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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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冬,國民黨頑固派在內部推行了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政策,於是,抗戰局面便開始進入艱難時段。1940年春,司徒君羨動員致公堂的所有弟兄捐款500萬美元,他將這筆用來支持八路軍和新四軍抗日之用的軍費匯到香港,再讓陳墨之去香港處理。

  其時四邑地區因一些城市淪陷而海路不通,陳墨之輾轉幾處才抵達香港,取得匯票之後,他便按與共方約好的時間去西環的雲香茶樓等待八路軍駐香港軍部私密辦事處的人,找到雲香茶樓之後,陳墨之發現這地方離溫若漓的住處也就隔一個街區,他於是上了茶樓二樓,找一個窗邊的位置坐下等候,看著外面的街景,他禁不住又想起溫若漓來。

  陳墨之在此之前收到消息,田中誠被派遣到廣州城協助一個叫「波字8604」的機構成立,這個機構原名叫「第21野戰防疫部」,名義上是打著「防疫與救護」的和平旗號,實際上卻是一個細菌實驗基地,陳墨之從牙行買來的消息里就有說到:「野戰防疫部的日軍從廣州城裡抓來一些難民,將他們帶去檢疫所餵蚊子,帶進去的人被咬得全身都是蚊口,晚上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後來這些人又被帶去宰人場,生生地抽掉手腳的筋,整個人不能活動以後,便又帶去做活生生的人體解剖......」陳墨之聽到這段的時候,整個人忍不住的顫抖,波字8604部隊基本從事的都是人體活體樣本研究,除了活生生的解剖,還有就是進行瘧疾、炭疽、傷寒等病菌研究,而這些研究成果,也是用於日軍全面侵略的戰略所用。這支專做活體實驗和生化細菌的部隊現在歸入日軍華南派遣軍21軍管理,也就是說,這支惡魔部隊,而今由田中誠管理。

  想到自己深愛過的女人往後要與這惡魔日夜為伴,陳墨之便感覺很糟心,但既然溫若漓親口跟他說是她自己自願的,他即使再難受,也沒有權利再去管她的事了。

  這時,一個穿著灰色褂衣的男人走了上二樓,陳墨之看這人有點面熟,這男人看到陳墨之也怔住了,他環顧茶樓二樓,發現這一層只有陳墨之這一桌有人,於是便走了過來,謹慎地看著陳墨之,說:「這位兄弟,不介意的話,可以拼桌坐嗎?」

  陳墨之心裡估摸到幾成,便道:「沒關係,請坐吧。」

  對方坐下來之後,又說:「這邊的茶好多,我個人最喜歡喝竇城的合籮茶,兄弟你呢?」

  陳墨之微微一笑,道:「會城小青柑。」

  對方聽到這句,知道陳墨之便是與他接頭的人了,於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不到是你呀,墨之兄。」

  陳墨之道:「知道來的人是劉兄,陳某心中十分欣慰。」

  這個來接頭的人,正是之前救過陳墨之的劉進。陳墨之見他如今成熟了不少,便問:「劉兄是什麼時候加入組織的?」

  劉進道:「上次與你分別後不久,我們東江沿海一帶便淪為敵占區,那段時間,我看著日軍的兇殘行徑和國民黨軍的腐敗,感覺這個國家已經病得不輕了,而今唯一能讓人看到希望的,便是共產黨這個組織,於是便申請加入,終於在去年上半年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我如今在第四戰區第三游擊總隊的新編大隊。加入組織一年了,這一年做了很多真正有意義的事,人也充實很多。」

  陳墨之道:「今日見劉兄,精神氣倍增,看來,找到正確的路才是人生最大的意義。」

  「那當然,」劉進道:「找到組織我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要賜我這一身花不完的力氣。我劉黑仔這身牛力啊,就是該用到正處。」

  陳墨之見確認過身份,便將身上的匯票拿了出來交予劉進:「這是匯票,請劉兄收好,接下來的工作還須辛苦你們。」

  劉進道:「謝謝你們致公堂,沒有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我們萬不能成事。」

  陳墨之道:「劉兄趕緊回去吧,此地還是不宜久留。」

  劉進道:「黑仔這次來,不止是來取匯票,出發前周主任還叮囑過,一定要安全把陳先生送離港島,因為最近香港也不大太平。」

  陳墨之也知道日特在香港到處殺人的事,便點點頭,站起來隨劉進走。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卻從窗口裡掃到街上略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陳墨之凝住了,只見溫若漓坐著黃包車從他視線內穿過,僅僅是那幾秒,陳墨之還是發現,她瘦了,人也憔悴了。

  陳墨之離開碉城的這段時間,某天下午,徐錦扶著陳泰來在花園活動筋骨的時候,陳泰來見四下無人,便問她:「小俞,我昨天見你從大少爺書房裡出來,大少爺現在允許他人隨意進出他書房了麼?」

