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當堂對峙
無憂宮的正殿裡，洪寶匆匆走進大殿，躬身對皇上稟報：「啟稟皇上，閒王傳信，說刺客已經查明，已經帶人去抓了。「
皇上正與皇后下著棋，璃妃和貴妃則一人一邊的觀戰，聞言都是一愣。皇上丟下手中的棋子，讚許的說：「老三果然擅長此道。可知是何人？」
洪寶恭敬的回覆：「說是一個宮女所為。」
「宮女？」皇上看看皇后，又看一眼身後的貴妃。兩個人臉色各異。
皇后統領後宮，若是宮女做出這等謀逆之事，說明自己治下不言。而貴妃自解禁之後，一直在不斷的給皇后製造大小的麻煩，一心想著讓皇后也嘗嘗冷宮裡的苦寒，今日這事兒，就算和皇后沒有直接的關係，也足夠給皇后添堵的了。
「哪個宮的？」皇后正襟危坐，問洪寶。
洪寶有些遲疑，一時答不上來。正在這時，殿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響起閒王有氣無力的聲音：「是安遠王府上的！」
大殿上跪了一堆的宮女、太監、護衛和舞姬，一側站著包括太子在內的四位皇子和兩位宰相，另一側則站著妃嬪和以長公主為首的皇室女眷。
皇上坐在高位上，俯視著眾人。皇后則坐在一旁，面無表情。
曾雲卿也跪在人群中，身旁還跪著年幼的安遠北望，孩子茫然的望著母親，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閒王由鄒果兒扶著，走到一眾宮女、太監旁，問道：「今日皇上的餐食，酒水是誰負責的？」
一名管事的太監和兩名宮女叩首，稱：「是小人！」
閒王問其中一名宮女：「說說你具體負責的事項和你所看到的。」
宮女儼然是哭過的，此刻還有些抽噎，紅著眼睛，啞著嗓子說：「奴婢叫春杏，在尚食司當差，今日負責皇上的酒水。我晚宴的時候，取了酒水準備送往正殿，路過迴廊的時候，不小心和春桃撞上，酒撒了一些出來，我，我就……我擔心被掌事公公責罰，就偷偷換了一壺酒。「說完，他瞟了一眼剛剛一起答話的太監和身側的宮女春桃。
閒王：「你自己去換的酒？「
春杏伏地，顫巍巍的說：「不是，不是的，我衣服濕了，怕殿前失儀，就讓春桃幫我換的。「
春桃聽罷，嚇得立刻叩首：「皇上恕罪，奴婢只是見她衣服濕了，怕耽誤宴席，就提議她去換衣服，我去幫忙換酒，我只是換了酒，什麼也沒做。「
大殿上站著的眾人沉默不語，剛剛聽說閒王已經找到了刺客，卻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就被全數請到了此處。進門就看見跪了一地的人，其中竟然還有安遠王妃和世子。閒王卻好似一點都不著急，慢悠悠的當庭審案。
閒王沒有理會春桃的辯解，繼續問：「你負責御用的餐食，春杏說與你相撞的時候，你還端著糕點，為何去而復返？「
春桃：「我走到半路，發現糕點的數量少了。所以，所以想回去補充。」
閒王：「為何會少了？」
春桃：「這……，奴婢也不知道，許是，許是被人偷食了。「
閒王又轉向那名掌事的太監：「這位公公，你覺得呢？「
太監看著已經四十多歲了，相比兩名宮女，倒沒那麼慌不擇言。他伏在地上，垂著頭，尖聲回覆：「回閒王，皇上的膳食都是嚴加看管、檢驗的，極少有被偷食的。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閒王：「那麼你覺得是誰偷的的？」
太監：「奴才確實不知。或許，或許值守的禁軍有些線索。」
眾人一聽，這是開始攀咬了，不過也不算過分，今晚這事兒，禁軍肯定是脫不了關係的。
閒王：「那酒水和糕點可曾檢驗過？」
