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途中遇伏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1941年二月,陳逸之一家也離開了碉城,前往香港坐郵輪奔赴美國。他們走後,陳家只剩零零散散的幾個僕人,園子裡少了往日的喧鬧,自是十分冷清。陳墨之經常一個人在花藤亭里坐著發呆,僕人們在園子裡掃落葉的時候見到他這副模樣,也都不敢走近打擾他。

  三月三日,日軍入侵碉城東部兩鎮,並在兩鎮中燒殺擄掠,他們燒毀村莊,大肆殺人和姦淫婦女,並掠走不少財物。但三日後,又被城中的抗日防衛軍擊退。

  日軍退走後,陳墨之喚來阿梁,把陳家大宅的鑰匙交予他,包括主樓地下倉庫和人工湖防空洞的鑰匙。陳墨之說:「我有要事要出去一段時間,日軍要是來犯,你們可以到地下倉庫和防空洞躲避,這地下倉庫的入口就在一樓雜物房底下,你們到時掀開地毯就看到了。如果怕日軍會發現這個地方,也可以由人工湖防空洞進,只是那扇鐵門千萬要鎖好,並留人看守。」

  阿梁見陳墨之把所有鑰匙都給他了,便問:「大少爺,你這一趟要出去很久嗎?」

  陳墨之嘆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所以,做兩手準備吧。」

  阿梁紅著臉,靦腆地說:「有個事想稟告大少爺,我和阿桃要一起成個家,我們商量過了,覺得大少爺就是我們最好的證婚人。」

  「真的嗎?」陳墨之抬起頭,雙目亮晶晶地看著阿梁:「阿桃跟了你,我是最放心的,這樣,我對阿漓也有個交代,畢竟她從小就跟著阿漓。」

  阿梁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笑道:「大少爺放心,阿桃是個好姑娘,她願意跟我,那我肯定好好待她呀。」

  陳墨之說:「可惜我明天就出發了,來不及喝你們的喜酒,不過這樣,」說罷,他轉身從公文包里掏出三根小黃魚,遞給阿梁,說:「這就算我隨的禮吧。」

  「這太多了,大少爺!」阿梁道。

  陳墨之把小黃魚塞到阿梁手裡,又抱了抱他,說:「接下來,這大宅就交給你看守了。」

  阿梁感覺陳墨之這一別也許很長時間都不會回來,因為陳逸之一家也都搬走了,富人們都搶著跑到國外逃難去,只有下層人還在這座快要被攻破的城裡熬著,但,如今陳墨之把防空洞和地下倉庫的鑰匙都給了他,必要的時候,他們可以跑到那裡藏身,所以相對比外面,呆在陳家大宅的安全係數還是高一點。

  幾天後,司徒君羨從美國回到了香港,已經75歲高齡的他,為了維護國共兩黨的抗日大局,不遠萬里地回來,就是為了以中國國民參政會華僑參議員的身份來發表自己的意見,促進國共合作。

  司徒君羨抵達香港那天,陳墨之已經早早在碼頭等候了。司徒君羨下船後見到他,便給他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陳墨之問:「叔父是要在香港歇息幾天,還是立刻啟程去渝州?」

  司徒君羨道:「歇幾天吧,年紀大了累不得,況且蔣夫人那邊這兩天也會派車來接我,就先回灣仔歇歇吧。」

  陳墨之點點頭,便讓司徒君羨和隨行的保鏢梁漢三上了他的車,然後環視碼頭一遍,見沒什麼可疑的人,才把車開走。

  然而,他們的車剛駛出碼頭不久,便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不遠不近地尾隨著他們。開了一段路程之後,陳墨之發現了這輛車,他於是兜了幾個彎,不按原定路線行駛,卻依舊發現那輛車還在不遠不近地尾隨著。

  此時,梁漢三也發現不妥,便問陳墨之:「尾隨的是什麼人?」

  陳墨之道:「只怕是日特。」

  司徒君羨聽罷,便把兩手放在膝上,閉目養神,一句話也不說。

  陳墨之把車駛入灣仔水坑口街,卻發現前面的路段有個穿制服的人拉著繩子搖著鈴,嘴裡還吹著哨子,與另一個穿制服的人共拉一根繩,兩人把長繩拉到街道的兩端,攔斷了路。

  「封路了。」陳墨之道,他看著一眾被趕回來的人,又看到此刻他們離保安堂藥材鋪只有二三十米距離,便不經意地將車駛向保安堂,然後在藥材鋪大門斜對的位置停下。

  果然,後面那輛黑色轎車開了上來,就停在他們的車後面。梁漢三於是壓低聲音問:「墨之,你車上有多少傢伙?」

  「除了手槍,還有支MP40,」陳墨之道:「在我的座位下面還有一個手提箱,裡面有五個手榴彈,但是......」他環顧四周,見街上行人眾多,便說:「我原先沒想到是在這大街上,現在街上太多人了......」

