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男兒獨愛江山千古，怎為湖畔浣紗女駐足。
一曲終了，八名穿著華艷的女子行做兩列，款款向朱慈烺走來，那花迎春輕擺摺扇笑道：「奴家這些女兒，都是新調教出的處子美人，個個精通琴棋書畫，正值今天貴客親賞，若是有意，可攜佳人一同去這閣頂聽琴觀景，吟詩作畫，倒別堪風流。」
福王把八位美人看完，卻是不滿道：「花憐人，這八位可人確實堪稱國色天香，但那簾後唱曲的佳人是不是也該請出來。」
八人確實美艷，但他福王遊歷風華場所十幾載，也見過不少這樣的可人，若論容貌，他們比那簾後佳人不差幾分，但偏偏少了一份執意。
遊獵花場到他這等級，皮囊反而次要，那份靈魂中的不甘，骨子中的悽怨才最是讓人慾罷不能。
「非是奴家不願請來，只是那佳人自幼體弱，加之根性未調，讓她出來只怕唐突了眾人，若是幾位大人有意不妨獨上三樓，那佳人自在閣前等候。」
說著那花迎春臉上笑意更甚幾分。
「這狐狸老鴇，在我面前還玩這麼多抬價花樣。」福王卻是狠狠白了一眼，什麼體弱，什麼根性未調，不過是想借這些名頭惹男人憐愛罷了。
福王擺擺手對一旁朱慈烺言道：「賢侄，想來這樓中配得上與你相談的只有那珠簾後的美人，你便去那三樓見一見那花魁罷。」
「來此不過為了聽一曲目，一曲唱罷便算了了，何必去見那花魁。」
說完朱慈烺目光從美人轉到坐在其他桌子的將士身上接著言道：「伯父卻是錯了，這樓中配得上與我交談的卻不只那閣上佳人。」
朱慈烺放下手中茶水，改舉一杯玉酒飲盡。
借著幾分酒意，朱慈烺從精木椅上站起，新倒了一杯酒水言道：「這秦淮小曲是已經聽過了，但孤還沒有盡興，非我謬讚，諸位將士能得季統領重用，定然都是軍中驍銳。從軍至今走南闖北想必經歷了不少戰事，今日借著這美酒，不如眾將士講講自己的軍旅事跡，孤便定個彩頭，今天誰講的故事最精彩，便賞賜一件玉如意。花憐人，再去取些酒來。」
那些文鄒鄒的文人見多了，這般好漢架勢花迎春倒是第一次見，一時慌亂下八面玲瓏的她也只顧著喚來侍人帶上一壇壇未開封的美酒。
「才這麼點怎麼夠？再多取些！」太子殿下一番豪言，將士們興致也高了起來，場中五十多人無一用那瓷杯，一人拿著一壇美酒拍開，對著直飲。
酒過三巡，眾人臉上也起了醉意，紛紛吹噓自己的功績。
「遠的就不說了，去年張賊反叛，我跟在黃總兵旗下，一同破了張賊大軍，還擒了那張賊旗下最勇猛的養子三鷂子。」
聽著這人吹噓，另一桌的一位將士坐不住了鄙夷道：「欺負那張賊算什麼本事，要不是左總兵在數年之前大敗張賊主力軍，怎麼會有你們的得勝。想當年我跟著左總兵平叛歷經上百場戰役，只可惜，在那朱仙鎮功虧一簣。」
朱慈烺聽這些人說完興致反敗了幾分，那些農民起義軍若不是無路可退又怎會反叛，欺負一群飯都吃不起的軍隊，又有什麼榮譽可言？
聽著這些人交談朱慈烺連壇中美酒都難以下咽，可他們也沒做錯什麼，甚至做的很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錯的是那些大臣，是他的老爹崇禎。
這時一位粗狂大漢卻猛地站起，一把舉過酒罈飲盡酒水。
引得眾人驚嘆連連。
飲罷，大漢瞪著一雙如銅鈴的眼睛罵道：「他娘的，欺負一群骨肉如柴的流民算什麼好漢，有什麼好吹噓的?」