太監：「驗過的，皇上的餐食酒水，會反覆檢驗2次，一次是入膳房之前，一次是皇上食用之前。入膳房之前是奴才驗的，皇上食用之前，一般是，是洪公公責人驗的。」
聞言，洪寶和他身邊的一名小太監，也跟著跪倒了人群里。
洪寶跪地之後，俯身叩首，然後才說：「皇上明察，酒水和茶點，確實已經安排人用銀針探過。」
一旁的小太監也哆哆嗦嗦的跟著附和。
皇上坐在那裡仍是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這讓在場的眾人更加的緊張起來，畢竟洪寶跟在皇上身邊也有30餘年了，自從皇上登基開始，一直被當作是皇上身邊的親信，甚至可以說比皇后和太子都要可信的親信，如今洪寶跪在地上告罪，皇上卻面無表情的只當看戲。
閒王見皇上沒有要干預的意思，也不客氣，繼續問那個掌事太監：「春桃換過的酒你也驗了？」
掌事太監一愣，緊接著也哆嗦起來：「奴才，奴才不知道春桃換過酒。所以，所……」
閒王沒等他說完，轉向洪寶：「您呢，洪公公？」
洪寶看向身後的小太監，小太監帶著哭腔回答：「奴才都驗了，包括，包括給那個舞姬的酒。」
閒王：「驗的壺中的酒還是杯中的酒？」
小太監明白閒王的意思，於是立刻回答：「壺中的酒。杯子也驗了。」
閒王望向人群中的御醫，輕聲問道：「銀針可以驗出所有的毒麼？」
御醫：「回閒王，據臣所知，銀針只可以驗出部分已知的毒藥。」
閒王看他一眼，又看看洪寶，伸手將洪寶扶了起來，還細心的幫他把衣服撫平，洪寶受寵若驚的一時手足無措。
閒王沒有理會他的驚詫，繼續問春桃：「你換了酒就回去了？有人看見麼？中間還有人碰過酒麼？」
春桃有點懵，忙回答：「換了酒，還要填點心，我就把酒放在膳房外間傳菜的桌子上，想著春杏回來就能看見。」
閒王看向春杏，春杏立刻說：「我，我確實是從傳菜的桌子上取了酒，怕耽擱了，就直接送到了正殿，途中沒有再經別人的手。」
閒王：「這麼說來，御用的酒有一段時間是不在你二人的視線內的。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這段時間有人投了毒？」
兩人對視一眼，不及答話，閒王又說：「難道不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偷偷下了毒，又說謊了麼？」
「奴婢不敢，奴婢沒有！」兩個宮女戚戚叩首。
「三哥這是何意？她們兩個固然有嫌疑，可也要有實證，怎可臆測？「太子見兩個宮女哭的悽慘。
閒王慢吞吞的轉身，朝太子拱手，笑著說：「太子莫急，我並未說她們兩個就是真兇。「
「那就不要繞彎子了，這麼多人都等著呢。「謝安詢也有些不耐煩了，直接督促。
閒王又看向謝安詢，語氣不似對待太子那般客氣，而是冷漠的回答：「皇兄一直從旁協助，怎麼也不知道真相為何麼？「
這話明顯是在指責謝安詢消極怠工，沒有起到協助的作用。謝安詢憤憤的甩袖不語。
「好了，老三，時間也不早了，勞累了一日，大家也都乏了，你就直接說吧。「皇上終於發話了。
閒王見狀，又轉回來，依次點過跪在地上的眾人：「他是迴廊處值守的禁軍，目睹了春桃查看點心後匆匆折返。她是長公主府上的侍女，看見了兩個人相撞，然後一個去換衣服，一個去御膳房。她是舞姬，當時正在院子裡聽候召見，目睹了春杏返回後，拿了酒就出來的情景，一路並無停留。他是膳房的糕點師，給春桃加了點心，目送春桃出了膳房，直奔大殿方向，二人出了膳房到大殿的路上，都有人目睹。唯獨在膳房的時候，有一段空檔期。「
