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突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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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8年春,在洛杉磯安頓好家人之後,關山顧不上等傳燈分娩,只是說不論男女都好,均取名為「沐寧」。他臨別時對傳燈說:「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下一代能夠在安寧的環境中成長。」傳燈見關山在洛杉磯期間與文青先生四處奔走拷貝影片,知道他回去有大事要做,雖是不舍,但也支持他,便對關山說:「山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安人和孩子們。」關山聽罷,於是回頭擁抱了她,在她耳邊說:「也要照顧好你自己。」說罷便獨自坐船回碉城。他在海上顛簸了個把月,回到碉城時已是五月初,此時抗日戰爭已全面爆發,關山回到赤墈後,發現整個赤墈街頭巷尾都掛滿了抗日標語,鎮上騎樓底下的一些店鋪里,會見到很多人聚在一起,大家屏著氣收聽店家收音機里的戰況新聞;以往絡繹不絕的水上市場,運輸外來貨的船隻已經少了一大半;而往日總愛「來佬貨」的碉城民眾們,也開始紛紛抵制日貨。碉城雖是小地方,但碉城的民眾卻從不缺血性,這點讓關山甚感寬慰。他將自己在美國拷貝的兩份《十九路軍抗日血戰史》,一份交予司徒氏家族的和平電影院,另一份則在自己的華聲電影院日夜不停放映,赤墈兩大家族的電影院均為這部記錄片統一免票,只為鼓勵碉城民眾觀看,以達到抗日宣傳的最大化。

  而另一邊的陳墨之,則冒著危險,將司徒君羨在紐約華僑抗日籌餉總會籌出的第一批捐款和槍械物資悄悄運送回國內,並同時協助舊金山救國總會的僑胞們,將他們的籌款以及五十多箱棉衣從香港轉運至內地,再派人將這些物資成功送往他們在內地指定的戰區。而在這之前,也就是四月初的時候,陳墨之已攜物資抵達香港,剛到岸他便收到中華民國維新政府在南京成立的消息,通過消息得知,這個政府的主要支持力量是日方的華中派遣軍,所以中華民國維新政府實際上也就是日軍的傀儡政府,而該政府的立法院院長,則是溫欽甫,也就是溫若漓的伯父。

  陳墨之收到消息後,心急如焚,而那個時候,吳樾也從星洲歸來,他於是帶著弟弟和文沖在香港處理好老吳和司徒耀的後事,再安排車將兩人送回碉城,他自己則立馬去了一趟寧城溫家,去到之後,卻見到溫家大門緊鎖,他在院子外觀察了一會,發現溫家的窗玻璃都有被砸碎的痕跡,但溫家人卻都不知去向。接著余世全告訴他,溫欽甫上任之後,幾乎是同時,約瑟夫便抽回了紙廠屬於他自己的那部分股份,看樣子,溫家離開寧城,跟溫欽甫有著莫大關係。

  陳墨之心中隱隱不安,但他還有任務在身,不能在四邑久留。他和余世全從美國一路護送籌款和物資回來,還得想辦法將其運送到共軍戰區。余世全於是繼續用紙廠的貨船作掩護,和陳墨之兵分兩路。陳墨之跟吳樾帶一批人,余世全和文沖帶第二批人,他們領著百足堂的人,將籌款和物資分別送到華中和華東的共軍戰區,當忙完這一趟回到碉城時,已是五月。陳墨之又去了一趟寧城,發現溫家依舊大門緊鎖,院中落葉滿地,看樣子,他們這段時間都沒回過寧城。

  陳墨之於是派人暗地裡調查,很快便得知溫家一家現居香港。他便悄悄去了一趟香港,找到溫家的落腳地之後,陳墨之帶上禮物登門拜訪,卻不料吃了個閉門羹。

  溫若漓並不出來見他,丫鬟阿桃則出來跟陳墨之說:「不好意思,二小姐說她不想見你,陳公子還是請回吧。」

  「為什麼?」陳墨之摸不著頭腦,他去美國之前,溫若漓還與他黏黏膩膩,難捨難分,怎麼幾個月下來,溫若漓就不想見他了,於是他問阿桃:「發生了什麼事?」

  阿桃看著陳墨之這張帥臉,不忍瞞他,便嘆了口氣,說:「這幾個月發生了好多事,先是田公子來了......」

  「阿桃!」突然,一把嚴厲的女聲從阿桃身後傳來,陳墨之一看,是溫若瀾。只見她喝住了阿桃,阻止她再說下去,並朝這邊走來,阿桃嚇得立馬不敢說話,藉故回屋裡去了。

  「對不起,墨之,」溫若瀾道:「阿漓不想見你,我這個做姐姐的只好代她出來說一聲,抱歉,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阿漓了......」

  「開什麼玩笑?」陳墨之以為溫若漓鬧彆扭:「阿漓為什麼不肯見我?」

  溫若瀾道:「沒開玩笑,就是阿漓說她不愛你了,所以我們溫家為了阿漓,只能單方面替她解除了你們這樁婚事,」說罷她從褲兜里取出一個用手絹包著的玉鐲,遞給陳墨之,說:「這個,是你們陳家的東西,現在我替阿漓還給你。」