眾人正欲辯解，卻見這漢子一把脫下鎧甲，露出滿身的傷痕，大漢前身，有兩三道長槍捅出的創傷，還有一道被馬刀從左肩砍到右側腹下的刀傷，後身還留著幾塊被毒箭射中，及時刮去毒肉留下的創傷。
「你們若是英雄好漢，就去和那關外賊人廝殺，欺負流氓算不得本事。」本想發作的眾人，看到這一身的創傷再不見了怒意，反而生起幾分敬畏，這樣的漢子是在屍山里滾出來的，在軍中，沒有人能侮辱。
「好！這位將軍當真是英雄好漢，賞賜自應由你獲得。」見這好漢，即便是朱慈烺也忍不住站起稱好。
那好漢聽完卻是言道：「殿下，這些獎賞我不要，分給軍中其他將士便是。」
「那你想要什麼。」朱慈烺饒有興致的接著問道。
大漢臉上生出幾分希翼，仿佛他又回到了那片戰場，開口道：「我只想，殺回關外那片草原，若是能收斂回兄弟們的骸骨就最好，若是不能，便戰死在那草原，與兄弟們葬在一起，死後也有臉去見他們。」
看著大漢滿臉的傷哀之色，樓中歡聲不再，若在數月之前，殺回關外還算有望，可眼下任誰都看得出，莫說收復關外，整個黃河以北甚至長江以北都未必能守下，莫說替袍澤收殮骸骨，大漢此生能不能再看到那片草原，都未曾可知。
朱慈烺長呼一口氣，神色凝重的說道：「孤向你保證，二十年之內，孤一定會讓你再殺回那片草原。」
說罷，朱慈烺從腰間取下暖玉扔給了大漢。
「既然你不要那賞金，便收下這祈佑平安的玉佩吧，孤要你活著，看孤收復山河。」
「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朱慈烺出了閣樓，看一眼江中，飄著不知多少花船，船上個個點有華燈引著浪子前往。
再最後看一眼兩畔河岸，林立著百座高樓，個個富麗堂皇，飄掛著千盞紅燈，似是風華無限，令千萬文人偏愛。
「風暴將啟，再過幾日他便不再是太子，而是大明天子，想登這風俗之地怕是沒了機會，今天大抵是他最後一次來這秦淮河岸了吧。」
搖了搖頭，朱慈烺扶著已經醉倒的福王登上馬車離了河畔。
福王把八位美人看完，卻是不滿道：「花憐人，這八位可人確實堪稱國色天香，但那簾後唱曲的佳人是不是也該請出來。」
八人確實美艷，但他福王遊歷風華場所十幾載，也見過不少這樣的可人，若論容貌，他們比那簾後佳人不差幾分，但偏偏少了一份執意。
遊獵花場到他這等級，皮囊反而次要，那份靈魂中的不甘，骨子中的悽怨才最是讓人慾罷不能。
「非是奴家不願請來，只是那佳人自幼體弱，加之根性未調，讓她出來只怕唐突了眾人，若是幾位大人有意不妨獨上三樓，那佳人自在閣前等候。」
說著那花迎春臉上笑意更甚幾分。
「這狐狸老鴇，在我面前還玩這麼多抬價花樣。」福王卻是狠狠白了一眼，什麼體弱，什麼根性未調，不過是想借這些名頭惹男人憐愛罷了。
福王擺擺手對一旁朱慈烺言道：「賢侄，想來這樓中配得上與你相談的只有那珠簾後的美人，你便去那三樓見一見那花魁罷。」
「來此不過為了聽一曲目，一曲唱罷便算了了，何必去見那花魁。」
說完朱慈烺目光從美人轉到坐在其他桌子的將士身上接著言道：「伯父卻是錯了，這樓中配得上與我交談的卻不只那閣上佳人。」
朱慈烺放下手中茶水，改舉一杯玉酒飲盡。
借著幾分酒意，朱慈烺從精木椅上站起，新倒了一杯酒水言道：「這秦淮小曲是已經聽過了，但孤還沒有盡興，非我謬讚，諸位將士能得季統領重用，定然都是軍中驍銳。從軍至今走南闖北想必經歷了不少戰事，今日借著這美酒，不如眾將士講講自己的軍旅事跡，孤便定個彩頭，今天誰講的故事最精彩，便賞賜一件玉如意。花憐人，再去取些酒來。」