  「該來的就讓他來,」此刻,君羨先生睜開眼,平靜地說:「既然來了,就聽聽他們怎麼說,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傷及無辜。」


  保安堂的掌柜明叔此時正在店裡,他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車,又看到開車的是陳墨之,正想走出來的時候,卻看到了停在他們後面的那輛車上面下來了幾個穿黑風衣戴帽子的人,只見其中一個穿黑風衣的高瘦男人走了下車,輕笑著敲了敲陳墨之車后座的車窗。

  陳墨之車后座里,坐的就是司徒君羨,此刻,他見日特人員敲了敲他的車窗,便慢慢把車窗搖了下來,見外面站著一個咧著大嘴笑的黑瘦男人,正向他伸出手,用一口標準的粵語說:「君羨先生,你好,我是矢崎勘十郎。」

  陳墨之知道這個矢崎勘十郎,他在牙行買來的資料中看過這個名字,他原是陸士26期的人,是個中國通,他知道廣東盛行三合會,便總想找機會滲入這個組織,但又進不了,便在香港四處打著三合會的名堂屠殺共黨地下人員。汪偽政府成立後,他當上了汪兆銘政權的最高顧問,同時,他還是廣州城與香港兩地的特務機關長。

  此時,對於向自己伸出手的矢崎,司徒君羨淡然地說:「客套話就免了,有什麼就直說吧,不要浪費大家時間。」

  矢崎勘十郎笑道:「君羨先生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說了,今日過來,就是想跟君羨先生交個朋友,難得在香港遇見君羨先生,總得盡地主之誼,請君羨先生吃頓飯呀!」

  司徒君羨冷哼一聲,道:「你在香港盡什麼地主之誼呀?這是中國的土地,人啊,不要太把別人的國土當作自己的國土。」

  矢崎勘十郎被司徒君羨這麼懟,也沒生氣,只是笑嘻嘻地說:「君羨先生不也在別人的土地上紮根成立堂口嗎?這一點,一直都是我景仰您的一部分原因,所以今日看在我一片誠意的份上,還請君羨先生移步到我們的車上,到閣下的寒舍里吃個便飯。」

  陳墨之和梁漢三此時都把手按在自己腰上,隨時做好準備,但司徒君羨知道後面有十幾支槍對著他們,於是他在打開車門前按了一下樑漢三的手,示意他把槍收回去,然後便打開車門,昂首挺胸地走向日特的車。

  就這樣,司徒君羨、陳墨之和梁漢三,在日特的挾持下,被軟禁在淺水灣海邊的一座別墅里,這裡是矢崎勘十郎的一個秘密基地,這棟外觀看上去是豪華別墅的住宅,裡面拷打過許許多多的共產黨人。矢崎勘十郎這次在香港扣住司徒君羨只有兩個目的:一是阻止他參加中國國民參政會,二便是要他出任香港維持會會長,想籍以司徒君羨的威望和影響力來幫助日軍「強化治安」,控制香港以及北美整個華人圈。

  對此,司徒君羨很漠然,他說:「我已經70多歲了,腿腳又不靈便,做不了什麼事,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矢崎勘十郎笑道:「只要君羨先生願意,我們有一千種方法不讓你累著。」

  司徒君羨冷哼道:「可我就是不願意,反正也活到這把歲數了,你們要殺便殺。」

  矢崎勘十郎知道這老頭犟,便不逼他,而是日復一日地軟禁他,以此來消磨他的意志。

  可司徒君羨卻很大性情,每天該吃便吃,該睡便睡,也不怕日特在食物里下毒,倒是陳墨之和梁漢三還每次都檢查食物,司徒君羨則是大口大口吃,他說:「放心吃吧,要殺我他們用不著下藥,我這歲數了,用來做人體實驗也沒什麼用,倒是這個時候要吃飽肚子維持好體能,該用力的時候還是得用上。」

  陳墨之每天都在窗戶旁邊觀察外面的情況,君羨先生上矢崎勘十郎的車之前,他與保安堂的明叔遠遠地交換過眼神,明叔也目睹他們被日特的車帶走了,所以接下來,他就在等。因為他知道,明叔會幫他聯繫上香港八路軍秘密辦事處的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