說罷，他又走到掌事太監旁邊：「晚宴的酒都取自一處，糕點也是統一配置，皇上所用與眾賓客並無不同。其他賓客都沒有中毒的跡象，那麼下毒之人一定是在確認這酒水是給皇上的，才下的毒。如何能夠知道這一點，主要還是看餐具。「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理解和認可，皇上御用的杯盞和碗碟都是特製的，今日用的更是白瓷鎏金的一套碗碟和雙龍戲珠的金尊。
「膳房門口有專人把守，」閒王繼續，他指著一名小太監說。「除了膳房的人，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出入。所以今日，除了膳房之人，還有誰進過膳房。「
小太監連忙伏地答話：「回王爺，還有安遠王世子和一名王府的侍女。「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相較而言，安遠王妃倒是平靜很多，她仍是一言不發的跪在那裡。安遠北望倒是有些急了，他顯然是聽懂了眾人的談話，不停的朝安遠王妃搖頭，急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又強忍著不肯哭出來。
「帶上來吧。「閒王朝店門口候命的禁衛軍招手，立刻有兩人拖著一名侍女從外面進來。那侍女下身全是血，顯然是被動了重型，已經不便行走了。她髮髻鬆散，面色慘白，但眼神里卻透著股陰狠。
人一被帶上來，大殿內不少女眷都不忍的別過臉去，就連公孫智也皺緊了眉頭，他沒想到這閒王下手竟也如此很辣的，而且還毫不遮掩。
閒王：「可是這位侍女？「
小太監看了一眼那侍女，哆嗦著說：「是，是的。「
閒王：「你為何讓她進膳房？「
小太監：「當時，當時世子好像摔倒了，那侍女說取些水給世子沖洗下手。我見世子滿手淤泥，就讓她進去了。「
閒王：「世子進去了麼？「
小太監：「進去了！「
「你胡說！「納蘭歌忽然從人群中衝過來，揮手就給了小太監一個耳光，覺得不過癮，抬腳欲踹。幸而謝安詢站的近，眼疾手快的把女兒一把抱起來。
納蘭歌被攔下來，還不停的掙扎著伸手去撓那小太監，邊撓邊喊：「我明明看見遠哥哥一直站在門口等著，你個大騙子，你中間還偷懶睡著了，要不是遠哥哥叫你，你都不知道有人進去了。你個騙子！「
謝安詢一個沒抓住，納蘭歌就掙脫了，他揪著那小太監的頭髮一頓拳打腳踢。直到謝安詢再次把人拖走。
皇上坐在高位看得目瞪口呆，最後竟哈哈笑起來。對納蘭歌說：「來，到皇爺爺這來，說說他是怎麼偷懶，怎麼騙人的。」
謝安詢聞言，拍拍女兒的小臉，示意她聽話，才把人放下。結果剛一放下，納蘭歌就跑到安遠北望身邊，把人拉起來，牽著小手要往皇上那走。
曾雲卿見狀，一把抓住安遠北望，低斥：「遠兒，不得無禮。」
安遠北望頓時收住了腳步，又要跪回去。納蘭歌也不肯放手，她轉頭看皇上。
皇上會意，笑著說：「你們兩個都過來吧。」
於是納蘭歌就一路拉著安遠北望坐到了皇上的龍椅里。這畫面實在是怪異，眾人面上不語，心中都惶惶不安。畢竟太子初定，這皇長孫就先坐上了龍椅。雖然是別宮的龍椅，那也不是等閒就能坐的呀。
不等眾人琢磨出名堂，閒王又開口問：「郡主說的可是真的？「
小太監已經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整個人抖得聲音發顫，滿頭的冷汗，他趴在地上求饒：「奴才錯了，奴才知罪。是奴才記錯了，世子就站在門口，沒，沒往裡走。只有，那個侍女進去了。」
閒王：「她進去都幹什麼了？」
小太監：「就取了水。」
閒王：「只取了水？」
小太監：「我，我看見取了水。」說著說著他就不停的磕頭，一聲比一聲響。「奴才當時，當時沒注意看，沒注意看她。她進去就出來了，拿著水，我想，我想……「
他說著說著，忽然身體一歪，嚇得暈了過去。