那些文鄒鄒的文人見多了，這般好漢架勢花迎春倒是第一次見，一時慌亂下八面玲瓏的她也只顧著喚來侍人帶上一壇壇未開封的美酒。
「才這麼點怎麼夠？再多取些！」太子殿下一番豪言，將士們興致也高了起來，場中五十多人無一用那瓷杯，一人拿著一壇美酒拍開，對著直飲。
酒過三巡，眾人臉上也起了醉意，紛紛吹噓自己的功績。
「遠的就不說了，去年張賊反叛，我跟在黃總兵旗下，一同破了張賊大軍，還擒了那張賊旗下最勇猛的養子三鷂子。」
聽著這人吹噓，另一桌的一位將士坐不住了鄙夷道：「欺負那張賊算什麼本事，要不是左總兵在數年之前大敗張賊主力軍，怎麼會有你們的得勝。想當年我跟著左總兵平叛歷經上百場戰役，只可惜，在那朱仙鎮功虧一簣。」
朱慈烺聽這些人說完興致反敗了幾分，那些農民起義軍若不是無路可退又怎會反叛，欺負一群飯都吃不起的軍隊，又有什麼榮譽可言？
聽著這些人交談朱慈烺連壇中美酒都難以下咽，可他們也沒做錯什麼，甚至做的很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錯的是那些大臣，是他的老爹崇禎。
這時一位粗狂大漢卻猛地站起，一把舉過酒罈飲盡酒水。
引得眾人驚嘆連連。
飲罷，大漢瞪著一雙如銅鈴的眼睛罵道：「他娘的，欺負一群骨肉如柴的流民算什麼好漢，有什麼好吹噓的?」
眾人正欲辯解，卻見這漢子一把脫下鎧甲，露出滿身的傷痕，大漢前身，有兩三道長槍捅出的創傷，還有一道被馬刀從左肩砍到右側腹下的刀傷，後身還留著幾塊被毒箭射中，及時刮去毒肉留下的創傷。
「你們若是英雄好漢，就去和那關外賊人廝殺，欺負流氓算不得本事。」本想發作的眾人，看到這一身的創傷再不見了怒意，反而生起幾分敬畏，這樣的漢子是在屍山里滾出來的，在軍中，沒有人能侮辱。
「好！這位將軍當真是英雄好漢，賞賜自應由你獲得。」見這好漢，即便是朱慈烺也忍不住站起稱好。
那好漢聽完卻是言道：「殿下，這些獎賞我不要，分給軍中其他將士便是。」
「那你想要什麼。」朱慈烺饒有興致的接著問道。
大漢臉上生出幾分希翼，仿佛他又回到了那片戰場，開口道：「我只想，殺回關外那片草原，若是能收斂回兄弟們的骸骨就最好，若是不能，便戰死在那草原，與兄弟們葬在一起，死後也有臉去見他們。」
看著大漢滿臉的傷哀之色，樓中歡聲不再，若在數月之前，殺回關外還算有望，可眼下任誰都看得出，莫說收復關外，整個黃河以北甚至長江以北都未必能守下，莫說替袍澤收殮骸骨，大漢此生能不能再看到那片草原，都未曾可知。
朱慈烺長呼一口氣，神色凝重的說道：「孤向你保證，二十年之內，孤一定會讓你再殺回那片草原。」
說罷，朱慈烺從腰間取下暖玉扔給了大漢。
「既然你不要那賞金，便收下這祈佑平安的玉佩吧，孤要你活著，看孤收復山河。」
「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朱慈烺出了閣樓，看一眼江中，飄著不知多少花船，船上個個點有華燈引著浪子前往。
再最後看一眼兩畔河岸，林立著百座高樓，個個富麗堂皇，飄掛著千盞紅燈，似是風華無限，令千萬文人偏愛。
「風暴將啟，再過幾日他便不再是太子，而是大明天子，想登這風俗之地怕是沒了機會，今天大抵是他最後一次來這秦淮河岸了吧。」
搖了搖頭，朱慈烺扶著已經醉倒的福王登上馬車離了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