  徐錦沉吟片刻,便道:「大少爺出門之前交代過要我進去打掃,所以我昨天才進裡面搞清潔。」


  「哦,」陳泰來應道,兩人默然地走了一段路之後,陳泰來又問:「上次秋憐那孩子來找你之後,又去哪了呢?」

  徐錦說:「她就來找我敘敘舊而已,過後便又回韶城去了。」

  「哦......」陳泰來想了一會,便轉過頭來看著她說:「可是秋憐的家裡人給我來信,說自從上次秋憐來了碉城之後,就一直沒回去,你知道這孩子到底去哪裡了嗎?」

  徐錦見陳泰來一直盯著她的臉看,知道陳泰來起疑了,於是她鬆了一下面部神經,輕笑道:「現在這情況哪說得定,要不就是遇上個心上人跟人跑了;要不就是路上遇見日本人被拐了,什麼情況都有可能。」

  陳泰來道:「秋憐是你的髮小,她失蹤了,你就不擔心嗎?」

  「我擔心不過來呀,舅舅,」徐錦道:「現在外頭都亂作一團了,我上哪找她去。」

  陳泰來狐疑地轉過臉,片刻後,他嘆了一口氣,說:「我累了,咱回房吧。」

  徐錦於是扶著他回主樓,陳泰來的房間在主樓二樓,要經過主樓一段長長的樓梯才能上去,陳泰來養傷期間,幾乎都沒下過樓,現在腰椎逐漸康復,才讓張京俞或是阿梁偶爾扶著他下樓走走,而上樓梯仍需腰力,所以還是需要人攙扶。就這樣,徐錦扶著陳泰來,慢慢一步一步地上樓,快上到二樓的時候,徐錦環顧四周,然後轉過頭來問陳泰來:「舅舅,你覺得這段時間來,我對你好不好?」

  「你對我很好呀,」陳泰來道:「為什麼這麼問?」

  徐錦冷哼一聲,說:「我覺得還不夠好。」說罷她手一松,迅速轉過身來站在陳泰來面前,用力將他往後一推,這猝不及防的猛力讓陳泰來整個人重心不穩,想抓扶手但已經來不及了,於是他十分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張京俞的表情逐漸猙獰,無情的地心引力將他整個人往後墜,先是後腦磕到樓梯的水磨石邊角上,緊接著他聽到自己頸椎骨折斷的聲音,陳泰來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被無數的刀子切割,骨頭斷裂的痛感讓他痛苦不堪,滾了十八級樓梯後,他後腦著地,重重地摔在一樓的地面上。

  徐錦深吸了一口氣,便迅速跑下樓去。

  血從陳泰來的後腦滲了出來,但他仍未斷氣,嘴裡還在用力吐著字:「你......你......」

  徐錦一咬牙,揪起他的頭髮將他的腦袋用力往地面上一砸,陳泰來這才咽了氣,這時,徐錦聽到窗戶外面有人「啊」的發出一聲驚叫,她迅速轉過頭去,那人已經跑了,但就在這一瞬間,徐錦還是認出了,那是陳逸之的新婚妻子周楚桐的丫鬟小萍。

  徐錦走了出去,見小萍已經跑得沒蹤影了,她也不慌,於是回到主樓門口,開始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不好了,舅舅出事了!」

  阿梁聞聲第一個跑下來,見陳泰來倒在血泊之中,便驚呼一聲:「泰叔!」趕緊去探陳泰來的鼻息,發現陳泰來已經沒氣了,阿梁跌坐在一旁,嘴巴顫抖著久久說不出話,他見張京俞哭著說:「我剛要扶叔父上樓,但他執意說要試試自己上,我便忙乎別的事去了,等我回來,發現叔父已經躺在這裡了......」

  這時,陳家其他僕人也聞聲趕來,大家看到事發現場,都嚇得說不出話來。

  陳墨之回到碉城陳家時,已是陳泰來出事之後的第二天。面對陳泰來的屍身,陳墨之懊悔不已。兩次了,兩次都是他不在的時候陳泰來出事,陳泰來伴他多年,對於他來說就像是自己的親叔叔一樣。阿梁見陳墨之坐在角落掩面流淚,便過來說:「大少爺,後天泰叔出殯之時,需要一個兒子捧靈位,京俞雖是外甥女,但始終是女孩子,我阿梁自幼無父無母,也伴在泰叔身邊多年了,明日泰叔出殯,這個兒子就由我來當吧,大少爺,你看這樣處理妥當不?」

  陳墨之抬頭看著阿梁,才發現不知不覺中,阿梁也成熟了,變得有擔當起來,於是他點點頭,說:「這樣處理非常妥當,辛苦你了,阿梁。」

  阿梁看著陳墨之臉上未乾的淚痕,說:「大少爺你也節哀吧,畢竟泰叔已經走了,你要顧及自己的身子。」

  「謝謝你,我知道了。」陳墨之道,說罷他環顧四周,不見張京俞的影子,便問阿梁:「張京俞呢?怎麼一個早上都沒見她在靈堂?」

  阿梁也回頭看了一圈,沒見張京俞,便說:「早上還見她在這裡,這會不知道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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