閒王嫌棄的噓了口氣，轉身走到安遠王妃身側，問道：「王妃可認得這侍女？「
曾雲卿仰頭，看看閒王，平靜的說：「此女明卓雅，是我的貼身侍女，她是個孤兒，8歲起便入了曾府，為人機敏、妥帖，我常代在身邊。」
閒王：「那王妃可知此女為何行刺？「
曾雲卿搖頭，她看了看卓雅，似是不忍，又別過頭去。說道：「我確實不知她所行之事，更不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
閒王聞言，未做任何反應，只看向一旁被按著的侍女。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指使，為何要行刺皇上？「
侍女仰起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閒王，又看向皇上，冷哼道：「為君者不明、為官者不仁，為民者自然不忠。我殺他自有我的理由！你們不配知道！「
閒王：「你可知你今日之舉，會連累整個安遠王府和曾家軍？「
侍女：「她們活該，曾家助紂為虐，侵我家園、殺我族人，她們就應該給我陪葬！「
閒王：「你不是大良子民？你是北戎人？」
侍女狡辯，衝著龍椅上的玄宗怒喊：「大良江山如何得來？謝蒼山你又是如何登上帝位的？謝氏一族皆是厚顏無恥的偽君子，我今日不能殺你，來日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有所有謝氏後人。我詛咒……「不等她繼續說下去，一名侍衛便封住了她的嘴。
大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正在此時，殿外忽然匆匆走進一名女官，她行至殿中，跪地叩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秉皇上、皇后，司陵女使鄔悠悠中毒身亡了！」
皇上正與皇后下著棋，璃妃和貴妃則一人一邊的觀戰，聞言都是一愣。皇上丟下手中的棋子，讚許的說：「老三果然擅長此道。可知是何人？」
洪寶恭敬的回覆：「說是一個宮女所為。」
「宮女？」皇上看看皇后，又看一眼身後的貴妃。兩個人臉色各異。
皇后統領後宮，若是宮女做出這等謀逆之事，說明自己治下不言。而貴妃自解禁之後，一直在不斷的給皇后製造大小的麻煩，一心想著讓皇后也嘗嘗冷宮裡的苦寒，今日這事兒，就算和皇后沒有直接的關係，也足夠給皇后添堵的了。
「哪個宮的？」皇后正襟危坐，問洪寶。
洪寶有些遲疑，一時答不上來。正在這時，殿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響起閒王有氣無力的聲音：「是安遠王府上的！」
大殿上跪了一堆的宮女、太監、護衛和舞姬，一側站著包括太子在內的四位皇子和兩位宰相，另一側則站著妃嬪和以長公主為首的皇室女眷。
皇上坐在高位上，俯視著眾人。皇后則坐在一旁，面無表情。
曾雲卿也跪在人群中，身旁還跪著年幼的安遠北望，孩子茫然的望著母親，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閒王由鄒果兒扶著，走到一眾宮女、太監旁，問道：「今日皇上的餐食，酒水是誰負責的？」
一名管事的太監和兩名宮女叩首，稱：「是小人！」
閒王問其中一名宮女：「說說你具體負責的事項和你所看到的。」
宮女儼然是哭過的，此刻還有些抽噎，紅著眼睛，啞著嗓子說：「奴婢叫春杏，在尚食司當差，今日負責皇上的酒水。我晚宴的時候，取了酒水準備送往正殿，路過迴廊的時候，不小心和春桃撞上，酒撒了一些出來，我，我就……我擔心被掌事公公責罰，就偷偷換了一壺酒。「說完，他瞟了一眼剛剛一起答話的太監和身側的宮女春桃。
