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等待
原來20天那麼長，在豐收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仿佛回到以前跟王近雄他們一起通宵泡網吧的日子。
區別是白天可以安心睡覺，一樣的是錢特別不夠花。
梅軍錢丟了，還沒什麼方向，也想拿了工資再做打算，我又給他拿了100讓他先花。
知道他沒什麼錢，平時吃點小炒喝點飲料我基本都把單買了，到後面我乾脆直接把錢拿出來一起用。
才4月11號，我總共就剩下100元，我跟梅軍一天吃飯通宵至少要30，這個錢絕對熬不到20號。
梅軍就找我商量，必須要找人借點錢才能渡過這一關。
我想來想去，發現沒有這個人。康棟樑王近雄他們還在學校，生活費本來就不夠花的，我差王近雄的200元都還沒有還給他。龐東剛去浙江，沒站穩腳肯定不能找他。
找廠里的同鄉，我好面子，又開不了口。
找家裡要錢？那絕對不可能，我輟學的事已經傷了我爸媽，出來打工還讓家裡操心，絕對不行。
我只好讓梅軍也一起想下辦法，他出學校早我2年，朋友多路子更廣。
就這麼拖著到了13號。別說晚上去通宵，連吃飯都成問題。
剩下10元錢，中午我和梅軍各啃了2個饅頭，其他的留著打電話。
那個下午，梅軍獨自在公話亭的玻璃盒子打出去6-7個電話，最後問到一個外號叫寶氣的學長答應借200給他。
我沒有人可以找，在外面干著急，只能隱約聽到梅軍落定的聲音，交代寶氣早點打錢過來。
晚上梅軍去atm機查了幾次，都沒有到帳。
14號熬到中午，我們連5毛一個的饅頭都只能各吃一個了。
最後的錢梅軍掐好時間，又給寶氣打了個電話。原來寶氣昨天走不開，答應下午一定匯過來。
到下午5點多，我終於看到梅軍取到了2張百元大鈔。
中午只吃了個饅頭，我太餓了，啥也沒想，就跟梅軍說：「走，去買幾個饅頭吃。」
「吃，你就知道吃。等下我就要去蘇州，那邊聯繫好了，我不想把錢破了。」梅軍突然很不耐煩。
「那我怎麼辦？」我一下蒙了。
「說了要借點錢才能過這一關，你就知道玩，一個電話也不打。隨你啊！」說完梅軍就這麼走了。
梅軍就這麼走了，我下一次見到他，已經是3年後的春節。他喊了我的名字，可是他在我眼裡早已變成一具屍體，我沒有做任何反應，直接走了。
有很多年，我無法理解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人，反應快的我還沒有反應就已經被丟下了。這個幫過他，自認為是他好朋友的傻子。
我惡狠狠的繞著豐順村轉了一大圈，才回到宿舍。宿舍空蕩蕩的，上班的工友還沒有回來，梅軍的行李已經清空，鋪蓋被丟棄，他就這麼走了。
今天勉強能熬過，明天該怎麼辦呢？
15號，我有點想找同鄉借點錢吃飯，還是放棄了。
只剩幾天就可以領到工資，能不能借到不說，自己混這麼慘，跟同鄉借錢吃飯。這事要是傳回老家，太丟人了。
一整天我都沒有出門，只喝了宿舍的自來水。晚上我又喝了半斤，感覺肚子鼓鼓的，水在裡面蕩來蕩去，可是我還是很餓。
這時已經晚上10點鐘，我打算出去走走。同寢的工友只剩一個了，昨天沒有回來住，今天應該也不回來了吧。
桔黃色的路燈讓我心情安定不少，我踢踢踏踏的走著，走到一片玉米地附近。
玉米，我可以吃玉米！我觀望了一下四周，衝到菜地掰了5個玉米用t恤兜著，趕緊走開。
