個衣櫃前,拉開櫃門,從柜子里的暗格中取出一個包裹遞給永璂,低聲說:「這是皇后留給十二爺的東西,囑託奴婢親手交給十二爺。」

  「好姐姐,永璂謝過了。」永璂接過包裹,心裡怦怦亂跳,他知道皇額娘一定給他留下了重要的東西。

  烏薩伊出去後,永璂急忙點燃一盞宮燈,在燈下打開藍色的布包,裡面是一個貼著封條的錦匣。他撕去封條,打開錦匣的蓋子,裡面是一些皇后用過的珠寶首飾和永璂小時候最喜愛的玩意,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永璂感到有些困惑,從烏薩伊的表情看,皇額娘給他留下的東西絕不止這些,他把錦匣里的東西全都倒在桌上,逐件查看,還是沒有任何重要的東西。永璂思索一陣,里里外外仔細看了看錦匣的底部,發現這個錦匣的底部足有一寸厚,用手按了按底部蓋板,軟軟的,好像底下藏有東西。他找出一把小刀,插在底板邊緣的縫隙里,輕輕一撬,底部蓋板鬆動了。永璂心裡一陣狂喜,小心翼翼的揭開底部蓋板,下面暗藏著一個黃色的油紙包。他把油紙包取出,展開油紙包,十幾張紙呈現在眼前。

  「這才是皇額娘留給我的東西。」永璂懷著難以名狀的心情看著皇額娘的遺書:十幾頁紙上記述了那拉氏一生的大起大落,她如何從默默無聞、寂寞悲涼的孤獨中逐漸脫穎而出,直至登上皇后的寶座,又如何從輝煌的頂峰突然墜落到冰冷的地獄之中,去年閏二月十五日至十七日發生的事情記述的非常詳細,最後,那拉氏告誡永璂,小心令貴妃,她是一條含著微笑的毒蛇。

  看著皇額娘的警告,在木蘭圍場與令皇貴妃話別時的情景在永璂腦海里浮現,皇貴妃對自己的關愛是那樣情真意切,和笑裡藏刀的毒蛇絲毫聯繫不上。他想起回京路上的密林中恐怖的一幕,不由得渾身一陣陣徹骨的寒冷,是皇額娘料事如神,還是自己天真幼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永璂感到從未有過的困惑。

  永璂無法找到答案,只好把皇額娘的遺書暫時放到桌上。油紙包里還有一個白紙包,永璂揭開白紙包,裡面是一張黃色的絹布,上面是皇阿瑪的親筆:皇十二子永璂,乃嫡出之子,聰慧異常,器宇軒昂,人品貴重,皇后教導有方,日後必成大器。茲特冊立命為皇太子矣,一俟朕駕崩之日,即刻繼皇位也。乾隆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五日亥時。日期之上,清晰地蓋著乾隆皇帝的玉璽。

  白紙包里,還有一張紙,上面是乾隆的御筆,那是乾隆為永璂寫的詩。

  春風潤四月,中宮喜弄璋;

  其形美似玉,璂者最擔當。

  時今已五載,聰慧驚異常;

  勘勘承大任,偉業更輝煌。

  望著傳位詔書和皇上的題詩,永璂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面上一陣陣的火辣辣的感覺,腦海中出現五歲生日時的景象,那個場面深深的刻在永璂的腦子裡:皇阿瑪醉意朦朧,在儲秀宮的書房裡寫下這張傳位詔書和那首詩,事後,皇額娘反覆叮囑他,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儘管當時永璂只有五歲,但他深知此事干係重大,因而始終牢記皇額娘的叮囑,沒有跟任何人透露半點風聲。時間一長,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這件事。可是,當這張傳位詔書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是那樣震驚和惶恐。

  這可能嗎?自己能成為大清王朝的繼位人嗎?從目前皇阿瑪對皇阿娘和自己的態度來看,皇阿瑪絕不可能讓自己繼位,難道皇額娘就是因這張傳位詔書而遭此大難的嗎?在回京的路上遭刺客襲擊,也與這張傳位詔書有關嗎?想到此,永璂不寒而慄,他雖然年幼,可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歷代皇朝為爭奪皇位而血濺宮闈的種種慘劇他何嘗不知,以自己目前的處境,想要登上皇位,簡直就是痴人說夢。直到此時,永璂才明白了皇額娘的一片苦心:皇額娘啊,您為兒臣有朝一日能成為大清的皇帝而費盡心機,甚至做出忤逆太后和皇上的瘋狂之事,可是,皇額娘,您可曾想過,這樣做值得嗎?您以為有了這張傳位詔書兒臣就能成為大清的皇帝了嗎?呵呵呵,看看今天皇額娘和兒臣的慘狀,這不過是一個痴心妄想罷了。皇額娘啊,恕兒臣不能從命了,這張傳位詔書只能要了兒臣的命啊。

  聰明的永璂意識到這張傳位詔書不僅不會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他清楚的記得,當年皇阿瑪寫下這份傳位詔書時,並沒有加蓋玉璽之印,那麼是誰蓋上了皇帝的大印?如果是皇額娘偷偷蓋的,那豈不是謀逆之罪?如此,皇額娘的罪過豈不是更大了,朝野會因此掀起軒然大波,自己亦會因此而獲罪。

  那拉氏生前滿以為給兒子留下這張傳位詔書,有朝一日兒子就能登上皇位,從而改變親人們悲慘的命運。可是,她哪裡知道,這個愚蠢的決定,卻上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承擔了不應有的沉重壓力和無盡的災難。永璂在不知所措的惶恐中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把皇額娘的遺書揣在袖子裡,將錦匣的底板蓋好,把乾隆的題詩和桌上的遺物都放進錦匣中,用那塊藍布將錦匣包好,放在桌上。之後,把那張傳位詔書藏在另一個衣袖內,從容的走出房門。

  永璂走到燒紙錢的火盆前,往火盆里扔了幾把紙錢,待火苗竄上來後,他從衣袖裡拿出傳位詔書,扔到火盆里,在熊熊烈火中,傳位詔書化成一片灰燼。

  望著永璂的奇怪舉動,烏薩伊、安佳蘭和思雨露出驚訝的表情。永璂伸出一個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示意三人保持沉默,烏薩伊、安佳蘭和思雨會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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