  陳墨之覺得面前一切非常可笑,他不接那隻玉鐲,又後退了兩步,看著面前一臉認真的溫若瀾忍不住笑了出聲,笑完後他咬了咬嘴唇,說道:「我不信,這段時間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事,是不是與田忠誠有關?」

  溫若瀾道:「墨之,不要再問了,這個事情到此結束吧,你再問下去,我也只能跟你說抱歉,」說到這,她輕輕嘆了口氣,說:「你還年輕,外面好女孩多的是......」


  「我只要溫若漓!」陳墨之道,他咬咬牙,再甩下一句:「我還會再來的!」說罷便轉過身,大踏步離開。

  溫若瀾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十分複雜,待陳墨之走遠後,她抬頭看了一眼二樓西邊的窗戶,只見妹妹在半掩的窗簾里,看著外面的一切。

  陳墨之當然不甘心,他不相信溫若漓連一句解釋都不給他就單方面解除婚約,這段時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與田忠誠有關。於是他在離溫家不遠的街區找了一家旅館住下,伺機與溫若漓見面。

  白天的時候,陳墨之都在溫家附近觀察,這天,他發現溫夫人攜兩個女兒出門,見她們上了一輛轎車,陳墨之便叫上一輛黃包車,保持距離尾隨著溫夫人她們的車。跟了一段路程後,只見溫夫人的車在先施百貨門前停下,隨後便看見三人出來,原來她們是去百貨公司,陳墨之悄悄尾隨,跟著她們上了三樓女裝部,再趁她們不注意之時,找了一間試衣室躲了起來。

  溫夫人這天是帶兩個女兒來挑冬衣的,雖然此時正當夏,但陳墨之聽到溫夫人說:「寧城的冬天不冷,而且冷的時間也少,所以就一直沒機會穿皮草,到了約克郡那邊,這些衣服就用得上了。」

  陳墨之心想:難道他們一家要移居英國?接著他聽到溫若瀾說:「晚禮服我也挑兩件,約瑟夫最喜歡參加派對了,哎......阿漓,出來挑衣服別繃著臉,開心一點。」

  陳墨之聽到「阿漓」二字,心中一緊,在此之前,他都沒發現自己如此在乎溫若漓,於是他透過門縫往外看,見溫若漓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著母親和姐姐挑衣服,數月不見,她看上去瘦了很多,陳墨之看著消瘦的溫若漓,只覺隱隱的心疼,這時,溫若瀾拿了一條白色裙子,擱在妹妹身上,說:「這白色的款適合你,去試試吧!」說完後就逕自拿著一條藍色的裙子,往試衣室走去。陳墨之趕忙把他所在的這間試衣室的門栓從裡面鎖上,溫若瀾果真向著這間試衣室來,只是她扭門時發現扭不開,以為有人在裡面試衣服,便進了旁邊的試衣室。

  這一層樓總共兩間試衣室,見姐姐進了右邊的試衣室,溫若漓便拿著裙子走向左邊的試衣室,陳墨之聽到她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便輕輕地吧試衣室裡面的橫栓撥開了。溫若漓剛進試衣室便見到陳墨之,她差點驚呼出聲,陳墨之趕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溫若漓看著陳墨之,眼裡迅速聚滿淚水,陳墨之見她一雙淚目楚楚可憐,這一刻,他知道溫若漓心裡還愛著自己,於是便鬆開捂住她嘴的手,迅速低下頭,吻住了這個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兩人在試衣室內緊擁在一起,都把自己的愛深入唇中,這個吻如狂風暴雨一樣激烈,夾雜著雨水般的淚流入彼此嘴裡,鹹鹹的,帶著苦澀的味道,溫若漓喘著氣低聲說:「我以為見不到你了......」

  陳墨之捧起她的臉,直視著她的眼睛,逼問道:「是你說不愛我了嗎?」

  溫若漓看著他,眼裡又迅速聚滿淚水,她哽咽道:「我怎麼會不愛你了呢?」

  陳墨之問:「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溫若漓剛要說,這時,有人敲響了試衣室的門,只聽溫若瀾在外問道:「你試個衣服怎麼這麼久啊?」

  溫若漓於是轉過頭大聲回她:「我裙子拉鏈卡住了一直弄不開!」

  溫若瀾聽了,又拍了拍門說:「要我進去幫你嗎?」

  「不用了,」溫若漓道:「我自己弄就行。」說罷她回過頭來壓低聲音跟陳墨之說:「我現在沒時間告訴你,你這幾天還留在香港嗎?」

  「我住在你們家對面街的君悅旅館2018號房,」陳墨之道:「我就在那裡等你。」

  溫若漓又踮起腳吻了陳墨之,再戀戀不捨地鬆開他。

  「我會想辦法出來見你的。」溫若漓說完,便對著鏡子擦了一把自己的臉,不見有異之後再拿起那條還沒試穿過的裙子打開門走了出去。陳墨之聽到溫若瀾在外面問:「怎麼樣?喜歡嗎?」

  「我還是不喜歡這種款,」溫若漓道,說罷她主動牽起了溫夫人的手,說:「我們要不要再去永安百貨看看?」

  「好啊,」溫夫人道:「難得你有興致。」

  陳墨之聽著她們三人逐漸遠去的聲音,才從試衣室出來,在售貨員詫異的目光中,離開了先施百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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