在老家燒篝火的時候，我常烤玉米，用炭火烤出來很焦香。可是在這個鎮子，既沒有柴，我也不敢生火。
找了個無人的角落，一根，兩根，五根都被我啃完。
生玉米不好吃，帶點甜味也不難吃。只是不重要，我不餓了，甚至有點飽。
歇了會，我折返回去準備再儲備幾根玉米放宿舍，才走幾步，看到路燈下有個超大的，「板栗球」。
我湊過去仔細瞧，「板栗球」紙巾筒那麼大，栗子色的尖刺帶點白，還在輕微的顫動。這是什麼？
就這麼盯著「板栗球」看了5分鐘，它慢慢舒展開，展開比一個巴掌大一點。圓圓的鼻頭，白色毛茸茸的臉，很可愛
聯想到電視裡看過的畫面，我反應過來，這是個刺蝟。一時興起，準備抓回去玩。
刺蝟身上全是尖刺，我不敢直接抓，到附近找到一個大的塑膠袋，把刺蝟一下兜到袋子裡，就拎起來了。
回到玉米地，折了7條玉米我才罷休，走遠我還給刺蝟剝了一根，放到袋子裡面讓它也吃。
自從把刺蝟裝到塑膠袋，它又不動了，把塑膠袋放地上用小棍輕輕戳了幾下，喊它「小刺蝟，吃玉米啦。」始終沒有反應。
「這個小夜貓啊，怕生吧，算了，要不放了它。」我這麼想著。
突然我想起以前跟一個同學去摘山莓，他抓到一條手腕粗的烏梢蛇，拿到菜市場一會就出手了，賣了100元。
這個刺蝟我能不能去賣點錢？也不知道該拿到什麼地方去賣。
我從沒有見過活生生的刺蝟，跟它有緣分。它這麼膽小怕生，要是把它賣了，會不會被吃掉？嗨，還是算了吧。
我把刺蝟送回抓到它的地方，又把給它的玉米挨著它，說了一聲：「我走啦，小刺蝟。」就兜著玉米回去了。
16號，啃了一天的玉米，躺，睡。
17號，中午。我還睡的好好的，頭髮突然被人揪住，迷迷糊糊被拽得站起來，一邊聽到一個聲音喊：「儂幹嘛在鵝家，滾出去！」
拽到宿舍外頭髮才被松來，我頭皮生疼，這才發現是工廠老闆泡麵頭，忙說：「老闆，廠里沒活我被辭了，在這住一下等發工資。」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啊？儂不是鵝員工幹嘛住鵝家裡，滾出去滾出去！」泡麵頭看起來怒火中燒，完全沒得商量。
「我收下行李就走。」我只好收拾行李，鋪蓋不好拿放棄，收完我拎上蛇皮袋慌忙走了。
我在村子裡轉了又轉，發現拱橋底下有一片水泥地，穿過草叢下去，找到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就準備睡在橋底了。
晚上我又去菜地偷摘了玉米，吃了3天的生玉米，勉強頂飽，現在更好，身無分文要流落街頭。
「梅軍這個王八蛋！要不是你，我不知道過得多瀟灑。」
「東東，你去浙江應該還好吧。你怎麼就看得那麼准，知道梅軍狡猾，可是我哪能想到他有這麼狡猾。」
在水泥地躺下，硌的很不舒服，蚊子像一台一台小型直升機飛來飛去，我枕在蛇皮袋上，又找出來兩件衣服，儘量包住自己，想東想西很久才睡著。
18號，當朝陽升起，我被金色陽光照醒，看了看天再想睡就睡不著了。
白天我只吃了剩下的兩根玉米，準備熬到晚點再去摘。不敢去早了，我已經去偷摘好幾次，雖然不是大事，被人家抓住就難看了。
晚上7點來鍾，我靠坐在村子的小巴士亭子，看人來車往，發著呆。
「席江，你在這裡幹嘛？」有人喊我，是祝山。
祝山比我大5-6歲，長得很瘦小，像根豆芽，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比我還小。他是充氣玩具廠的工程師，主要負責畫圖。工廠小，在廠里吃飯的時候聊過幾次天，離職後碰到兩回，遇到還會打個招呼。