閒王：「你自己去換的酒？「
春杏伏地，顫巍巍的說：「不是，不是的，我衣服濕了，怕殿前失儀，就讓春桃幫我換的。「
春桃聽罷，嚇得立刻叩首：「皇上恕罪，奴婢只是見她衣服濕了，怕耽誤宴席，就提議她去換衣服，我去幫忙換酒，我只是換了酒，什麼也沒做。「
大殿上站著的眾人沉默不語，剛剛聽說閒王已經找到了刺客，卻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就被全數請到了此處。進門就看見跪了一地的人，其中竟然還有安遠王妃和世子。閒王卻好似一點都不著急，慢悠悠的當庭審案。
閒王沒有理會春桃的辯解，繼續問：「你負責御用的餐食，春杏說與你相撞的時候，你還端著糕點，為何去而復返？「
春桃：「我走到半路，發現糕點的數量少了。所以，所以想回去補充。」
閒王：「為何會少了？」
春桃：「這……，奴婢也不知道，許是，許是被人偷食了。「
閒王又轉向那名掌事的太監：「這位公公，你覺得呢？「
太監看著已經四十多歲了，相比兩名宮女，倒沒那麼慌不擇言。他伏在地上，垂著頭，尖聲回覆：「回閒王，皇上的膳食都是嚴加看管、檢驗的，極少有被偷食的。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閒王：「那麼你覺得是誰偷的的？」
太監：「奴才確實不知。或許，或許值守的禁軍有些線索。」
眾人一聽，這是開始攀咬了，不過也不算過分，今晚這事兒，禁軍肯定是脫不了關係的。
閒王：「那酒水和糕點可曾檢驗過？」
太監：「驗過的，皇上的餐食酒水，會反覆檢驗2次，一次是入膳房之前，一次是皇上食用之前。入膳房之前是奴才驗的，皇上食用之前，一般是，是洪公公責人驗的。」
聞言，洪寶和他身邊的一名小太監，也跟著跪倒了人群里。
洪寶跪地之後，俯身叩首，然後才說：「皇上明察，酒水和茶點，確實已經安排人用銀針探過。」
一旁的小太監也哆哆嗦嗦的跟著附和。
皇上坐在那裡仍是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這讓在場的眾人更加的緊張起來，畢竟洪寶跟在皇上身邊也有30餘年了，自從皇上登基開始，一直被當作是皇上身邊的親信，甚至可以說比皇后和太子都要可信的親信，如今洪寶跪在地上告罪，皇上卻面無表情的只當看戲。
閒王見皇上沒有要干預的意思，也不客氣，繼續問那個掌事太監：「春桃換過的酒你也驗了？」
掌事太監一愣，緊接著也哆嗦起來：「奴才，奴才不知道春桃換過酒。所以，所……」
閒王沒等他說完，轉向洪寶：「您呢，洪公公？」
洪寶看向身後的小太監，小太監帶著哭腔回答：「奴才都驗了，包括，包括給那個舞姬的酒。」
閒王：「驗的壺中的酒還是杯中的酒？」
小太監明白閒王的意思，於是立刻回答：「壺中的酒。杯子也驗了。」
閒王望向人群中的御醫，輕聲問道：「銀針可以驗出所有的毒麼？」
御醫：「回閒王，據臣所知，銀針只可以驗出部分已知的毒藥。」
閒王看他一眼，又看看洪寶，伸手將洪寶扶了起來，還細心的幫他把衣服撫平，洪寶受寵若驚的一時手足無措。
閒王沒有理會他的驚詫，繼續問春桃：「你換了酒就回去了？有人看見麼？中間還有人碰過酒麼？」
春桃有點懵，忙回答：「換了酒，還要填點心，我就把酒放在膳房外間傳菜的桌子上，想著春杏回來就能看見。」
閒王看向春杏，春杏立刻說：「我，我確實是從傳菜的桌子上取了酒，怕耽擱了，就直接送到了正殿，途中沒有再經別人的手。」
閒王：「這麼說來，御用的酒有一段時間是不在你二人的視線內的。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這段時間有人投了毒？」