「沒事啊，坐著歇會。廠里忙不忙，祝工。」我說。
「忙個鬼，天天下早班。你還住廠里宿舍啊？」祝山也坐下來。
「老闆不讓啊，沒去廠里宿舍住了。」我被說到痛處，有點尷尬。
「去我家住唄，過幾天不是就發工資了。」祝山說。
「不好吧，那多麻煩你，我湊合兩天就行。」跟祝山不熟，我本能的拒絕。
「這怕什麼，我就住前面，自己一個人住，家裡裝了電視，沒事就看看電視，多好。走唄，去我那玩會。」祝山起身拉我一起。
「走走走。」我覺得盛情難卻，也不想扭捏，跟上了祝山。
沒走多遠就到了祝山的住處，一個大院裡的平房。
是一個大單間，裡面東西不多。一張摺疊桌三個塑料高凳對著電視櫃，柜子上放著小彩電，底下一層還放著一大摞書，床上掛了蚊帳，房間打理的很乾淨。
祝工開電視放了電影頻道，裡面播著任賢齊楊千嬅主演的《天生一對》，又找了一小袋零食出來請我一道。
愛情片我不太感興趣，我喜歡動作片，打仗打小鬼子的片子也還可以，從小跟爸媽看紅色革命電影薰陶的多。
不過那都不重要，今天只吃了2根玉米，我早就餓扁了。我儘量放慢速度，不讓自己吃的太快，可還是風捲殘雲把零食全吃完了，一包薯片、一袋6包旺旺雪餅、四片小包的豬肉乾。
祝山手上的一包薯片還有大半包，突然反應過來，薯片一放，說了聲：「等我一下。」拎上熱水瓶就跑出去了。
回來就給我泡了一桶紅燒牛肉麵，還買了兩瓶健力寶回來喝。
吃完泡麵，我肚子終於踏實了。一邊不咸不淡的看著電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跟祝山聊天。
這電影看得我直犯困，可能也是早上醒的太早，等到電影播完我已經困得不行。
祝工已經把洗臉洗腳水都倒好，說用他的毛巾就好。我趕忙打起精神，從蛇皮袋裡翻出自己的毛巾。
洗漱完畢，躺下沒多久我就睡著了，只記得祝工關了燈，還坐著在看電視。
睡到大半夜，我突然感覺什麼東西壓著我，很重。這個東西還在我身上拱來拱去，濕濕的什麼東西貼到我的嘴巴上又移到了臉上。
窗簾被拉上了，外面零星的燈光透進來很暗。我醒轉過來，適應了一下光線，用手摸了一下，一瞬間炸毛。
祝工上半身光著，下半身不知道，他趴在我身上在親我，一雙手也滑到我身上開始摸索。
我一把推開祝山，摸到鞋子踩進去，跌跌撞撞找到我的蛇皮袋，趕緊逃了。
「他媽的，我碰到什麼了！祝山是個人妖，祝山是個妖人，不對不對，他是個同性戀。噁心，噁心，噁心啊。」我一邊奔向我安全的橋底，一邊想著。
來到橋底，我趴到河邊用手舀水沖臉，又漱了好幾次口。洗漱完，反應過來，這河水好腥臭，不過感覺心裡好受了一點，沒那麼噁心了。
以前只知道女孩在外面不安全，沒想到我一個大老爺們也有危險。祝山，梅軍，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人都有。這是我睡前最後一個想法。
19號，下午我冒險去摘了玉米，繼續啃了一天玉米，橋底睡了一夜。
20號上午，終於拿到了我的工資，足足852元。龐東的工資我也代領到，上午就匆忙去匯給他，完成了我的一個小承諾。
領工資的時候我還碰到劉工偉，打了下招呼，聊了幾句。他手上拿著好幾份身份證複印件，梅軍還有幾個同鄉都是讓他代領了匯過去。原來如此。
我還沒有想好該去哪裡，有點迷茫，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我有點無所適從。但是我知道不會耽擱太久，我要離開這裡了。
魔都啊魔都，你的傳說紙醉金迷，聲色犬馬，可是我連你的一根毛都沒有摸到就打算離開。
區別是白天可以安心睡覺，一樣的是錢特別不夠花。
梅軍錢丟了，還沒什麼方向，也想拿了工資再做打算，我又給他拿了100讓他先花。
知道他沒什麼錢，平時吃點小炒喝點飲料我基本都把單買了，到後面我乾脆直接把錢拿出來一起用。
才4月11號，我總共就剩下100元，我跟梅軍一天吃飯通宵至少要30，這個錢絕對熬不到20號。
梅軍就找我商量，必須要找人借點錢才能渡過這一關。
我想來想去，發現沒有這個人。康棟樑王近雄他們還在學校，生活費本來就不夠花的，我差王近雄的200元都還沒有還給他。龐東剛去浙江，沒站穩腳肯定不能找他。
找廠里的同鄉，我好面子，又開不了口。
找家裡要錢？那絕對不可能，我輟學的事已經傷了我爸媽，出來打工還讓家裡操心，絕對不行。
我只好讓梅軍也一起想下辦法，他出學校早我2年，朋友多路子更廣。
就這麼拖著到了13號。別說晚上去通宵，連吃飯都成問題。
剩下10元錢，中午我和梅軍各啃了2個饅頭，其他的留著打電話。
那個下午，梅軍獨自在公話亭的玻璃盒子打出去6-7個電話，最後問到一個外號叫寶氣的學長答應借200給他。
我沒有人可以找，在外面干著急，只能隱約聽到梅軍落定的聲音，交代寶氣早點打錢過來。
晚上梅軍去atm機查了幾次，都沒有到帳。
14號熬到中午，我們連5毛一個的饅頭都只能各吃一個了。
最後的錢梅軍掐好時間，又給寶氣打了個電話。原來寶氣昨天走不開，答應下午一定匯過來。
到下午5點多，我終於看到梅軍取到了2張百元大鈔。
中午只吃了個饅頭，我太餓了，啥也沒想，就跟梅軍說：「走，去買幾個饅頭吃。」
「吃，你就知道吃。等下我就要去蘇州，那邊聯繫好了，我不想把錢破了。」梅軍突然很不耐煩。
「那我怎麼辦？」我一下蒙了。
「說了要借點錢才能過這一關，你就知道玩，一個電話也不打。隨你啊！」說完梅軍就這麼走了。
梅軍就這麼走了，我下一次見到他，已經是3年後的春節。他喊了我的名字，可是他在我眼裡早已變成一具屍體，我沒有做任何反應，直接走了。
有很多年，我無法理解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人，反應快的我還沒有反應就已經被丟下了。這個幫過他，自認為是他好朋友的傻子。
我惡狠狠的繞著豐順村轉了一大圈，才回到宿舍。宿舍空蕩蕩的，上班的工友還沒有回來，梅軍的行李已經清空，鋪蓋被丟棄，他就這麼走了。
今天勉強能熬過，明天該怎麼辦呢？
15號，我有點想找同鄉借點錢吃飯，還是放棄了。
只剩幾天就可以領到工資，能不能借到不說，自己混這麼慘，跟同鄉借錢吃飯。這事要是傳回老家，太丟人了。
一整天我都沒有出門，只喝了宿舍的自來水。晚上我又喝了半斤，感覺肚子鼓鼓的，水在裡面蕩來蕩去，可是我還是很餓。
這時已經晚上10點鐘，我打算出去走走。同寢的工友只剩一個了，昨天沒有回來住，今天應該也不回來了吧。
桔黃色的路燈讓我心情安定不少，我踢踢踏踏的走著，走到一片玉米地附近。
玉米，我可以吃玉米！我觀望了一下四周，衝到菜地掰了5個玉米用t恤兜著，趕緊走開。
在老家燒篝火的時候，我常烤玉米，用炭火烤出來很焦香。可是在這個鎮子，既沒有柴，我也不敢生火。
找了個無人的角落，一根，兩根，五根都被我啃完。