兩人對視一眼，不及答話，閒王又說：「難道不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偷偷下了毒，又說謊了麼？」
「奴婢不敢，奴婢沒有！」兩個宮女戚戚叩首。
「三哥這是何意？她們兩個固然有嫌疑，可也要有實證，怎可臆測？「太子見兩個宮女哭的悽慘。
閒王慢吞吞的轉身，朝太子拱手，笑著說：「太子莫急，我並未說她們兩個就是真兇。「
「那就不要繞彎子了，這麼多人都等著呢。「謝安詢也有些不耐煩了，直接督促。
閒王又看向謝安詢，語氣不似對待太子那般客氣，而是冷漠的回答：「皇兄一直從旁協助，怎麼也不知道真相為何麼？「
這話明顯是在指責謝安詢消極怠工，沒有起到協助的作用。謝安詢憤憤的甩袖不語。
「好了，老三，時間也不早了，勞累了一日，大家也都乏了，你就直接說吧。「皇上終於發話了。
閒王見狀，又轉回來，依次點過跪在地上的眾人：「他是迴廊處值守的禁軍，目睹了春桃查看點心後匆匆折返。她是長公主府上的侍女，看見了兩個人相撞，然後一個去換衣服，一個去御膳房。她是舞姬，當時正在院子裡聽候召見，目睹了春杏返回後，拿了酒就出來的情景，一路並無停留。他是膳房的糕點師，給春桃加了點心，目送春桃出了膳房，直奔大殿方向，二人出了膳房到大殿的路上，都有人目睹。唯獨在膳房的時候，有一段空檔期。「
說罷，他又走到掌事太監旁邊：「晚宴的酒都取自一處，糕點也是統一配置，皇上所用與眾賓客並無不同。其他賓客都沒有中毒的跡象，那麼下毒之人一定是在確認這酒水是給皇上的，才下的毒。如何能夠知道這一點，主要還是看餐具。「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理解和認可，皇上御用的杯盞和碗碟都是特製的，今日用的更是白瓷鎏金的一套碗碟和雙龍戲珠的金尊。
「膳房門口有專人把守，」閒王繼續，他指著一名小太監說。「除了膳房的人，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出入。所以今日，除了膳房之人，還有誰進過膳房。「
小太監連忙伏地答話：「回王爺，還有安遠王世子和一名王府的侍女。「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相較而言，安遠王妃倒是平靜很多，她仍是一言不發的跪在那裡。安遠北望倒是有些急了，他顯然是聽懂了眾人的談話，不停的朝安遠王妃搖頭，急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又強忍著不肯哭出來。
「帶上來吧。「閒王朝店門口候命的禁衛軍招手，立刻有兩人拖著一名侍女從外面進來。那侍女下身全是血，顯然是被動了重型，已經不便行走了。她髮髻鬆散，面色慘白，但眼神里卻透著股陰狠。
人一被帶上來，大殿內不少女眷都不忍的別過臉去，就連公孫智也皺緊了眉頭，他沒想到這閒王下手竟也如此很辣的，而且還毫不遮掩。
閒王：「可是這位侍女？「
小太監看了一眼那侍女，哆嗦著說：「是，是的。「
閒王：「你為何讓她進膳房？「
小太監：「當時，當時世子好像摔倒了，那侍女說取些水給世子沖洗下手。我見世子滿手淤泥，就讓她進去了。「
閒王：「世子進去了麼？「
小太監：「進去了！「
「你胡說！「納蘭歌忽然從人群中衝過來，揮手就給了小太監一個耳光，覺得不過癮，抬腳欲踹。幸而謝安詢站的近，眼疾手快的把女兒一把抱起來。
納蘭歌被攔下來，還不停的掙扎著伸手去撓那小太監，邊撓邊喊：「我明明看見遠哥哥一直站在門口等著，你個大騙子，你中間還偷懶睡著了，要不是遠哥哥叫你，你都不知道有人進去了。你個騙子！「