生玉米不好吃，帶點甜味也不難吃。只是不重要，我不餓了，甚至有點飽。
歇了會，我折返回去準備再儲備幾根玉米放宿舍，才走幾步，看到路燈下有個超大的，「板栗球」。
我湊過去仔細瞧，「板栗球」紙巾筒那麼大，栗子色的尖刺帶點白，還在輕微的顫動。這是什麼？
就這麼盯著「板栗球」看了5分鐘，它慢慢舒展開，展開比一個巴掌大一點。圓圓的鼻頭，白色毛茸茸的臉，很可愛
聯想到電視裡看過的畫面，我反應過來，這是個刺蝟。一時興起，準備抓回去玩。
刺蝟身上全是尖刺，我不敢直接抓，到附近找到一個大的塑膠袋，把刺蝟一下兜到袋子裡，就拎起來了。
回到玉米地，折了7條玉米我才罷休，走遠我還給刺蝟剝了一根，放到袋子裡面讓它也吃。
自從把刺蝟裝到塑膠袋，它又不動了，把塑膠袋放地上用小棍輕輕戳了幾下，喊它「小刺蝟，吃玉米啦。」始終沒有反應。
「這個小夜貓啊，怕生吧，算了，要不放了它。」我這麼想著。
突然我想起以前跟一個同學去摘山莓，他抓到一條手腕粗的烏梢蛇，拿到菜市場一會就出手了，賣了100元。
這個刺蝟我能不能去賣點錢？也不知道該拿到什麼地方去賣。
我從沒有見過活生生的刺蝟，跟它有緣分。它這麼膽小怕生，要是把它賣了，會不會被吃掉？嗨，還是算了吧。
我把刺蝟送回抓到它的地方，又把給它的玉米挨著它，說了一聲：「我走啦，小刺蝟。」就兜著玉米回去了。
16號，啃了一天的玉米，躺，睡。
17號，中午。我還睡的好好的，頭髮突然被人揪住，迷迷糊糊被拽得站起來，一邊聽到一個聲音喊：「儂幹嘛在鵝家，滾出去！」
拽到宿舍外頭髮才被松來，我頭皮生疼，這才發現是工廠老闆泡麵頭，忙說：「老闆，廠里沒活我被辭了，在這住一下等發工資。」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啊？儂不是鵝員工幹嘛住鵝家裡，滾出去滾出去！」泡麵頭看起來怒火中燒，完全沒得商量。
「我收下行李就走。」我只好收拾行李，鋪蓋不好拿放棄，收完我拎上蛇皮袋慌忙走了。
我在村子裡轉了又轉，發現拱橋底下有一片水泥地，穿過草叢下去，找到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就準備睡在橋底了。
晚上我又去菜地偷摘了玉米，吃了3天的生玉米，勉強頂飽，現在更好，身無分文要流落街頭。
「梅軍這個王八蛋！要不是你，我不知道過得多瀟灑。」
「東東，你去浙江應該還好吧。你怎麼就看得那麼准，知道梅軍狡猾，可是我哪能想到他有這麼狡猾。」
在水泥地躺下，硌的很不舒服，蚊子像一台一台小型直升機飛來飛去，我枕在蛇皮袋上，又找出來兩件衣服，儘量包住自己，想東想西很久才睡著。
18號，當朝陽升起，我被金色陽光照醒，看了看天再想睡就睡不著了。
白天我只吃了剩下的兩根玉米，準備熬到晚點再去摘。不敢去早了，我已經去偷摘好幾次，雖然不是大事，被人家抓住就難看了。
晚上7點來鍾，我靠坐在村子的小巴士亭子，看人來車往，發著呆。
「席江，你在這裡幹嘛？」有人喊我，是祝山。
祝山比我大5-6歲，長得很瘦小，像根豆芽，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比我還小。他是充氣玩具廠的工程師，主要負責畫圖。工廠小，在廠里吃飯的時候聊過幾次天，離職後碰到兩回，遇到還會打個招呼。
「沒事啊，坐著歇會。廠里忙不忙，祝工。」我說。
「忙個鬼，天天下早班。你還住廠里宿舍啊？」祝山也坐下來。
「老闆不讓啊，沒去廠里宿舍住了。」我被說到痛處，有點尷尬。
「去我家住唄，過幾天不是就發工資了。」祝山說。
「不好吧，那多麻煩你，我湊合兩天就行。」跟祝山不熟，我本能的拒絕。
「這怕什麼，我就住前面，自己一個人住，家裡裝了電視，沒事就看看電視，多好。走唄，去我那玩會。」祝山起身拉我一起。
「走走走。」我覺得盛情難卻，也不想扭捏，跟上了祝山。
沒走多遠就到了祝山的住處，一個大院裡的平房。
是一個大單間，裡面東西不多。一張摺疊桌三個塑料高凳對著電視櫃，柜子上放著小彩電，底下一層還放著一大摞書，床上掛了蚊帳，房間打理的很乾淨。
祝工開電視放了電影頻道，裡面播著任賢齊楊千嬅主演的《天生一對》，又找了一小袋零食出來請我一道。
愛情片我不太感興趣，我喜歡動作片，打仗打小鬼子的片子也還可以，從小跟爸媽看紅色革命電影薰陶的多。
不過那都不重要，今天只吃了2根玉米，我早就餓扁了。我儘量放慢速度，不讓自己吃的太快，可還是風捲殘雲把零食全吃完了，一包薯片、一袋6包旺旺雪餅、四片小包的豬肉乾。
祝山手上的一包薯片還有大半包，突然反應過來，薯片一放，說了聲：「等我一下。」拎上熱水瓶就跑出去了。
回來就給我泡了一桶紅燒牛肉麵，還買了兩瓶健力寶回來喝。
吃完泡麵，我肚子終於踏實了。一邊不咸不淡的看著電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跟祝山聊天。
這電影看得我直犯困，可能也是早上醒的太早，等到電影播完我已經困得不行。
祝工已經把洗臉洗腳水都倒好，說用他的毛巾就好。我趕忙打起精神，從蛇皮袋裡翻出自己的毛巾。
洗漱完畢，躺下沒多久我就睡著了，只記得祝工關了燈，還坐著在看電視。
睡到大半夜，我突然感覺什麼東西壓著我，很重。這個東西還在我身上拱來拱去，濕濕的什麼東西貼到我的嘴巴上又移到了臉上。
窗簾被拉上了，外面零星的燈光透進來很暗。我醒轉過來，適應了一下光線，用手摸了一下，一瞬間炸毛。
祝工上半身光著，下半身不知道，他趴在我身上在親我，一雙手也滑到我身上開始摸索。
我一把推開祝山，摸到鞋子踩進去，跌跌撞撞找到我的蛇皮袋，趕緊逃了。
「他媽的，我碰到什麼了！祝山是個人妖，祝山是個妖人，不對不對，他是個同性戀。噁心，噁心，噁心啊。」我一邊奔向我安全的橋底，一邊想著。
來到橋底，我趴到河邊用手舀水沖臉，又漱了好幾次口。洗漱完，反應過來，這河水好腥臭，不過感覺心裡好受了一點，沒那麼噁心了。
以前只知道女孩在外面不安全，沒想到我一個大老爺們也有危險。祝山，梅軍，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人都有。這是我睡前最後一個想法。
19號，下午我冒險去摘了玉米，繼續啃了一天玉米，橋底睡了一夜。
20號上午，終於拿到了我的工資，足足852元。龐東的工資我也代領到，上午就匆忙去匯給他，完成了我的一個小承諾。
領工資的時候我還碰到劉工偉，打了下招呼，聊了幾句。他手上拿著好幾份身份證複印件，梅軍還有幾個同鄉都是讓他代領了匯過去。原來如此。
我還沒有想好該去哪裡，有點迷茫，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我有點無所適從。但是我知道不會耽擱太久，我要離開這裡了。
魔都啊魔都，你的傳說紙醉金迷，聲色犬馬，可是我連你的一根毛都沒有摸到就打算離開。