謝安詢一個沒抓住，納蘭歌就掙脫了，他揪著那小太監的頭髮一頓拳打腳踢。直到謝安詢再次把人拖走。
皇上坐在高位看得目瞪口呆，最後竟哈哈笑起來。對納蘭歌說：「來，到皇爺爺這來，說說他是怎麼偷懶，怎麼騙人的。」
謝安詢聞言，拍拍女兒的小臉，示意她聽話，才把人放下。結果剛一放下，納蘭歌就跑到安遠北望身邊，把人拉起來，牽著小手要往皇上那走。
曾雲卿見狀，一把抓住安遠北望，低斥：「遠兒，不得無禮。」
安遠北望頓時收住了腳步，又要跪回去。納蘭歌也不肯放手，她轉頭看皇上。
皇上會意，笑著說：「你們兩個都過來吧。」
於是納蘭歌就一路拉著安遠北望坐到了皇上的龍椅里。這畫面實在是怪異，眾人面上不語，心中都惶惶不安。畢竟太子初定，這皇長孫就先坐上了龍椅。雖然是別宮的龍椅，那也不是等閒就能坐的呀。
不等眾人琢磨出名堂，閒王又開口問：「郡主說的可是真的？「
小太監已經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整個人抖得聲音發顫，滿頭的冷汗，他趴在地上求饒：「奴才錯了，奴才知罪。是奴才記錯了，世子就站在門口，沒，沒往裡走。只有，那個侍女進去了。」
閒王：「她進去都幹什麼了？」
小太監：「就取了水。」
閒王：「只取了水？」
小太監：「我，我看見取了水。」說著說著他就不停的磕頭，一聲比一聲響。「奴才當時，當時沒注意看，沒注意看她。她進去就出來了，拿著水，我想，我想……「
他說著說著，忽然身體一歪，嚇得暈了過去。
閒王嫌棄的噓了口氣，轉身走到安遠王妃身側，問道：「王妃可認得這侍女？「
曾雲卿仰頭，看看閒王，平靜的說：「此女明卓雅，是我的貼身侍女，她是個孤兒，8歲起便入了曾府，為人機敏、妥帖，我常代在身邊。」
閒王：「那王妃可知此女為何行刺？「
曾雲卿搖頭，她看了看卓雅，似是不忍，又別過頭去。說道：「我確實不知她所行之事，更不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
閒王聞言，未做任何反應，只看向一旁被按著的侍女。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指使，為何要行刺皇上？「
侍女仰起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閒王，又看向皇上，冷哼道：「為君者不明、為官者不仁，為民者自然不忠。我殺他自有我的理由！你們不配知道！「
閒王：「你可知你今日之舉，會連累整個安遠王府和曾家軍？「
侍女：「她們活該，曾家助紂為虐，侵我家園、殺我族人，她們就應該給我陪葬！「
閒王：「你不是大良子民？你是北戎人？」
侍女狡辯，衝著龍椅上的玄宗怒喊：「大良江山如何得來？謝蒼山你又是如何登上帝位的？謝氏一族皆是厚顏無恥的偽君子，我今日不能殺你，來日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有所有謝氏後人。我詛咒……「不等她繼續說下去，一名侍衛便封住了她的嘴。
大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正在此時，殿外忽然匆匆走進一名女官，她行至殿中，跪地叩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秉皇上、皇后，司陵女使鄔悠悠中毒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